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戛然而止，方连月拂去眼睫上雨水，不过错漏半眼，天光就已大亮，阴云尽散，快得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世界像被恶劣之人无形操控，让人忍不住怀疑真实性时，四周尖啸铺天盖地，掺杂喉咙里嗬出的低吼，趁大亮的天光，迫使所有人清晰目睹——

    新世界。

    刚兴奋跨出1103门槛的年轻人双手一松，整箱水“咚”一声倒地，上面叠摞的真空包食物滚在走廊，散了一地。众人听见声响，还来不及仔细辨别，就见那小伙子步步后退。

    一屁股跌坐在门槛上，身体僵硬，昂头望着远处。

    最靠门口的卷发女左右俩手各拎一大兜食物，敏感察觉不对，视线从年轻人头上越过去。

    一眼扫视，还没看到不对劲的地方，右耳就先撞进一声巨响，吓得她朝声源猛地转头，一眼就对上了五根狂乱舞动的手指！

    寸尺之间，正对她脸前戳来！

    几根苍白枯瘦的手臂丛弯曲的防盗门门缝中探出，那扇门的上半片弯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竟然还坚持着没有脱框。

    卷发女就看着一张又一张灰白的脸在偌大的门缝后推搡，争先恐后地朝她的方向露出脸来。

    她身子一瞬间麻痹，理智告诉她，这些行尸走肉除了闻血肉而动，根本没有思维，另一股声音却在她脑海中叫嚣，告诉她这些东西分明是在争着要第一个吃到她。

    都想要离她近一点，迫不及待在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出！

    卷发女想也不想，硬从年轻人脑袋旁边挤出去，冲入最近的一间屋子，“嘭”一声把门死死关上。在后的众人这才看见，对面玻璃窗上被抹了一道猩红的血迹，在金色耀眼阳光的下，刺激着他们的视网神经！

    丧尸又复活了！！

    所有人都忘记被方鸿光抓在手里，刀架脖子上的人，视线齐齐掉转向大门口——空空荡荡，畅通无阻。

    即便他们先前在门口先礼后兵，僵持了好一会儿，两扇防盗门，仍是都被他们卸了个干净。

    此时门户大敞，像是在对丧尸盛情邀约，让他们来享用这一屋子的人肉盛宴。

    夭寿哦！

    不用方鸿光再重复第二遍，整屋乱作一团，人群全作鸟兽散，试图找安全地点躲避。

    家近的毫不犹豫冲回自己家，更多的人在门口拥堵着出不去，不得不放下刚到手的物资，试图侧身从一群前胸后背夹缝中挤出去，哭哭嚷嚷。

    方家厨房卫生间的门被迅速关闭，有人回头想往屋子里冲，到处都有人在找地方躲。

    方鸿光在纷乱的人群中看见那道刺目血迹时，第一反应就是回头望向主卧。

    白色卧室门紧闭，在吵嚷中，似乎是安静的，他仔细辨别，听不见一点声响。

    刀锋偏移，他手中按着的男人龇牙咧嘴，颤抖着轻轻呼出一口气，满脸如丧考妣。

    右肩正中，血流如注，疼得他眼前发晕。

    所有人都跑了，他也第一时间想跑！

    奈何脖子上架着一把刀，硬是把他双腿牵在这里，动都没法动。男人内心脏话狂飙，骂姓方的傻逼吓得不知道跑，百无一用是书生，天天教个破书，到这种时候一点用都没有，尽拖累他！

    他问候着方鸿光祖宗十八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主卧，眼睛骨碌一转，哭脸求饶：“方教授，保命要紧，咱们人之间的事儿等活下来再解决行不？”

    “滚吧。”方鸿光松手。

    刀从脖子上挪开，他转身就朝主卧扑去，使劲拧门把手：“方教授，你家大门都没了，别看了！快躲啊！”

    门拧不开，男人危急关头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子就想到，进门到现在还没见过他老婆和儿子，立马拍门：“开开门！再不开门你爸要死了！”

    方鸿光眼睛一瞪，提刀又上，那男人看着方家拥堵的玄关，血已经溅得三尺高，都洒门框上了，破罐子破摔。

    后背紧贴卧房门，往地上一赖：“你砍呀，你砍死我算了，反正躲不进去我也是个死！你不让我活，你也别想进去！”

