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

    九月的清晨透着一股凉意,栽在院中的树叶开始泛黄凋落,林阙已穿好朝服站在林府门口等待父亲林忠一起去往东盛王宫上早朝。一片树叶落在林阙的脚边,她弯腰捡起,看着枯黄叶面上的脉络,中间一条主脉向左右两侧延伸出多条细脉,仿佛预示着她的命运,每次选择让她走向不同的明天。林阙放下枯叶,抬头望向蒙蒙亮的天空,一只鸟儿孤零零的飞过,她想起以前她总会拉着陆明珏带她爬上屋顶,躺着看星空,她说她想成为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飞遍山川大海,看尽人间景色,而陆明珏说,他想成为一棵树,若是飞鸟飞累了,便能停在他的身上休息。

    其实在东盛王第一次提出要给林阙赐婚时,林阙便问陆明珏能不能带着她离开,但陆明珏对她说“带你离开,不是难事,但带你离开后,东盛王必会降罪于林忠将军和林家军,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林阙说“那就在战场伪造我死了,找不到尸体了。”

    陆明珏说“那你是打算连林忠将军都要欺瞒,余生都不回东盛也不与林家任何人相见了?”

    林阙听了,生气的大喊“陆明珏,你不想带我离开就直说,为何总是说这说那来反驳我?”

    “我想带你离开,但我不能,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今日我带你离开了,那明日呢?后日呢?只怕余生都要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阙儿,无论以后发生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但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带你逃跑。”陆明珏轻声说着。

    林阙听完后,一拳打在陆明珏的胸口,说了句“懦夫”,便转身走了。

    每每想起此事,林阙便会感觉心被无数根细针反复扎着,说不上痛,只是折磨。陆明珏确实一直陪着林阙,寸步不离的陪着,遇上的大小问题都会去替林阙解决妥当,林阙便也不再提逃走的事。

    林忠穿戴好朝服,走到林府门口,林阙看到后,便说“爹早上是赖床了吗?”

    “一点小事耽误了会儿,阙儿已等候多时了吗?”

    林阙摇摇头,“没等多久。”

    父女俩一起走到林府外,陆明珏已驾着马车在外等候。

    在去往东盛王宫的路上,林忠对林阙说“今日大王在朝上无论说什么,你都别作答,若是一定要你答,你就打哈哈糊弄过去便好,其他的,为父来说。”

    林阙说“爹,如今女儿已18了,再过两个月,便19了,不该再什么事都躲在爹身后了。”

    林忠说“爹知道,但是大王多疑,哪怕你无心一句话都会引起大王猜忌。”

    林阙无法反驳,就她知道的就有三个官员因为无心之话,让大王猜忌很久,幸运的只是贬了官,不幸的则是满门抄斩。让林阙印象最深刻的是前三林使玉琨拙大人,六年前,大王带着一行世子来御用猎场狩猎,不知为何猎场里的狼突然发疯,导致攻击来打猎的大王和世子们。那场事故里,刚被立为储君的大世子被活活咬死,而五世子魏知行运气好,被人及时发现救下,那头发疯的狼则被赶来的林阙射杀。大王因此事震怒,主管御用猎场的玉琨拙大人受到严厉审问,在审问过程中,玉大人因心急对东盛王说“狩猎活动开始前一天,二世子的人来了猎场,说是看下猎场的动物养的如何,说不定就是那时,二世子的人对动物动了手脚,二世子与大世子年龄相当,能力也不见得比大世子,说不定是二世子觊觎储君之位,想谋害大世子。”

    东盛王听后,怒不可遏,训斥道“因你玩忽职守,让本王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还污蔑本王的其他儿子,你到底是何居心?”说完,便判了玉琨拙一个祸乱朝政的罪名,斩立决,玉家男丁也全部斩首示众,妇孺则全部被没入掖庭为奴。此事之后,朝堂所有官员对着大王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生怕说错一句话,就落得和玉家一个下场。

    到达东盛王宫时,太阳已将天空照亮,宫门外已停满大臣们的马车了,林忠和林阙下了马车,正准备往宫里走时,遇上了同样刚到的魏知行。

    魏知行一看到林忠和林阙,便一瘸一拐的走上前,与他们打招呼,“拜见镇军大将军,归德将军。昨日在城门外为两位将军接风,因在下让接风仪式没能顺利结束,让在下愧疚不已,一直想着亲自向两位将军赔不是。”

    林忠笑道“五世子客气了,是我们走慢了,让大家在城门外等了那么久,应该说是我们的不对。”

    林阙听着两人互相谦辞,暗暗叹了口气,她有些怀念在外征战的时光了,虽然苦,但大家都是有事说事,不用带着一副面具生活。她拉了拉林忠的衣袖,说“爹,再晚的话,大王就要上朝了。”

    “五世子,时辰不早了,我们可以路上说。”林忠说。

    林阙看着魏知行一瘸一拐的向前慢慢挪步,有些不耐烦,本来从宫门走到启元殿一会儿就能走到,现在因为要配合魏知行,那段路便变得无比漫长,她禁不住又轻声叹了口气,这口气或许是被魏知行听见了,魏知行说道“两位将军,可以不用管在下,在下有腿疾,走得慢,两位将军可以先走。”

    林阙看了眼魏知行,说“好啊,那我和我爹就先行一步了。”说完,便拉起林忠快步走了。

    林忠说“阙儿,你怎对五世子如此无礼?”

