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
“耗子，没使劲儿啊？”站在离车远些的张哥有些不快。
耗子立刻回身弯着腰，低眉顺眼地奉承：“是我不好，我这能力太弱了，全力一脚还不如哥你随便一踢，浪费了哥你给的机会。但是我勤能补拙，一定尽快攻破这车。”
张哥的不快散去一些，再次摆手：“行吧，你继续。”
车里
“照这样下去，五次，车门就会被踹开。”P6-889冷静地评估道。
“什么？！”车内其余几人同时喊出声。
程诚眼尖瞥到张哥往旁边站了站，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车里。而那个天赋异禀的耗子正要后退。
要糟！
他赶紧提高了声音冲张哥喊道：“公司围剿向来是按群体算的，你不怕被围剿，那你的兄弟们呢？再说了，我们五个人够几个人吃？想过吗？你是老大当然想吃谁就吃谁了，但吃不着的兄弟跟着你一起犯险，他们可不一定心甘情愿啊！”
这话一出，那些个拿着火把的人群顿时有了细小的声音，像水一样起了涟漪。
耗子猛得回头一瞪眼，刚起涟漪的人群又瞬间静了。
张哥没生气，只是说：“真是一根灵活的舌头啊，等会留下来泡酒吧。”
“泡酒？你还有机会泡酒吗？没等到我们尸体凉透，公司就会找过来，到时候是谁的舌头要泡酒可真不一定。还有，你是真的胆子大，一点都不怕公司啊，难道你一直活在梦里，对公司有多么强大一无所知啊？”程诚立刻回道。
他这话挑衅的意味太重了，林恩的脸都皱成了团，转头就想劝阻，被顾梦一把推了回去斥了一声：“闭嘴！”
“一无所知？”张哥重复了一句。
随后像听到笑话似的仰天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就像是嘶哑的秃鹫，干涩又阴森，笑得人心里发慌。
慢慢地，他笑声停了，目光回到程诚脸上。
这才目带嫌恶地说：
“到底是谁一无所知呢。我可比你们这帮只知道背资料的员工更了解公司了。不要以为自己在公司里，就能站起来当人了，把其他人都看作低你们一等的畜生，听到‘公司’两个字就该跪下来求饶似的。我告诉你，我曾经和你们一样，都是公司的员工。”
他一把抓起了自己的袖子，手臂上赫然亮着已经有些模糊的刺青——“P8-113”。
手臂上的特殊刺青是公司员工的特殊标识，防止外人混入。
车里的人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见到一个流浪者身上有刺激！
他竟然真的曾经是一个公司员工！甚至还是P8级的管理层！
那张哥一定是天赋者了。
程诚稍惊了一下，立刻定住心神：“既然张哥你也是员工，又比我们更清楚公司的事情，何必把事情闹到这一步呢？你离开公司，肯定也不是为了有一天被公司围捕吧。既然这样，何不我们各退一步，你和兄弟们走，我们去13区。大家各有各的人生路，大家皆大欢喜，这不是很好吗？”
张哥又把袖子放了下来，他的目光已经像烈日下的刀一样明晃晃的毒辣。
“退不了这一步了。”
“太消极了吧，张哥，这没有英雄气概啊。”
张哥看着程诚，对这样话术起了厌倦的意思，索性说：“别套我话了，小兄弟。拖延时间这招没用。我已经让人把这里的通讯屏蔽了，你们再给13区发多少次通讯求助，他们也不会赶过来。”
顾梦暗骂一声，放下手机，难怪她一直没收到13区办事处的回复，以为是对方的工作风格别树一帜，搞了半天对方可能根本没收到啊。
“那你的天赋是什么？读心还是透视？”程诚似乎不受干扰，依旧不依不饶地问，“怎么我们在车里干什么你都能发现？”
张哥总算惊异了一下：“你倒是挺执着啊？行，有意思，留你到最后一个再吃。漫漫长夜，听你多聊会闲谈解闷也行。”
他跟程诚说完，又转头冲停在一边等着的耗子说，“动手吧。车门开了你就是头功，给你单留一条大腿，人你自己挑。”
“谢谢哥！”
耗子的兴奋溢于言表，那两颗像枇杷核一样又圆又小的眼睛几乎要放出红光来。
他又大步往尸山下退了。
不过几秒。
轰——
又一声巨响，车门的凹陷更深了。
“你不是会控制人吗？”见多识广的老张也慌了，冲着程诚大喊，“试试啊！”
“我刚刚试过了！这个张哥我控制不了！”
“那这个耗子呢！”
“我只能在对方和我对视时，才能控——”
轰——
第三脚结束。
“这车快要扛不住了。”P6-889依旧冷静，她指着车门深陷到折出像纸棱一样的地方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地方都开始变白了。”
“我们的车只能车把手带电吗？不能全车外都带电吗？”程诚朝老张吼道。
“它这车只有这个功能！我——”
就这么三句话时间，第四次巨响又来了。
这一波响声还带着钢材崩裂的脆响。
