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矣

    你可以不必做个好人,崔明的话在慕容止脑海飘过。

    他向柴宜歌点头:“柴世子夜安。”

    燕倾立刻觉察到慕容止语气中的冷淡,此时的情形确实引人误会,不由觉得头疼。

    她一时未及说话,柴宜歌已道:“原来至善啊。说来当真巧合,我与燕倾两次外出都遇到你。”

    这话听着令人生厌,燕倾忙阻止他继续编下去:“表哥,我与阿兄等人在此乘凉,碰巧柴世子有事相询。表哥何时来的东山?”

    慕容止几步间已到了他二人站的地方,也可看到卫昭那处灯光了。

    他没有接着燕倾的话继续寒暄,只道:“如此。夜色已深,我便回去了,二位自便。”

    外人或许不觉得如何,燕倾却听得出他的客气疏离,他何时对她这么冷淡过。

    “表哥等下!”见慕容止抬脚欲行,燕倾忙喊道。

    慕容止脚步微顿,并未转身,淡淡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说着抬脚,几步间转了方向。

    崔明背着手从燕倾身旁挤过,摇头晃脑:“唉,君子可欺之以端方啊。”又转头看柴宜歌,“柴世子,你说是吧?”

    柴宜歌与崔明年纪相当,一个是有名的纨绔,一个是不着调的膏粱,互相看不服气,便嬉皮笑脸回他:“正是,这外甥不肖舅也是常有的。”

    崔明看着慕容止的背影,冷哼一声,甩手而去。

    燕倾看两人转过一块巨石,怔了片刻,转头对柴宜歌道:“柴世子,你让他误会了,这样不好。”

    柴宜歌一合摇扇,哈哈一笑:“知道了。你不觉得,看慕容至善这副冷淡样子很有趣吗?平常温和得像个假人,我两回见他面色不虞,都是因为女郎你呢。”

    燕倾默然。

    两人一前一后踱步到平台上,见其他人玩联句正玩得痛快,卫昭已输得喝了一瓶酒,全未发现山路上一幕,也都没有提起。

    第二日,他们还在山上滞留一天,慕容止直接回了城。

    又两日,卫昭约了去给白兰羽送行。

    燕倾不欲卫家单独与天秦接触,特意叫上了慕容照。她对丹阳王府,有些说不明的情绪。

    这日三人向北出安喜门,前行不到十里,沿瀍河到了邙山下,天秦使者团已在此等候多时。

    白兰羽叼一根狗尾巴草坐在车辕上,正倚着车架看天,看他们来了一挺身跳下马车,笑道:“卫昭,照世子,你们来迟啦。”

    卫昭将手中一个沉甸甸的方形竹筐递给他,道:“拿着,你那天提到的书,小爷都给你寻到了。”

    白兰羽笑着接了,卫昭转身又从燕倾手中接过一个包袱,重重摞在竹筐上,震得白兰羽叫起来:“慢点慢点,这又是什么?”

    卫昭笑道:“你只给你母妃挑了瓷器,岂不知女人家都爱美,这些绸缎都是中原最时兴的,我阿娘要我一定带上。”

    四人说了几句话,那位天秦二皇子拓跋宏便道:“也该启程了。”

    白兰羽攀鞍上马,从身上解下一个兽角雕花的佩饰,递给卫昭道:“卫昭,此去不知何日再见。你若哪天来我天秦,带着这个去……去我们安王府,一定能找到我。”

    卫昭接了佩饰,随口问到:“原来你是天秦安王府的王子?”

    白兰羽一甩马鞭,也未回答,直道:“走了,三位后会有期。”

    看着天秦一行人渐行渐远,燕倾与慕容照凑过去同看那佩饰,见是狼头棘草纹,正是天秦皇室的纹样。

    慕容照笑道:“还是你俩好,怎不见白小子给我个佩饰。”

    卫昭一拳捶在他肩上:“你也没像我,巴巴地替他找了几天书呀。”

    三人拨转马头回城,各自归家。

    却说燕倾、卫昭一到家门口,就见卫昭在禁卫的同僚来找他。

    燕倾向他行礼的空挡,那同僚余光里看了她两回,并不是对小娘子有意的那种目光,反倒透着打量。

    燕倾不知就里,守礼避过他。

    卫昭攀着他的肩膀将他拖到堂上:“五郎,再看就失礼了。你有何事挑这半晌不下的时候找我?”

    这位五郎便道:“嗨,你还不知道呢,天子要立储了,都说是云阳王,兄弟我好心来跟你知会一声。话说,卫老弟,你妹子和云阳王世子……”他拇指相对做了个手势,“可还有机会?”

    他还有一言未尽。消息一出,同僚就都在说卫家女郎没眼光,放着云阳王世子这尊真神不要,失了先机。他与卫昭交好,倒希望他家乘势而起,他也与有荣焉。

    卫昭惊问:“昨日还未听说,怎么这么突然?是今日早朝的事?”

