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自从成亲后,她就被宝亲王冷漠了,已经有五天没有看见宝亲王,次日请妾室茶时还被黄玉颜嘲笑一番。昭质却让她放心,说王爷会去她房里。

    不过她都不在意,自己吃香喝辣就好了,还有人伺候她,不用把心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况且她的好姐妹陈允棠也清穿了,穿越在婉贵妃身上了,每逢黄玉颜嘲笑她时,允棠都会出言相助,允棠的嘴巴毒,常常让黄玉颜下不来台。而高曼陀也因闺中姐妹情,时不时往自己淑韫阁送刺绣。

    不过她也知道允棠与自己穿越时间一致,不过允棠穿越来就在王府,莫不是福晋帮忙,允棠疯言疯语差点就被丢出府了。

    虽然允棠没有被丢出府,也失尽弘历的恩宠。

    据允棠而言,她的原身是被人陷害落水。因为这个王府的人都善于伪装,所以导致她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凶手是谁。

    筠谌有了好姐妹允棠的陪伴,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有了一份安心。自从她知道了允棠清穿后,时不时给允棠送衣服送吃的,允棠也每日都来淑韫阁唠叨。

    这日,允棠坐在榻上吃着双色马蹄糕,说道:“还是你这里有好吃的,还暖呼呼的,不像我那破地方,没吃的也没有木炭。”

    筠谌放下书,疑惑道:“你一介格格怎么过得那么惨,是有人欺负你吗?”

    允棠先是摇头又点头,她满眼悲伤看着筠谌,说道:“没有人欺负我,可是无宠就是低贱,况且我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侍妾。”

    筠谌心疼极了,可她不想把悲伤放在脸上,她拉着允棠的手,开玩笑道:“没事的,以后有爹一口饭就会有你一块饭。”

    她以为自己放肆的玩笑会让允棠生气一番,没想到允棠委屈地落泪,吓得她连忙说对不起。

    允棠摆了摆手,抽泣地说道:“没事的,我太感动了。自从我来到这里后,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甚至还要受人欺凌。”

    “这身体的原主原是个不入流、被王爷宠幸的侍女,没宠幸前就做着脏活累活,宠幸后生活条件好一点了。

    你也知道世间人人攀龙附凤,原主落水后,我穿越在这具身体上,旁人见我疯癫,王爷离我远去,一切又回到从前了……”

    筠谌看着自己大大咧咧的姐妹,允棠来到这个世界后变得小心谨慎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文绉绉,况且允棠那么怕这个世界,却在自己被黄氏嘲笑时出面。

    她紧紧地拉着允棠的手,认真地说:“我虽然清穿在不受宠的那拉氏身上,不过日后步步高升。只有我在的日子里,有我得一食,必有你之一分。没有我在的日子里,你也不会被欺负。”

    话音刚落,她就被允棠紧紧地抱入怀里,俩人相抱痛哭。

    无数的委屈都在这一刻伴随着眼泪释放出来。

    她也没有说错,那拉氏在无宠,潜邸里是侧福晋,入宫步步高升。她死后,允棠也位居高位,身为一宫之主,也不会受人欺负。

    若是往昔的世界,两人或许会觉得相拥而抱太过矫情,如今却只感到温暖安心,列如春日暖阳,驱散了心头的阴霾,带来无尽的温暖,这拥抱给予彼此勇气和力量。

    二人痛哭许久,直至欲哭无泪。

    允棠才舍得放开筠谌,她抽泣地说道:“你知道我们穿越成历史的谁吗?”

    筠谌边点头边拿出手帕抹去允棠的眼泪,她说:“你和我都是无宠妃子,你长寿可在嫔位待了四十六年,而我四十八岁就死了。”

    允棠听后惊讶到了:“什么!我们两个那么惨吗?”

    她又小声地说道:“我还以为是架空王朝,还能混混个贵妃什么的。”

    筠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惊讶道:“你不知道宝亲王是乾隆吗?”