这回不用P6-889讲解，都看得出只要再来一脚，这个车门就会被踹破。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P6-889说。
“行了，别背古文了。大家抓紧时间交代一下喜欢的死法。”程诚平静地说，“等他们下手时候，我努力影响一下这波人，争取让大家走得享受。”
“那我不要被生食。”P6-889说。
“行，安排。”
“我我我不想死！”林恩哭丧着说。
“啊——啊——”司机在车里大嚎。
“那你俩的吃法我不管了。你呢，顾梦？”程诚看向顾梦，却诧异地发现她一脸思索，“怎么，你被吓傻了？”
顾梦犹豫一下，还说：“我们应该不会——”
巨大的一声响。
伴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一只沾满泥污，黑黢黢的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车里，它在众人的视线里转了一圈，然后猛得往回一抽。
车门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冷风夹着浓浓的血腥和腐烂的恶臭从洞里往车里灌，熏得人几欲作呕。
“呕——”
林恩吐了。
“哎呀，没踹到你们吧？”耗子弯着腰俯身通过车洞朝里看，他的目光犹如贪婪的舌头，舔过车里的人，“行，看上去都不错，坐中间这姑娘挺白净。就先吃你吧。”
他说的正是顾梦。
“欸，欸！耗子哥，别挑她，她肉少，柴。”程诚忙说。
“我挑谁你管得着吗？”耗子轻蔑道。
程诚的不快一闪而过，又立刻笑嘻嘻地说：“我想着你好不容易吃一回公司的人，得吃在刀尖儿上啊。不挑个肥点的开开荤？”
这个车里五个人，就林恩要胖一些。
顾梦拽了一下程诚的胳膊，他没理她。
“你这么说的话，有点道理。”耗子似乎若有所思。
程诚又笑着开口了：“你……”
这时，车外传来的张哥的骂声：“耗子你堵车门口干什么？赶紧滚开！”
“哎，哎，好的，哥。”耗子连声答道，直起腰，转身就让出车门口。
突然！一抹亮光突然闪过！
车里几人被刺得眯起了眼。
再次睁眼时，只见耗子脖子一歪。
噗地一大股血突然从歪的地方飞喷而出，射到程诚脸前的车窗上。
血源像是源源不断，一层一层往玻璃上喷，就连副驾驶上林恩旁的车玻璃上也全是。
刚止住呕吐的林恩抬头，哇地一声低头又吐了。
程诚嫌恶地皱起了眉。
只听呼啦一声，什么东西瘫软摔倒在地。
被血糊满的玻璃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从那个车门破洞里窥到些许。
耗子倒在尸堆上，他脸上身上全是鲜红，几根手指费力地堵着脖子，但仍堵不住喷射而出的鲜血，有些还穿过车洞呲到了程诚身上。
还是热的。
“咯……咯咯……”耗子的喉咙发出的几声响动，目光死死地看着程诚，好像有话要说。
“耗子——！”张哥高喊了出来。没有悲怆，只有异常愤怒。
紧接着又是一声高声惊呼。
呼喊声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池里，越来越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有人惊呼，有人尖叫，有人惨叫，有人咆哮。
也越来越多的声音变成了沉闷凄厉的“咯…咯……”
新鲜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直往车里钻，闷得人透不过气，头皮发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呼喊都变成了从喉管挤出来的破碎声，此起彼伏，交迭在一起。
顾梦后背已经湿了。
就在几分钟之前，在耗子刚踹破门时，她就感觉到附近有一股对张哥一行人的杀意。
她本想着也许是援救的人，可现在不确定了——这种手段，能是公司的人吗？
她透过车洞看见耗子。
耗子双眼大睁，瞳孔涣散，脖子上的血早变成汩汩外涌的一小股细流。
整个人和他身下的尸体一样，透着一股死气。
尸山血海。顾梦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这四个字，她打了个哆嗦。
一双黑色皮鞋稳稳地踩过耗子的脸，向他们走来，在了车门外。
“砰砰。”
车窗从外面被敲响了。
顾梦的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出来一样。
“我是13区的外勤人员，编号89757。”车外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