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

    一路上,三人看着躺在车厢中间的尸体,沉默无语。到了临海城城门外,林阙下车出示身份后,守门卫兵毕恭毕敬的将马车迎进城里。马车停在客栈门口,三人面面相觑,客栈唯一的入口大门正对着繁华街市,白日里来往行人无数,如果此时贸然将尸体从车里搬进客栈,肯定会被行人看到……

    林阙提议道“让人去找辆普通的马车,天黑后,把尸体运去陆明珏的宅院吧。”

    魏知行当即赞同“好,我马上派人去准备。”魏知行便从马车里下去,吩咐护卫去寻马车。

    丞克礼一直盯着尸体,纹丝不动,林阙问道“你不下车吗?”

    “我得守着这尸体,以防被人偷走。”丞克礼说道。

    林阙不再多说什么,下车让护卫把马车拉去马厩停放,“找两个护卫守着这辆马车,别让人靠近。”

    一回到客栈,魏知行就直冲回房间躺下,准备小睡一会儿,林阙紧随其后,跟进房间,魏知行躺在床上,不解的问道“你为何要跟进来?”

    “别躺了,你今日要跟我去监督救灾进度,慰问灾民,然后去县衙审问汪来才。”林阙说道。

    魏知行听完,开始唉声叹气,“郡主,昨日因你醉酒,我都没睡个安稳觉,今日这些事,你一人去做也无碍啊。”

    林阙就知道魏知行会拿昨日醉酒的事来揶揄她,不能由着他的话头来,说道“你才是大王钦点的安抚使,如今你已无事,就应该去走访灾民了,不然你怎么和大王交代?还有审问地方行政长官怎么也是世子你的职责,我身份上只是个世子妃,可不敢僭越。”

    一顿输出完毕,林阙觉得这次肯定胜券在握,然而魏知行将世子令牌抛给她,背过身,将被子盖在身上,慢悠悠说道“我病了,世子令牌给你,和他们说见令牌如见世子。出门把门关上,我睡了。”

    令牌散发出的凉意一阵一阵的传到林阙的手掌心上,魏知行入睡后平稳的呼吸声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她印象中就算是最爱耍小聪明的魏知祐,在做大王吩咐的事情时都时亲力亲为,不敢有任何懈怠的,而魏知行似乎总想着把事情推给旁人去做,怪不得会成透明世子。林阙将令牌收好,出门将门重重关上,响声惊得护卫连忙跑来看发生什么事了。

    雪灾中损坏的房屋已修缮好大半,灾民们也都陆陆续续回到家中,恢复正常生活,负责善后事宜的县丞周舂和林阙汇报情况“现在只剩二十三间受损房屋等待修缮,预计五日后可完成所有修缮工作。”

    林阙翻着救灾日志,表示很满意周舂的工作能力,末了,她说“周县丞,你应该也听说汪知县发生了什么事吧?”

    “是,下官都听说了。”

    “你平日与汪知县一起工作时,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林阙试探道。

    周舂没有立刻回答,思考片刻后,回道“下官与汪知县职责不同,平日工作中不会有太多交际,下官不敢妄加评论。”

    林阙能猜到周舂会给出这个回答,现在整个临海城的任职官员估计都对汪来才的事避之不及,生怕自己和刘屈一样因为和这事扯上关系而前途尽毁。但林阙还是想从周舂嘴里套出点话来,毕竟县丞是知县的左膀右臂,总能知道些他人不知道的事。于是她又问道“不对啊,怎么会没有交际呢?县丞难道不是知县的左膀右臂吗?”

    “县丞之位确实是为辅佐知县而设,但实际平日里,下官与汪知县都是各司其职,每月汇报一次即可。”

    “那看来汪知县放给你的权力挺大的,按东盛国的制度,县丞做任何事都是需要先向知县汇报的,我前两日顺手翻看了你们的工作日志,每日事务虽然不大,但也是需要知县通过后才进行的吧?我记得你好像还兼任主簿之位,那更应该每日与知县汇报工作吧?一月一次的频率似乎有点太低。”林阙开始胡编乱造。

    周舂微微皱了下眉头,回道“世子妃说的是,只是……平日里汪知县很少待在临海城,一个月大约只在城中待三四日。”

    “你可知他平日里都去哪儿了?”

