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生间里,白色瓷砖反射着灯光,明亮得如同镜面,这里回荡着嘈杂的叫骂声。
“死丫头片子,惹了梁哥,还想跑?”
“你他妈眼瞎还是脑残,你再看一眼,这是你的钱包?”
“我们头儿的清白是你能污蔑的起的吗?”
“乖乖道个歉。”
一个嘴角叼着烟头,头上顶着鸡窝卷丝发型的青年歪着身子,眯着眼,对着眼前的女孩凶恶地教训。
“我不。”阿妍叫来的这几人演起戏来有模有样的,顾月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卷发青年啜口烟,隔着缥缈的烟雾,轻哼一声,说道:“毛都没长齐的死丫头,跟老子犟嘴,现在吓尿了没?”
“谁说我害怕了?”顾月吐出这句不服输的话,但语气依然颤颤巍巍的。
“还在给老子装呢?”
“看你还是个毛丫头,脑子没长全,老子也不跟你废话,今天要么乖乖道歉。”青年指一指旁边穿西装打领带,眼神睥睨的高个男人后,继续说:“要么拿出一笔钱,给我们梁哥消消晦气。”
“我没钱。”顾月低声应答。
“呵,没钱,没钱是吧。好。”青年点点头,“呸”一口,把嘴里的烟头吐掉,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你道不道歉?”
青年见她不作声,于是一步步紧逼,一副要把她吞没的架势。
顾月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她刚才问:这戏是不是演的太过了?
但是这些人仿佛听不到一般,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
现在她的喉咙发不出任何音调。
她拼了命地祈祷陆元新过来,不再是为了演戏,而是真的想找个人把自己从这种恐怖的氛围中解救出来。
这时,她慌张地四处观望,突然,她瞥见了一位路人走出门外,一脸的冷漠。按照剧本,他负责向五百米外的陆 元新求救,好让他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应该快了。
再忍忍,这些人,真是恶心。
她作为一个金主老板,发出的命令,这些人浑然不听,事后一定要减扣他们的工资。
青年摁住她的肩膀,将一张狰狞的脸慢慢欺过来,顾月把脸别过去,吓地尖叫起来,同时用手去挥打他的鼠脸。
青年一只手捆住她的身体,将嘴唇凑近她的耳朵,低喃:“入戏。”然后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身体。
阿妍没说过他们会这样!
她浑身像触电一般,拼命地挣扎摇晃,可是在狠命的力道下,身体纹丝不动。
按捏揉戳的触感直捣心脏,胃部,大脑等敏感之处。
她想吐,头皮发麻,心脏抽痛。
顾月在这前所未有的屈辱中,发觉到一种邪恶的可能。
他是不是在假戏真做?
他口口声声说着入戏,但是却在似假似真趁机揩油么?!
眼眶发烫发酸,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不应该这么傻,去招惹这些人,身体被他占了便宜,事后他还一定会用“你拿钱让我干的。”,“不狠一点怎么能让 别人相信”,“演的太好以致于让你误会”,“信不信我把真相捅出来。”这些话来充当辩词。
顾月扯着嗓子哭喊:“滚开啊!!!”音量快掀翻了天花板。
对方身体依旧和她贴的很紧,手掌从后颈到腰部游走着。她哭的上接不接下气。
这种羞耻感让她心如刀绞,再一想到这种耻辱还是自己花钱买来的,她就恨不得现在去死。
“混蛋!滚开!”
青年男子压低声音说:“别怨我,不故意这么做,怎么惹对方心疼。”然后他的手掌继续向下探去。
羞耻感如狂风骤雨,在顾月的内心席卷着。
每分每秒的时间都被无限拉长。
在几乎快哭的昏死过去的时候,她终于将他等来。
刚才,他俩走到巷道的半路时,顾月中途上了趟公共卫生间。等大约走过五百米后,她突然说钱包忘在了卫生间,于是一个人返回去寻找。
陆元新一个人站在街巷等了很久,都不见顾月回来,正打算去找她时,一个经过的路人告诉他,在公共厕所里,一个女孩正被不良青年骚扰。
听到这句话的一刻,他抬起双腿,闪电般飞奔到这里。
于是,一副让人气血上涌的画面映入眼帘。
陆元新的身手一向敏捷。
他沉着脸,用蛮力将青年从顾月身上拉开,猛地踹起一脚,将青年踢倒在光滑的地板上。
那位穿着西装的梁哥一边喊着:“我去叫人。“一边按计划仓皇地逃了出去。
陆元新跨坐在倒地男子身上,牵制着他,听到声音后扭头回看。
他看见有帮手逃走,先回头开弓揍了青年几拳,打的青年男子力气孱弱后,准备掏出手机报警。
气头顶上脑门的他找手机的动作很慌乱。
正哭得泣不成声的顾月看到陆元新要报警,一瞬间意识到:绝对不能把事情闹大!