    五郎坐定,将今早听到的消息说来。

    原来昨日天子热伤风在朝上晕了过去,傍晚便从内廷传出天子口谕,着令宗正与礼部商议过继、封太子的一应礼仪。

    昨夜宗正寺就有人传出话来,说十有八九是云阳王,宗正吩咐做的太子冠服都是比着这位的身形来的。

    今晨天子病痛不曾上朝,上午谣言就已传遍皇城,更是长了脚一样向外飞去。整个皇城门上午就没消停,一个接一个传话的小吏拿着牌子出外“办差”。

    卫昭见他谈兴正浓,忙打断他:“五郎,谢你来传话。虽不关我卫府的事了,知道了也好早寻应对之策。”

    是要给卫家一些反应的时间,五郎喝干了杯中茶,起身告辞。

    卫昭急忙来寻燕倾,欢宜院门口撞见她与梓叶主仆,忙将人拦住:“有件大事需让妹妹知道。”

    兄妹两人边走边将这事讲了,卫昭搓手顿足道:“若真是云阳王,至善差不离就是太孙了,可苦了你了,往后谁还敢来咱家提亲。”

    “皇太孙”退亲的女郎,哪怕他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

    燕倾拧眉坐下,对梓叶道:“你先出去,等一阵再去绿园。”

    卫昭与她对坐,问:“绿园又出幺蛾子了?文逸开蒙顺当,现下隔五天回去看她一回,咱们又不曾亏待她母子。”

    燕倾未答。

    那日绿姨娘一句话,说卫府再无价值,她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却未及印证,刚才正是要去审她。

    可卫昭的消息一掺进来,她的猜测又变得似是而非了。

    燕倾因问:“怎么会是云阳王?之前不都说,云阳王是螳螂捕蝉的那只‘蝉’,天子并未属意他?”

    卫昭叹道:“谁说不是。云阳王府与天子都隔房了,那是堂侄儿。要说亲近,丹阳王是亲侄子,又在御前养过,晋王是亲兄弟,立个皇太弟也不算不合适,怎么也不该轮到云阳王府。”

    前世,正是丹阳王过继,三年后承继大统。

    这一世究竟为何发生了变化?

    难道只因为她退亲,云阳王府与卫府没有干系,就转了好运?

    不对!

    燕倾匆匆起身,道:“阿兄,我现在要去绿园。”

    卫昭跟在她身后,问着:“怎么又要去那边。至善的事还没说清楚呢,你究竟作何想?”

    兄妹疾步而行,片刻功夫就到了绿园。

    梓叶一手一个,将绿姨娘、点珠拖进耳房,往地上一掼,吓道:“小娘子问话,但有一句不实,我便割了你们舌头。”

    燕倾坐下,疾声问绿姨娘:“我问你,你那日说我卫府再无价值,莫不是暗指云阳王府?”

    绿姨娘心里咯噔,面上却不显,双手撑地半卧着妖娆一笑:“女郎这是什么意思?婢妾听不懂。女郎不妨多说说,婢妾才好参详。”

    燕倾冷声道:“你不用如此。你奉命要栽赃我卫家,其实不是为了卫家,而是剑指云阳王府,难道不是?因我与表哥退了亲,卫家就对你身后之人无用了,我可有说错?”

    绿姨娘呵呵一笑:“女郎,婢妾可什么也没做,卫府也安安妥妥的呢。”

    卫昭一路跟着,起先不知燕倾所为何来,这会儿也明白了。

    他抓住燕倾一只衣袖,问到:“妹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贱妇是奉谁的命?”

    燕倾回身瞪他:“阿兄,容我再问。”她示意梓叶,“将她捆起来。”

    接着问绿姨娘:“你说,你身后的‘郎君’究竟是谁?”

    绿姨娘被捆在柴垛旁,这会儿不笑了,冷冷一哼:“女郎,我生了文逸,夫人要做个贤人,我就死不了。莫说我身后无人,便是有人,为何要告诉女郎?”

    “你说了,我将文逸还你。”

    “女郎当我傻呢,这等哄小孩子的话我如何信?”

    燕倾见她冥顽不灵,冷冷道:“绿姨娘,你当我真的猜不到么?”

    燕倾认真想过无数次,“郎君”或为天子,或是皇储的几个有力竞争者。

    若为天子,他不欲看云阳王府结交卫府,担心云阳王府势力作大,那么天子心中的继承人大概不是云阳王。

    若是几位王爷,最大可能是晋王和丹阳王,与先帝一脉血缘最近。

    前世或许就是他有意栽赃,通过卫府剑指云阳王府,彻底毁掉了云阳王过继的机会,而天子纵容了此举。

    今世因燕倾悔婚,他被打个措手不及,卫府才免于一难。

    那么……他隔山打牛不成,接下去是不是要直接对云阳王府动手了?

    今日过继的传言诡谲,想必是这人已经出手,云阳王府要面临的,恐怕会比前世更惨烈!

    考虑到绿姨娘的出身,昌平郡主借“名”发挥……这人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燕倾冷冷看着绿姨娘:“是你的旧主,丹阳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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