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

    自除夕宴结束后,后宫传出消息说高王后身体抱恙,每月的命妇聚会都改由杜贵妃来主持。再过了两个月,后宫又传出消息说,高王后为了不让自己的病气沾染到宫内其他人,决定出宫到桂陇寺养病。

    三月的东盛都城,树枝上虽已抽出嫩芽,但吹来的风还是带着点寒意。高王后出城时,走得十分低调,只有一辆寻常的马车,2个侍从,和一直跟着高王后的嬷嬷。林阙听到消息后,便独自前往都城去往桂陇寺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王后。

    大约午时,王后的车出现在林阙等待之处,林阙将马车拦下,王后从车窗探出头来,示意让林阙到车内。

    高王后见到林阙,微笑着问道“今日五世子妃不用去练兵吗?”

    林阙也不打算嘘寒问暖浪费时间,说道“儿臣有一事想问母后。”

    高王后没说话,轻轻点头以示默许,林阙便开门见山道“那箱菌子是母后的指示吗?”

    高王后轻轻点头,林阙继续问道“是为了报复我吗?”

    高王后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报复你做什么呢?你不会真认为大王惩罚高瑞,是你因为的那封奏报吧?”

    林阙听后,低下头,她有些疑惑大王明明一直很喜欢高瑞,如果不是因为她那封奏报,让高瑞被满朝文臣参,大王为何要撤了高瑞的职?收了他的兵权。

    “五世子妃以后若想成大事,还是要多学学朝堂权术啊。”高王后拍了拍了林阙的肩膀,说道。

    “大王不是一直很喜欢高瑞吗?”林阙问道。

    “那只是他想让你们看到的……你应该听说过我的身世吧?我本是云林谷土司的长女,若我没有做这个王后,今日我便会继任云林谷土司一职,可惜怪我年少时不谙世事,不仅葬送了我自己,也连累了我的家族。”高王后慢慢将那些往事一点点讲与林阙听。

    魏临晙一开始并不是东盛郡公最中意的儿子,他在兄弟中排行第四,才学天赋不及他的三个哥哥,但他不甘心只做一个闲散公子,于是他将目光瞄准了当时还独立的云林谷。他把自己扮作一个云游四海的游侠,刻意制造与云林谷土司长女高茈的偶遇。

    “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雨天,我在山上采山茶花,没想到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便匆匆找了一处亭子躲雨,在亭子里遇到了他。那时他一身青灰色长衫,雨水从他的发梢滴下,从怀里拿出一袋酒,说‘要不要喝点,可以驱寒’……如今想来,我真是后悔喝了他的酒。”高茈说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后来,魏临晙以东盛郡四公子的身份再次来到云林谷,与土司商谈合作之事,在休息之时,制造了第二次相遇。

    “再见时,他说他一直记挂着我,总想着我会不会受了风寒,一想起来,心便会变得无比焦虑。那时,我不过十五岁,哪里经得住男人的这些花言巧语……”

    第二次相遇后,高茈便芳心暗许,助推了云林谷与东盛郡的合作。终于在她十六岁那年,与梦中情郎结成夫妻。

    “我原以为他是真的很爱我,但其实别说爱了,连喜欢都谈不上,他只是需要我们家的支持,助他坐上东盛郡公之位罢了。他真正爱的是个名叫阿桥的姑娘,阿桥是他的贴身婢女,陪着他一起长大,我和他成亲后才发现他俩的关系,可是我又怪不了阿桥,毕竟我才是那个第三者啊……阿桥生下一子后,因失血过多离世了,在魏临晙的安排下,那个孩子放在了我的名下。”

    “那个孩子是?”林阙问道。

    “三世子,魏知定……魏临晙为了扶魏知定上位,将关于他生母的一切都抹去,想让我用高家在朝堂上势力去帮魏知定,但我怎么会放弃扶持我的亲生儿子呢?所以他便不惜……牺牲我的安儿,拿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做遮羞布。”高茈咬牙切齿的说道。

    林阙被这些事情震惊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她从前一直奇怪为何魏知定和高瑞明明是叔侄关系,但远不如魏知祐和杜霍这对叔侄关系来得亲密,在政事上似乎也从不互相帮助,即使高瑞被撤职,魏知定也无动于衷。而魏知定与高茈的关系也更像君臣,丝毫看不出一点亲情。今日听到这些背后的真相后,这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看来林阙心里的那些猜想都是对的,但她还是想做最后的求证,“母后,那晚你是想用那箱菌子……杀了他们吗?”