    “咱们一起死啊——！”

    方连月左手铁锤，右手一叉棍怼开几个丧尸，在楼栋入口听见楼上一声凄厉喊叫，应声抬头上望。

    距离太远，听不清在喊什么，只听依稀是个男声。

    雨是从她入小区时停的，方连月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冲到13栋，过眼之处皆乱成一团，她担忧家人情况，生怕步上前世一个个失去家人的后尘，心中后悔路上不该去扫那几家小卖部。

    如非如此，兴许还能早几分钟到家，刚好赶在雨停之前。

    到现在为止，小区楼下还一个活人都没见过。

    方连月微吸一口气，冲进楼栋，匆匆扫了一眼还没恢复的电力的电梯，便毫不停顿地掠入楼梯道，刚踏上第一级阶梯时，后脖颈肌肉就紧绷起来，汗毛微竖。

    怪物。

    她瞬时放轻脚步，仔细感觉着气压变化，手中防暴钢叉轻巧一转，半圆凹陷处卡着几只丧尸，不让他们近前，后背贴着墙壁，将注意力全然放在眼前。

    脸上拂过一层轻飘飘的东西。

    她一个仰面，尽力避让开，可仍是能感觉到那东西挂上了她的额头。

    转角过后，方连月猝不及防与一个人类对视。

    有鼻子有眼，四肢完好，正面看起来，身上虽然有些血，但衣服都是完好的，五脏六腑应该也齐齐整整，像个完整的人。

    对方像是吓傻了般，堵在楼梯正中间，附近明明没有丧尸追捕，他却不知道跑，双眼无神，嘴唇无声翕动。

    见到方连月出现，他的声音才大了一些，让人勉强能听见他反反复复重复的短句：“别过来，别过来……”

    方连月站住脚步，置于身后拿防暴钢叉抵着丧尸的对抗力消失了，她手腕施的力一空，丧尸没有更进一步。

    嗬吼声加重，显得暴躁无比。

    她轻轻抽.回手，将防暴钢叉挥转向前，慢慢对向楼道正中的年轻人脖颈，另一手握锤准备。

    “……堵住就安全了，别过来……”

    准备就绪。

    她在心里默数计时，硬压着胸腔那股焦躁的劲儿，不断提醒自己稳住，稳住。

    只听“哗啦”一声响，像是水龙头稀稀拉拉地开了，一股鲜血噼里啪啦地浇到地上，从背后落在那人的两脚之间，顺着一阶阶楼梯往下流淌。

    正常人如果流这么多的血，早就支撑不住。

    他却连脸色都没有多少变化，仍是不住重复着嘴里的话，语速越发加快，随着字字句句的吐出，让人难以辨别内容。

    年轻人背后，白墙灰阶的高高楼道中，一方天窗照进白色的光，却将一层层如丝如纱的物质，照映地愈发清晰。

    一丝一缕堆结在一起，布满他身后整个楼道，蔓延到他脚下，延伸至身前，如蜘蛛结网般将整个二层楼道挂上轻丝，逐渐有了重量——

    看来意识是恢复不过来了。

    方连月如此想道。

    她在此前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打扰到对方似得，哪怕防暴钢叉已经对准年轻男人纤细脆弱的脖子，也没有真的将端头探出去。

    此时，她微微叹一口气，近前一步，等着男人最后的变化。

    能撑过来，转化为人类形态和保留人类意识，成为污染者的几率微乎其微。

    如果没能撑过来，转化为怪物，那他应该是裂变爬行者，第六型。

    会不会变态化还要看最后结果，但如果是常态化变型，污染核就会在……他的后背。

    方连月默数的数字，已经数到了三十。

    她急不可耐地想赶紧上楼，却又怕自己的行动会给男人造成影响，尽管大可以趁男人现在没有完全转化的时候，把他解决掉。

    但此时她的衣服里，就护着两枚她拼命挖回来的污染核，妈妈正处在和这个男人一样的阶段，在生死之间挣扎。

    等待受污染者的最终结果，是末世下人类们不宣于口的最后道义与尊重。

    秉承着前世的习惯，方连月在等这个人类的最后五秒。

    三十三、三十四……

    一块皮肉在他脸上鼓起黄色脓包，鼓到极致时爆开，溅出透明粘稠的汁水，挂在雾状白丝上，男人的念语终于停下，恢复意识般猛然抬头，却是望向方连月，露出两颗伸长的尖牙——

    三十五。

    防暴钢叉怼出去，方连月下手极快，火光电石间就将男人在按倒在地的同时翻了个身，后背果然一个成人两个拳头大的豁口，一块灰白色的不规则污染核，正牵连着红色血管，在他脊骨正中间成型。