    “下官不知。”

    “你都不好奇吗?”

    “下官在临海城做县丞已有十五年,每任知县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县丞既然是行辅佐之责,那么辅佐好知县便好,至于其他事,下官认为不越界为好。”周舂的一套逻辑让林阙仿佛看到了中年版的魏知行,只做自己的事,其他事充耳不闻,不逾矩不越界,让人揪不出错,不过这样的人才能在官场上待得久吧。

    结束对救灾工作的督察后,林阙来到衙门审问汪来才,她进到审问室时,肖湖运早已坐在座位上等待。

    肖湖运看到林阙,便起身作揖“拜见世子妃,今日也只有世子妃一人来吗?”

    林阙坐到座位上,说“是,世子体弱,被山贼一折腾,身体就更不行了。”

    狱卒将汪来才押进审问室,汪来才面如死灰,看到肖湖运后,立马低下头,林阙先行发问“汪来才,细说一下你是如何勾结山贼的。”

    汪来才说道“刘屈说的那样。”

    林阙继续问道“你现在是彻底认罪了?”

    汪来才点点头。

    林阙看了一眼肖湖运,肖湖运在一旁沏茶品茶,仿佛是来看戏。林阙心知只要肖湖运在,汪来才就不会说真话,昨日汪来才被抓进衙门监狱后,肖湖运便直接住在了衙门,若她走大门进来找汪来才,肖湖运必定会来全程监视,若她偷偷潜入监狱,想进入关押汪来才的重刑狱也不是什么易事。只能将汪来才带出临海城,才能将肖湖运从他身边支开了。

    “肖太守,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林阙问道。

    “汪来才的案子脉络清晰,无疑点,下官没有要问的。”

    “那今日就结束吧。”林阙说道。

    林阙准备起身离开时,肖湖运将一叠卷宗放在林阙面前说道“世子妃,这是汪来才案的所有卷宗,下官都一一整理好了,请世子妃过目,若无问题,那么此案就能结了。”

    “谁说能结案的?此案牵涉到五世子,我昨日已将此案奏报给大王,汪来才必须跟着我回都城,接受刑部和大王的审问。”林阙将卷宗一把推开。

    汪来才一听到林阙要带他去都城,立即抬起了头,看向林阙,而肖湖运的面部明显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一边将卷宗收起一边说道“五世子妃言之有理,确实是下官草率了。”

    林阙离开衙门前想了想,让跟着她的两个护卫留在衙门看着汪来才,以防肖湖运动手脚。然而让林阙没想到的是防了在明处的肖湖运,却没防住藏在暗处的隐锋军,当她回到客栈,看到大夫正在为肩膀被砍伤的丞克礼疗伤,魏知行在一旁神色凝重。

    “这是怎么了?”林阙问道。

    丞克礼忍着痛回答道“突然……出现两个刺客杀了守在马车外的护卫,幸好我躲得快,不然也要死。”

    大夫给丞克礼包扎好后,叮嘱道“切记,一定要静养十日,否则伤口会难愈合。”

    林阙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大夫,问道“你都检查过了,他的伤口上没有沾上什么毒药?”她想起之前在南九郡国时,伤她的那些刺客在刀剑上摸了毒,险些让她丧命。

    “禀报世子妃,小人认真检查过,这位公子的伤口只是寻常的剑伤,伤口并没有沾上任何毒药。”大夫回道。

    丞克礼站起,走到林阙身边说“如果刺客想让我死,就会在剑刃摸上致命的毒药,我肯定直接毙命。”

    林阙没再说话,示意大夫可以走了,大夫离开后,魏知行对林阙说道“今日你出去办事时,我去审了肖湖运的那个下人,还是不肯开口说话。”

    “那真是条好汉,能让巧舌如簧的五世子碰壁。”林阙忍不住嘲讽道。

    魏知行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说道“别光笑我啊,你呢?今天去审汪来才审出什么新东西来了?”

