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玄关的位置并不大。

    方连月放下球棍,将衣架上挂着的外套攥在手心,在两只手掌上各绕了一圈,迅速判断好方位,耐心等待着。

    末世爆发初期,大家都无法远距离移动,门口俩人大概率就是他们这层附近住户,趁乱在搜刮门户,这会儿吓退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再悄悄摸回来。

    但这不是重点,方连月疑心的是,为什么外面灰人的声音都小了。

    思索间,防盗门被轻轻推开。

    那俩人估计以为他们还在吃饭,动作轻手轻脚,推门的速度也慢,方连月盯着墙面,看到上面映亮的白光,默默抬手。

    待门甫一打开半人可入的空间时,方连月一脚踹倒门口衣架卡在门口两人之间,双手同时在那片雪色上一绕,瞬间将其缴械!

    门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就被一柄硬物向上擦过,重击在下颚三角!

    下巴咯哒一声,牙齿被外力强硬合拢,满口血腥味冒出呛在嗓子里,男人随着惯性头往后一仰,正砸在后面那被防晒外套蒙脸的人身上!

    “啊——!”

    拦在两人之间的柱型衣架拳头粗,倒还托了前面的男人一把,方连月收回手中刀柄,流畅地翻转过刀刃,抵在前面男人脖颈上划破皮肉,与此同时踏着衣摆重重踩下后面那人的头。

    转瞬之间,俩人已经缴械制服。

    “外面的丧尸呢?都去哪儿了?”她低声问。

    被刀抵住脖子的人眼冒金星,听见问话根本反应不过来,喉咙咕噜咕噜往外吐血。

    被脚踩在地下的男人悄悄挪动握刀的手,还想再挣扎,方连月脚跟轻转,略一施力,就让男人再也不敢动作,毫不怀疑脸上这一脚要是踩实了,会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听清楚我问的,外面的丧尸去哪儿了?”方连月弯身,在歹徒耳边重复道。

    后面的方爸和方朝都看傻了。

    他们感觉自家门都没打开呢,怎么人都被制服了?

    还是两个?!

    “这两人晕了,得清醒一下。”她问了第二遍,但男人还是没回答,方连月皱眉,感觉自己没控制好手劲儿。

    她顺势看了一眼门口状况,果然空荡荡的,看不见灰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连月踩人的脚后撤,在地上男人小腹上重踏了一下,卸了他的行动力,把这俩人往家里拖,“爸,小朝,帮个忙。”

    “欸!欸,要不要捆起来。”方爸挡在儿子身前,从女儿手中接过歹徒,也接过了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方连月在后扶起衣架,拽着地上那个往家里拖,方朝见状赶紧帮她把门开大点儿,谁也没问方连月,为什么要把这两人带进家。

    方家的门只短暂开了一下就关了。

    方朝关门时朝外看了一眼,胃中五味杂陈,走廊昏暗,照映出一具又一具人体轮廓,残肢断臂满地都是,黑血和恶臭的味道直往他脑子里冲。

    他脸色苍白,觉得晚饭也得吐出来。

    屋内,客厅。

    两个陌生男人被丢在餐桌旁边,方连月不认识,但方家夫妻俩却眼熟,这是住12层的兄弟两个!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在11层,还来撬他们家的门。

    方朝转身,从玄关踏进屋时,正看见他姐蹲在那俩人身旁,捏开其中一人的嘴,鲜红的血从他口中汩汩涌出。

    没有腥臭味,但红色刺得他再也忍不住,催着他快步跑向洗手间。

    方连月瞥了弟弟的背影一眼,丢开手中的人,将视线收回,投到另一人身上:“他不能说话了,你来说,外面的丧尸都去哪儿了?你们怎么从12层下来的?”

    她隔着衣服外套用刀背拍了拍地上男人的脸。

    那人头被蒙,骤一听到年轻女孩子的声音一愣,刚才在门口,他还以为听错了,但就凭刚刚那手把他们兄弟俩制服……

    蒙脸男猜不出当下状况,只能听话回答:“我也不知道,本来我跟我哥在家里躲着呢,一个丧尸都发现我们了,结果一条好长的黑影把那只丧尸拖走了!像蛇一样!”

    他说着,听外面没动静,迟疑着继续往下讲,“我跟我哥就出来了,觉得12楼不能待了,就往下走,也不敢走远,就到你们11楼了嘛……”

    “外面丧尸虽然没了,但走廊多危险啊,我们兄弟俩也是看你家亮着灯,想来求助的,谁知道刚站到你家门口,你们就……!”

    蒙脸男半天想不出合适的词,最后挑了个最简单的——“……打人啊。”

    “呵,撬我家门寻求帮助,真有你的。”

    方连月听他话真假参半,站起身,重新把脚踩回他的脖子上:“还看见什么了?”

    “就!就看见这些了,都告诉你了姑奶奶!”

