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

    在禁军都督赶来前原枫发现了地上的石头有端倪。

    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易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石兵八阵就是最常见的八卦阵法。

    相传在刘备败退后,陆逊企图一鼓作气进攻兵灭掉蜀汉,途中误入了诸葛亮进蜀之前安排好的石兵八卦阵,大军迷失在其中险些被困死在其中。

    但石兵八卦阵也并非坚不可摧,只需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即可破阵。

    薛宁汐觉得自己应该绕了很久,一定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她实在累得不行了,把马拴在树上,自己坐在一旁,树下除了她和马儿还有那只让她绝望的羊。

    她抱膝坐在地上,脑袋无力的埋在膝间,狼狈又挫败,“怎么还没有人来救我啊。”

    原枫是先看见那匹高大的红棕马的,随后就注意到仰面倚靠在粗大的树干上的人,她双眸紧闭,眉头紧锁。

    他在发现是个八卦阵后就没有那么担心她的状况了,毕竟她很厉害,若真要是出了事,莫说丞相府,南宫府,圣上,东宫哪个能放过凶手?

    可真的看到她时他才发现自己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声音温柔的,如初春时润物无声的细雨,“长乐郡主,下官来了。”

    薛宁汐睡得很浅,一听到声音就睁开了眼,一个身影出现在模糊的视线内,高大,挺拔,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可以斩破所有畏惧。

    她“噌”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原枫走近,刚要调侃她,她便瞪大了眼睛,声量提高,嗓音却是喑哑的,“你别过来!”

    南宫易朗说喜欢诱惑别人的鬼总是喜欢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既然她都遇到鬼打墙了,那这位面容清隽的少卿没准就是鬼变的。

    他一怔,只当她是睡傻了,嗤笑道:“郡主,你破音了。”

    薛宁汐退后了半步,整个后背都已经靠在树干上了,她无路可退,只好凶巴巴的问:“你是不是鬼变的?”

    原枫眉头微挑,他没想到她竟然是顾虑这个,抿唇而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嘲讽,可嗓音中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下官劝郡主少看点民间话本,本来就不够用的脑子装了这些东西后显得更加愚笨了。”

    薛宁汐放下戒备后恐惧便占了上风,委屈被无限放大,忍不住哭了起来,“愚笨?你说我笨?你怎么能骂我……”

    原枫没想到这样轻易的惹哭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唇,没说出一句话来,郡主傲气,何曾在旁人面前掉过眼泪?

    他心跳的速度似乎快了不少,是因为她哭所以紧张吗?

    但他还是举步走到了她的身前,想摸她的头,手都已经放在她脑袋上空了却还是没有逾矩,放下去了,只有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下官知错了,郡主是难得勇敢又坚强的姑娘。”

    她心高气傲,可同样是温柔坚毅,又心存善意。

    半晌,他还没想到缓和气氛的话,薛宁汐就侧了侧身子,指着那只他完全没注意到的死羊,带着哭腔道:“你快看,这是本郡主打的。”

    原枫抿唇不语,姑娘鼻子还是红红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这会儿却兴致勃勃的向自己展示她的射箭之术,当真是心比天大。

    薛宁汐当然看出了他不想搭理自己,可她真的很激动,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她还是很激动,“你看啊,你不觉得本郡主很厉害吗?”

    原枫温和一笑,英隽柔和,眉眼如画,“厉害,郡主临危不乱,甚至有闲情打猎,巾帼不让须眉,下官敬佩。”

    薛宁汐笑逐颜开,虽然听着不像夸她的话,但她依然很高兴。

    等原枫带着她破阵而出时,她看见了很多人在等她,原枫说离狩猎结束还有近一个时辰,所以薛珩羲他们都不在,可她想到的是他放弃了比赛来救她。

    她还未来得及行礼,却看见阿娘急红了眼,怜惜的握紧了她的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笑盈盈的安抚阿娘,应诏就“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郡主,下官罪该万死,竟动用郡主的近侍,若是郡主有什么三长两短,下官死不足惜!”

    薛宁汐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去扶人起身,“应侍郎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我好端端的站在你跟前呢,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与应侍郎都会长命百岁的。”

    这话一出,青年侍郎竟潸然泪下,“应诏此生与亲人无福,有幸得陛下赏识,郡主又肯宽恕应诏,应诏生当陨首,死亦结草,报答陛下与郡主对应诏的再生之情!”

    薛宁汐哭笑不得,无助的向陛下看去,陛下见到她活蹦乱跳的心里的石头早就落下来了,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含笑道:“应爱卿言重了,穆樱国泰民安,物阜民熙,爱卿是没有这个出生入死的机会了。原爱卿,何人刺杀应爱卿,你心里可有数?”

    原枫跪下回话,“回陛下,臣认为此事与前些日子大理寺的连环杀人案脱不了干系,这些刺客所服下的毒药罕见,臣并未见过。”

    陛下笑颜收敛,眉眼深邃,如今是要动他身边的人了。“原爱卿心中有了答案便好,大理寺要尽快调查清楚了。”

    “臣遵旨。”

    薛宁汐不能继续射猎了,她跟着他们一起下去,原枫跟在她的身侧,有不平的路便温声提醒她小心脚下。

    官员们都知道山上发生了变故,站在山脚等陛下回来,喻同心也站在父亲身侧,她先看到了原枫,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便见他伸手扶了薛宁汐一下,很君子的手势,没有半分僭越,可他的眼眸里头盛着温柔的光,是他笑都比不上的柔和。

    薛宁汐低着头,似乎只是轻声道了句谢,原枫便笑了起来,他又说了句什么,薛宁汐抬眸看他,眼底也带着笑意。

    喻同心撇开了眼,暗暗的握紧了拳头,连向陛下行礼她都慢了半拍。

    柳语竹看见她便跑了过去,也不顾陛下还在前面,“郡主,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薛宁汐见她这样着急,转着圈将她检查了一遍,好笑的道:“我没事,你瞧,一根头发都没少。”

    柳语竹松了口气 抬手在胸前抚了抚,“得知你不见了我都要吓死了,佛祖保佑,幸得你平安无事,你有没有饿?我让小池拿了些点心……”

    混在其中的明雅绥看着这一幕,唇边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和平日里大不相同。

    她眼看着柳语竹对害自己跌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嘘寒问暖这般上心,人性真的可以好到这个地步吗?

    事后喻尚书便道她差点在陛下面前坏了规矩,她头一次顶撞了父亲,“差点差点,那到底是没有,您总这样揪着我的错不放有意思吗?”

    喻尚书没想到女儿会这样同自己说话,他抿着唇,想到了原枫和那个香囊,也不戳破,转身出了帐篷,留她一人在此冷静。

    虽有变故,但胜者南宫易朗出类拔萃,仅次于他的仍是穆辰兮。

    夜宴薛宁汐叫人烤了那只羊,原大人矜贵,不打算给她带下来,她也不恼,出阵后去请沈莱恺帮她,这他才知道,郡主很乖,真是没有跑太远。

    但那头羊何尝又不是引诱她误入的诱饵呢?

    南宫易朗对她此次化险为夷并无半分紧张,只是暗自将沈莱恺好生批评了一顿,再怎么样也不该放任她一个人。

    薛珩羲倒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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