    林阙说道“肖湖运寸步不离汪来才,汪来才还是一样除了说认罪,什么都不说。不过,我从县丞周舂那里得到一个新信息,他说汪来才平日里都不怎么待在临海城。”

    丞克礼不假思索,说道“汪来才在临海城西侧城郊有一处宅院,我之前跟踪过他去到那里,平日里他都待在那处宅院里。”

    这个消息让林阙一下子打起了精神,问道“你进去过吗?”

    丞克礼摇摇头,“里面守卫太多,我一个人只敢在外面的树上窥探一下。”

    “你如何确定那里就是汪来才的宅院?”魏知行的这个问题,让其他两人都接不上话来,林阙心里不服气又被呛一嘴,嘟囔道“明日我带人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果然是郡主,从来不弯弯绕绕的……夜色已深,我休息了。”魏知行边说边站起来,上楼回房了。

    丞克礼也跟着起身准备回房休息,但走楼梯走到一半突然回头对还坐在大堂里的林阙说道“世子妃不休息吗?难道是在等……”最后两个字,丞克礼没有出声,只是做了“情郎”的口型。

    林阙立马跳起来,吼道“你少整天胡言乱语的。”吼完后,又想起大堂里还有护卫,便慌乱的看了两眼那些护卫。

    丞克礼看到林阙慌张的样子,心满意足的扬起嘴角,转身继续上楼。林阙看着丞克礼那嚣张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有个魏知行已经让她够烦的了,现在又来个丞克礼无时不刻挑衅……为了爹,为了林家,还是忍吧。林阙双手都攥紧拳头,后牙槽咬得发痛,硬生生的平复自己的怒气。

    第二天,天一亮,林阙就带着十个护卫准备去丞克礼说的那处宅院,她骑上马准备出发时,丞克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从地上一跃,坐到了林阙身后,林阙被吓了一跳,本能反应就抽出腰间的剑向后挥去,丞克礼头一撇躲过剑的攻击,林阙看清是丞克礼后,便说道“你为何一大早就要和我过不去?你快下去。”

    “世子妃,那地方只有我带你去,你才能找到。”丞克礼贴着林阙的耳朵说。

    跟在一旁的那些护卫看到丞克礼和林阙如此亲密的举动,眼神中都露出一丝讶异,并且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稍微大些就会被主子给盯上。

    林阙见丞克礼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干脆跳下马,说道“这匹马给你,我换匹马。”身边的护卫一听,连忙小跑着去了马厩牵了一匹马来,这才开始上路。

    一路上丞克礼吹着口哨,一副悠闲的模样,行进速度极慢,跟在后面的林阙心里已经想不出新词来咒骂丞克礼了,甚至开始怀疑丞克礼是不是在耍她。

    “你能不能走快一点?”林阙终于憋不住,对着丞克礼说道。

    丞克礼瞥了她一眼,慢悠悠的说道“快到了。”

    走到一处悬崖前,丞克礼跳下马,说道“接下去的路要走着去。”

    林阙也跳下马,观察四周,除了大树岩壁和来时的路,根本找不到哪里还有路了,“丞克礼,这里哪里还有路。”

    丞克礼走到她身边,伸出右手指向斜右侧方的岩壁,岩壁上有一个个小洞,“看到没,岩壁上的小洞,顺着那些小洞往上爬,就能到那宅院了。”

    林阙看到那些小洞后,有些不可思议,那汪来才为何要如此折腾自己?这时,丞克礼又补充道“汪来才平时不走这条路,都是走正路的,但正路上全是私人守卫,不方便我们进去。现在这条路可以躲过所有守卫。”

    那些护卫看着那垂直而下的崖壁,都打起了退堂鼓,一个和林阙稍微熟点的护卫小声说道“世子妃,你看这崖壁……也太危险了。”