    高茈苦笑了一下,说道“是,我弟弟虽然愚笨,贪财,但这二十几年一直兢兢业业的为他收拾残局,做他平衡朝堂权力的棋子,现在见我们已无利用价值,便想将我们丢弃,我怎么可能甘心呢?”

    “可是现在大王撤了高瑞,杜相就在朝堂上一家独大了,杜相肯定是要扶四世子上位的……但您刚才说大王要培养的是三世子,留着高瑞制衡杜相不是更好吗?如今却让高瑞下台,这不合常理啊。”林阙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他们将安儿害死后,我就和魏临晙说,我们高家绝对不会去扶持魏知定的,自那后他们便一点点削弱我们高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培养他们自己的人。林将军,你就看吧,补上四大将军空位的那个人必定是兵部尚书的次子刘一,兵部尚书刘民是阿桥的表弟。唉,我曾怪我自己太莽撞了,但现在细想一下,就算我当时不说那些话,魏临晙也照样会将我们高家丢弃,一开始他就只想踩着我们高家上位而已。同样,无论有没有你的那封奏报,我弟弟也都要被撤职的。”高茈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渐渐趋于平静,似乎已经放下,“我能看出来,你是个有志气的姑娘,肯定不甘心任人摆布,只做个五世子妃的……我送你的那盆山茶花,好好收着,你以后总有用到它的时候。”

    送别高茈,林阙走在回都城的林间小道上,心里不甚唏嘘,她为高茈感到哀伤,因为爱错了一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绝望吞没,无论如何挣扎,人生都只能被烂泥掩埋。林阙也心疼阿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与别的女子成亲,她想象不出阿桥在那些日日夜夜里,要如何说服自己去相信那个男人嘴里的“爱”,而在她死后,那个男人还用“为了扶持她的儿子上位”这个借口而去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

    “哼,这叫什么爱啊。”林阙冷笑道。

    自高家倒台后,从后宫到朝堂都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盯着四大将军的那个空缺之位相互较劲,但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对最后的结局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如高茈说的一样,刘一被扶上了台,东盛王将高瑞原有的十万兵力里抽出三万平分给连启成、谢东河、林忠,剩下的七万兵力划入刘一麾下。

    一切尘埃落地后,从朝堂到民间都在议论这个刘一何德何能可以成为四大将军,大家也猜不透东盛王这样做是有何意。而知晓一切原委的林阙则将自己置身于这些纷争之外,她吩咐下人采购来各色各样的山茶花,和高茈送她的那盆山茶花一起摆放在自己的后院中。

    菖蒲看到满园的山茶花时,有些好奇“姐姐,你怎么突然迷上山茶花了?”

    “你看,多好看啊。”林阙一边给山茶花浇水,一边说道。

    那天,林阙回府后,便悄悄将高茈送她的那盆山茶花挖开,从盆里找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放着一封信和一块云林谷土司令牌。

    信上写着:“林忠大将军于吾有恩,可因身份有别无法赠与谢礼,便将此礼赠与汝。此土司令牌可号令云林谷众民将士,若日后有需云林谷相助之事,出示此令牌便可。云林谷长女高茈”

    林阙将信和土司令牌放回小布包中,重新埋进那盆山茶花里,将那盆山茶花摆放在后院中。云林谷现任土司是高茈的堂哥一族,能够坐上土司的位置,全是靠魏临晙的支持,因此现在对魏临晙是忠心耿耿。高茈高瑞这对姐弟在朝中倒台,对于现任土司来说,显然是件好事,他们再也不用担心高氏姐弟会突然来要回土司之位了。或许老土司早就察觉到魏临晙和自己侄子的心思,便在离世前,将土司令牌悄悄送去给高茈,以保护云林谷不会彻底落入魏临晙之手。高茈现在又悄悄将这令牌转交给自己,又是为何?只是因为如信上说的“帮过她”?林阙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但又不敢与旁人说。