    “那蛇是什么时候看见的,从哪个方向来?”

    “这哪知道时间啊,有一会了吧,我们也才从楼上下来……”方连月脚下用力,他们家开灯可都不止一时半会了。

    “有一会了有一会了!我们六点二十下的楼,下来看见你们家斜对门开着,我俩就躲进去了,蛇是从西南边儿来的,经过的地方还有粘液老恶心了,其他就真不知道了!”

    方连月抬脚,抓起蒙脸男头上外套重新往家门口拖,余光瞄着刚出洗手间的方朝:“小朝,过来把那个拖出去。”

    她指吐了一身血的歹徒。

    方朝脸色一白,僵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几秒后到底是前进了,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忍着血腥味儿拽着人往外拖。

    血从他脖子上滑下来,在方家地砖上拖出一条血印。

    方爸不担心几近昏迷的这位,但担心女儿手里那个,抱着自己的刀跟在儿女身后,保驾护航。

    方妈被这血腥暴力场面惊呆了,脑子丁点都不会转,直到看见自己一双儿女把那兄弟俩扔出家门,才一拍脑袋。

    她、她先把地上这滩血清理了。

    对对对,不仅是天灾,她也要尽快适应这人祸。

    方妈奔进洗手间拿拖把。

    外面的走廊还是漆黑的,廊顶上的感应灯碎了,地面上还有反光的碎片。

    方连月反手虚掩上自家门,不让他们出来,自己注意周围动静,将五感放大到极致。

    斜对门那户的门果然也是虚掩着的,她一手一个拖着歹徒俩进屋,精神振奋,只觉得下午消耗的体力在迅速恢复着,一双在黑暗中也看得清晰。

    这是个喜人的变化!

    方连月把俩人丢在地上,蹲下身子在意识清醒的蒙脸男耳边压低声音:“要想活命,待会儿听见声音可别出来。”

    蒙脸男连连点头。

    察觉到透过布料喷洒到他耳边的热气,他猜测这年轻女娃离他极近,心中暗恨,悄悄抬手。

    方连月瞥见他小动作,语间不停:“还有,那蛇来的方位,你最好是没骗我。”

    说完,就抓着防晒衣将他头提起来,重重朝地板上一砸!

    一只爬着长长刀疤的手也悄然抬到半空,压着一股狠劲儿,忍着脑后剧痛向方连月脸上抓来,拼死也要给她抓下层皮!

    方连月感觉到杀气,身子朝后轻轻一让,避开那只手,看见月光映在他指缝间发光,才发觉他手中夹着薄薄细小的刀片。

    果然是亡命之徒。

    只听空气中细微声响涌动,咯叽咯叽的声音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空间的气息传到方连月耳中,飞快靠近!

    熟悉的颤栗感让她汗毛直竖,顺着避让刀片的姿势向后翻滚。

    只见蒙脸男的手追向她去处,大吼一声扯下脸上防晒衣,视线死死射向飞快退离他眼前的女人,非要将她的面貌看个清楚!

    一张白皙的脸映入歹徒双眼,年轻稚嫩到让他愣神。

    她甚至不瘦,脸上还有些肉感,像是养尊处优娇养的富家女儿,此刻脸上带着和她毫不相符的凝重和……杀气,死死盯着他的胸口。

    蒙脸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一瞬间想到那么多的。

    但瞳孔中刻映着的那张脸,成了他最后看见的景色。

    一条肉色缠裹着透明黏液的光滑触手,从背部穿透他的胸口,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肉,在被无数根细须吸食。

    “嗬……”

    刀片从指缝中落地,蒙脸男一声都没能发出来,浑身迅速变得干瘪,旁边另一歹徒目眦欲裂,“呜呜”出声,还不等动作,大脑就被另一只触足贯穿——

    细小的须从触足上生出,透过脑子在空中轻轻飘荡,像是一朵绽开的花。

    裂变爬行者!

    方连月扶一把地面转身就跑!

    裂变爬行者两只手化成触须捕猎进食,两条腿交拧成一股,能像蛇一样把猎物勒到窒息,所过之处,只要留下黏液的地方,都能让他获取信息!

    1117的大门“砰”一声撞到墙上,方连月顾不上关门,压低身子朝地上一跪,刚刚头部所在位置被一声破风击中,触须深入墙壁!

    对门的外墙被穿了个洞,碎砖从头顶落下,方连月半步不停,紧接着一个侧滚翻卸力躲避,顶着膝盖刺痛一刻不停地跑!

    一线光映亮漆黑走廊。

    方连月看见弟弟的头从家里伸出来,想把她接回家,她呵斥一声“回去”掠过家门,触手在背后正对着她追击,直到走廊尽头无处可避之时,她转身,后背靠在墙壁上,眼睁睁看着触手顶端宛若婴儿般的小手,在她眼中愈发放大。

    她听见自己胸膛砰砰作响、剧烈的跳动声,默声静数。

    一、二、三!

