天命

    单看剩下自称荆州庞统的,他哭笑不得的望着女郎落荒而逃的背影,以为人家是把他当成鬼怪了才跑得恁般快,然而他真的只是路过。

    雒城久攻不下,身为刘备谋士的他心里很焦急,焦急到去外面透个气儿,思量有何计策可施。信步而走的他出了绵竹关,上山后隐约闻到的肉香才恍然觉得肚饥。

    烤肉的是一位女郎,身形体格稍许稚嫩,蹲在地上搓手期待什么——见到有人来了,她不仅没有寻常女家的羞涩避讳,反而坦然自若的好心说要将山鸡分他一半。

    虽说女郎稚气未脱,观其举止谈吐不似黔首,仅凭儿时听过的事迹先例就前来怀古吊唁,不得不说有高义在;而她口中的先人颇令人惋惜,志未成而身先死。

    益州蜀地闭塞,有这样一位能人之士与留存风骨之辈而不能为人所知,实在遗憾,因此庞统思衬不如问下姓氏、由自己书文以期留存。

    然后听了女郎的回答,怎么说呢,庞统心情有点复杂。

    他知道东吴与曹魏有人谣传主公刘备身死,却不料此谣言里还有本人。且听女郎之意,那“凤雏庞统”合该是早早赴黄泉了。

    女郎久居深闺不辨真伪这也难怪,此番前来祭拜能算有心,倘使她并非落荒而逃。

    庞统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吃了剩下的“贡品”,慢悠悠的踱步回了关内。

    先跑好几步的兰幼树确定人追不上后才松口气,揉着因尴尬而充血发红的脸颊,心里嘀咕着这叫什么事儿啊。

    偶尔矫情心血来潮想去瞻仰古人遗迹,谁知古人亲自跑来澄清说自己还没作古——她决定再也不怀古念今了!

    正巧商队刚过关,兰幼树亲昵地搓了搓骡子的脖子上的毛,未及行两步,却听得关外一隅躁动不安。

    看热闹那是人的本性,即便隔了一段距离,她依然能看清那处发生了什么,认出来了那是路上一起的、说去北方安定的富豪。

    他家最近有点意思,那家主人,兰幼树猜测他是得了痢疾,也有可能是伤寒病。

    读书人的闲情逸致消磨在了病痛中,他变成了暴烈龙,变得随意打骂侍从乃至妻子儿女。

    刚开始他家的仆人尽心尽力将他清理干净,泔水倒了一茬又一茬。后来仆人们实在清理不干净了,难闻的臭味和药的苦味在空气中发酵,一路追随污染着他和同行者。

    这家主人黑乎乎的药喝了一碗又一碗,不只是中药,还有各种符水玄学的治疗。

    他的亲人想挽留他的性命,甚至他家妇人不知道听谁说兰幼树为青城山观下弟子,求人求药求到她这里了。

    五斗米教以符水救人,但……兰幼树愧疚地盯着堵在前面哭哭啼啼的女人,系统商场有许多能救人的道具,奈何怪她先前太浪,以至现存积分不足无法兑换;要说她自身医术更是薛鄂定的猫。

    在认清自己的无能为力后,她怀着酸涩不忍,给人画了符纸;配上妇女的千恩万谢,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门清儿那张不开光的符箓除去宽慰而无实际用途,诸神发的冥界游行卡甚是迅速,病人如今不得不接受。

    这人刚咽气,灵魂还处于徘徊状态,然后他的仆人,不止是仆人,还有许多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他们闹哄哄的将财产连同妻子儿女一同瓜分了。

    嬉嬉笑笑的玩闹声、怒不可遏的争吵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或许还有刀棍划破空气殴打的声音,各种声音像是做饭炒菜的佐料混合在一起,谁也辨不清楚谁。

    难以理解的兰幼树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心里烧。

    她走了过去,绑在小腿处的短刀双刃已出鞘,便是以手中之刃分开吵闹人群。

    随着痛苦惨叫与了无声息,她握住短刀,那家人的妻儿护在身后,平静地看着一群乌泱泱的人,道:“是你们自己把东西放下、还是我帮你们放下?”

    虽是平静,却威慑十足,以至于有人犹豫地把东西放下了。更多的是将自己抢到的战力品圈得更紧了,他们梗着脖子强装硬气道:“瓜娃子,我们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脾气不太好,”被驳斥的兰幼树手腕一转挽了个刀花,好声好气地催促说:“你们不要不听劝。”

    刀锋所指的人们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一杯羹、又看了看对面:尽管她手里有两把刀,但才一人、还是个半大的女郎。

    他们拿到这东西是很不容易的,拼手速、拼胆量、甚至为此和别人大大出手、动拳握棍拿刀子,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

    双方正是剑拔弩张,状况僵持之际,那厢一队巡察兵迟迟赶到——“闹啥呢!闹啥呢!”