    日子平淡如水,林阙每日打理好院子中的山茶花后,便去训练女兵。她盘算着东盛国缺少擅长山林作战的士兵,刚好这些女兵全是南九郡人,全是在山林间长大的,干脆发挥她们的优势,训练她们在山林中作战。经过几月训练,女兵进步神速,在与男兵的对战中,拔得头筹,获得东盛王的嘉奖。但林阙并不满足,她心里清楚女兵能赢,全是因为那些男兵从未受到过山林作战的训练,因此女兵能赢得很轻松,若是遇上一支有丰富山林作战经验的军队,她们会很难打过。可她要从哪里去寻懂山林作战的人来提高女兵们的山林作战水平呢?就算是她,对山林作战的经验也寥寥无几。正当她因此事一筹莫展时,丞克礼突然出现在女兵营中。

    女兵们对突然出现的陌生男性满是警惕,一个胆子大些的女兵拦住了丞克礼,问道“这里是女兵营,任何男子都不得入内。”

    “我来找你们将军。”丞克礼说道。

    林阙听到外面的骚动,便从营帐里出来,她看到丞克礼后,有些惊讶,“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看了你们的训战,警惕性上略有不足,路线规划上不够聪明,布阵上漏洞太多。”丞克礼说道。

    “所以呢?”林阙说道。

    “我帮你们继续提高水平。”丞克礼一脸自信。

    “你?”林阙被丞克礼的自信逗笑。

    “是,我出身安国,安国境内也是遍布高山树林,所以我对山林环境足够了解。我做了快五年的山贼,所以我对如何在山林作战足够熟悉。”丞克礼说道。

    女兵们听了丞克礼的话,纷纷议论起来,林阙问道“你为何想来做此事。”

    “因为将军救过我,所以我想报恩。”丞克礼说道。

    林阙对丞克礼的话自然是不信的,但若是抛开对丞克礼无法让她信任这一点,丞克礼确实是不错的人选。“你跟我过来。”林阙对丞克礼说道,然后转身进了营帐。

    “将军,没法信任我?”进了营帐后,丞克礼率先发问。

    “是,没法信任。我不知道你到底从何地来,也不知道你的家族关系等等,你对我来说,就是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林阙也不拐弯抹角。

    “好,那我便全都与你说。”丞克礼找了张椅子坐下,将他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说给林阙听。

    丞克礼父亲原是安国的礼部侍郎,但在他两岁时,安国灭亡,他被家中奶妈抱着一路逃离都城才保下一命,奶妈带着他一路颠沛流离到一处偏僻的山谷内安家,靠在山中采药拿去村中卖钱,养活丞克礼,两人相依为命度过了相对平静安稳的八年时光,但奶妈在一次外出采药时不慎跌落悬崖,送了性命。丞克礼离开山谷,再次颠沛流离。疯王许圣贵为了攻打东盛国到处征兵,丞克礼以为进了军队就能吃上一顿饱饭,便伪造了年龄,在十二岁时应征进入了朱雀军。

    “我记得那年,我十三岁,在与青龙军的对战中负了伤,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要结束在那里了,但没想到你会下令救治所有敌军伤员,我的伤好了后,就悄悄去看了你一眼……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姑娘。”

    林阙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跟着父亲去抵抗在边境骚扰的朱雀军,战后,她望着躺在地上的哀嚎的朱雀军,于心不忍,便叫军医能救就救,虽然是敌对的朱雀军,但始终是人命。

    丞克礼伤好后便悄悄离开了,继续四处游荡,他一路走到了东盛国,遇上了逃难的安国遗民沙明一行人,于是加入了逃难队伍,再接着就是被汪来才逼着去做山贼的事了。

    “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些不是你编的?”林阙说道。

    “要是将军这样想,那丞某也就不再强求了。只是将军,在这东盛国内,除了我,你还能找到善山林战之人吗?”丞克礼问道。

    东盛境内北部多平原,南部多山林,一直以来东盛国只对北边的丰国严防死守,士兵基本都被调去训练如何在平地作战,无人关心如何在山林作战,当初林阙在攻打南九郡时,就因此吃了不少亏,还好当时朱雀军已经被许圣贵消磨得军心涣散,不然林阙真不一定能打得下南九郡国。自此之后,林阙便一直惦记着要多训练士兵在山林作战,然而东盛国上下,确实如丞克礼所说无此方面的人才。