    林阙深吸一口气,对护卫说道“你们都留在这里等我吧。”说完,就拉着丞克礼去爬崖壁。

    临海城气候潮湿,手摸在崖壁上是湿漉漉的感觉,林阙踮起脚,伸起手臂够到上方的一个小洞中,脚踩进下方的小洞中,便开始攀爬起来,丞克礼紧随其后。攀爬过程中,林阙凝神屏气,不敢有一丝松懈,只要稍不留神,等待她的就是万丈深渊了。爬到三分之二处,林阙的手臂已经酸涩无比,冷汗早已将内衬浸透,寒风吹过,简直能把身体冻僵。终于爬到悬崖之上,林阙直接累瘫在地,张着嘴大口呼吸,她看着天空,那么苍白,没有一丝生命力。丞克礼爬上来后,站着俯视林阙,说道“看来将军的体力也不过如此。”

    林阙被丞克礼的话一激,便马上硬撑着酸到发痛的胳膊站起来,但一站起身,突然双眼一糊,双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林阙心生疑惑,虽然成亲后,她平日练武的时间有所下降,但体力不至于下降得如此之快,只是爬个崖壁,居然就累成这样。她努力将呼吸平稳后,准备再次起身,但没想到丞克礼直接将她抱起,林阙惊恐的说道“你干嘛?我自己能走。”

    “没时间等你恢复了,从这里走过去还要半炷香时间。”丞克礼边走边说,但林阙依然挣扎着从丞克礼的臂弯里挣脱下来,脚踩到地上的时候踉跄了两步后终于站稳,然后便自己往前走了,丞克礼看着,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

    穿过一片树林,终于看到了一座由高高的围墙围起来的宅院,丞克礼拉住还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林阙,说道“先上那棵树上,往里看看什么情况。”丞克礼带着林阙走到一棵参天大树边上,自己纵身一跃向树上爬去,林阙也跟着爬上去,俩人趴在枝头上眺望宅院内的情形。能看到的应该是后院,几乎十步就有一个守卫,他们统一穿着黑色暗纹衣服,衣服材质看起来并不便宜。

    “奇怪,这汪来才都被抓了,怎么还有那么多守卫?”林阙说道。

    “被五世子说中了,这不是汪来才的宅院。”丞克礼说道。

    俩人在枝头上趴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宅院里面没有丝毫动静,那些在站岗的守卫也一动不动,“走吧。”丞克礼说道。

    “就这么回去了?”林阙问道。

    “进不去的,要是能进去,我早就进去过了。”丞克礼说道。

    林阙一言不发,从树上下来后,直径向宅院走去,丞克礼见状,连忙跟上去。林阙绕着围墙走到正门处,丞克礼找了个隐蔽处躲着看林阙打算如何做。

    只见林阙快到那些守卫视线范围时,假装跌倒,嘴里发出极其夸张娇柔的声音,守卫一下子就吸引过去了。

    “何人?”守卫们纷纷拔出刀包围住林阙。

    林阙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用一种极其柔弱的语气说道“各位大哥,小女子在这山林里迷了路,走了好久好久,又累又渴,现在脚好像也扭伤了……各位大哥,行行好,救救小女子吧。”

    守卫们见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便都收起了刀,一个守卫问道“你从何而来,为何会在这山林中迷路?”

    “我是药铺的帮工,帮我们老板采些药回来,有一味药长在悬崖上,我便爬上悬崖去采,采好后就发现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迷路后,我便很慌张,还弄丢了我的采药箩筐。”林阙说着说着,眼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心里暗想还好今日出门只穿了普通的粗布衣,没穿那些王室使用的丝绸衣服,不然就要露馅了。

    躲在隐蔽处的丞克礼看着林阙自导自演的戏,心里对林阙的兴趣又增添了几分。

    那个守卫看着林阙留的眼泪,有些于心不忍,便将林阙扶起,说道“姑娘,我带你去我的住处喝口水。”

    林阙撒娇道“多谢大哥,我就知道还是好人多。”

    一个守卫将林阙从地上扶起,林阙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跟着守卫进了那宅院。宅院内格局与普通宅院无异,中间一条道通往正堂,东西两侧的走道通往两侧院子。守卫带着林阙去了西侧的院子,穿过一个花园,和一排屋子后,到了一处角落的排屋,守卫打开一间房门,说道“姑娘,这是我的屋子,你可在里面稍作休息。”

    林阙笑着说道“大哥,你人真好……我可以问下这里的主家是谁啊?”

