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力

    ——外面乱成什么不是躺板板的兰幼树能管得了的。她办事很少考虑后果,多是直觉大于深思;比如说贴脸开大确实很爽,代价也很美丽。

    好事积阴德,坏事损阴德,严重冒犯不过二原则将强制关机。兰幼树能勉强拖着半宕机的身体回了道观,却是倒头就睡。

    仿佛雏鸟归巢,只要回到山上,即是一种安全感,她不用顾忌说交代什么,更别讲管外边会传成什么样。亦不必操心行为带来的后果,自信扫地僧会为摆平一切。

    话说遇到困难睡大觉,兰幼树这觉睡的实在不安稳。那一直不肯休眠的意识实在活跃,混沌嘈杂的处理器吵得她辨不清头绪,疼痛的脑袋几乎裹成浆糊抽不出一丝清明。

    在这片狼藉的思维之海,分不清前途方向,好似是困在了无数个血腥的夜晚。

    她的心如同迷失方向的小孩站在大雾里那般茫然:看火光冲天的村子,看惊慌失措的人们,看待宰羔羊的村民、看伏倒在地不分性别年龄的尸体,看这一切像秋天落叶泛不起任何涟漪。

    言者认为思考是与诸神的沟通。但兰幼树已经不信诸神很久了,况且死亡也不会引起思考。

    假使不辨方向,向前即可。正如“知行合一”之间她选择“行”那般。

    去救下将要死去的人;去当刽子手、以手中之刃破开别人的胸膛,让流淌的鲜血干涸躲藏在黑暗的背面。

    兰幼树不是一个爱思考的人,她说若不能以和平的方式控制局面,那便以暴制暴。

    直到是第一缕天光照在将要盛放的木棉花上,花朵的鲜艳欲滴。木棉花不会开在仲夏,那是她刀刃上的暗色花纹,饮血太多以至仿佛将要活过来——

    ——兰幼树被惊醒了,她忽地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惊魂未定的扑通扑通心跳声在可见度不高的安静清晨显得格外响亮。

    此时太阳不过刚冒头,应激反应过后留给兰幼树的是头痛欲裂,空涨的脑袋疼得她直冒虚汗。

    在如此狼狈状态下,她还有隙嘲讽埋汰意志力果真不成,差点就迷失在无尽的杀戮中了——且再说早知醒来的代价是遭受此等痛苦,还不如睡死过去算了。

    消除疼痛的方法有许多,比如说转移注意力。放弃挣扎的兰幼树索性去数自己这堪比六一居士还空旷的房间。

    墙上挂着的弓箭已积下一层薄灰,密封弓身上精细蚀刻着金色藤蔓与迷迭香,疼出幻觉的她竟然感知到了天命。

    ——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劳碌命的要瞎搞。

    当初算卦说万事可待,等到她在这副本大开杀戒了,那一直沉寂的系统才发布主线人物。可惜三国天命在晋不在汉。

    苦中作乐的兰幼树呵呵自嘲道:我有两把刀,其中一把叫斩天命,或许我可以传送到洛阳用它砍下曹老板和司马氏的头,再去许都扶着汉献帝上位,说:谁还敢不服?接我两刀。

    想想是挺爽的,然可行性不太高。

    不管是天下大事远没有这么简单,光说统治的几种手段:恐惧、财富、信仰、仁爱;越是温和,越是绵绵无期,越是激烈,越是立竿见影。

    兰幼树觉得自己算是个好人,没必要当反派,还是想想如何徐徐图之。

    如此一番瞎消遣,她的头疼倒是缓解了许多,在听得敲门声后能勉强用与往常一致的亮色声线去问:“是谁呀?”

    “我,阿牛哥他娘。”来人陈氏端了一碗热汤,推开门见到坐起身的她且喜且惊地说道:“阿妹竟然醒了,我原以为是老观主在打蒙骗。”

    兰幼树扯了个笑容,不想接收她话语背后可能隐藏的爆炸信息,遂转移了话题,端着寻常口吻说:“阿姐怎的有空过来了?大家可还好吗?”