    林阙在营帐内来回踱步,有些打不定注意,她希望女兵有朝一日能成为战场上的勇武之师,但她又害怕丞克礼是某个藏在暗处的敌人派来的细作,她赌不起人心。

    丞克礼拿出一本书放到林阙的桌上,说道“罢了,我自己想了想,站在你的立场上确实很难相信我,这是我这几个月总结的山林作战之法,我不识字,就找了菖蒲姑娘帮忙。”

    “她这段时间一吃完饭就消失,就是跑去你那里帮你写这个了?”林阙问道。自除夕宴后,菖蒲总是借口有事要做,林阙以为她是去找魏知书了,没想到居然一直在丞克礼那里。

    “我说你这做姐姐的,怎么都不多关心下你妹妹,哪天你妹妹被男子拐了去,你恐怕都要后知后觉吧。”丞克礼打趣道。

    林阙被丞克礼一说,突然心生不安,这段时间,她一心想着如何训练女兵,全然忘了关心菖蒲,虽然她一直有教菖蒲武功,但若是被不怀好意的成年男子盯上,菖蒲恐怕也难反抗。

    晚上回府后,林阙找来菖蒲寻问丞克礼说的事,菖蒲听后,嘟囔着“那个丞克礼怎么一边叫我保密,一边他自己又和姐姐说。”

    “他只是叫你帮他写这些吧?”林阙问道。

    菖蒲点点头,“是,只是叫我帮他写这些。姐姐,他在山林作战上真的好厉害,说的一些方法都是兵法先生和姐姐不曾说过……姐姐,我不是说他比姐姐厉害……”

    “山林作战方面,他确实比我厉害。”林阙说道。

    菖蒲听后,眼睛转了一圈,试探道“那姐姐,让丞克礼来教我们如何?”

    “是丞克礼叫你来说的吗?”林阙问道。

    菖蒲连连摆手,说道“姐姐,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丞克礼是真心想帮我们的,不然他也不会费那么大力气去总结出这么一本山林作战法啊,而且这书里的图全是他自己画的。”

    林阙翻着手上的书,看着上面画得歪歪扭扭的图,心里开始微微动摇,或许丞克礼是真心想帮她的?她悄悄约陆明珏来林府,将此事说与他听。

    “我该信任丞克礼吗?”林阙问道。

    陆明珏翻看着那本作战法,目光停留在那些图上,眼神颤动了一下,又迅速掩藏内心的波动。林阙看不出那些图里的心思,但他能看得出来,当一个男子开始为一个女子去学习某样东西时,那便是动心了。他知道只要他一句话,林阙便会重新筑牢对丞克礼的防心,然而丞克礼写在书上的内容确实对女兵训练有很大的作用,若今日他出于私心,斩断丞克礼帮助女兵营的可能性,日后若被林阙发现,他和林阙之间必定会起隔阂。

    “你若无法相信他所说,我可让青衣门帮你去查一查……而这书上的内容确实是……用心了。”陆明珏说道。

    林阙将书从陆明珏手上拿回来,翻看起来,“我昨日细细看了一夜,今日训练时,用了书中提到的一些方法,之前遇到的一些问题便都不再有了。若让丞克礼来亲自训练女兵,想必进步的速度会更快……青衣门真的能帮我查清丞克礼的来历和身世吗?”

