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

    且说兰幼树喜忧参半的辞别了庞统,再看那位刚帮助的豪绅夫人,这位曾向她求药的夫人护着怀里苦累睡着的孩子,余下垂着红红的眼睛,哑着声音说:“谢谢女郎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兰幼树抿了抿嘴,升出几分自责:若她能多干好事攒积分,说不定他家不会遭此横祸——可再恶劣一想,如果他家不遭横祸,可能遭难的是没有SSR卡的庞统——但又觉得不该是如此等价交换的。

    因果之轮绕了几圈,她依旧没整明白,只得诚恳地说:“抱歉,我修行不到家,符水莫能救下他。”

    悲戚的妇人扯了扯身上的披帛,好让自己看得体面些,摇头道:“女郎已尽力,是我家夫君命薄。”

    若真论命数,大约是真有的,他家丈夫没能熬到的淬炼值,终是给了庞统。兰幼树叹了口气,隐约冒出了关于天命指引的无端猜想,面子上岔开了话题,问道:“夫人如今有何打算?”

    豪绅妇人颓然的摇了头,却是轻声询问道:“知晓女郎是个热心肠之人,不知女郎要往何处去?”

    兰幼树据实以答:“我往汉中郡治。”

    “我将去许都,恰好走汉宁郡,”妇人问道:“女郎若不嫌弃,可否愿意结伴同行?”

    结伴倒是可以的,兰幼树在开口时依旧斟酌了片刻:“我那商队的田叔是个好心人,待我询问一二,说不定商队可送夫人到汉中。只是到了汉中大家伙儿便是各奔东西,往后的路大约要靠夫人自己了。”

    妇人回答的快,面上显出几分喜色,“有劳女郎了!”

    话说兰幼树揍扁坏蛋的事迹已在商队间传开,同行伙计看到她可稀奇,凑在一起说:新来的女郎今日又去做好人好事啦,居然跟队里当官的也能说上两句话嘞。

    ——她试图反驳,但担忧越描越黑,姑且刨去所有杂毛事儿,重点是去找了田叔,问能否帮这户人家一把。

    老姜田叔没给准话,反倒是苦口婆心的替她忧心:“一路走来,大家伙儿都晓得女郎良善,只是此事啊,你做的或许欠妥当了欸。”

    虚心好学的兰幼树问:“何出此言?”

    田叔不恼她的不懂世故,两嘴皮一碰,连珠炮弹般随口教育起人来了:“女郎你知晓这户人家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里有几口人几亩地、为人如何、邻友如何吗?”

    每个问题对她来讲都是绝杀,成功削弱了兰幼树助人为乐的势头,只是依然不死心,弱弱地逞强嘴硬:“她们惨遭横祸,我袖手旁观难免良心不安,况且她们羸弱如此,当构不成威胁的。”

    “——所以我说女郎欠妥当啊。”田叔看她愣头愣脑的样子,语气着急了几分:“知晓女郎武艺高强,只是再怎么高强也不该莽撞托大。良心值几个钱?正值乱世,何人不惨?”

    他苦口相劝道:“女郎既已救过一次便是仁慈义尽了,早早脱手,再生变故也不干系你了。”

    被教育了一圈的兰幼树揉着脸,别扭地嘟囔了一声:“可若如此,不如不帮。”

    这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态度让田叔直叹气:果真如那捕蛇的所言,这青城山的大弟子天真好闲事又不明事故:“你啊,我们本可以顺遂地走过金牛道去汉中,你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我……”兰幼树沉默了,她看得出来田叔不愿掺和此事——毕竟商队是要走商的,因不相干的人和事拖沓了整个商队进程、耽误的是队里伙计的生计。

    只是那该死的道德良心让兰幼树没法干脆的甩手走人呐。思衬来思衬去的她向田叔一行礼,作出了选择:“路上多谢田叔和伙计们的照顾,事发突然,不好耽误你们的行程,就此别过了。”

    正常来讲事情到这算是一锤定音了,但有转机:遭了横祸的夫人携着家底过来了。

    准确来说,是她家婢女甲抱了一匣子金钱过来,两手一伸将东西给了兰幼树,端着腔势说道:“我家夫人感激女郎于危难时出手相救,故备此谢礼。夫人深知救命之恩逾千金,只望女郎莫嫌弃推辞。”

    兰幼树对钱没什么欲望,在收那一匣子金的时候心里衡量了一下:人家话说得有水准哇,如果自己推辞倒是显得矫情了。于是欣然接下,笑眯眯地说了句:“替我谢谢夫人了。”

    “这是女郎自己的福气。”婢女的笑容有些公式化,缓了几分的语气仿佛是在唠寻常话,又像意有所指:“我家夫人向来大方,从吝啬于自己的恩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打婢女甲抱着金子来时,田叔的眼睛就直了,再听这话更是眼冒绿光,他盯着那匣子钱对兰幼树说:“女郎你言之有理啊!”