    守卫回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们是主家是谁,都是汪管家把我们招进来的。”

    “汪管家?可否问下汪管家的大名?”林阙试探道。

    守卫听了林阙的问题后有些迟疑,反问道“姑娘,为何想知道汪管家的大名?”

    林阙不好意思的笑道“今日你们给了我一杯水喝,我自然要记得这份恩情的。”

    守卫皱着眉头说“那不应该问我的大名是什么吗?”

    林阙只能用干咳掩饰尴尬,守卫见林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忍心继续计较,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要喝水的话,屋里就有。”

    林阙不敢再多嘴,怕让守卫再起疑心,转身进了房间,顺手拿起摆在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一张床榻,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角处堆放着三个箱子,看来这守卫算级别高的,还能住单人间。林阙坐到椅子上看着站在屋外的守卫,心里盘算着该怎么逃脱他的监控,去到宅院内其他地方寻找线索。林阙想着,捂住肚子,一脸愁容的走去对守卫说道“大哥,茅房在哪里?我肚子好痛啊。”

    守卫有些无奈的叹了气,似乎是在后悔刚才答应林阙让她进来休息,但又不好意思轰客,只能说“跟着我,我带你去。”

    林阙跟在守卫身后,沿着那排屋子走到走廊的尽头,守卫指指一个独立的小房子,说道“那个就是茅房。”

    林阙一脸赔笑,说道“真是麻烦大哥了,我快速去解决一下。”

    进了茅房后,林阙捏着鼻子,透过门缝观察那守卫,只见那守卫环顾四周,观察附近有没有其他人。林阙想把守卫关进茅房里,但又找不到东西来堵住门,正当发愁时,她瞧见茅房角落里放了一把扫帚,于是她拿起扫帚,打开门,高声喊道“守卫大哥,救命啊,茅房里有蛇。”

    那守卫一听,没多想便冲进了茅房,林阙立即将茅房的门关上,把扫帚穿过双门环上,茅房的门便无法从里面打开了,这时守卫反才应过来,拍着门,恼羞成怒,喊道“你快开门!”

    林阙在外面说道“守卫大哥,刚才你应该多想一下,冬天怎么可能有蛇呢?”

    “你到底想干嘛?”

    “没想干嘛,就是想查下你们主家和临海城知县汪来才是什么关系。大哥,委屈你了。”林阙说完后,便直奔主苑了。她躲过守卫,偷摸进了西侧的主苑屋里,屋内布置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林阙走到书柜前,看了看柜上书,都是些诗集乐谱,看起来屋主是个喜好诗词歌赋之人,但没有任何关于屋主身份信息的相关线索。林阙看着这屋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便打算去别的屋子看看,但没想到屋门被锁住了,去开窗户,窗户也都被锁住了。

    这时,从外面传了一个轻柔的男声“五世子妃,光临寒舍,为何不让下人来通报一声?”,外面男子话音刚落,屋门打开了,只见一个身穿云锦白衣的年轻男子,男子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林阙。

    “以为你们对外不迎客,早知道就不弄的这么麻烦了。”林阙边说边向那男子走去。

    “是不对外迎客,但若是五世子妃要来,我们怎敢拒客呢?”男子似笑非笑。

    林阙环顾四周,刚才被她关进茅房的守卫已经出来了,站在男子的后方,林阙问道“你就是这宅院之主。”

    “在下汪羽千,是南洲汪氏幼子,此处宅院是我汪氏的祖宅,汪来才是我叔伯,他平日住不惯知府府衙,便都来此居住。”汪羽千似乎心里很清楚林阙为何要来。

    林阙有些不信原因会如此简单,说道“真的仅是住不惯知府府衙?”