    为首的见一地狼藉,又看现场杂乱无序,懒得去了解那前因后果,发话将人带走再审,持刀的兰幼树更被当做重点照顾对象,派了两人上来缴械——

    “一窝端了!真是的,闹得难看死了。特别是那有刀的女娃,你挑啥事儿呢!”

    ……兰幼树发誓,若是她是一个人定会锤下他的狗头,奈何现在得顾虑身后的妇孺。

    早知就不恁冲动了。面对围上来的士兵,她正无措该如何脱身,却是眼尖儿的看到了正要进关的庞统:

    他是个没有士族或者文臣架子的人,如果不是听过这个名号以及见过他一面,简直和来往行人无二。

    也顾不得礼仪相熟了,见到救星的兰幼树挥了胳膊大喊:“凤雏先生——看看我啦——”

    即便她个子不显眼,但嗓门与她手中左右高挥的刀很有辨识度。

    庞统看着明明先前知道他身份时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女郎,现却毫不避讳的招摇大喊,活泼的像是支楞起耳朵来了。

    他不自觉的笑了,亮了身份卡穿过了小兵的包围,问道:“怎的回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兰幼树一张嘴阿巴阿巴将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末了双手合十求道:“你能帮帮这位夫人吗?”

    帮自然是能帮的,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了庞统的介入,此事处理的飞快,不多时便将豪绅佚散的东西收箱压车。

    “谢谢凤雏先生!”兰幼树恭敬感激地行了个不甚标准因而显得滑稽的礼,“你简直是帮大忙了!”

    “不足挂齿。”庞统爽朗的笑着,还有心逗她说:“当作我回谢女郎的有心吊唁。”

    “……是我不辨真假、听信传闻了。”兰幼树小脸一红有些挂不住,局促地低了头,犹恐口头上诚意不足,再行了一礼:“向你道歉,望先生勿将此事放在心上。”

    笑意未收的庞统摆摆手,以示并不介意。

    插曲到此合该收尾了,随着淬骨系统的积分进账,兰幼树开心笑着的脸却有一瞬间呆滞,好似悟得了什么:

    落凤坡在绵竹关前方,绵竹关已属刘备,雒城久攻不下,刘备入蜀后只见卧龙不鸣凤雏——他应该真正死于雒城之战。

    不知所以的庞统见她收了笑容,正疑惑;却听得她将话题生硬转换:“先生此行是去雒城吗?”

    察觉不对的他好生打量了兰幼树一眼,反问道:“女郎莫不是也去雒城?”

    “我不去雒城,我去汉中。”她像是迫切想知道这个答案,以至于失了礼数,直白且愣的问题脱口而出:“若先生的天命在雒城,你还会去吗?”

    庞统没有马上回答,看着这个一天撞两回:一次给自己上香、一次跑来神神叨叨的女郎。

    “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话卡在嘴边,他触到兰幼树的眼睛后顿了心:那双眼白睛黑子分明,目光清澈真诚,像是一眼就能望见底的小石潭。

    顿住的庞统选择了退让妥协:看在她有心为自己悼言的份上。将原本糊弄的答案打回脑海重炉回造了,说:“天命在天,人事在人。”

    就此回答,沉默的她若有所思的从兜里拿出一张符纸,啪叽一掌拍在庞统胸口,嘴里念了句:“逢凶化吉。”

    助人攒功德,害人损功德,这是淬骨系统不变的法则。也是碰巧,先前留存的积分加之刚救下的人,将将能兑换SSR卡转运符。

    天命在天,人事在人。转运符只有一半的几率扭转乾坤者,即便言者的话语具有导向作用。然而自打穿越后,她的属性被削弱了很多,这句祝福语能否灵验确实是要看天的。

    倒是庞统被她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他拿下胸口的符纸,带了几分探究的说:“听闻张天师能以符水治病救人,女郎莫不是信奉五斗米教?”

    “算是吧,青城山上清宫弟子兰幼树。”她正经报了家门以期增强符箓的可信度,便是弯腰行礼道:“余有诸事,请辞先生,有缘再会。”

    虽说益州刘璋和汉中张鲁反目势如水火,可若益州有意派青城山弟子向张鲁求和,恐怕主公夺取益州又添阻力——他直觉女郎前往汉中与张鲁有关,却也敢断定其不是刘璋信使。

    庞统能看出面前的女郎并不习惯与人行礼,以至礼节生疏僵硬——况且区区张鲁不足为惧,倒是投其名下的西凉马超是个人物……若能将他拉拢到主公麾下则甚好。

    他乐呵呵地收下了符纸,还礼说再会。

    二人本就是萍水相逢,且都有要事在身自得是匆匆别过。庞统也只是一瞬间有所想想:待主公取得益州,因缘定要去青城山访问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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