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临近除夕,东盛都城街市开始挂上红灯笼,商铺门面也都贴上了春联、福字来装饰,街上来往行人大包小包的提着年货,寺庙里也挤满了为来年祈福的香客。菖蒲跟着玉遥也来到街市中为五世子府采买过年用的物资,菖蒲被街边小摊上各种小玩意儿吸引,玉遥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

    “玉姐姐,我可以买这个吗?”菖蒲拿起一只珐琅镯。

    玉遥点点头,问小贩“这个镯子多少钱?”

    小贩笑着回道“姑娘真识货,这镯子是从大秦来的,现在买有优惠,原价三十两,现在二十两。”

    菖蒲一听价格连忙把镯子放下,对玉遥说道“玉姐姐,我还是不要了,二十两都够女兵营一天的伙食费了。”

    玉遥拍拍菖蒲的手,然后将那镯子拿起递给小贩,说道“帮我包起来吧。”

    小贩接过镯子,开始包装,菖蒲拉着玉遥的手,皱着眉头,说道“玉姐姐,我只是随口一说的,不是真买。”

    玉遥轻抚着菖蒲的头发说道“女兵营的伙食费自有朝廷安排,这个镯子呢,是我送你的新年礼,希望你新的一年能快快乐乐,心想事成。”

    菖蒲被玉遥的一番话感动得不禁落了泪,她一把抱住玉遥,说道“谢谢,玉姐姐,可是我没有太多钱能给玉姐姐买新年礼,我给玉姐姐做我拿手的南瓜糕吃,好不好。”

    “好,我就馋你这手南瓜糕。”玉遥笑道。

    采买好年货后,天色已黑,俩人回到府中,只见林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唉声叹气。

    “姐姐,快看,这是玉姐姐送我的新年礼。”菖蒲看到林阙,便迫不及待的跑去给林阙展示那只珐琅镯。

    林阙看了眼,问道“这是从大秦来的吗?”

    菖蒲有些惊讶,“姐姐,你怎么一眼就看出这是从大秦来的镯子?”

    “以前四处征战时,在路上遇到过大秦来的商人,我救了他,他就送了我一个这样的镯子。”林阙不禁回想从前天地辽阔的日子,看看如今围在四周围墙,和手上的宴会菜单,心里不免感到失落。

    菖蒲慢慢合上装镯子的盒子,思索了一番后,说道“姐姐,不要气馁,你还有我,还有女兵营,总会有机会当回将军的。”

    “谢谢。”林阙看着菖蒲,说道。

    安排好下人收拾东西的玉遥也来到林阙面前,问道“阙儿,你今日将除夕宴的菜单都拟好了?”

    林阙叹了口气,点点头,将手上的菜单递给玉遥,说道“我将前五年的除夕宴菜单抄抄改改,终于凑出来这份了。”

    “我觉得可以,没什么大问题。”玉遥看过后,说道。

    林阙一听,眼睛瞬间放光,问道“真的吗?可以给王后交差了?”

    “唯一有个小问题,这个蛋羹后排着萝卜炖兔肉,恐怕有点不妥,鸡蛋与兔肉相克,两者一起吃,恐怕会引起宾客腹泻,可以把萝卜炖兔肉换成烂糊羊肉,羊肉性温,冬天吃刚刚好。”玉遥说完,将菜单递还给林阙。

    林阙接过菜单,眉开眼笑,说道“玉遥,我果然不能没有你,我这就去按你说的改掉。”

    整理好所有的宴会的流程和菜单,林阙伸了一个懒腰,看到坐在一旁看兵书的菖蒲早已趴在桌上睡着,心里不禁感慨,从前她只会在研究战术或进攻计划时,才会熬得这么晚,现在为了符合王室儿媳的标准,不给林家和父亲丢脸,她就要为这些根本不喜欢的事,熬得身心疲惫,想到这,一滴泪不受控制的滴在了那些册子上,林阙连忙将泪痕抹去,苦笑了一声,自语道“一定是太累了。”

    冬日的清晨,无鸟儿的鸣叫,只有瑟瑟冷风,吹得阳光也透着冷气。林阙跟在嬷嬷身后,穿过后宫幽长的走道,来到王后住的承欢宫,王后正在院子里修剪栽种的山茶花,林阙走到王后面前,向王后行礼。

    “来啦,来看看这山茶花如何。”王后将修剪好的山茶花捧起,给林阙看。

    林阙对花不太感兴趣,就客套道“母后亲手栽培,亲手修剪的花,自然漂亮。”