    汪羽千低头轻笑,然后转身,说道“在下可以带着世子妃在宅院内走一圈,便可知是真是假。”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宅院有什么奇妙之处。”林阙说道。

    走完一圈汪氏的宅院,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林阙跟在汪羽千身后沉默不语,这汪氏宅院从外面看没觉得多大,但没想到里面修建了两个大庭院,四个中型庭院,每个庭院景色各异,养着各种名贵花木,主房使用的家具都是用最名贵的黄花梨木或紫檀木,用的器皿也都是出自名匠之手。而刚才林阙进的房间是守卫长的房间,带她进宅院的那个守卫只是个品阶最低的守卫。别说知府府衙在汪氏宅院面前显得寒碜,连五世子府都不一定能比得过。汪羽千带着林阙进了一座阁楼,丞克礼早已坐在阁楼茶间里了。

    汪羽千为林阙拉开椅子,请林阙落座,说道“刚才守卫向我通报这位小兄弟一直躲在宅院外的树林里,想必是世子妃的护卫,在下便擅自做主把他请进来了。”汪羽千边说边给林阙倒茶,说道“来,世子妃尝尝,这是从云峰谷来的早溪茶,在王宫都不一定能喝到。”

    林阙看着眼前的茶问道“你们汪氏已有万贯家财,为何汪来才还要为那一点蝇头小利,铤而走险呢?”

    “在下也想知道,为何叔伯要做如此荒唐之事啊。”汪羽千的语气里不是心疼,而是轻蔑,看起来汪氏已经彻底抛弃汪来才了,就连族内晚辈都对他嗤之以鼻。

    林阙看着阁楼外的景色,心生不解,这南洲汪氏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为何会如此富裕,于是她问道“敢问你们汪氏是靠什么起家的?”

    汪羽千指了指挂在林阙身后的一副女子画像,说道“那是我曾祖母,她曾经一人闯南海五国,将南海五国的东西卖到中原,再将中原的东西卖去南海五国,如此便为汪氏积累下了第一笔财富。我南洲汪氏只是低俗商贾罢了,无法与中原的名门望族作比较。我们这些小辈在祖辈的福荫下,其实只用守好家业就能过得很滋润,但我那叔伯非想着走仕途,我们家便花了点小钱给他买了个临海城知府,没想到如今他啊……”汪羽千欲言又止。

    “听汪公子说起来,你们对汪来才做的事丝毫不知情了?”林阙问道。

    汪羽千点点头,说道“虽然叔伯平日里来此居住,但世子妃也看到了,这宅院如此之大,平日里都是各过各的,而且在下大多时间都是奔波于各地照看家族生意,最近只是因叔伯的事回此处整理叔伯用过的东西罢了,世子妃若是想要那些东西,都可以带走,反正我也打算把那些东西全烧了的。”

    林阙笑道,“好啊,那我就多谢汪公子了。”

    “希望以后世子妃也能多照料照料我们汪氏的生意。”汪羽千以茶代酒向林阙敬了一杯。

    林阙让丞克礼将等在山下的护卫都叫来,带着汪来才的东西回客栈,拜别时,汪羽千对林阙说道“世子妃,似乎对我叔伯的案子结果有异议?”

    “你为何这样说?”

    “若是没有任何异议了,便不会一路找到这里来,你是认为我叔伯只是颗被人操纵的人偶,对吗?”汪羽千虽然长相偏阴柔,但身上散发的气场却让人有种步步紧逼的感觉。

    “是,我觉得汪来才不是主谋。”林阙问道。

    汪羽千微微挑了下眉,说道“那在下祝愿世子妃能找到想要的答案。”说完便转身回宅院了。

    回到客栈已经天黑了,林阙安排将汪来才的东西搬进客栈里,魏知行与陆明珏一起从楼上下来,魏知行看着一堆杂物,问道“郡主今日是出去大采购了?”

