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永兴九年,大周的北地与西北燃起的硝烟正慢慢平息。

    不出朝内文臣武将的预料,自家北地与西北边境的几个异国蠢蠢欲动,在利益的驱使下,联合发兵,企图吞下大周边境的州府,想要给予大周重创。他们一边袭击攻打一边派使者谈判,就算拿不下土地,也要谋求巨额的“封赏”。

    当然,大周的军队已经不同以往,大周历来重文轻武的风气已经渐渐转为了文武并重。经过多年的改革创新,不管是陆地还是海上,大周终会如汉唐一般,扬名于世界各地,万国来朝不再是如梦似幻。

    军营肃穆,来来往往皆有条不紊。

    萧令简背手伫立在帐内,瞧着面前的舆图,面色沉静,让人瞧不出任何情绪。许久,她开口:“苏校尉还没回来。”

    下首一男子显然以为校尉在问自己,故而回答道:“回将军,苏校尉及一千轻勇骑还未有消息。”

    北地离雁鸣关最近的凉州,是广威将军萧明阳镇守之地。他与夫人琴瑟和鸣,共育有二子一女,都是在军营里长大,年纪稍长就果不其然入伍成了士兵。

    萧将军三个子女中,最出名也最引人注目的,乃是被崇宁太后下懿旨诏封的巾帼校尉,也就是他最小的女儿,萧令简。

    前不久,萧令简凭着卓越的军功升为了巾帼将军,虽然只是一名小将,但以她目前的年纪及性别来说,都算得上独一无二,耀眼夺目。

    萧令简沉思许久,终于转过身,面向帐内的几个亲信。“许和,你带上人,去接应苏校尉。”

    许和一愣,抱拳道:“是。”正打算离去,就听身后传来一句“记住,低调行事。”

    他听到将军的这个叮嘱,脚步一顿,心里头立即有了成算,回道:“是。”

    又过了些许时日,巾帼将军部下一名姓苏的校尉,因成功突袭,俘虏了第一次上战场的东赫赫哈达可汗的长子,斩杀敌方数千人,大获归来,得封越骑将军。

    越骑将军因功能与曾经的上司巾帼将军并驱,同为广威将军部下,是大周军队里最为年轻的小将之一。

    不少人因此看上了越骑将军的潜力,想着他如今还未娶妻,打算通过姻亲之事拉拢。不仅是越骑将军一人,还有与他同时入军的两个兄弟,一个任司仓参军,一个为校尉,皆年少有为之辈,又有宋才潘貌,都未娶妻纳妾。

    即使是军队,也免不了拉帮结派。把自家的姊妹女儿嫁给合眼缘、有潜力的年轻小将,借此拉近两家之间的关系,既可以增加自己的亲信势力,也可以帮衬那些嫁出去的女性亲戚,相辅相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予治风尘仆仆回来,复命领功完的第一句话就是:“将军呢?”

    向长摸了摸脑袋,道:“嗐,这我哪知道。”他一边领着予治去新帐篷,一边叽叽歪歪,“兄弟,不是,将军,我带你回去洗洗,啧啧这一身的味儿,嗨呀真够劲儿。”

    予治抽了抽嘴角,没作声,任由向长跟个老妈子似的念念叨叨。虽然句句不中听,但也句句是关心。

    他去草原一趟,都快成了茹毛饮血的野兽,满身的戾气和血腥味道,也忘了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浓烈的杀意压都压不住。他们越往后方走,避开的人就越多,也就向长傻了吧唧还和以前一样搂着自己走,啰里啰嗦个没完没了。

    修整几日,巾帼将军才领了近千人回来,收获满满,好几袋的异族耳朵,全是军功。原来她是带人去偷袭西赫赫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后几日,时不时有小将带领麾下士兵去偷袭。

    ……

    某日,风平浪静,帷帐之中。

    “也不知硝烟何时能停。”纾沛淡淡说道。

    纾潜喝了一碗烈酒,没心没肺道:“停了就没军功,我还没打够……”话没说完,被予治狠狠拍了后脑勺,“啊,哥你干啥子打我。”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口音,活脱脱一个小兵痞。

    “酒喝多就犯浑?好好说话。”予治没收了纾潜的酒碗,“这几日攻势越发平淡,怕是要和谈。”

    纾沛沉思:“阿兄说得不错。”他伸手点了点碗里的余酒,在桌上涂涂画画,“北地十六州,最里头的同州、白都、沁林近三月没受西赫赫的骚扰,墨科、双城等地亦没见东赫赫的影子。”他双眼一眯,“虽说也有春季来临的缘故,可也不寻常,难道东西赫赫内部都出事了?”