    王后端详着那盆花,说道“那这盆就送你了吧,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

    “儿臣多谢母后,待回去后一定会细心照看。”林阙连忙行礼道谢。

    王后将那盆花交给身边的嬷嬷,让她带下去包装好,紧接着看向林阙,问道“除夕宴的流程与菜单都已拟好了。”

    林阙用双手将流程与菜单的册子呈给王后,说道“都已拟好,请母后过目。”

    “跟我进屋吧。”

    点燃香升起一缕白色的细烟,在半空中消失,屋内安静得只有册子被翻动的声音,林阙低着头,偷偷看着王后。她在小时候听说过高王后的娘家是云林谷土司,云林谷处在东盛国和南九郡国交界处,因为地形凶险,与外界较为隔绝,因此当地都为土司治理,神武朝时,东盛郡和南九郡都想拉拢云林谷,以此壮大自己的势力。在东盛国王魏临晙还只是东盛郡公子时,曾被老东盛郡公派去云林谷与高王后父亲商讨合作之事,那时情窦初开的高王后对身姿挺拔,面貌俊朗的魏临晙一见钟情,而魏临晙也被高王后清澈的眼眸吸引。两个年轻人在山茶花开满的山谷间将自己交给对方,云林谷自此便效忠于东盛郡。在成亲三年后,老东盛郡公逝世,魏临晙继承东盛郡公之位,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连着娶了东盛郡内几个大家族的女儿。以前,林阙曾跟着林忠去过云林谷,她知道云林谷人最看重夫妻间的忠诚,婚姻只能是两个人的,绝容不下第三个人。在林阙与魏知行成亲那天,林阙透过红盖头第一次看到了高王后模糊的轮廓,她与大王并肩而坐,但似乎一直在有意回避与大王的肢体接触。

    这几日在准备除夕宴时,林阙一直在思考王后与大王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若说一见钟情的故事是真的,大王为何又娶了那么多大家族的女儿?或许只有王后的一见钟情是真,又或许这个故事里只有两个家族为了变得强大选择合作是真的,其他的只是用来迷惑世人的幌子。

    王后看完除夕宴的明细册子后,说道“节目安排上虽无新意,但也不会出什么错,菜单安排得中规中矩,只是这蛋羹有些太过寻常,刚好本宫娘家送来了一批上好的草鸡纵鹅膏,不如换成草鸡纵鹅膏汤吧。”

    林阙接过册子,向王后道谢,“多谢母后,儿臣这就按母后的意思回去修改。”

    “改好后,也不必再拿来给我看了,直接着手准备去吧。”王后倚靠在座椅上,微微闭上眼,挥了挥左手示意身边的嬷嬷送林阙出宫。

    回去的路上,林阙心想王后这是气消了,不继续为难自己了?不过这只是林阙低估了王后的城府,除夕宴开始前五天,当林阙带着菖蒲、玉遥一起去御膳房检查食材时,才明白王后到底有多恨她。

    当菖蒲打开王后所说的那箱上好的草鸡纵鹅膏后,拿起两个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便神色凝重的叫来林阙,说道“姐姐,这箱菌子并非都是草鸡纵鹅膏,里面掺了灰花纹鹅膏。”

    林阙不懂菌子种类,她仔细看了看箱子里的菌子,并未发现这些菌子长得有什么不同,问道“你说的这两种菌子有什么不同?”

    菖蒲将两个菌子放在一起,指着其中一个,说道“姐姐,你看这个菌子菌盖表光滑,这是草鸡纵鹅膏,是“菌中之冠”,以前南九郡国的宫宴都少不了它。但这个菌子顶部有灰白色菌环,这是灰花纹鹅膏,有剧毒,人只要吃了就会死。”

    看着菖蒲手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菌子,林阙顿时五雷轰顶,王后将有剧毒的菌子掺在其中是何用意?

    菖蒲看林阙脸色变得煞白,赶紧补充道“姐姐,其实就算是天天吃菌子的人也不一定能分清这两种菌子的,要不我们先禀报给王后娘娘?”