    允棠摇了摇头,她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盯着筠谌,仿佛是在说:你也知道我历史不好。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文科极烂,纯纯的理科脑。

    她摆摆手,很无奈地说道:“自从我落水后,那男的就不再来我院里,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就知道别人都称他王爷。”

    筠谌叹了一口气,她拉着允棠靠近自己,小声地说道:“我死得早,但也成为乾隆第二任皇后,你活得久,但在嫔位待了四十六年才升妃位。不过我死后,你也成为贵妃。”

    允棠听后哭得稀里哗啦的,她紧紧地拉着筠谌的手说:“你没有了,我该怎么办?此生虽长,可无你何欢,那我要这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筠谌摇了摇头,她还想长寿,自己在深宫里吃吃喝喝,还有人伺候比经历历史上的悲剧好得多。

    她说:“我会回到现实世界等你回来。”

    “可是……我们不是死了才来到这个世界吗?在死一次还能回到原来世界吗?”

    是啊……我们在死一次还会回到原来世界吗?

    筠谌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原来世界。

    她们是死了回到过去,还是在昏迷中来到过去的时空里,这还是一个迷。

    她看着窗外的大雪,说道:“不说了,今日比往日冷得很,你晚上就住在这里。”

    “不……你以后都住在这里,我会让人收拾偏房给你住,次日我再与福晋说一声。王爷不喜欢我,可我也是一个侧福晋,也是能向你争取一些。”

    话音刚落,允棠又抱紧筠谌,她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怎么活下去。”

    “我也是……”

    筠谌轻轻地拍了拍允棠的背后,眼里忍不住流下眼泪。

    在原来的世界里,她们都是青春洋溢的十六岁少女。在这个世界里,她们都是端庄大方的十六七岁少妇。

    没有了自由,只有规矩和阶级。

    ……

    薄暮之际,炊烟袅袅。

    筠谌还没有动筷子,传事的小厮来到淑韫阁传令:“王爷请侧福晋到书房里研墨。”

    她无奈地放下筷子,对着那小厮说道:“还请公公转告王爷,我要梳妆打扮一番才去。”

    小厮谄媚道:“不用主子说,小的也知道,不过往娘娘快一些。幸福要牢牢抓住,而不是慢慢等待。”

    她点头应付,却在心里默默吐槽:什么好事要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来?这种不速之喜只有你觉得是幸福。

    允棠放下筷子,笑眯眯地看着筠谌,说道:“我会为你留饭的。”

    她摇了摇头,回答道:“你不用等我,我回来了在让琼熙准备夜宵吃。”

    不过她应该不用回来了,这傍晚叫她过去,应该会让她留夜。筠谌说完后,琼熙就上前扶持着她去梳妆打扮。

    她指着蜀绣淡蓝,说道:“我一会要穿那一件,不用给我打扮花里胡哨,简简单单就好了。”

    那件蜀绣蓝衣是自己嫁妆里的,因为太素气了,所以她一直都找不到机会穿,这次见弘历也有机会了。

    琼熙不可思议地说道:“主子你确定吗?那件太素气了。”

    她并未回应琼熙,琼熙满脸不情愿地为她更衣。

    她移步至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这衣裳虽素了些,可她着实喜欢那上面绣着的白玉兰。筠谌收拾完后,她依依不舍地与允棠告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让小厮忍不住吐槽:“主子你是去研墨,又不是去研头,要笑一笑,宝亲王最喜欢看美人笑了。你笑一笑,说不定赢得恩宠……”

    她咬着下唇,对这个啰哩巴嗦的小厮厌烦至极,她气道:“你长得俏丽,怎么不到王爷面前笑,说不定王爷还有断袖之癖,纳了你做外宠。”

    那小厮听后,哭丧着脸,说道:“主子就别取笑小的,小的不也是让主子出法子吗?”