    已经是初核了。

    她手起锤落，一铁锤砸在血管联结处，啪啪啪几锤下去，硬生生把柔韧的血管砸烂，直接将里面正完善的初核扯出。

    随即将人翻回去，靠去墙边放好，便半点不停地提着钢叉拂开丝网，一连横跨几阶，登上楼梯。

    11楼。

    方连月甫一迈入楼道，就见一双眼睛在她面前瞪大，满脸不可置信。

    似乎是因看到她的出现，感到不可思议，也或许是那一只直接捅穿她脖颈的四根手指，瞬息夺走她的生命，而感到震惊。

    女人双手条件反射地紧紧护住脖子，鲜红的血从她指缝间汩汩流出，喉咙“嗬”出声响。

    她震惊的双眼平添几分祈求，身体分明已经步入死亡，大脑仍指挥着她做出求救姿态，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眼，是跟随着方连月移动，看她视而不见地奔进自家。

    方连月步伐飞快，所过之处的情况环境却让她的心又一步沉下去。

    那女人脚边洒着真空包装的食物，都不用细看，方连月就认出那是前两天，妈妈跟他们一家人一起做的储备粮。

    走廊上除了正在被吃的新鲜尸体，能紧闭的房门已经都关上了，里面无一例外安安静静，显然已经进行完第一波的躲避。

    唯那女人在外，一看就是为了食物而冒险出来。

    何止是那女人脚下，越靠近自家，地上散落的食物和水就越多，到了家门口，竟是连门都没有了？

    饶是她已经历经百战，此时也忍不住心慌手抖，越入家门的第一眼，她视线就越过一片狼藉，看见客厅的她爸，正把一个人按在柜子旁边，手上拿一棍绳子，正在一圈圈把人捆起来。

    她到时，方鸿光显然下意识防备了一下，差点举刀，看清是她，手上动作一时愣住。

    包括正在被他捆的男人，镜片下的一双眼也布满了不可置信！

    是他们家大女儿！

    昨天傍晚，他亲眼看着这小姑娘背个包出去的！怎么可能还能回得来！！

    方鸿光和中年男一蹲一坐，俩人都愣了，怔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她大步走来。

    一边走，一边卸下身上的背包，咚一声落地，就丢在他们脚边不远处，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看起来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他目光有不自禁黏在上面。

    没等他盘算完，就见他们家女儿冷着一张脸，三两步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一幅不好惹的架势。不待中年男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笑容，就见那女孩伸手，自己头皮猛地刺痛！

    脑袋壳被巨大力道掀起来一大半，拽着他顾不上肩膀的伤口，硬是随着力道站起来，伤口挣裂。

    身上捆了他一半的长绳松落在地，方鸿光此时也反应过来，想适时地说下情况，还没来得及开口，方连月就扯着男人的头，往柜面上猛力一撞！

    “砰！”

    实木柜面上撞出一个凹坑，隐隐有些碎裂，方连月正准备撞第二下时，中年男额头上已经流下丝血，镜框被砸碎，嵌在眼睛皮肉上，已然失去意识。

    她丢掉中年男的头，直起身来，微笑着看向傻掉的方鸿光：“爸，我回来了。”

    家里一团乱象，有目共睹，除了他们一家人，显然还有一些不速之客在，藏在家里角角落落，窥视着外面的情形。

    方连月没有管从四处传出来的细细抽气声，直接问道：“发生什么了？还有要解决的吗？”

