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

    蜀地近来大事频发。

    这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头顶的太守换了个人,虽说还是他们老刘家的人,但由刘璋换成刘备这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前任益州牧刘璋下台,原先跟随他的部下要么倒戈要么叛走。“老好人”刘璋能理解兄弟们倒戈,只是半夜梦见吊在益州城门上劝阻的王累恍然大惊、悔不当初。

    也正因此他瞧见叛走的东州兵不免有几分快意,只是乐意看他们给刘备找麻烦。

    现上任的刘备集团正是春风得意,此战拉锯太久,如今落下帷幕,真是可喜可贺啊。大家伙脸上洋溢的笑容堪比杠杆难压——奈何有某个不长眼的兵种要挑事儿,跟虱子那般东一只西一只很烦人!

    说起东州兵扰民,这算是传统手艺了;当年刘璋在位便无力约束,刘备大约是看不上这样的兵种,遂将其解散,试图编排到别的营里。

    有部分编排顺利,不顺利的则“抗令”,那将领更是目无中人的豪横:你个老革算毛东西、居然敢指挥老子!旗帜一挥,下野当了流寇。

    刘璋会放任东州兵肆意劫掠百姓,刘备可没那么老好人,正好新来的西凉兵种得适应适应崎岖多山的蜀地,大手一挥交由马超负责。

    马将军心想:什么玩意儿也配我出手?又往下交由从弟马岱练手。听哥话的马岱老实的接了任务,玩的倒是不亦乐乎,几骑便将东州兵冲得抱头流窜。

    这事不能说没办,至少主力消灭了;只能说没办好,毕竟还有散兵。可怜的马小岱将军跪在地上听训。简而言之,他哥对他的行军策略非常不满意,说是瓮中捉鳖都能让鳖跑了。

    马小将军嘿嘿回道:他们不是王八,是耗子,所以才四处逃窜。

    马超听了,脚一踹,把人给踢出去了,说:抓不了耗子你就别回来了!

    那行吧,被踹的屁股蛋疼的马岱再次老老实实的去剿匪了。该任务难倒不难,只是麻烦而已,好比散点打击要比集中消灭费事儿的多。

    加之蜀地真不适合跑马,骑骡子都比这好得多。人生地不熟的马岱与剩下的东州兵搁那打游击战呢,几乎是进程缓慢。

    军事部门有糟心事儿,行政部门也很忙。刘璋刘备的政权交替不能说是大换血,也该讲是变动多,别的不说,那郡下各地官员情况总得统计一番。

    这玩意不细看是仅仅有条,一拎起来仿佛破网:哪哪都是漏洞。

    有洞就得补呗,荆州的人才只到了诸葛亮那一批,怎么填也还是差点。既是差了点,便去看看益州土著能不能顶上——未料这些士族竟摆起了架子,试图乘刘备根基不稳多捞点权力。

    就为完善政权这事儿,太守府里荆州派和益州派吵得不可开交,谁也想占那诸如盐铁蜀锦的美差事、而非算粮丈地的劳苦活。

    成都大士族寸步不让,说得那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西边的中小士族和零散大家亦是态度坚决。

    奈何过了几天,好些信奉五斗米教的士族收到了山上某观主的信笺,又听得作乱的东州兵一夜之间竟是覆灭,蜀地纷纷传起“山鬼”一消息。

    再过了几天,状况仍然僵持,却是出现转机:有士族隐约放风说将追随山鬼的选择。

    风起于浮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来不及细究这风浪究竟从何处来,单看蜀地五斗米教盛行,子虚乌有之事一传便是三人成虎:有传是上清宫大弟子、有传是老天师护法、更有传就是老天师本人下凡转世……

    总之“山鬼”一谣到成都诸位的耳朵里已成神话,姑且还闹不清这山鬼是人是鬼,只知住在青城山。

    各世家自有专属情报网,聪明人一看,这副本咋觉得稍稍有点熟悉呢?仿佛上一个甲子年的谁也是这样起势的。

    稍微有些区别的吧,张角那不仅是造势,还露面;哪跟这“山鬼”、单有名不见人。

    先前好些观望的土著现闭口不言,今日会议进程原封不动——所有困结都指向青城山。

    聪明人再深一步想:这山鬼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代表性,由诸位信奉五斗米教的人统一推出来、发挥风向标的作用。

    箭伤反复、缠绵病榻的庞统此刻难得清醒去听仓头绘声绘色的描述堂前发生的诸多事:譬如谁又不甚得罪了孝直先生被记恨上了、马岱小将军被马将军又揍了出来、诸葛先生的羽毛扇子又秃了……

    庞统神情厌厌的听着,偶尔也亦会回应两声:“孔明近来可是遇到烦心事了?”

    “小人不知。”仓头将窗户合上了些,随口说了一句:“有听前院的姐姐们说,他要和马将军一道去青城山。”

    “为何?”

