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独自呆着的兰幼树在某个瞬间神游物外的意识顿地回笼:无他,单纯觉着应该找个微弱的连接来提醒“要生活在当下”。

    她像猫头鹰巡逻般转了圈脑袋,在一个个喝高了的商队小伙计中实在没找到定点;便又不死心地将目光移到了楼上,思索片刻后蹬蹬踏着梯子去找贾夫人。

    天色已晚,贾夫人让掌灯婢女挑了油心好让屋子更亮堂些,弯了柳叶眉笑着问她:“女郎深夜前来,是想同我说甚吗?”

    晦暗的暖色火光再为贾夫人添加了几分风韵,因这美丽,让兰幼树看的有些害羞而又佯装淡定,就着楼下熙攘的伙计声说:“我给夫人求了张符箓,保你往后顺遂。”

    此符箓名曰召唤符,稀有程度和前边儿送给庞统的转运符一样属于唯一限定,技能是全地图全时间可召唤本副本最大挂逼兰幼树。

    兰幼树将东西送去时咩多想,仅觉着从蜀地到汉中这一路上多受贾夫人财大气粗的包养,加之贾东家的死,她执拗的认为自己欠人家一张符箓。

    贾夫人不懂这张符箓背后代表着什么,单听她说的话字:那拿来哄小孩子都显得几分虚假——但胜在用真心,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的赤子情谊让她唯有微笑收下。

    如此,贾夫人接过符箓,在收拢袖子时却不自觉地捏紧了几分:她承母族伏氏一脉,向来懂得察言观色,往往能将人的心思拿捏个七八分,却一直没看懂这位小女郎的心思。

    自桓帝灵帝后,世风渐移,趋世之士驰竞浮华,她本向来不信有人会保有先朝的侠客剑心,不曾想在最落魄的时候真就遇见了一个不谙算计的人儿。

    高出兰幼树几分的贾夫人垂眼看她笑得开心无邪,心情一如让人看见花那般顺畅,便轻声笑道:

    “一路走来,我知晓女郎胸中自有沟壑。奈何世道终究对女子不公,你这般飘零亦非长久之计。不如与同我去许都?我自把你当嫡亲妹妹看待,天子脚下亦有你立足之地。”

    大约古人说话常常是含蓄的,经过兰幼树多年读不懂话的教训,悟出了一个绝佳方法:缩句。所以此句缩短一下大约是:许都关系户的贾夫人向你发出了躺平的邀请,是否接受?

    不正经儿的再转化个意思大概是:兄弟跟我混,我保你衣食无忧——可是,她心里一咂吧嘴,想着自己本来就衣食无忧,况且跑去许都曹老板手下讨生活……还不如在青城山自由自在些呢!

    一番衡量过后,兰幼树果断地而委婉的说道:“多谢夫人美意,只是山里老观主还等我的回信儿呢……”

    聪明的贾夫人立刻读懂了她的未尽之意,尽管没有勉强,但带着轻微不可相信的质疑与反问,说的话也显浅了些许:

    “女郎真不再考虑吗?日后女郎嫁人,依着我母家与伏皇后的关系,莫说富贵闲散人家,即便是皇亲贵胄也能求得起。”

    此等许诺于兰幼树而言是没甚用的,要是放在现代种花家还觉得她在侮辱自己呢。

    但这毕竟是古人思想,她没当杠精去反驳,而是带着因二次拒绝人的尴尬挠了挠脸颊,含糊地道:“夫人费心,此等入世真非我意……”

    相同意思的话说两遍已足够,贾夫人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言笑晏晏地说:“是我俗世了——青城山多高人,女郎既已入道,自当不被凡尘牵绕。”

    “且说女郎送了我东西,我应还礼才是,”她拿了召唤符,又遣婢女从妆奁中取了最珍贵的发簪给了出去,调笑道:“未曾问女郎年纪,但想必也是过了及笄;即便不戴,但也请留存。往后若是嫁人,也勉强能当嫁妆。”

    年龄比得上天山童姥的兰幼树红着脸扭捏地收下了,倔强的嘟囔重申道:“我不嫁人。”即便如此,心里却是美滋滋,簪子金灿灿的点缀着耀眼宝石,拿来收藏亦是可以。

    关于她不嫁人的言论,贾夫人只当是她年幼而又无人教导;便是一笑而过。随着聊天进入了尾声,温柔笑着的贾夫人像催贾小郎一般赶她去睡觉,乖乖仔的她亦是听话地跑开了。

    隔日商队押车出商时,兴致好的田叔请大家伙儿吃了顿好早饭,只是伙计们受宿醉的影响蔫儿吧唧的。兰幼树将队伍送了个头,骑着张啬夫的骡子往相反方向出了城郭。

    城郭外的路修得不错,平平整整很适合跑马。不想真有一骏马飞奔而去,一骑绝尘,落在身后的她被呛了一嘴灰沙。

    兰幼树想闹事的心还未消,却见那人背影有些眼熟,像是之前在太守府门口见过的马将军。

    她看了看张啬夫家的骡子,琢磨不管是不是吧,电瓶追上宝马就不现实,索性歇息了追上去问个清楚明白的心。

    悠哉游哉哼小曲的兰幼树慢吞吞骑着骡子继续赶路,她虽说回青城山,只是记着答应了羌族某个部落首领归途再会——不想上面不曾来得及验证的猜想、居然在羌族部落那里得了答案。

    恰好她到了寨子处,部落首领正在给谁送行,那人踏蹬上马,俊秀英武的身姿合上熟练利索的骑术,整套动作赏心悦目。

    当下兰幼树一眼便认出人了:啊,是马将军啊。

    这次离得近,对面那人又不匆忙快速,她看人更是看得清楚,能够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说:怎么感觉比起上次见他,这次他那张漂亮的脸更苦瓜相了呢?