    她不耐烦地闭上眼睛,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从香囊里抓几颗金瓜子给小厮,说道:“你一路上吵吵嚷嚷,我一时冲动嘴快了,并非有恶意,瓜子就当我的道歉礼。”

    小厮笑眯眯地接过瓜子,说道:“谢主子,小的乃王爷身边的李景,主子日后有什么要事就来找小的。”

    “那你安静点。”

    “嗻!”

    ……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她发髻上的步摇轻轻地晁动,一步一摇。

    不知何时,轿子停下,可筠谌一动不动坐在轿子上。

    伸来一只纤细的手,沙哑的声音把她拉回神:“到了,还不下轿。”

    她误认手的主人是小厮,面色微沉,抬手轻打了一下那只手,道:“急什么,又不是赶着投胎!”

    当拉开帘子那一刻,她后悔了……

    真的要去投胎了……

    她感觉到身体渐渐地僵硬,自己也慢慢失去意识了,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了。

    弘历微微躬身,牵起筠谌的手,宠溺地说道:“近日天气转寒,你的手也如此冰凉。明日我唤太医来府中为你诊视,再让人送些布匹至你院中。”

    言罢,他不等筠谌反应,便将她拉出轿子。紧接着,他紧紧抱住筠谌,二人宛如热恋情侣,亲密无间。

    这是怎么回事?继后不是不得宠吗?况且这几日里她被冷漠,怎会突然这般亲密,着实令人不适。

    筠谌试图挣脱弘历的怀抱,刚离开些许,便又被拉回。

    “谌儿可是嫌弃本王?”

    她闻言连忙摇头,急道并非如此,唯恐弘历心生疑虑。她岂敢有嫌弃之意?惶恐都还来不及。

    二人进屋后,她便低头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过,历史上的弘历本就风流多情,刚才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并未掺杂任何阴谋。

    她心里很是害怕,强忍着身体不颤抖。她不想争宠,有了宠就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她只想居高位过一辈子,随着历史的发展,走想结局。

    “进来罢!既不怕本王,为何站在角落?”

    “没有……”平时胆大的筠谌,此刻声音细若蚊蝇,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莫非……你忘了来此研墨之事?”

    “没有……”

    她僵硬地走到弘历的身边,手还在不停发抖。她紧紧的握着墨条,慢慢地磨研。

    气氛出奇的安静,安静到连大雪打落在窗前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时间过得很慢,弘历也没有继续和她说起话,只是自顾自写着东西。

    她也没心情看弘历写得什么,只觉得手很酸,而且人很饿。就算她有心情,也看不懂弘历在写什么。

    想琼熙煮的四喜丸子了,今日还煮了糖醋排骨、烤鸭、金鱼鸭掌……等等,不过她一口都没吃成,就被叫来研墨。

    她要是武器专业的博士生穿越来,她立马造大炮轰炸他。那还有被抹去历史的下场,直接改朝换代了。

    弘历凝视着傻笑的筠谌,无奈地摇头,对这位侧福晋心生无趣。尽管她容貌出众,但并非自己心仪之人。她呆愣木讷,若不与她交谈,她便也沉默不语。

    “不用你磨了,你还是……”

    她等着弘历下逐客令,没想到弘历又问道:“听说你擅长刺绣?又会算数。”弘历见筠谌点点头,又道:“果然才华横溢,长相秀美,皇额娘没有骗我。”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为弘历是在赞扬她,却没看见他眼里藏着其他情感,她含有谦虚地说道:“略知一二。”

    女工这技能,是她穿越后才学会的呢。教女工的姑姑还夸她有天赋,学起来轻轻松松。不过她总觉得是原主擅长女工,自己只是在原主的记忆帮助下学会的啦。

    “那你给我做一件护膝,正好我七日后,要和皇弟赛马。”