    仓头挠头赧然一笑,“大人你可真是高看小的了,这我哪知为何啊。”

    庞统遂不再多问,让仓头找了书信了解荆州近况——总归益州有孔明在出不了差错,而他是要回荆州的。

    只是他在某一瞬间,恍惚记起有个女郎亦与青城山有关,生出几分遗憾怅然:不知她怎样了?可从汉中归来否?……

    比起凤雏住处的安静,青城山则是热闹的多,且说专程去往道观拜访求问的士族布衣无一不是被扫地僧拒之门外,道行高深的老观主常常是将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士族得到了确切的指向,村民更加坚信神兵天降;他们离开之后带着四起的谣言,“山鬼”的名号水涨船高,如同野火愈演愈烈。

    正如坊间一张破矮几、一把破蒲扇,围了三四圈的乡里乡外人,讲故事的谁将蒲扇“唰!”地一拍,全场目光汇集向他后,才抑扬顿挫的说道:

    “话接上回!那山鬼出现的毫无征兆!站在谁家的屋脊上,低沉缥缈而又不可忽视的说‘我即山鬼、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须知这句话来自高出,着实是诡异呐!吓得东州兵的首领一个瑟缩,连刀都拿不稳了!更有胆小怕事者直接尿了裤子叫奶奶。”

    这些个恶棍见到神灵显身自是怕得要死,但穷凶极恶之人哪懂什么敬畏!便是自不量力的要围攻山鬼。哎呀,这简直是以卵击石。咱们的山鬼只需两把刀,单说一呼一吸间就将人了结了,比切菜都简单轻松的多。

    且说山鬼救下了这一村的百姓,老祭酒‘扑通’一跪地,高喊了‘山鬼大人在上!’老村长也跪下,高喊‘山鬼大人在上’紧接着是更多的人高喊‘山鬼大人在上!’

    那被捧起的山鬼大人却不语——你猜为何不语?!”

    正当人们沉浸思考处,说书人扇子“啪嗒”一下,惊得人们回到现状,他才继续道:“山鬼不语人交谈,只见微风阵阵忽不见,已是赶往下一村!”

    故事在此收尾,欲知后事须等明日再来。沉浸其中的听众们实在是听的不尽兴,散场了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这山鬼真的恁神吗?我咋从来没见过?”

    “——你胡说啥你没见过!我偷偷跟你讲,她就是咱们老观主的座下童子哇!是不觉得对上了?!先前还叫她兰小道人的时候,大家伙儿都觉着她的举世风格与老天师颇是相似,如今看来正是天意。”

    “是吗?我就说老观主居然收徒弟了,果然是大有学问!”

    “唉,但毕竟逆天而行损道行,你没见山上招呼人的又只有老观主一个人吗,怕这山鬼世要早夭了。”

    二人的有据猜想被路过的王大父听到了,他啐了一口,不甚高兴地回怼到:“你才早夭!咱家女郎可活得好好的!再乱说我让村里的后生撕烂你的嘴!”

    被驳斥的路人同仿佛是下了面子般恼羞成怒,憋红了一张脸不服气地反问道:“怎的是我乱说!那外面传山鬼就是躺板板了,你问问这些天有谁见过她!”

    “咱村的陈妹子就天天见她!”只是天天见她躺床上醒不来而已——后半句话是不用说。

    王大父脑筋转的快,不等对面抓到他话语里的漏洞,紧接着大声吆喝了街坊邻居:“大伙儿过来看过来瞧!一个外乡人、一个吃里爬外的!胆敢诋毁我们的兰小道人哦!我这把老骨头是打不动人咯,不然高低给他们两拳!”

    “老人家,你莫要叫换。”从对面两人身后冒出个粗胳膊大臂膀的壮汉,他撸起袖子凶神恶煞地说:“我的拳头也未尝不硬!”

    且看他一人一下把两人给揍得眼冒金星、求爷告奶;发威的壮汉发威秀着自己强壮的肌肉警告道:“谁!要是胆敢再在青城山说兰小道人的不是!此乃下场!”

    挑事儿的另一方王大父遛得早,虽说看不长眼的玩意儿躺地上了是挺爽的,奈何心里还是不痛快。

    长吁短叹的他回了村子,正好遇见给阿牛哥做完饭回来的陈氏,便忍不住叫道:“陈阿妹!——阿妹可是又要上山去?晓得兰女郎醒了吗?”

    见到陈氏无言的摇头后,王大父便将外面的事儿讲与她听,内心更是焦急煎熬:“来山里的外乡人一茬接一茬,传她闲话的也是瞎掰扯,就差给她竖个金身摆观里了!——金身有啥子用!女郎早点醒来才是真的!”

    “大父你莫想恁多,外人传那是外人传,咱们自个心里门清阿妹是怎样的人就是了。”陈氏心中亦是愁苦叹息,面子上依然微笑着说:“且老观主算卦说她不日即醒,那定不是诓骗咱的。”

    “哎!”这种宽慰话听多了王大父都有些怀疑了,徒留长太息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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