    “他们不仅跟我们打,自家人也打得起劲。”纾潜没酒喝,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上。

    予治瞧着他没个样子,非常怀念还未入军之前的弟弟,那个时候纾潜还是个乖巧懂礼的好孩子。

    “和谈有个……啥用。”纾潜在予治的目光里咽下个鸟字,嘟嘟嚷嚷道,“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容易。我们这边耗费银钱粮草人力去打,过个几年他们又是撕毁条约,又是烧杀抢掠,恶心人。”

    说得直白,但也是自古以来北地边境的难题。那些异族,生来就高大有力,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且擅长骑射,就是头未开化的野兽,只懂得掠夺。每每秋冬而来,春季褪去,从不能根治。

    打得再狠,再伤元气,也会卷土重来。

    纾沛叹气:“要是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就好了。”

    予治听着两个弟弟你一言我一语,半响才道:“家里有钱。”

    纾潜眼睛一亮。

    “母亲的书信。”予治从怀里拿出一份信,“说三姐(兰英)、三哥(纾澄)和五姐(予瑾)、六姐(予瑜)在南边赚了好大一笔钱,有这个数。”他先是比了一个六字,又往上指了指。

    纾沛无声道:“六百万?”

    自去年朝廷开了海禁,海岸四五个城市的税收可谓是日进斗金,何况两个丰茂的海岛。原本持续上奏反对的臣子们都在超高的利润下闭了嘴,甚至上书请求增设、扩大港口,并提高市舶司的税率。

    予治点点头,比了个半年的手势,又道:“九姐(明锦)不是在西北经商吗?说是半年前和九姐夫(某国王子)在那里挖了宝贝出来,就八个字,如雷贯耳,焮天铄地。九姐已经派人送了成品去家中,母亲早就让工匠们改进,已经在送来的路上。”

    纾潜琢磨了一会儿,能产生巨响又会燃烧的宝贝是什么,火药?那也不算是什么稀奇宝贝吧?想不明白,干脆不想,等见到了实物再说。他摸了摸下巴,笑嘻嘻道:“好啊,五哥,你瞒得真紧,弟弟们完全不知道。”

    “东西没做出来,没什么好说。”予治把两个弟弟都看过的书信烧了,“听说家里打算出资修路。”

    “这是好事。”纾沛略一想,有些迟疑,“只是……”北地和西北都在打仗,再征徭役,恐生民怨。

    “会给充足的钱粮。”予治微微一笑,“不再是以前那样了。”朝廷打算用以工代赈取代徭役,这样一来百姓也不会有怨言,积极性和修路的效率也会提高。

    纾潜撇嘴:“家里头那些个老顽固能同意?”

    “家里有钱。”予治再重复了一遍,“钱不花出去,堆在仓库里又有什么意思。”他说的豪气,大有要潇洒一把的意思。

    ……

    春暖花开,东西赫赫如众人预测的那般,派人求和。

    但出乎意料,大周拒绝了。

    未几,西北九州联合反击,直破了几个小国的国都。

    许多将士都憋了一口气在心里,娘希匹的,大军拖拖拉拉打了快一年的仗,可算是出气了。

    电光火石之间,大周的版图再次扩大,不仅是在西北,而且吞了不少北地的东西赫赫的草地。

    听说朝廷要在北地草原设马场,专养汗血宝马。又说是要修路,从上京一路到北地十六州。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铁疙瘩送来,说是有奇效。

