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

    薛宁汐一夜无梦,像每天一样充满活力去迎接崭新的一日。

    等她陪父母亲用过早膳后,太阳已经悄然越过了墙壁。

    秋意渐浓,没被阳光照到的花上凝着水珠,她笑着道:“转眼间已是白露了。”

    谷雨在换花瓶中枯萎的荷花,她回道:“是啊,快到中秋了,府上也忙了起来。”

    薛宁汐伸了伸懒腰,“今日可有什么事?”

    谷雨想了想,道:“今早原大人过来了一趟,只是姑娘还未起,他说午后想邀姑娘去听戏,等会儿再来府上拜访。”

    薛宁汐轻“哼”了一声,“他不是忙吗,今日竟也有空?”

    谷雨手上的活恰好做完,看着姑娘傲娇又止不住高兴的模样忍俊不禁。她一直觉得姑爷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喜欢,姑娘高兴。

    她只盼着原枫是个例外,莫要像太子殿下那般叫姑娘伤心了。

    原枫一夜未眠,早上只浅睡了几刻钟,精神倒是意外的好。

    薛如言听到他要来,什么事都往后推了,就坐在家中等着他,原枫也识礼数,先拜过丞相大人再去她院中的。

    她穿了件竹绿色的外衫,内里是水绿色的交领襦裙,头上的珠钗名贵,脖子上却空无一饰,精致又不繁琐,她坐在那儿,脊背挺直,唇边漾着笑,与谷雨谈笑风生。

    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因为她的漂亮移不开眼。

    “下官见过郡主。”

    薛宁汐知道他们聊完了,吩咐完给他准备的茶点转头便看见了人出现自己面前,她笑靥如花,“你来了。听谷雨说你一早便来过一趟了?我也没什么安排,不必这样急着先与我打招呼的。”

    她自是不知道原枫昨晚在相府坐了一夜,于他而言不过是多留一会儿说句话的功夫。他走过去,温声道:“本就是临时起意,若直接上门便邀你岂不是太随性了。”

    “我何时同你计较过这些,”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薛宁汐认可他周到的礼数,“你方才在前厅与阿爹聊了什么?我总怕阿爹觉得我是在包庇你,都不敢多掺和。”

    女儿要是护着他薛如言定更不待见原枫,这个道理她明白,所以无论是父兄还是陛下对原枫的控诉,她从不干涉。

    原枫是混迹官场之人,懂得比起话术更难得的是真心,他并不用那套阿谀奉承的话应对薛如言,收起了那些装腔作势,他反而很少这样诚诚恳恳的,心中如何想的便如何说了。

    “丞相大人怎会为难下官?大人方寸与我聊了些关于遥夜的事,她随时可能对朝廷不利,也不知朝堂之上还有没有她的人,万事都需谨慎。”

    两人对坐着,薛宁汐倾身过去,指腹轻轻在他眼底的乌青上划过,“为这事你又熬了半宿?若是实在走不开,也可以忙完了再说,不必这样辛苦。”

    白嫩的手上带着薄茧,很有存在感,无意中撩拨着他,原枫握住她肆意的手,眸光温和,唇边的笑容如朗月清风,“下官不累,只是想你了。”

    原枫的确不会什么花言巧语,他一般都直抒胸臆。

    两人温温柔柔的说着对彼此的关心和思念,茶已经沏好了,谷雨正要端进去,见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她在门外候着,没有打扰二人难得闲暇着互诉衷肠。

    珠帘将座位分隔开,组成一个个的雅间,台上唱着《霸王别姬》,台下或有相互依偎的,或有对坐饮茶的,也有像薛宁汐和原枫这样中间隔着的距离还能放下一盏茶的。

    薛宁汐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听《霸王别姬》的,但是怎么知道的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去了解自己的喜好,一个忙碌的人倘若花费了时间,便胜过许多了。

    原枫一直牵着她的手,掌心保持着两人相互传导后中和的温度,却因心跳加速后的升温变得略微炽热,让薛宁汐有些不自在,台上正唱到四面楚歌,原枫将她刚要抽离的手拽紧了些。

    她侧头看向他,他是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不过是听戏,怎会紧张呢,但她只是低声问道:“你也觉得此计过于狡猾了是不是?”