    林阙摇摇头,说道“不能禀报,王后娘娘说这箱菌子是她娘家送来的,送入王宫的东西必定是再三检查过的,连你都能一眼看出这两种菌子的不同,负责检查的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原本在检查鱼肉的玉遥听到林阙与菖蒲的对话后便走到她们身边,看了眼那箱菌子后,将箱子盖合上,说道“先把这箱菌子封起来吧,现在少了一道菜,若是换回蛋羹,恐怕无法在四天内采购齐足够的鸡蛋,若是换成其他菜……”

    “少一道菜就少一道菜吧,反正这箱菌子的问题也不是我造成的,回府吧。”林阙说完后,和御膳房掌事嬷嬷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晚上,林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若菖蒲不是南九郡人,也不熟知各种菌子的区别,她这次必定会栽在王后给的这箱问题菌子上。到时,宾客吃下毒菌而亡,即便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大王肯定只会信王后,不会信她,若大王也因此而死,王后便会一口咬定是她林阙弑君,林家就会遭遇灭顶之灾。高瑞只是被停职了而已,至于让王后对她赶尽杀绝吗?

    或者……只是王后想借她的手,杀光魏氏王族?林阙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王后这招确实狠毒异常,但也太过莽撞,漏洞百出。

    到了除夕宴当天,林阙起了一个大早,让人悄悄把那箱菌子搬走了,吩咐掌厨的厨师长在没得到她的指令前就别做那道草鸡纵鹅膏汤。到了傍晚,宾客陆陆续续进宫,乐队开始奏乐,宫内一片祥和的气氛,唯有林阙紧锁眉头,神经高度紧绷。待到太阳落山,明月升起,大王带着后宫进入安和殿,众人纷纷跪拜迎接。

    大王坐在王座上,一脸微笑,说道“今日团圆佳节,各位就不必多礼了。”

    众人道谢后,纷纷起身,林阙看到王后坐在座位上,一脸冷漠,与旁边其他妃子笑脸盈盈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原本高瑞也要参加这场除夕宴的,不过因为汪来才之案和卖官之罪,已被大王软禁了一月之久,大家都在猜大王会对高瑞作何处置,但大王就是对高瑞的处理闭口不谈,就这么软禁着。现在关于高瑞的传言越来越多,有说是高瑞现在快被大王逼得精神失常了,也有说大王每天让高瑞喝慢性毒药,把高瑞慢慢折磨而死,若王后听到这些传言,肯定没法坐视不管,毕竟高瑞是她的血缘至亲。

    宴会开始后,大家一边品尝佳肴一边欣赏各种节目,一些性格开放的宾客喝到开心处,索性自己上台跳舞,看得大家都哈哈大笑,平日严肃的大王,今晚也和颜悦色,与身边的人一起说笑。

    “你今晚为何一直盯着王后看啊?”魏知行突然凑到林阙耳边说道。

    林阙被耳边突然吹来的气流吓到,立马从座位上弹开,摸了摸刚才魏知行对着说话的那只耳朵,她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离我远点。”

    魏知行说道“郡主,你我在外人眼里是夫妻,不要表现得太过生份,以免引人猜测。”

    林阙整了整衣服,慢慢挪回位子上,魏知行将左手搭到林阙肩膀上,林阙气得咬紧后槽牙,低声说道“你想干嘛?”

    “你看其他夫妻也都这样。”魏知行一边说着一边往林阙碗里夹菜。

    林阙光顾着盯着王后看,全然不知其他宾客在干嘛,她环顾了大殿一周,发现魏知衡正在帮他的夫人擦嘴,魏知定抱着他的夫人,就差亲在一起了,魏知祐则吃着他夫人给他喂的菜……林阙看着心生一计,对魏知行说道“五世子身子弱,今日要多吃一些。”说着夹起一块巨大的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往魏知行嘴里塞,魏知行的嘴被红烧肉塞满,但又因红烧肉太烫,没法咀嚼,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林阙看到魏知行咽不下去又吐不得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快活了起来。

    这时,一个喜爱美食的宾客大声说道“咦?奇怪,从前除夕宴都是55道菜,这次怎么只有54道菜?这是还没上完菜吗?”

    宴会上其他宾客听到后,都回过神来看了看桌上的菜,开始小声议论,“是啊,确实只上了54道菜”“可能还有道大菜,需要烹饪的时间长了些。”……

    三世子妃捏着嗓子,说道“今年的除夕宴是五弟妹操办的吧,五弟妹,这都快亥时,最后一道菜要什么时候上啊?”

