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回去的路总比来时的好走,到葭萌关时,兰幼树不自觉地想到了贾夫人,由衷希望她在许都能够安好。

    走过落凤坡、绵竹关,没见庞统坟。这是好事,盼人家好点说不定人家还活蹦乱跳的,毕竟是只此一张的转运符呢!

    即便兰幼树如此宽慰自己,心里却没底,忐忑的在雒城停留了几天。此时雒城已被攻下,刘备正在攻打成都。

    他们打他们的呗,她回青城山又不进成都城里。在雒城停留的她还听到别的八卦:马超投刘了,他包围了成都。

    这,这八卦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咩搞明白这马超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前不久还在汉中见过,怎么转眼就跑到成都了?

    ——不过仔细合计,他跑成都也挺正常。兰幼树心想:刘备都快拿下益州了,你再不跟上大部队,那五虎将有你咩事啊。

    别的不谈,马子哥的作战能力(或者说威慑力)绝对是一流的,他的速度比兰幼树想象中的快多了:刘璋听到来者是马超,立马开城投降了。

    速度之快惊讶得兰幼树瞠目结舌,嘀咕着怪不得先前刘璋手下倒戈刘备倒戈忒快,原来是粉随正主啊。

    开城投降能保得一城百姓安全,毕竟刘备不是曹老板,没屠城那习惯——

    说起屠城这种反人类行为,好似在战争年代挺常见的。屠的时候像刀割麦子一茬一茬的割,也不管落下的是血是肉是内脏。

    屠完后,胜利者也不嫌弃,就着被鲜血污染的水、在尸体上长出的粮食热闹地开启庆功宴。

    再过段时间,由后人书写这段历史时态度表现得各异:有人反省有人缄口有人狡辩;黑的白的,史官将他们编写成册传下去。

    话说回来,刘璋投降,刘备入主益州,那些停留雒城的将领们亦是迫不及待地跑去成都论功行赏。

    兰幼树是跟他们一起出城的,在出城的队伍里看见了庞统。

    按照庞统的品级是不大可能让他徒步走去成都的,怎么都得配个马配个车。兰幼树就是在他上车时见着他的。

    准确来讲,他是被人抬上车的,华盖与幡倏尔落下,从头到尾庞统都是闭着眼睛的。

    他闭着眼睛,却不至于死亡,因着他紧缩的眉头与张嘴呼吸时胸前微弱的起伏。

    尽管看着如此糟糕,兰幼树却觉得庆幸,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愧是SSR,逆转乾坤就是牛!

    转运符能挡一时之灾却不负责售后:意思是说他在雒城之战活下来了、但不代表不会被外伤继发症给夺去生命。

    以谨慎为原则的兰幼树决定送庞统一程,要是期间能插空见到庞统就更棒了,给他张包治百病的平安符——

    她实在是担心人家没挺住给嘎了啊!不然这赔的不只是小凤凰,还有她的限定转运符箓啊!

    奈何理想丰满现实骨干,从雒城出发去往成都的队伍浩荡,纪律严谨的军队装置让兰幼树实在偷溜不进去!

    真令人头秃,某天夜里愁得兰幼树揪下好几片叶子,终于悟到自己的担心是没必要的:

    打益州时大家是好队友,事后论功则不一定了;谁抓着谁的错误参上一本,就能撕下别人一块肉。

    但凡领队有脑子,绝不会让大功臣庞统死在去成都的路上——实际上经过她的观察发现确实如此,这些人比庞统都还怕庞统嘎了,排了一队的医师簇拥他前行。

    所以没问题的,他会活下来的。再与相送片刻,兰幼树岔道回了青城山。

    青城山是不会走动的,只会安静呆在原地等她回来,她隐约感到不安。

    不是近乡情怯的恍然浮躁,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言者直觉;不详的预感在看到被碾过的稻田与空荡杂乱的坊间更是节节攀升。

    绿头苍蝇到处落脚,在断裂倒刺丛生的木头上,在干涸发黑的血迹中。

    她骑着骡子过被洗劫的集市,盛夏的风吹过加剧了空气的闷热,堵在胸口难受的紧。

    周遭的模样与离去时相差甚远,以至于兰幼树产生了自我怀疑: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呀?

    整个街坊像死水一般寂静,骡子踢踏的声音更显得刺耳,她想不明白了怎么出去一趟家被偷了?

    不是说青城山是桃花源吗?不是说有神仙和老天师的保佑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兰幼树蓦地想起他们说桃花源说的是死人墓的故事——呸!什么死人!桃源就是桃源,药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讲。

    与其想那些有用没用的,还不如推理分析一下谁干的:刘备应该没有屠城的癖好,刘璋在将成都献出去时还驳回了手下坚壁清野的建议。所以是什么人?不听刘备的、又不听刘璋的?