    方连月猛然俯身,故技重施,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巨响,灰渣落兜头落下扑在眼皮上,她眯眼,凭借眼前飞逼而来的第二道黑影,以蹲姿一脚踹在左手边的入户门上。

    门里就像是回应她似得,机械重复的撞击声一停,立即变得狂躁起来,伴着“嗬嗬”吼声,和她隔门对撞。

    整个防盗门为之颤动,取代方连月下一击的,就是循声转向拐来的触手,“啪叽”一声砸在防盗门上,黏液顺着光滑的门滑下,很快掺入一股股黑红的血,一并滴滴答答流淌到地面。

    触须顶端透过一道门,将丧尸脑袋刺了个对穿。

    一双瞪大灰白的眼球从眼眶中掉落下来,顺着脸皮落下。

    漆黑的走廊终于有一点光了。

    那是门洞后透出的,凄白的玄关灯。

    跑!

    方连月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在原地观看的时间,撞击声一响,她立马向反方向跑去!

    被她呵关的家门再一次打开,这次没人再出来了,方朝在门口朝外先后丢出两把刀,擦着地面向姐姐推去,期盼她至少能拿到一把。

    方连月冲弟弟笑了一下,跑跃向前翻滚,两手一前一后,正正好接中被地面尸体拦下的两把菜刀。

    她不用言语,蹲在地上仰面朝方朝看一眼,他便点点头,坚定神色把家门又轻又快地关上。

    走廊另一端重新变暗。

    方连月知道,家人们一定就在那扇门后,祈祷她能平安归来。

    身后的怪物冲刺的速度变得更快,像是被她触怒了般,忍不住扭动着,将触手上的黏液甩的到处都是,方连月拿到武器,没再往家的方向跑,对着电梯楼道口纵身一跃,重重摔在两具尸体上。

    一滩黏液闪避不及,粘上了她的衣襟。

    她看着黏液,轻呼一口气。

    从尸体上爬起来,两手拿菜刀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头也不回地奔进楼梯间,向顶楼跑去!

    裂变爬行者。

    初阶的速度并不快,主要是它们总把躯干藏得好好的,一双触手爬行时又善于隐蔽,所以常打的人措手不及。

    其实只要找到被藏起来的污染核,爬行者也很好宰杀。

    尤其它智商不高,触手基本不会拐弯,只要遇到两个以上的折角,就能让它反应好一会儿。

    方连月呼哧呼哧往楼顶跑着,左眼胀痛,喉间满是血锈味儿,双腿发沉到没有知觉,机械地重复抬腿的动作,只有上半身还比较灵活,让她能够在触手追上来时抵挡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庆幸,他们这栋楼最高只有十七层。

    要是隔壁二十多层的,那她今天非要交代在这儿了。

    她咬了下舌尖,保持头脑清明。

    额上的汗冲刷掉眼皮上墙灰,又流进她眼睛里,说不上来是哪个更难受。

    方连月看着身后“吧嗒”一声落地的触手在地上扭动,刀尖在吸盘正中扎了一下,看那一截触手瞬间变黑。

    裂变爬行者的尖啸从楼道向上传入顶端,整个楼梯间都是刺耳的回音。

    终于到顶楼了——

    她咧开笑容,毫不在意地一脚踹开天台门撞出巨响,僵硬的双臂举着菜刀,以攻击的状态转身,面向黑洞洞的楼道口。

    一双眼底映着月光,满是战意!

    现在以未经强化的普通人躯体,独挑怪物确实难了点。

    但……

    她两把菜刀相击,撞出“铛”一声鸣响,像是在催促裂变爬行者快点,也像是挑衅。

    下一刻,只有一米六不到的“人”影遽然冲到她身前,两条被斩得长短不一的触手在空中乱舞,锤到水泥地上重重一响,“哇——”

    婴儿尖啸声中,方连月终于看清它全貌,一双眼紧盯它“肚脐”,丝毫不避向她圈来的触手,提刀向裂变爬行者正面冲去!

    但对疯子来说——

    杀就完了!!

    一颗完整的半透明污染核落入只白嫩的掌心。

    方连月低头,看向两条穿肩刺到前身的触尖,还来不及伸出吸血的触须就在她体内寸寸变黑,化成一滩黏液,顺着她的衣服沾满她全身,噼里啪啦往地上落。

    两肩的血洞中,触手干缩得细小,从她体内滑落。

    没有普通人能在身体被扎两个洞的情况下保持清醒。

    疯子也是。

    方连月觉得浑身都被敲碎了,凭最后的意志将污染核一口吞下,两眼一黑,咚一声栽倒在地。混沌的意识里,她想起了上一次的死亡——

    曜日落入她的眼球中,天火将她活活焚烧,侵吞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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