    陆明珏点点头,“大致……是能查到的。”

    林阙放下书,开心的抱住陆明珏,说道“谢谢。”

    陆明珏也抱住林阙,心里却五味杂陈。他从临海城回到都城已有三月有余,这段时日里,他每次传信给林阙,想与林阙见面,却总被林阙以事务太多为由回绝,这次是自他回到都城后,第一次与林阙单独见面,但林阙却一直说着丞克礼的事,现在丞克礼还借住在五世子府里,一想到此事,心里更不痛快了。他想着,便捧起林阙的脸,把心里的嫉妒通过亲吻宣泄出来,林阙被陆明珏有些猛烈的攻势给吓到,她推开陆明珏,问道“你……你怎么了?为何今日……如此……”

    陆明珏看着林阙发红的脸和充满困惑的眼神,只能强压住心里的不痛快,说道“你我分别快有五月之久,是我太过思念了。”

    林阙听了,点头默认了这个理由,但其实她能分别出思念与其他感情的区别,上次在临海城,陆明珏的吻是轻轻柔柔的,而这次则充满占有欲的,不想听她感受的,只想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林阙瞥见桌上那本作战法,脑海蹦出一个猜想,陆明珏该不会是在吃丞克礼的醋吧?

    “总不能吧……”林阙小声自言自语着。

    陆明珏突然像泄了气一般,缩回原来抱着林阙的手,垂头丧气的,林阙见陆明珏这副模样,说道“丞克礼虽然住在五世子府里,但他每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若不是前几日找到我说想帮我训练女兵,我根本不会和他产生什么交集。即使他日后真的来帮我训练女兵,我与他也会保持距离的。“

    “是我心思太多了,不该让你有此顾虑的,我这就去找猪头刀,让他派人去查下丞克礼所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陆明珏说完,便起身准备出房门,但被林阙一把拉住。

    林阙说道“今日天色晚了,明日再说吧。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我爹刚好也出外务去了,今晚无人会打搅到我们……”林阙说着,慢慢靠近陆明珏,将陆明珏的外衫脱去,继续说道“今晚,我们都别想其他事了,好不好?”

    天微微亮,俩人便默契的醒来,穿好衣服后,一起悄悄从林府后门溜出去了。分别时,林阙握着陆明珏的手,说道“这几日我自己制作了些山茶花茶,晚些时候,我让菖蒲送去给你。”

    看着陆明珏离去的背影,林阙感到一丝失落,这种失落是之前每次分别时都不曾有过的,昨日两人交缠时,她感觉到陆明珏似乎在对她隐藏什么,无论她如何主动去探索,也探不到陆明珏心底的情感。小心翼翼的猜测与隐瞒,在俩人之间建起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墙。

    半月之后,俩人相约在城郊外一处小屋中,陆明珏将猪头刀的来信交给林阙,信上所说的关于丞克礼的身世等等与丞克礼说的相差无几,随信附上的还有丞克礼之前在朱雀军的军籍,军籍上写的阵亡时间与丞克礼说的那场战役发生的时间一致。

    “看来丞克礼真的没有骗我。”林阙看着那份军籍,喃喃自语着。

    陆明珏看过那封信,得知林阙曾在战役中救下过丞克礼这一事后,更加心神不定,他相信林阙对丞克礼肯定无意,但他不确定丞克礼会不会借着训练女兵之事接近林阙。

    “你如何打算?”陆明珏问道。

    “既然丞克礼没有说谎,我也没有理由再拒绝他了,这半个月,我按照他给的作战法来训练女兵们,现在已经能轻松抓捕山贼了。”林阙说道。

    听到林阙这个回答,陆明珏忍不住黯然神伤,这情绪被林阙捕捉到了。那次分别后,林阙思来想去,应该是陆明珏不喜欢有其他男子和自己太靠近,所以提到让丞克礼来训练女兵,陆明珏就开始闷闷不乐。

    林阙抱住陆明珏,问道“你不想让丞克礼来训练女兵吗?你怕我若是天天与他待在一起,会日久生情?”

    陆明珏原本一直闪躲的眼神在听到林阙将他心里那点小心思都说出来后,看向了林阙,问道“你可知道他对你有意?”

    林阙一听,忍不住笑了,“你胡说什么呢?他怎会对我有意?”