    大周风调雨顺,粮草充足。东西赫赫却是人财两失,元气大伤,他们还想趁着春季休养生息,故而求和,没想到大周根本不下台阶,还想把路铲了重填。

    那些和东西赫赫联合的异国大多破国,就连暗中与之勾结的属于大周属国的平国和鲜国,都被大周以乱臣贼子的名义攻打而自顾不暇,谁也帮不上他们。

    况且东西赫赫习惯了掠夺别地,习惯了坐享其成,哪里会产生什么新的事物来对抗焕然一新的大周。陈旧顽固的只会被时光抛下,他们终将会万劫不复。

    ……

    不过一月,敌我双方的境地大不相同。

    西赫赫的苏德可汗被越骑将军俘虏,东赫赫的哈达可汗则被巾帼将军斩落马下。两个可汗身亡,东西赫赫国破,只余乌合之众臣服。有骨气的首领不甘被俘,带领剩余的部族往更北的地方逃去,他们或许能重获新生,又或许是飞蛾扑火。

    “校尉。”予治骑着马靠近,好看的面容沾了些许因斩杀敌人而溅上的鲜血,称得上玉面修罗。他还是如以往,唤萧令简为校尉。

    他们一行人会和在雁鸣关,稍作休整,就要赶回凉州。

    萧令简默默地点头,以作回应。

    许久,予治开口:“校尉以后有何打算?”

    萧令简先是感到疑惑,侧过头看向予治,发现他执着认真的神色,才反应过来了什么。

    越骑将军苏止,从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成长为了骁勇善战的青年将军,除了心性坚韧的缘故,更是他有天赋却更加努力的结果。

    作为大周众多的将军之一,她是欣喜苏止的这种变化,也期盼苏止能有更好的成就。她向来是以伯乐的眼光看待这位冉冉升起的军中新秀。

    而作为自幼长于军中的女子,她一向以敏锐的直觉著称军中,怎会发现不了苏止对她的特别。这种特别,已经超出了军友之间的互相关心。苏止对自己是那种男子对女子产生了爱慕之情的特别。

    说实话,很奇怪。

    若论容貌,军中岁月蹉跎过的面容有甚好说。若论身量,没有男子会喜欢过于高挑的女子。若论身材,她自幼习武,浑身硬邦邦,还有不少疤痕,哪里比得上身娇体软、肌肤无暇的小姑娘。若论年纪,她比苏止年长,有三岁之差。……种种迹象表明,她并不是个能让男子产生爱慕的对象。

    他们对她向来是敬畏的、信服的、恐惧的。苏止对她却是信任的、恋慕的、喜爱的。——非常,非常奇怪。

    “……”萧令简沉默了几许,才开口道,“我会去和父亲请示,调任西北。”

    予治思绪一转,就明白了为何。

    随着东西赫赫的惨败溃逃,数年都不会再有蛮夷侵扰之事,北地太平了,校尉身为女子,不会再有立足之地。即使她军功卓越,即使她无人能及。

    西北却不同,前朝断绝的丝绸之路再启,为了保护大周的商队,一路上要经过数个异国,总会起硝烟。有硝烟,有战事,有需要,将领是否为女子便不再重要。

    且说,长姐(予琛)前几日才因军功升任镇西将军,镇守一州之地。八姐(绾绾)已是军中长史,为西北之战出谋划策。九姐(明锦)捐了大额军资以及进献了石油和新式武器图纸。

    等尘埃落定,为作女子榜样,长姐、八姐和九姐的身份自是要被揭露出来。南阳长公主以金枝玉叶之身,为国征战,守卫边域,时任某个州的镇西将军;和惠长公主献良计,平西北,使大周版图扩大,时任长史一职。庆福长公主居西北,作商户,为大周开辟丝绸之路,又与某国王子私定终身,已为王子妃。……种种之事,定会引发来自各方的震动。

    到时候,三个姐姐和校尉定会是万千女子道路上吹不灭的引路灯。

    只是人总有私心,他动了心,原本的棋局也要随之而动。

    予治垂眸笑了笑,只道:“那我和校尉还能再见一段时间。”

    萧令简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大军获胜,当然要班师回朝。她和苏止作为小将的领头,是要随父亲回京复命,也要让太后娘娘、皇上以及朝中的文臣武将瞧一瞧,混个眼熟,对以后的仕途有所帮助。