    林阙看向王后,王后也正看向她,俩人目光相聚,都在猜彼此下一步要做什么。林阙将魏知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推下,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向大王跪下,说道“请大王恕罪,今日的最后一道菜,草鸡纵鹅膏汤恐怕不能上了。儿臣在除夕宴开始前五日,发现母后娘家送来的那箱草鸡纵鹅膏中掺有灰花纹鹅膏,灰花纹鹅膏有剧毒,人一吃便会中毒而亡。儿臣原想用其他菜来替换,但时日不多,无法备齐足够食材,因此今日除夕宴只有54道菜。”

    大王听后,示意坐在他腿上的兰妃回自己座位上,他转身看向王后,脸上已没了刚才祥和,一脸阴沉,问道“王后,这是怎么回事?”

    王后似乎已预料到这一幕,不慌不忙的从座位起身,走到大王面前跪下,说道“大王,臣妾娘家上个月送信来说今年家中后山的草鸡纵鹅膏鲜嫩可口,臣妾便想着若能在除夕宴上与大家一起品尝这山间珍馐,能为这除夕宴增色不少,不曾想到娘家人会将灰花纹鹅膏错当成草鸡纵鹅膏。”

    “错当成?你们云林谷人天天吃菌子,也能将两种菌子认错?”大王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那位极爱美食的宾客听到大王如此发问,便立即接上嘴,说道“大王,莫怪罪王后娘娘,老夫吃遍天下美味,这草鸡纵鹅膏和灰花纹鹅膏确实有被认错的风险,要怪就怪这两种菌子长得实在的是太像了。老夫记得当年去到云林谷时,就遇到不少误食灰花纹鹅膏的百姓。这草鸡纵鹅膏是‘菌中之冠’,是以前南九郡宫宴中必上的极品佳肴,王后娘娘能想到让大家都尝尝这草鸡纵鹅膏,是一片好意啊。”

    林阙见那位宾客出来给王后解围,自己也顺着那宾客的话讲下去“大王,我已命人取了两种菌子来。”林阙示意旁边的宫女去让一直候在宫外的菖蒲进来,菖蒲拿着两种菌子走进安和殿,让公公将两种菌子拿给大王细看。

    菖蒲走到林阙身边跪下,说道“臣女菖蒲,拜见大王。”

    “你是……五世子妃在南九郡收的义妹?”大王问道。

    “是,大王,臣女原是南九郡国王宫中的婢女,后来林大将军讨伐疯王后,将臣女从南九郡国王宫中救出,收为义女。南九郡喜食菌子,草鸡纵鹅膏更是各类菌子中的极品,因此南九郡国宫中时常备着草鸡纵鹅膏,臣女在帮姐姐一起检查除夕宴的食材时,偶然发现草鸡纵鹅膏与灰花纹鹅膏混在一起,不过曾经南九郡国宫中也发生过管理食材的公公将两种菌子弄混的事情,相信王后娘娘的娘家也是急着为大王献上此珍馐,才将两种菌子弄混的。大王可看到这两种菌子确实生得几乎一模一样。”菖蒲慢慢说道。

    大王对比着两种菌子,确实长得非常相近,他将菌子放下,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说道“王后起来吧,你也是一片好意。五世子妃与其义妹及时发现问题,没酿成大错,算有功,各赏银一百两。”

    菖蒲听到大王要赏自己那么多银子,有些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而林阙却觉得这么件小事,大王就赏那么多,似乎别有深意。林阙拉着菖蒲向大王道谢后,目光再次转向王后,王后已经坐回座位上,正在喝着酒,目光比刚才更显冷漠。

    除夕宴在子时放完烟花后结束,因为林阙是宴会的负责人,因此要等到宾客全部离去后,才能离开王宫。一直忙到丑时,林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府中,直奔回房间,倒头就睡。

    办完除夕宴后,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了,林阙一夜无梦,睡得无比安稳,直到被房外的嘈杂声吵醒。她睡眼朦胧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叫来菖蒲,问道“府里怎么这么吵?”

    菖蒲穿着一身新装,脸上红扑扑的,笑着说道“姐姐,今日好多人来府里拜年,玉遥姐姐正在前厅迎客呢。”

    林阙有些懵,林家无亲戚,因此除夕春节都是寥寥草草的过,后来带兵出征,在军营中也就是煮点肉,大家一起简单庆祝一下,从未正式按照习俗过过一次春节。林阙看了看天色,太阳快升至正顶头的位置了,估计快午时了,林阙伸了个懒腰,去洗漱了。

    穿上玉遥给她准备的新装,戴上新头饰,林阙在菖蒲打扮下,比往日多了点柔美,菖蒲看着打扮好的林阙,感叹道“姐姐生得真好看,穿盔甲时是英气,穿上这锦绣罗裙就是沉鱼落雁。”