    “都是汪来才的东西,那处宅院是汪家祖宅……”林阙将今日之事细细道来,魏知行听完后,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嘴里说着“官场之道,看来这汪来才平日里还挺努力的。”

    林阙看着陆明珏,问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陆明珏说道“影锋军又出现了,我刚与五世子商讨完此事。”

    之前派出去卧底的士兵今日早晨回到军中,他顺利潜伏进海盗中间,那些海盗就藏匿在附近的山林中的,船停在临海城附近一处小渔村的码头,陆明珏曾待人去那片渔村查过,但那些海盗每两日就会换一条,旧船会被其他一群人开走,因此陆明珏那时便查不出来那些海盗就藏在渔村附近。他们都是南海五国之人,待在一起时都是说南海话,因此那个士兵都是尽量避免那些海盗交谈,以免露馅。而昨日晚上,海盗的藏匿之处突然被一群刺客围攻,熟睡中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杀害,那个士兵则因为在晚上偷偷去翻找海盗身份信息的相关线索,躲过一劫,他一听到动静,就立即躲进放衣物的箱子里,一直等到天亮,公鸡打鸣,才敢从箱子里爬出来,一出来便立即狂奔回军营报信。

    陆明珏将一张纸递给林阙,说道“这是张二带回来的,是他在柜子外的地上捡到的,上面是影锋军的标记。”

    林阙看着纸上的图案,说道“难道那些海盗和影锋军有关联?”

    陆明珏神色凝重,说道“我后来又带着人去了海盗藏匿点搜查,被杀害的海盗有二十四名,一名海盗藏在暗室里,我们发现时,他昏迷不醒……活着的那名海盗是我们三年前抓到的毒虫。”

    “看来三年前的事根本没结束……”林阙将手上的纸握成一个球。

    在俩人交谈之时,魏知行一直在翻看汪来才的那本《官场之道》,便看便点头,十分投入,似乎是隐隐约约感觉到林阙和陆明珏看着他,于是他便抬头说道“你们俩都说完了。”

    陆明珏说道“是,末将要说的都说完了。”

    魏知行合上书,说道“郡主,今日我去查看救灾情况,灾民基本都恢复正常生活了,五日后,我们启程回都城。”

    “为何走得这么急?”林阙问道。

    “我们来此就是为了救灾,现在灾已救完,当然要回都城了。”魏知行说道。

    林阙总感觉魏知行走的那么急就是为了阻止她继续查汪来才之案和海盗的事,便回呛道“如今影锋军出现在临海城,五世子都不为所动吗?也是,世人都说五世子是大王儿子中最懦弱的一个,看来是怕自己有危险,所以急着回都城。”

    魏知行对林阙的一番嘲讽不为所动,说道“懦弱又怎样,能活着就行了。”

    林阙还想继续回嘴,但被陆明珏拉住,林阙回头看着陆明珏,说道“你也要帮着这个窝囊废?”

    陆明珏拉着林阙去了客栈后面的小院中,安抚林阙“阙儿,影锋军的事非同小可,你听五世子的话,先回都城。”

    “那汪来才的事呢?”林阙问道。

    陆明珏重重叹了口气,说道“汪来才的事,只怕……也与影锋军有关,今日青衣门传来消息说,神武朝灭后,中原五国为了能防止影锋军作乱,影响自己的统治,便对影锋军赶尽杀绝。影锋军活下来的人逃去南海五国后就销声匿迹了,如今突然出现,我爹推测他们可能是为了彻底搅乱中原,夺取中原之主的位子,但他们藏的太隐秘了,连青衣门都查不到更多线索。”

    林阙听完后,稍稍冷静了下来,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汪来才的事与影锋军有关?”

    “看来消息还没有传到你这里,汪来才死了,五世子去检查汪来才住的那间监狱时,发现汪来才在监狱墙壁上刻了一个很小的影锋军标记。”

    汪来才的死讯让林阙五雷轰顶,她说道“我明明派了护卫保护他的。”

    “护卫都被下了迷药……总之我和五世子都认为海盗的事还有汪来才之死,都是影锋军在警告我们……”陆明珏靠近林阙抚摸着她的肩膀,缓缓说道“你先与五世子回都城吧,我处理完海盗的事就回去。”

    林阙点点,便转身进客栈了,她准备上楼时,被魏知行叫住,“郡主,你可否见过我一枚雕着朱雀翅羽的玉佩吗?”

    “没见过”林阙说完,就快步上楼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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