她连忙哭着说:“别把事情闹大!很丢人!”
“你帮我教训教训他就行了。”
陆元新从裤子口袋摸到了手机,气喘吁吁地说:“不行,光揍几顿,这种人下一次还会再犯。必须把他送到警局。”
顾月擦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哭道:“那你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吗?”
“这事情闹到警局以后,我还怎么见人?”
陆元新不解:“是这混蛋的错,你是受害者,为什么要害怕?”
顾月来到他跟前,拉扯着他的手臂,哽咽地说道:“求求了,别去报警,警察会一直问的,我不想回忆,更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顾月拽着他的胳膊,看着他,轻轻摇着头,哭着请求。
陆元新再度揍了这男人几拳,然后站起身来。
正准备去安慰她时,顾月突然撞入他的怀里,一双手去圈他的身体,哭哭泣泣地请求:“别对任何人说。”
陆元新蒙了,他完全没想到会突然迎接对方的拥抱。
顾月继续哭:“我现在真的很害怕,你能陪我在这里呆上一会儿吗?”
陆元新有些不知所措,他不能抬手,这女孩才经历了那么痛苦的事情,很脆弱,需要慰藉,如果现在将她推开,说不定会再次给她造成伤害。
他僵直着身体,任由顾月抱着他哭诉。
“呜呜呜”
“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倒霉?”
“幸好是跟你一块儿来的。”
“真的好难受。”
“我不想让何姨知道,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陆元新喉节滚动,刚想说:“好了,已经没事了。”
一位戴帽子的男子从男厕隔间走出来,看到女孩正热忱地抱着男孩,停住脚步,欣赏了一会儿这浓情蜜意,然后开口打趣:“刚才全听见了,这女朋友可得好好安慰,就一会儿的功夫,就让别人欺负上了。”
陆元新解释:“这是我同学。”
顾月听到男子和陆元新的对话,心一紧,手臂也将他揽的更紧了。
这男子在剧本中负责拍摄,针孔摄像头藏在头顶的帽子里。
陆元新意识到顾月捆他的力道越来越紧,终于狠下心来,去掰开顾月贴在他背上的手,同时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天这么冷,要赶快回去休息。”
顾月见他去掰自己的手指头,心中有些生气,不过目的达成了,便也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她擦擦眼泪,点点头,带着红红的眼眶,再次叮嘱:“回到家,如果何阿姨问起来,你就说我在路上被大狗吓到了。”
陆元新盯着地面鼻青脸肿的男人,长吁一口气,说:“这话倒不假,你确实是被狗咬了一番。”
要不是顾月阻拦,这男人他踢也要踢到警局。
他怀着气愤的心情,在寒冷的夜风中,和顾月漫步回到家中。
*
顾月窝在被窝里,播放着阿妍传送过来的小视频。
去掉事件背景和前因后果,以及嘈杂的声音,她和他拥抱在一起,像极了一对恋人。
陆元新身体修长,宽肩阔胸,她娇弱瘦小,楚楚可怜,所以即使是陆元新的手臂空垂着,视频里散发的氛围感也很甜蜜。
阿妍:【怎么样,就说让你信我,这事儿办妥了。】
顾月想到那混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气的快要吐血:【你还好意思说,是哪个垃圾场里捡来的垃圾,敢直接对我动手动脚?。】
阿妍:【你消消气嘛,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好意帮你。你又不是专业演员,不搞点狠的,怎么真情实感的流泪。】
顾月气的手指发抖:【帮我?帮我追到他了?我听你的话,受这么大屈辱,就为了搞到个视频,我现在还难受着。 】
阿妍:【有这个视频就够了,一会儿给那女的发过去。她死心了以后,你以后就有机会了。】
顾月:【要不要发我还不确定。】
阿妍:【你不是说受这么大屈辱了么,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留一个和男神抱过的纪念吗?】
顾月:【没说不发,只是现在不想发。】
阿妍:【为什么?】
顾月:【现在发了,没办法保证那女的不对着他诉苦。他看到这个视频会怎么想,这么巧合吗?刚好那个人拍了下来?然后刚好知道周净雪这个人,这样,傻子都知道是我干的。】
阿妍:【周净雪就是一闷葫芦,不会说的,那种人只会把事情憋在心里,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我和你才干这种事情的。】
顾月:【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这事不能急。】
阿妍:【月月,你变了,你以前明明没这么优柔寡断过。】
顾月:【是啊,我变了,因为我不是只长年龄,不长智商。】
阿妍:【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只长年龄吗?】
顾月还在阿妍找的这些混混的气头上,想一并把气发在阿妍身上,于是发送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回复:【你猜。】
对面不再回复,顾月关闭手机后,用重重的力道把手机放在书桌上,然后把被窝往上狠狠地一拉。她在脑海中循环播放着和他抱在一起的甜蜜场面,把烦躁驱赶的差不多后,闭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