    林阙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从哪里学来的?没点正经样。”

    俩姐妹挽着手臂一起走到前厅,玉遥正挺着个大肚子和魏知行一起与来拜年的宾客嘘寒问暖,玉遥看到林阙和菖蒲,便连忙招呼她俩,“阙儿,早上让人去叫你,看你睡得深,想到这几日你一直在忙除夕宴的事,想必是累坏了,就先不打搅你了。”

    “那个除夕宴确实把我累坏了,今日府中还要摆宴席吗?”林阙说道。

    玉遥点点头,说道“知行今年刚成亲,按规矩,今年大年初一,他的那些兄弟姐妹要来他府中庆贺。我看你忙着除夕宴,就自作主张把府中的新春宴给拦下了……”

    林阙抓紧玉遥的手,说道“玉遥,多谢你,没你帮我分担这些事,我真的会疯的。”

    “胡说什么呢?”玉遥拍了拍林阙的肩膀。

    俩人说笑之际,魏知定带着他的夫人走进府里,府里其他宾客一看到,便纷纷迎上去,魏知行走去迎接,“小弟以为三哥三嫂会迟些来,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

    魏知定示意随从将贺礼送上,然后笑脸盈盈的对着魏知行说道“来向五弟庆贺新年,为兄当然要早些到。”

    林阙看到三世子妃就头疼,她想到被叫着去之前和几个世子妃聚会,就三世子妃不停挑她刺,一会儿说她整日习武,怎么能伺候好夫君,一会儿说她吃相太粗鲁,没个做女子的样子,气得她郁闷了好几日。林阙只当三世子妃就是在屋里呆久了,脑子呆出病了,说服自己别与她一般见识,但三世子妃总是凑上来,招惹林阙。正当林阙想着避开三世子妃时,三世子妃已经一扭一扭的走到林阙这边,捏着嗓子说道“五弟妹怎么不去和五弟一起迎客啊?”

    林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三嫂,新年好。”

    “还知道叫三嫂啊,之前在街上明明看见你了,你却躲得飞快。”三世子妃说道。大约十日前,林阙上街想给女兵营采买些新年礼,却撞见三世子妃也在买东西,为了少受点气,便赶紧装作没看见,躲开了,没想到这三世子妃能一直记到今天。

    “三嫂莫见怪,前几日我既要忙着准备除夕宴,又要兼顾着女兵营的事,实在太忙,顾不上太多人。”林阙说道。

    三世子妃拉起林阙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也是,五弟妹这几日肯定忙坏了,眼见着五弟妹变憔悴了不少。”说着,她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的玉遥,问道“这位是……五弟新纳的侧室?生得可真漂亮,哎呀,都已经有了身孕啊……五弟妹,你可别再整日想着那女兵营了,不然五弟就要把心思都放在侧室身上了。我们女人的地位啊,都是靠子嗣搏出来的。”

    林阙被三世子妃这套“宅斗理论”听得头脑发胀,心里实在憋不住正想骂三世子妃一顿时,却被玉遥拉住,玉遥说道“三世子妃说笑了,妾身怎敢用孩子与五世子妃争呢,这既对孩子不公,也愧对了五世子和五世子妃的信任。”

    林阙看向玉遥,玉遥轻轻摇了摇头。

    菖蒲也跳出来,说了一嘴“我们一家可和睦了,林柒姐姐和我姐姐整日在一起教我读书写字,我这身新衣服,还有我姐姐这身新衣服,都是林柒姐姐做的。三世子妃可别你们府情况当成我们家的情况。”

    林阙听了菖蒲的话,忍不住想笑,这个丫头现在嘴巴怎么如此灵光了。三世子妃被玉遥和菖蒲的话堵得无话可说,便调转话题,她盯着玉遥说道“我刚细看姑娘,长得特别像一位故人,让我想想那位故人……好像姓玉……”

    三世子妃的话犹如一颗埋了很久地雷,当大家都认为这颗地雷已无用时,它突然爆炸。三世子妃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她小时候和玉遥见过两次,林阙认为她早已忘了玉遥的长相,没想到她的记性会这么好。

    “那位故人叫玉遥……五弟妹啊,我记得五弟曾经可喜欢那个叫玉遥的罪臣之女了,现在五弟纳的这侧室长得可真像那个玉遥啊。”三世子妃盯着玉遥,慢慢说着

    玉遥强装镇定,回道“三世子妃有所不知,从前爹娘就说我生得一张看着谁都像的脸,不止三世子妃将我认错她的故人,就连街上的小商小贩也会将我错认成他们的故人“

    三世子妃笑了两声,说道“哎呀,我说呢,原来如此,我就不继续打搅弟妹了。”

    林阙看着三世子妃离去的身影,心里发怵,对玉遥说“她怎么还记得你长什么样?”