    “他若对你无意,又怎会为了给你让你看明白那些布阵方法,即使不会画图,也学着一点点去画。”陆明珏说道。

    林阙没有立即接话,她这半个月细看那些图画时,也有过这个疑问,但她想着,丞克礼是个随性洒脱之人,他曾说过只要自己想做的事便会不计任何成本回报的去做。在林阙拒绝丞克礼来训练女兵的意愿后,丞克礼便不再提过,也从不过问是否有用过他给作战法,偶尔遇上一回,丞克礼也如之前一样逗笑几句,挖苦几句,便走了。

    “明珏,丞克礼和我们一样都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总想活个明白的。他擅山林作战,刚好我也在训练女兵如何在山林中作战,或许在他心里,他若那用他的一技之长助女兵们进步,也算是件可以证明他人生价值的事情,所以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写作战法给我。他肯定想过我不会轻易的相信他,他只能换个方式。”林阙轻声说着。“明珏,我与你之间……也不只有儿女之情吧?”

    迟疑与懊悔在陆明珏眼中闪过,紧随着的便是一声自嘲似的笑,说道“是我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去了,阙儿,你说得对,丞克礼也是经历过生死之难的人,怎会只局限于那点儿女情长呢?”

    那夜,俩人相依在一起,开诚布公的交谈后,即使林阙不再去努力探索,陆明珏也会将自己心里的喜怒哀乐展示给她看。他们之间的那堵墙在一点点消失。

    五月,天气已转暖,街上飘着阵阵花香,人人都换上薄衣。玉遥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林阙整日心思就都放在了玉遥身上,生怕她在最后两个月不小心磕了碰了,影响到正常生产。

    玉遥笑林阙是不是有些用力过猛了,林阙表示只要玉遥能平安生下孩子,无论如何用力都不算过猛。玉遥边做着给孩子的小衣裳,边问道“你这样整日守着我,不去女兵营训练,不怕她们落下进度啊。”

    “不怕,现在丞克礼训练得都挺好的,可以放心交给他。”林阙说道。

    “你这是又给自己培养了个帮手啊。”玉遥说道。

    林阙磕着瓜子,说道“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我这叫物尽其用。”

    日子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过去,月底,林阙必须要去女兵营审查这一个月的训练成果,便不能守在玉遥左右,而她没想到只是分离片刻,意外就发生了。正当她在考察女兵们的射箭训练成果时,府里一个侍从匆匆跑来女兵营里,喊道“世子妃,侧夫人她突然□□出血,早产了。”

    林阙一听,立即骑上马,往五世子府飞奔而去,回到府里时,产婆已经在房内为玉遥接生,三个产婆在房间里围着玉遥不停的说“侧夫人,用力啊”。林阙叫来府内管事的公公,问道“五世子呢?”

    “五世子昨日被大王派去黄水栈道监工去了,估计要一个月后才会回都城。”公公回道。

    “今日侧夫人都吃了些什么?”林阙问道。

    “吃的与平日里的东西都一样,菜品厨房都留了一点,吃完午饭后,侧夫人喝了补药,准备午睡时,突然□□开始出血。”公公回道。

    “把她吃过的东西都拿来,我要检查,包括她今日喝过的补药药渣。”林阙冷着脸,说道。

    透过房门,林阙看到玉遥的脸惨白,无一丝血色,一声声痛苦的叫声,让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若她今日也守在玉遥左右,玉遥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个产婆满头大汗的从房间里出来,对林阙说道“世子妃啊,赶紧去叫个大夫来吧,这侧夫人啊,一直在流血,但孩子就是不见出来。”

    林阙立即让侍从去找大夫来,她问产婆“她会没事吧。”

    “唉呀,世子妃啊,别怪我这个老婆子说话不好听,就这情况啊,不一尸两命都算福大了。”产婆说完后,便进房继续帮玉遥生产。而产婆的那番话则将林阙打击得头晕目眩,在她要倒地时,被听到消息赶回来的菖蒲扶住。

    “姐姐,我一听到消息,就赶紧跑回来了……玉姐姐她……”菖蒲说道。

    林阙看到菖蒲后,稳定好本已混乱的思绪,说道“菖蒲,快去林府,把林家军的军医找来。”

    菖蒲在玉遥撕心裂肺的叫声中匆匆离开,林阙则扶着墙,心里默念着“要冷静,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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