    方鸿光思维上线，看着女儿一身狼藉，却还胳膊腿俱全地站在他面前，刚刚砸人脑袋的手看起来也很有劲！

    他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方鸿光虽是没答，但俩人的对话声，却传入众人耳中。

    玄关附近，厨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轻悄悄开了一条小缝，一个身影跪地，明显局促又紧张地探出一颗脑袋，向外反复张望几次。

    在方连月看起来要回头时，赶紧四足并用地往方家外爬。

    却一步都没跨出去，就被走廊上游荡着，迅速向她走来的丧尸，吓得又原路爬了回去，“嗒”一声微响，又把厨房门紧紧关上了，缩在后面，一动都不敢动。

    正是昨天上午来“借水”的孙奶奶。

    方连月暂时没空管她：“妈呢？怎么样了？”

    方鸿光拿出钥匙，打开被他反锁住的主卧：“应该没事，里面……一直很安静。”

    方鸿光说着，推开门，自己心里也紧张，一点底都没有。

    当时方朝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把自己和媛媛反锁在了房门里，拿了把刀，守在里面。

    他真的怕儿子会看一个不好，就……

    后来变故生的太快，他一时也没来得及去问情况，等到那些人开始提着刀破门了，儿子就想出来帮他。

    对方人多势众，方鸿光怎么可能开门，把妻儿置于危险之中。

    他把门反锁了，一直锁到现在，他都没来得及再去问一下。

    里面一直安静，不意味着是好事，方鸿光真的怕自己推门看见的，是已经变成丧尸的妻子，一口咬断了儿子的脖子。也怕儿子把妻子杀了，出于心理难以接受，而一直沉默着……

    方连月看出了她爸手抖，伸手覆在方鸿光的手上，跟他一起推开门。

    他们最先看见的是方朝欣喜又疲倦的脸。

    “爸你终于……”

    不等听他说完，父女俩就齐齐看向床上，秦思媛仍旧好好地躺在床的正中央，身上搭了一条薄薄的凉毯，周围都干干净净的，没有血迹，那把以防万一的刀仍旧放在柜子上，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用过。

    而秦思媛此时，一张脸白白净净，睡颜沉静，像是一点都没有被外界的动荡所惊扰。

    手臂和脖子上的黑线尽褪，看不出一点灰人的样子。

    “……姐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方连月按下弟弟的手，快步走到床边。

    方鸿光此时已经满脸笑容了，儿子在说什么，他一点儿也没听见，摆弄摆弄媳妇儿的手臂，喊她名字，反过来问一堆话想说的方朝：“你妈怎么还睡着呢？”

    方朝全然松了口气，此时见到爸爸和姐姐，才是真正的安心下来：“妈自己撑过来了！早上黑线退了之后，她就不烧了，呼吸也平稳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醒，我想可能是对抗病毒太累了。”

    方连月：“对，每个人反应不一样，抵抗之后睡一会儿也是有可能的。”

    方朝彻底放心，还忍不住高兴：“我就知道，妈一定可以的！”

    “行，刀拿上，你在这里继续守着妈妈，我跟爸出去清理一下。”

    方连月确认完秦思媛状态之后，就直接从柜子上拿了把刀，准备立刻冲出去。方朝看他还要留在房里，焦急跟上：“我也要去！”

    “都去了，妈怎么办？”

    方朝脚边顿住。

    “看着点家里，别让那些人乱动。”方连月此时没空照顾弟弟和爸爸的心情，一句话阻止方朝之后，用刀身拍拍她爸手臂，就喊人出去了。

    之前说的要清理丧尸，现在正是好时候。

    “这些已经是丧尸了，爸，你小心。”

    方鸿光和女儿背靠背，一人面向走廊的一边，多的那边对着女儿，他这个方向的丧尸，只有四只。他握紧刀柄：“放心！”

    训练那么久，好歹得出点成效。

    此时面对的尸体，方鸿光看准角度，在心里提前预测他们动向，心里盘出一条动线出来。

    此时面对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已经死去，变成怪物的尸体，他心里反而还好受些。

    方鸿光：“注意安全！”

    回答他的，是女儿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一声噗嗤声响，黑血溅出来，洒到他的后背，沾了星星点点，湿湿的一片。