    玉遥若有所思,说道“她以前就因过目不忘在大臣之女中间小有名气,她以前见过我两回,如今还记得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的嘴那么碎,要是到处说,我们该如何应对,玉遥,要不你离开都城吧,去陆明珏的老家,陆掌门神通广大,肯定能护你周全的。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林阙皱着眉头,她之前已经失去玉遥一回了,不想再失去一回了。

    玉遥拍拍林阙的肩,安慰道“没事的,顺其自然吧,也别给陆明珏添麻烦了。”

    “这怎么会是麻烦呢……”林阙嘟囔着。

    整个新春宴,林阙都心不在焉的,一直盯着三世子妃看,看她都与谁交谈,看他们交谈时的表情,心里预想着如果都城里日后传出关于玉遥的流言蜚语,她要怎么去应对,想来想去,都不如把玉遥送去青衣门更稳妥。

    “姐姐,姐姐”菖蒲拉了拉林阙的衣袖,把林阙飘远的思绪拉回。

    林阙看着菖蒲,只见菖蒲红着脸,又看到站在菖蒲身后的七世子魏知书也红着脸,心生疑惑,问道“怎么了?”

    “我能和……七世子一起出去放烟花吗?”菖蒲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俩什么时候好在一起的?”林阙问道。

    被林阙这么一问,菖蒲的脸更红了,身体扭成了麻花,她说道“姐姐,什么好在一起了。”

    站在后面的魏知书以为林阙不放行,急得身体前倾,想听清俩姐妹的谈话,林阙看魏知书那样子,便喊道“魏知书,你过来。”

    魏知书一听到林阙喊自己立马跑来,站定,问道“嫂嫂,我能和菖蒲一起去放烟花吗?”

    “能,但你一定保护好她,要是菖蒲出点差错,我要了你的小命。”林阙故意装狠,吓唬魏知书。

    魏知书不停点头,说道“好,好,我一定保护好菖蒲。”说着,拉起菖蒲的手,一起小跑着出了府,没一会儿,府外就升起了烟花。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出五彩光芒,照着人间的喜悦,宴席上的宾客都被烟花吸引过去,纷纷走出屋子观看,林阙从座位上起身,离开宴客的大厅,一路走到府里一处安静的角落,却发现丞克礼一人坐在那儿,拿着酒壶。

    林阙走到丞克礼身边,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大厅里给你留了座。”

    丞克礼瞟了林阙一眼,说道“太吵了。”

    烟花发出的光芒无法照耀到这处角落,此刻,他们俩人像是鬼鬼祟祟的小偷躲在人群之外,试图不让人发现他们厌倦了这寂寞的喧嚣。

    “五世子妃作为这府里的女主人,怎么也和我一样躲到这角落里?”丞克礼问道。

    “我也觉得太吵了。”林阙说道。

    “你是不是等着机会出去和情郎密会啊?”丞克礼又开始试图去调戏林阙,但林阙不为所动,平淡的说道“情郎都还没回都城,我就算找到机会,也密会不了啊。”

    丞克礼听完,猛灌了一口酒,起身说道“我醉了,先回房休息了。”说完后,丞克礼便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里。

    到了亥时,林阙和魏知行一起将宾客送走后,魏知行准备和玉遥一起会休息时,被林阙叫住,玉遥见状,就先行回房了。

    “今日三世子妃认出了玉遥,若是以后真被大王发现了,你有何打算?”林阙问道。

    魏知行看向玉遥的背影,说道“此事,不劳郡主操心,我自会做打算的。”

    “什么叫不劳我操心,玉遥是我的好姐妹,你若不能护她周全,我就带她走。”林阙说道。

    “郡主想带玉遥去哪里?逃去丰国?”魏知行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林阙再次落败。

    魏知行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了,留下林阙一人,在寒夜中独自叹气。

新书推荐: 手握预言书拯救世界 得妄念,应悯生 疯哥哥总对我这样那样 风起星河 青云之路 回*******君 渣女后悔了 和恶女置换人生 而立+5的漂亮女人 好巧,你也逃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