    “是……”即使她心里极度不情愿,也要低三下四应下。

    弘历来到榻上,用手轻轻地敲了敲茶杯。她条件反射地走过去给弘历倒茶,倒完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像狗腿子一样听到弘历敲茶杯就上去倒茶。

    她低垂的眼睛,不敢直视弘历,从看到乾隆的第一眼开始,心里莫名产生一股恐惧感,说不上来的感觉,又感觉这恐惧感不是出于她本身,像是这具身体里的……

    弘历拉着她到自己身边,满眼宠溺地看着她,说道:“福晋她常常苦恼没有人打下手,你既会算数,不如去福晋身边帮忙,还能学习如何管理家世。”

    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紧忙起身下跪,说道:“小女年纪尚小,对管家一事尚未感兴趣,况且小女只会一点皮毛,班门弄斧只会让人贻笑大方。”

    管家是一个平衡权力的学问,看起来像是掌握大权,可是管的不好就会引起一系列矛盾,她不想引火烧身。

    弘历没有去扶她起来,只是默默地敲打桌子。

    她偷偷地瞥了一眼,发现弘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她本能地低下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也不知道自己面对弘历时为什么会有这种本能反应,不过她很清楚自己内心是不怕弘历,可是面对弘历时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害怕和发抖。

    过了好久,弘历才说话:“起来吧,不想管家也行,不过身为侧福晋还是到福晋跟前学习管家。”

    他这是怪自己没有到福晋院里学习管家?

    她还真不知道侧福晋还要到福晋跟前学习管家,毕竟自己第一次做古代人,没出嫁前又不认真听教习姑姑的话,整天就想着怎么死掉。

    筠谌起身,乖巧地点点头,附和道:“小女子谨听教诲。”

    “你都嫁给本王了,怎么会一口一个小女子,是在怨本王这几日冷漠你?”

    “我……妾身不敢怨王爷。”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你虽说不在意,其实心中在意的很。”

    她真的不在意,也不想让弘历觉得她在意,反而希望弘历离自己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踏入她的院子里。

    弘历拉着她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筠谌想抽出手。弘历停下脚步,筠谌撞上来,弘历转过身看着她:“怎么?你不情愿?”

    她痛苦地捂着额头,又摇了摇头,就算不情愿也不能说,她还想自己的脑袋在自己身上。

    弘历挑了挑眉,不经意间笑出了声,他弯下腰抱起筠谌,筠谌离地时,本能反应伸出双手去抱住弘历的脖子。

    夜风习习,从两人身侧吹过,带着淡淡的夜来香。

    空中夜来香与弘历身上的沉香,让筠谌瞬间羞红了脸,她有些慌张地说道:“王爷你放我下来,我会自己走……”

    弘历不语,也没有把她放下的意思,她不自在地动了动,希望弘历能嫌烦将她放下。不过弘历只是微微一笑,轻声细语道:“你是毛毛虫吗?怎么不停地动。”

    筠谌听后,不敢在乱动,她小声地反驳:“我不是毛毛虫……”

    “你不是毛毛虫就安稳一点。”

    弘历抱着她从书房走到寝宫,一路上她都用双手捂住脸蛋,耳边时不时有小厮和侍女的行礼声。

    她有些好奇地微微张开手指,透过手指的眯缝看到弘历的正脸。大雪纷飞,雪花飘飘,一片片落在他的青丝上。

    弘历虽长得不符合她那个时代的美男子,不过也算是清秀。况且她没有谈过恋爱,这幅普普通通的场景搅得她心里波涛汹涌,她心里暗暗埋下今夜的景色。

    他们来到寝宫,弘历将筠谌轻轻地放在床上,温柔说道:“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有些别扭地放下手,脸蛋没有手的庇护,又在冷冰冰的空气衬托下异常的火辣,她也感觉到自己脸蛋的热度,又害羞地伸出手捂住脸蛋,不过这次被弘历给拦住了。

    弘历紧紧地捂着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谌儿……”

    筠谌害羞地闭上眼睛……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烛光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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