    冲了！

    来的一路上，方连月赶着回家，和去程一样，都是能避则避，除了最开始收的那几枚丧尸晶核，后面几乎没拿什么。

    在丧尸群里过是前世睡觉睁眼、吃饭喝水一样的日常，她现在，异能虽然不是攻击性的，但身体素质也差不多达到一阶强化者。

    虽然比真正一阶强化者素质要弱，但对付这种刚刚进阶的丧尸，也还是游刃有余。

    此时一边熟练在丧尸脑袋顶上开洞，一边注意着走廊另一端方鸿光的情况。

    老方虽然吃力，也有惊险，但好在最后都解决了。

    方连月几次想冲上去，都强行忍住，知道这关得要他们自己亲自过，才算是真的。

    现在外面的世界，像蒙闯他们，已经和丧尸和灰人，正面对战过了，此外还有数以千百万的蒙闯，都拼尽全力在这世道活下去，而自己的家人却还全无这方面的实战经验。

    她不能再这样小心看顾，一步都不敢放手。

    方连月收集了一兜子一级晶核，在手上掂了掂，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没放空间，稳妥一点，先装在身上了。

    循着声，找到间屋子，把里面一只鬼打墙，没能在末世暴雨中进化的灰人揪出来，在手底下按着，看准老方干掉他那边最后一只丧尸的时机，把灰人推了过去。

    灰人闻声便动。

    方鸿光后背一毛，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过来了，刀还卡在前面一直丧尸的头盖骨里，身子一偏险险避过，一脚踹在丧尸胸口，把刀拔出，转向扑来的灰人身上，手起刀落！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再次安静下来的走廊里分外清晰。

    方鸿光汗如雨下，冲锋衣里的汗都能淌出来，脑子木顿顿的，头脸双手都发麻，慢慢恢复、也慢慢反应过来，刚刚最后那只，是他的好女儿给他推过来的。

    老方郁闷：“月月啊，你对你爹有什么意见不能当面说吗？还好刚才那个好砍，不然你现在就没爹了啊！”

    “昂，刚那只是灰人。”方连月全然不管她爸的嚎叫，站在空屋门口，淡定道：“屋子空出来了，走吧，现在该清清我们家的了。”

    方鸿光还在反应她话里意思。

    方连月已经拔腿往家走，“嚯——”一下厨房推拉门全然大开，拿刀对着里面瑟缩的好邻居们挥：“都起来吧，要蹲到什么时候？”

    邻居们面面相觑。

    没人敢小看这个拿着刀的女大学生。

    他们有些人昨晚亲眼看着方连月走出去，一天之后，现在又好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了；有些人则是在刚才，听见一些动静，依稀知道或猜测出，

    他们父女俩……刚刚去走廊上清理了丧尸！

    十几个人，没一个敢发声，也没一个敢提反对意见的。

    有不死心的人偷藏食物，想要顺便带走，被脸嫩的小姑娘，轻飘飘横过去一眼，就赶紧讨好地把东西规整放在了方家餐桌上。

    一屋子没跑出去的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到两分钟，就全进了方连月指定的空屋，被她“嘭”一声把外门关上。

    方连月把被破坏的两扇门，对着门框放好，方鸿光很快反应过来，拿来工具箱。

    家里这么多年，大小东西坏了，都是他修，什么都会一点，工具也齐全，加上方朝过来帮忙，父子俩不一会儿就把两扇门安了回去。

    方家彻底归于清净。

    “爸，小朝，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

    早近十点的阳光暖融，一直难闻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恶臭味从梦里消失了，有丝丝缕缕饭菜的香气从不远处传到鼻尖，秦思媛眉头松缓，微微勾起笑容。

    她想到老方每次烧糖醋排骨，月月总是要守在锅边，“替”大家尝一下排骨有没有炖烂，有没有入味。

    “妈，起床了。”

    有人轻轻晃动她手臂。

    秦思媛应着光睁开眼，视线有一瞬间模糊，看见女儿坐在床边，远处是儿子小朝和丈夫的对话声。

    她一时忘了今夕何夕，撑起身子，觉得身上有些酸痛，好像躺了很久：“诶哟，几点了，我睡到了中午吗？”

    方连月微笑：“还没呢，爸做了一桌好菜，你快去洗漱，我们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