    也许是为了听得更清楚,原枫凑近了些,他的嗓音里含着笑,“不是。”

    薛宁汐还未说他踢翻了自己给的台阶,他便主动将两人相握的手放在了自己腿上,人也挪过去靠她近了些,几乎是耳语,“但我也曾像项羽那样‘四面楚歌’,最后我赢了。”

    两人鼻尖只留下了一拳的空隙,她想转回头拉开这个暧昧的距离,又移不开眼。他早就没有当时的紧迫了,只剩下谈笑的一笔略过,他当然得意,因为他赢了。

    楚歌停,鼓声响,虞姬的唱腔盖住她本就小的声音,可他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她的声线温柔缱绻,“千古英雄争何事,赢得沙场战骨寒。”

    这词虞姬方才说过。

    但她的感情和虞姬不同,她笑靥如花,如阳光一般明媚耀眼,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感官全部被占据。

    但薛宁汐没有发现他的情绪波动,很快就看向台上。

    虞姬唱:“备得有酒,再与大王对饮几杯。大王,请——”

    唢呐奏,哀歌起。

    项羽大势已去,有情之人饮酒做别,项羽满腹心酸,叹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姬却为其宽心,歌舞升平,以解他愁。

    若世人谈起虞姬和项羽只道是美人配英雄那便略显单薄,他们厮守终生,危急关头虞姬自刎免他牵挂,这样的情谊当真难得。

    虞姬不顾项羽阻拦甚至编下谎言转移他的注意,拔剑自刎,感情达到高潮,薛宁汐也意料之中的落下了泪,她垂下头,大颗的眼泪落在了先一步察觉她情绪的人的手心中。

    他拍了拍她的脊背,温声学着她之前说的话:“你也觉得这段很精彩是不是?”

    他说精彩,不是感人。

    她不是为他们哀鸣,他们很幸运,也很幸福,因为项羽爱虞姬,所以她非死不可,因为虞姬也爱项羽,所以她甘愿赴死。尽管结局不尽人意,可也好过许多人,她是受气氛所使潸然泪下,绝非是为不幸者而触动。

    烽火狼烟中,孰郎四面楚歌,血乌江。

    她没有想到原枫会这样说,他早已不是那个冷漠的说她“向下同情”的大理寺少卿了,他现在是她的未婚夫,了解她,爱戴她,不再刻薄她。

    薛宁汐抬起头粲然一笑,任由他将自己脸上剩下的水痕擦去。

    晚膳过后,天色全然暗下,水面倒映着万家灯火,折射出浅金的光。

    四周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原枫看着爱人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地上的两个影子紧靠。

    他偏着头,声线温柔:“既是能在东都放开手脚,想必还有像‘明时初’这样的线人在暗处助她,若他们别有二心,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危机与机遇往往是并存的,陛下也会借此清理门户,只怕是大理寺没有消停日子过了,新任大理寺卿的压力可想而知。

    薛宁汐停下步伐,仰着头与他对视,“那你会不会太难做?”

    陛下还在给他施压,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但是若是这点能力都没有,他又有什么资格娶宰相的嫡长女呢。

    原枫唇角扬起一个和煦的弧度,斯文隽秀,“再不好过也比从前好过了,郡主莫不是忘了我是杀了简霖才站在你面前的?你放心便是了,陛下也是为了我好。”

    薛宁汐刻意没有去提简霖,没想到原枫会这样直白的宣告他的罪行,可他的神情并非坦荡,尽管掩饰得很好,她还是看出了忐忑。

    “不是你也会有旁人,那我情愿是你报仇雪恨,你是为逝去之人讨回公道。我不担心你,你本身就有通过任何考验的能力,我只是怕你勉强自己。”她温柔地注视着他,声音很轻,“他已经毁了你的童年,别再让他毁掉你的前途。”

    父慈才能子孝,为了一个这样的父亲,他不应背负上“弑父”的道德谴责。

    也许是因为她的笑容盛满爱意,让原枫情不自禁的弯腰凑近,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了一起,他试探的碰上了她的鼻子,她的呼吸被打乱,但她没有躲。

    于是,在月亮下,他吻上了她的唇。

    只是简单的碰撞后,他们四目相对,她的羽睫扇动,懵懂的眨着眼,原枫笑了一声,靠在她的肩上,将她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不容否置,无法挣脱,温柔又充满了占有欲。

    平安夜快乐,圣诞节快乐啦啦啦,祝我的小朋友们能够平安喜乐,万事顺意,实现自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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