    她想来想去发现自己认识的政权就那几个,并且碰巧有个兵种挺符合以上条件:东州兵。

    兰幼树恍惚记起,张啬夫和那个什么店家好像是东州兵的走狗,自己离开青城乡时把他俩胖揍了一顿。不只是自己,许多乡民也揍了张啬夫一顿。

    她悟了:他们可能是来为自家狗腿找场子。

    提出猜想验证猜想,兰幼树寻思要不直接去找张啬夫问问?先前跟扫地僧去过张啬夫家作法事,对他家位置大约有个印象。

    打定主意的她转身正要走,眼尖儿地看到有人奔跑于田间,比起狼狈逃窜更像神庙逃亡

    ——可不算是神庙逃亡嘛,后面追的两个拿刀砍他的。

    拿刀的是谁兰幼树不关心,单说前面跑着的人她是认识的:隔壁村的刘樵夫。

    不去演甘道夫接法拉米尔的桥段,但她确实一扬辔绳冲了过去,另一手已经迅速摸到了绑在小腿处的短刀。

    乡间田埂狭小,五月份的田地更是水汪汪,要问兰幼树怎么敢冲的,答就是自信:无论是骑术还是和骡子的默契。

    “——刘叔——趴下!”

    这句话由远及近,最后一音落下时,刘樵夫眼瞅着一人一骡子突然从侧方杀出,那人手里的刀泛着寒光。

    命丧黄泉的念头刚冒泡,急中生智的他赶紧一个翻身滚下了水田紧急避险。

    水田地势低洼的很,里面养着鱼和青蛙沙虫之类的东西,再经过东州兵的洗劫脏得很,但胜在比上面安全。

    刘樵夫匍匐在地,眼睛看不见上面的情况,耳朵倒是灵敏的很,兵器相接只在一下,很快就是血珠子溅到禾苗上混合着东西滚落的声音。

    风吹稻田沙沙响,上面似乎安静了,他吃不准谁输谁赢。

    在刘樵夫犹豫到底要不要起来看看情况,先有关心急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刘叔,你还好吗?是我,兰幼树。”

    “哎哟!是兰女郎哇!你可终于回来了!”名字声音对得上号,不疑有他的刘樵夫两手并用赶忙爬了起来,一站起来就看到那俩东州兵。

    他们淌在水里,脖子上的血染红了大片水田。

    兰幼树收了刀,脸上有些赫然,不好意思地辩解说:“我本来是想留活口的,但许久不冲锋,没刹住力度。”

    即便如此,她还是夸奖的拍了拍骡子的脑袋,笑嘻嘻的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刘叔?他们哪来的?敢大庭广众之下行凶?”

    被她这么一说,刘樵夫才记起当下情况、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重逢的喜悦被冲散了,心也跟着焦急了很多,烫得嘴巴哐哐直说劝她离开:

    “女郎哇!你咋挑这个时候回来?!快些走快些走,那阵子你惹的东州兵现在来乡里闹事了,可凶了!半死要入土的张啬夫吊着一口气,要他那大哥抓到你弄死你嘞!你咋得还敢回来哦!快跑快跑!”

    他说着就要赶骡子催她走,兰幼树稳住了方向,“哦”了一声不为所动,还不慌不忙的兜了个包袱,故作高深地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别料了!”看她油盐不进的清淡样,可把刘樵夫急的团团转,“那可是东州兵!杀人不眨眼的!你看他们把咱乡折腾成什么样了!你咋敢继续呆的哦?!”

    兰幼树只是安抚人心的笑,并不担心,情绪稳定的问了村子里的情况、伤亡如何。

    “欸,谁晓得这些哦!”刘樵夫也说不明白情况怎么样,单讲:“他们见到东西就抢,看人不顺眼就打,闹哄哄的跟灾虫一样,吓得村民都往山上躲起来了。”

    “躲山上也不是什么好办法,现在木头长得茂茂,谁晓得从哪里就窜出一匹狼一头大猫一条毒蛇的哦。完了还是老观主出面,组织大家伙儿住在道观里挤挤;有东州兵在观前闹事,也全靠他摆平。”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终于是想起有要紧事,一摸脸上凝固了的泥泞子,不放弃的劝兰幼树走:“女郎啊,那群魔鬼不是人哇,你莫要回去了;跟我一起去县里,我去报官、你去重新找个地儿生活。”

    经过这件事刘樵夫记住兰幼树不是个劝得动的人,她阳光开朗的笑着给了他一个包袱,掰着指头数道:

    “斧头是你的;抄字本和小人捶是阿牛哥的;茶叶茶杯是老观主的;女儿家的簪子头巾是陈大姐和王家媳妇的……剩下的还有好些东西给老观主,让他来分。”

    兰幼树少有的用了祈使句,正颜正色地说:“刘叔,你回去吧。报官的路不好走,你回去传个消息、让我来处理。”

    “那咋成——”刘樵夫还想说什么,但言者的蛊惑让他忘记要辩解,却是听话的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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