    ……

    京都依旧是那个样子,宝马香车,歌舞升平。

    太后命齐王(纾漓)、卫王(予泽)和前不久回京的纪王(纾涛)亲迎大军。待大军修整一日后,宫中会作宴邀请。

    纾潜早就沐浴洗澡完毕,跑到隔壁的晋王府催着纾沛和自己一起入宫。“啧,好久没穿这身了,忒难受。”他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王服。

    纾沛故意一板一眼地说道:“量身定做,怎么会难受。”他在表达不能好好休息的不满。

    纾潜瞪了一眼弟弟,哼了一声:“你难道不想提早入宫,见一见庄母妃吗?我可是想我母妃想的紧。”

    纾沛呛他:“颖母妃不是改头换面跟九姐去了西北,早就并不在宫中,你入宫能见谁?”

    纾潜一噎,气道:“我想母后不行啊!”

    两个人吵吵嚷嚷地入了宫,哪里有半点王孙贵族的模样,倒像是平常人家的兄弟,越吵越亲热。

    “儿臣给母后请安,给母妃请安。”予治认真地跪在地上,郑重地给许久未见的母亲和姨母一拜。

    云薇与陵容对视一眼,她把自家儿子扶起来:“快起来。”云薇仔细查看,如今自己看儿子已经需要抬头仰望了。

    原本白皙的肌肤晒成了小麦色,柔和的面孔多了几分棱角,气场从温儒转为了果决,宝剑锋从磨砺出,予治已经是一把饮过鲜血、锋利无比的帝王之剑了。

    云薇感叹:“我们治儿长大了。高了,壮了,手上生了许多的茧子,粗粝许多。”

    母子俩诉说着思念之情,陵容拉了拉云薇的袖子,笑道:“我知道姐姐和治儿有许多话讲,怎么也不坐下,怪累的。”

    于是三人都坐下,她们听予治这几年在军中的经历,予治听她们施行的政策和以后的布局。

    絮絮叨叨讲了许久,纾潜和纾沛拉拉扯扯地进来。“儿臣给皇上、母后、谦母妃请安。”

    “起来吧。”云薇招招手,两个小伙子就乖乖靠近,让母后方便查看,“我们潜儿、沛儿也变化不小啊。”

    关心了几句,云薇又问纾沛:“可去看了你母妃?”

    纾沛点点头道:“儿臣去看了。母妃没什么变化,妹妹变了许多。”他略一迟疑,“母后,妹妹她变得有些,恩,天马行空,问了儿臣好些问题。”

    云薇笑吟吟道:“自你若芙妹妹凤台选婿,同宁芷一样嫁去闽地后,语晴在宫里也没什么玩伴,老是跑去公主府找素盈玩,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要么是呆在藏书阁,要么就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陵容忍笑:“就连姐姐也没办法回答,只能去问前朝的那些个臣子。”说着,又忍不住扑哧一笑,“语晴有时候竟能把学富五车的学士问住,弄得他们好没脸面,都开始躲着语晴走。”

    说起语晴提过的问题,可是长篇大论了。云薇和陵容说了不少语晴问过的问题,三个兄弟刚开始可以很轻松地回答,可越到后面,绞尽脑汁也难回答。

    时间就在和康帝姬稀奇古怪的问题中悄悄溜走。

    ……

    第二日晚,宫中的庆功宴设于紫辰宫正殿,满目可见的辉煌宏大,绚丽夺目。往来侍女内侍无不容貌端正,行动之间利落干净,得以窥见宫内的规矩严谨。

    因近几年皇帝身体不好,鲜与人见面,往往隔着厚重的纱帘,隐约窥见人影,臣子们也渐渐习以为常。

    谁知今晚,皇帝宝座上再也没有沉重的帘幕,不禁引得众人窃窃私语。也只有不常回京的,毫不知情。

    一向大大咧咧的向长也不免压低了嗓门,嘟嘟嚷嚷道:“嘿兄弟,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原来这几年皇上身体不好,都是隔着帘子见人。朝中处理事务,都是由太后娘娘主持。我还听说,就是因为几年前皇上想要亲征,臣子不许,硬生生把皇上气病了,弄得如今还没法见人……”

    巾帼将军萧令简斜了一眼后侧还在兴致勃勃分享消息的向长。向长刚说到兴起之处,刚摸着脑袋抬头一看,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越骑将军苏止见状,转头对他们低呵:“肃静。”