    惹得兰幼树两眼懵圈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让你冒出一句言之有理了?

    能自圆其说的田叔热情洋溢道:“蜀地如今多动荡,夫人又遭了难,虽说咱们队里的伙计全是粗人,但老实本分。现在既已看见他人难处、断不能袖手旁观——依我看,倒不如停上几日,帮夫人料理完丈夫后事再出发!”

    ……这话说得怪好听的,要不是不合时宜,兰幼树都想鼓个掌了,不为别的,只为那句真理:“某事没商量余地,八成是钱没到位。”

    勿需说,走南北的田叔确实是个老江湖,在见了这家夫人后一番唠嗑便将她家的底细探了个大概:

    这家豪绅姓贾,据贾夫人所言,他们出蜀本是计划去更北边、天子脚下的许都。

    贾家有个亲戚在那儿当大官,自蜀中乱后便三番两次地写信邀请,贾东家想着天子脚下可比蜀地太平,便答应了过去。

    “只是……只是谁曾想遇上了此等祸事!”说到后面,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贾夫人又潸然泪下,惹得人好一阵安慰。

    关于许都在哪,兰幼树脑海里没个大概位置——天子汉献帝的名字倒是听过的,但一个傀儡皇帝,加上亲戚家当的朝官……她真不见得许都会比蜀中安生,毕竟曹老板的野心不止步于加九锡上。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决定,安不安生也不是咱们说了算,不如给个切实的建议,比如说商讨如何安葬贾东家的事儿。

    在言者的认识里,“死亡”是常态,甚至可以说是诸神赐给人类的礼物;加之先前好歹跟着扫地僧办过几场法事,更觉这是正常流程遂开了话头:“关于贾东家的后事……?”

    聪明的贾夫人拿了帕子拭眼泪,添话道:“夫君生前交代了后事,说一切从简。”

    别的不说,这是个明智的选择,毕竟厚葬可能确实不值当:你今儿个葬下金银珠宝、或许明日个就被人刨出来了、后日个便在市场流行、大后日个落到别家身上去了。

    那穿好新衣的贾东家躺在棺材里,如泣如诉的贾夫人抓着贾小郎的手,亲自叠了两件逝者生前的衣物放下,边号丧哭诉。

    道她没能够给东家准备个更好的葬礼、只能带着他的灵位到了许都后再安置、让他保佑接下来的路程,保佑贾小郎的以后云云。

    哭到后面,贾夫人已然是没了力气,不得不由婢女扶了起来,两眼悲戚无神地目睹伙计将棺材一点点合上。

    整个过程氛围是悲伤的,站在外围高处的兰幼树一首挽歌已哼唱结束,她的心情也染上了些许沉闷,不单纯是因为丧葬,还有其他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死亡算不了什么,哪哪都有死人的,顶多说在诸如三国的乱世中,该礼物发送得频繁了些。

    再者莫说乱世,就平常而言,比起这家地主豪绅的热闹,更多人走得如泥牛入海,泛不起一点波澜——况且贾家比那些真正家破人亡的人好多了,贾东家遗留下的夫人儿子遇上了兰幼树,借着她的帮助勉强得了个体面。

    让兰幼树在意的是墓碑刻写的那句:“殁于建安十九年甲午岁”。

    “甲午”一词给她的反馈很快,一如老生长谈般立刻想到了“甲午一气形变始,主阴敛气形变始”。但刨去此,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建安”年号。

    不同于文史课上所记载的知识,她绝对在某个专业课上见过这一词、应该听过或者背过什么的,奈何就是抓不住朦胧记忆。

    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此事过后的启程之时,慷慨的贾夫人让婢女给队里伙计们一人发了六吊钱,说这同行路上的花销她来负责。

    当时骑骡子的兰幼树听到这个消息后,嘴巴都惊讶成O型了——咱就说咱们人傻了一点,运气是真的好哇,这不傍上富婆了吧!

    商队的伙计更是开心,期间田叔几番推辞,但再怎么说不好意思都藏不住笑成褶子的脸。果然只要钱到位,无说帮衬一把,送贾夫人出蜀地都没得问题!

    出了钱但得了安全的贾夫人与空手套白银的商队其乐融融地重新启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了绵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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