    “自是一切安好。”陈氏说道:“我听闻你病了,毕竟是女郎,旁人也不甚的方便,于是主动央求来这照顾。”

    “……可真是不好意思,给阿姐添麻烦了。”装傻充嫩的揭过话题她是在行的,兰幼树此刻却歇了继续交涉的心。

    大约是梦境里的冲击太大,熟悉村民死亡的样子尤在眼前,霎那回到当下,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沉默的喝了热汤。

    陈氏亦不言语,屋子里陷入了沉静的气氛。

    随着太阳的升起,房间里逐渐亮堂,陈氏收了空碗,风韵犹存的脸上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话到嘴边唯有强颜欢笑的:“阿妹好生歇息吧,青城山会庇佑你的。”

    兰幼树察觉到有哪处的不对劲,奈何她的脑袋疼的要死,思绪也是一团乱麻,更无心旁敲侧击问出个一二三,只能草草接一句:“青城山会庇佑我们。”

    她的笑脸在陈氏关门的瞬间后难以维持,敛了神情将目光落回墙上吃灰的弓箭上,弓身上代表祝福之意的繁琐优雅蚀纹有几分逼迫之意。

    将话题拐回来即是:征兆已显,催促着她去完成天命——与其说是天命,不如说是任务:兴复汉室。

    现在不比董卓那会儿各路英雄割据,如今天下三分算是定局,此时说兴复汉室不如更直接点说挑阵营站队。

    尽管此时汉献帝还活着,在她看来,扶持汉献帝还不如曲线救国,先去魏国当卧底,苟到熬死了司马懿,篡位他崽篡的位,然后大手一挥倒戈阿斗,说:我其实是季汉的哈哈哈。

    ……怎么说呢,这也不是不行。刨去难度系数、刨去智商计谋;最难的怕是她那收不住的暴脾气:保不准因为想弄死曹老板或者司马氏就啪叽露馅了。

    曲线救国行不通,还有向季汉投诚。

    呵,投诚啊。她可以去见证季汉的覆灭,因为清醒的知道不可能成功;可若在此前提下,给出主线任务说“兴复汉室”、未免显得虚假与残忍。

    所以说这系统可真不会挑任务,但凡扶持三曹对抗司马氏都比兴复汉室简单一些。

    兰幼树再静坐了片刻,去院子里打了水将那柄优美的长弓给擦拭干净了。

    她不晓得扫地僧替她挡了几多麻烦,当是和往常一样清闲地背着去往青城山更深处。

    寂静之岭听见的不只是鸟鸣,还有虎啸。要说以前,寻山问道的修道者鲜少踏足后山;如今慕名而来的士族多是去观里造访扫地僧(附带打听山鬼的消息)。

    在现代种花家莫说弓,短刀双刃都得藏好;到此副本,刀刃可比弓箭顺手,以至鲜少用弓的她在搭弦时久违的感到艰涩。

    即便再怎么艰涩,如同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运算、那些近乎成为本能的技艺在放箭的瞬间便是归位,远处正在梳理毛发的山鸡应声倒地。

    呵,淬骨系统可真敢下任务,当年武侯都没做到的事、何德何能加个她就能完成呢?况且王莽与刘秀已为穿越者与位面之子的斗争做了最好的诠释。

    想到“天降陨石”的意象,兰幼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也抬头去望盛夏的天空:建安十九甲午年,一阴已降,由盛转衰。

    不为故事的结尾感到悲伤,只是遗憾。她开了第二弓,箭矢呼啸着划破树冠打下振翅欲飞的鸟儿。

    言者属性赋予言者不同寻常的能力,言者的能力与言者的信念挂钩。弥叶曾说:比起能力的增长,更重要的是心灵的历练。

    ——可是再怎么历练、也不包括去干明知道没结果的事儿吧?!

    重启的脑子不甚清醒,左摇右摆的兰幼树自是没法说服自己愉快地接受任务,索性将它抛一边,悠哉游哉回了道观。

    那会儿扫地僧已结束早课,祥和地捋着白花花的胡子,透亮的眼睛仿佛知晓了一切。

    这场景不能说诡异,也该说有点东西。兰幼树跪坐在蒲团上,乖巧的模样下生出几分忐忑不安,临开口了才发现不知该如何称呼扫地僧。

    她不知道扫地僧道号或者本名是什么,村民称他为“观主”或者“道长”,张鲁称他为“真人”,至于是什么道长什么真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踌躇中,那厢扫地僧气缓神定,拂尘一挥却问其他事:“此番下山,你做何想法?”

    接话总比找话简单,要是以往兰幼树可能会在心里调侃一句教导主任催教实践心得啦~此时却罕见的沉默了,闷声说了个“很多”:

    “我见到了许多风景,也干了不少事,末了还大开杀戒了。可即便如此,我依然莫名觉得没有实感,仿佛走马观花般缺少一个轴,缺少一个信念。”

    呵,所以才给她一个兴复汉室的任务……是吗?

    扫地僧慈祥地看着她,和缓有力地说:“你并不缺少信念、缺少的是抉择。”长白胡子的老道长从案上取下一封明晃晃的写着“拜帖”二字的书信递了过去。

    礼貌,真有礼貌。兰幼树纳罕地瞧着手里的书信,这是第一个来青城山论道还要下战帖的人。

    正疑惑是哪个特立独行的人,扫地僧一捋胡子,气定神凝的解释说:“此乃诸葛孔明的拜帖,不日他将往青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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