    本来因为在寒苦之地久待,好不容易来到繁华的京都,故而很是兴奋的将士们顿时噤声,不再谈论京中的小道消息。

    等了片刻,才听内侍们一声声的“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不约而同起身行礼,异口同声道:“臣等恭迎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云薇才踏入殿内,含笑抬手:“众卿平身。”又轻移莲步,竟是往得胜归来的将士那边走去。

    领头的广威将军萧明阳还没坐好,就赶紧再起身,行礼道:“微臣萧明阳拜见太后娘娘。”

    “萧将军不必多礼。”云薇侧目示意,一名内侍捧了一杯美酒过来,“本宫敬将军一杯,以贺将军大胜归来。”

    “微臣惶恐。”萧明阳受宠若惊,连忙捧杯饮酒。

    喝过一杯,云薇再移步,对萧令简笑道:“本宫敬将军一杯,如今谁人不知巾帼将军威名。”

    萧令简利落饮酒,再行礼道:“臣谢太后娘娘赏识。”若不是太后娘娘,她焉有今日。

    云薇又举杯,给广威将军身后的十数位将士敬酒,态度和煦,无不使人被宠若惊,却唯独漏了目前在军中炙手可热的越骑将军苏止。

    萧令简下意识看向苏止,却见苏止直盯着太后娘娘,笑得非常温柔,像是看到了家中信赖的长辈。她才恍然想起,苏止是父亲身边的长史苏和谦的同族兄弟,与太后娘娘是亲戚。也许太后娘娘是为了避嫌,才唯独漏了苏止。

    敬完酒,云薇面色不变,可见酒量颇好,如沐春风的态度也使得将士们心悦诚服。

    接着,云薇走向太后凤座,仪态万千地端坐其上,再对越骑将军席位的方向招手,慈爱道:“阿治,过来本宫这里。”

    突如其来的一番亲昵,引得众人惊讶非常。

    萧令简却是眉头一皱,发现了不对劲。

    太后娘娘的发音很奇怪,zhì和zhǐ怎么会是一回事,难道太后娘娘喝醉了话说不清?可娘娘眼神清明,完全不像喝醉的样子。她仔细观望,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苏止和太后娘娘的容貌那么相像,好似亲生母子一般。

    思量之间,苏止已经出列,来到大殿中央。苏止先是拱手,再从不知何时等候在身侧的小内侍捧着的金盘上拿了一杯美酒,郑重道:“儿臣,敬母后一杯,谢母后成全。”

    霎时,哗然之声络绎不绝。

    时隔三年,皇帝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不过,常年在职位上的臣子们,还是认出来这位新晋的越骑将军苏止,就是据说身体不好、鲜少见人的皇帝陛下周予治。

    怎,怎会如此?!皇上不是一直在京都未曾离开吗?

    许多人茫然四顾,惊疑不定。而有些人已经敏锐地发现丞相、司空等老臣的神情太过淡然自若,仿佛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件足以在京城掀起惊涛骇浪的事情。

    “阿治,来母后这里。”云薇在上座笑看陛下众人的神情,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白了紫了红了,哪里有什么臣下该有的仪态。

    予治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对众臣举杯,为大军的得胜作了祝酒词。又吩咐了上歌舞百戏,正是一曲既歌且乐的《竹枝舞》。

    领舞的少女轻得如开在枝头含苞的花,嫩得能滴出水来,只见她两袖翩翩飞舞如蝶,几乎能迷了人的眼睛,真当是玉树琼罗,万丈繁华的太平景年。

    待殿内气氛正好,予治笑着挥手,歌舞退下后,竟是羽林军都统苏和讯领了一众被束缚的人上来。

    刚才还言笑晏晏,这会儿却是山雨欲来。蓦然是鲜血直流,不少人吓得两股战战。一转眼又是风平浪静,重新铺了厚重干净的毯子,再放置了香气四溢的花盆,又点了微微欲醉的熏香,再上了新的一曲歌舞,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皇帝才回来,就雷厉风行地在接风宴上杀了一批吃空饷的勋贵子弟。所谓杀鸡儆猴,所有人都意识到中京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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