    兰幼树记得马将军,马将军不一定记得她。前者只在骑马经过时瞥了一眼,无甚反应;倒是座下他的宝马挺戏多的“嗤”了一声,惹得张啬夫的骡子哼哧哧地追上去想干架。

    两坐骑的互动看得她好笑又无奈,呼噜呼噜骡子毛把人家给安抚了:可别挑事啊。

    这厢送走旧人的部落首领记性比马将军好多了,他不仅记得兰幼树,还热情地揽着人的肩膀边往寨子里面引,大咧咧地说:“你可是来晚咯,没赶上好玩的,昨天我们祭山结束嘞。”

    “啊?那真的太遗憾啦,我听说你们的祭山会热闹的嘞。”懊恼错过大热闹的兰幼树遗憾道:“早知如此,我便再跑快点,说不定还能跟刚过去那人一起跳洒朗。”

    部落首领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肩膀爽朗地说:“莫要叹息,你再早来也不够格跟他一起跳舞哦,那人是我们的将军马超,地位高着嘞。”

    “啊对对对,”兰幼树也不丧,摇头晃脑地捧哏说:“不管怎么样,我今儿见着他一面,日后出去也好同人家吹嘘——不愧是神威天将军!果然是气宇轩昂绝非凡人!”

    不出所料这段话又让大胡子首领仰头笑得合不拢嘴,“神威天将军?阿妹是从何处听来的称呼?这称呼好哇!很衬我们将军!”

    “某个说故事的人编纂的,”兰幼树的脸上写满了乖巧,随口提道:“马将军常来这儿吗?”

    首领邀她坐在藤椅上聊,回了句“偶尔吧”。

    “自来打将军来了汉宁郡,他一心奔着北上回西凉,跟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少了。不过因他半汉半羌的缘故,像昨儿个祭山会他惯例是来的。”

    各地祭山会举办的时间次数有差异,在羌族的地位几乎可以和年节划等号,因此马超会来自然是合情合理。兰幼树更关注其他的点:“以将军之勇,要夺回老家西凉应是不难的吧?”

    “那是自然,”接了话茬的首领就此打趣道:“哟呵,兰阿妹很看得上我们的将军哇。”

    就此调侃,兰幼树也不遮掩,大方回道:“那是自然——咱们这地儿有谁不喜欢他?我年少时便听过他的名号,今儿见着真人一面了,肯定稀奇得紧。”

    “不愧是阿妹,好胆气!可不比汉家女郎娇滴!要是得了机会,我定要把你推给将军见上一面!”说到心坎上的首领灌了一杯酒很是豪迈,兴致来了同她唠起马超的光荣事迹。

    羌族人大约是真崇拜他的勇猛,把他作战时的骁勇善战讲得那是惟妙惟肖手舞足蹈,就差来个实物表演了。

    什么?你说除了打仗还有政治故事?呸呸呸,这种没用文人搞的东西怎么值得我们重点宣传?简直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偏偏就这不值一提,让兰幼树听得直挠耳朵。

    听马超坑爹她挠耳朵;听区区杀母之仇她挠耳朵;听卷土凉州她挠耳朵——总之一场先例听下来她的耳朵就没好受过。

    要说现在情景如何,大约是当年上数学课:在讲台上讲得慷慨激昂唾沫飞溅的老师与台下一脑袋问号难以理解的学生。

    兴致高昂的部落首领还在夸马超的武艺高强胆识过人,兰幼树却没有办法融入他的热情之中。

    她赞同神威天将军早些年战河东打南匈奴的帅炸;纳闷怎么高开低走、后期航线偏到大西洋;更难以理解为什么部落首领会对他如此推崇……?

    抛去道德单讲能力的看待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她没想明白,但单以兰幼树而言这样是不得行的。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再听下去她怕自己对五虎将的滤镜要碎一地,便赶忙起身辞别了羌族部落首领,说忙着送信回家。

    正在兴头上的首领并不乐意她的早退,试图强留人。但见兰幼树真心坚决要走,反而妥协了。

    兄妹俩好的将人送到寨子外,大胡子首领嘟囔她下次来时一定得赶个好时候,又差人牵了匹好马,让她把坐骑骡子换下。

    兰幼树答应了下次还来,却没接受他的好马,解释道:“这是我们乡里张啬夫的骡子,我回去了还得还给人家呢。”

    如此首领才不勉强,更是大气地承诺说:“那这马我给你留着,下次阿妹来了可莫要忘了带上人家。”

    “好嘞!”她一扬鞭子优哉游哉地踏上了金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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