    林阙说“爹,按他那个速度走,要走到牛年马月啊。”

    进入启元殿,大臣和世子们都已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林忠和林阙走到武将那一方,站在抚军大将军高瑞的后侧,高瑞看了一眼林忠和林阙,便连忙说“镇军大将军和归德将军应站在我们武将首位才是。”

    林忠说“抚军大将军是大王钦点的武将之首,我们怎敢越位?”

    高瑞挑了下左眉,上下打量林忠和林阙,说“此次两位将军讨伐疯王有功,我这个武将之首只怕要让位了。”

    林阙听着高瑞的阴阳怪气,心里一阵不快,刚想张嘴顶回去时,被林忠给制止了。

    林忠说“此次能顺利讨伐疯王是大王指挥有道,抚军大将军计策有方,我们哪敢邀功啊。”

    高瑞听完后,冷笑了一声便转身,对着王座,等待大王来上朝。林阙看着高瑞的后脑勺恨不得给他一拳,高瑞的姐姐是当今东盛王后,高瑞则凭着在神武事变中,保护东盛王有功而被封为抚军大将军,位居武官之首,实际一场战都没打过,但凭着大王小舅子的身份和当初护主的功劳,深得大王的信任与喜爱,便一直稳坐这位置。或许是他因没什么出众的军功而心虚,便对其他武将进行言语打压,其他武将也是敢怒不敢言。林阙则一直不懂为什么东盛王如此捧着一个废物做武将之首,而文臣之首杜霍的能力则高出许多,或许这就是帝王之术。

    “大王驾到,众臣跪拜。”大王身边的掌事公公李岑高声喊道。

    众臣纷纷下跪叩拜,东盛王走到王座前坐下后,说“平身吧。”

    “谢大王”众臣礼毕起身。

    东盛王环顾朝堂,发现魏知行还没到,便说“五世子今日又不来上朝吗?”

    林阙听了后,便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刚才跑得快,不然等到朝会结束都到不了启元殿。

    李岑连忙安抚道“大王,五世子腿脚不便,或许是走得慢了,应该等会儿就到了。”

    但今日的东盛王似乎是个火药桶,听了李岑的话,更加生气了,说“我难道不知道他腿脚不便吗?若是走得慢,就早些来,他才开始入朝议政多久?就天天让本王和群臣等他,真是个废物。”

    看着生气的东盛王,底下的世子和大臣都不敢出气,深怕自己被盯上。

    东盛王看着大殿鸦雀无声,左手重重锤了下面前的桌子,低声说道“谢太傅。”

    谢太傅一听,便立马哆嗦的从队伍里出列,说道“臣在”。谢太傅已年过七旬,原来是礼部尚书,因学识渊博,得到东盛王的赏识,便升职成为太傅,负责教导世子们。林阙见他因害怕,浑身颤抖,额头不停冒汗,心想这老头怕是迟早会被大王给吓死。

    东盛王盯着谢太傅说“谢太傅,五世子,整日游手好闲,不仅担不起任何职责,连每日早朝都迟到,你说这到底是谁的错。”

    谢太傅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大王,是微臣教导不周,让五世子如此……目无三尺,臣甘愿受罚。”

    东盛王说“太傅,你说,本王该如何罚你?”

    谢太傅一听,久久说不出话,众臣也只敢在一旁看着,不敢多言,林阙只能暗暗叹气,世子顽劣,却要老师受罚,怪不得文臣都不愿意去当太傅。

    这时,魏知行拖着左腿尽全力快步走进启元殿,走到谢太傅身边后,也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父王,请不要怪罪谢太傅,都是儿臣自己的问题,谢太傅一直兢兢业业教导儿臣,无任何过错,请只罚儿臣一人。”

    东盛王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们还真是……感情深厚啊,现在显得本王好像特别的刻薄啊?”

    魏知行说“今日儿臣没有守时上朝,让父王和众臣等待,是儿臣有错在先,父王惩罚儿臣,是父王奖罚分明,正说明父王是明君。”

    东盛王听后,不做声,只是盯着跪在地上的谢太傅和魏知行,沉默片刻后,东盛王说“杜相,你说该怎么罚?”

    杜霍说“回禀大王,按法规,官员早朝接驾不到,应罚俸一个月。”

    东盛王点了点头,说“那就这样办吧。”

    魏知行说“谢父王。”

    东盛王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让他们起来,魏知行便扶着谢太傅起来,各自归位。

    之后东盛王听了各官员呈报的事情,并做出指示后,便结束早朝了。

    虽然林阙一早上只是站在听,但在早朝结束后觉得十分乏累,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林阙在十六岁因平定临海城的海盗之乱立功,便被封了游骑将军,跟着林忠一起上朝,但她一直都很讨厌上朝,基本就是听文臣说,武将从来插不上话,只在有叛乱或战事时,才能说上一两句,但即使是那一两句,也只是在文臣争辩完之后,才轮到武将说一说该如何解决。林阙一直奇怪,明明是他们这些武将在为国四处征战,平定四方,支撑着朝堂的稳固,但到头来功劳全被那群文臣捞去,而武将若是稍微出下头,便会引来大王的一顿打压……或许这就是帝王之术吧?

    一回到马车上,林阙便问陆明珏“你有带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带了一些姜阿婆做的桂花糕,将军先垫下肚子吧。”陆明珏将一袋桂花糕递给林阙,林阙接过便连忙吃了起来。

    在回家的路上,林阙不停和陆明珏吐槽着今日朝堂上那些文臣虚伪的嘴脸,陆明珏微笑着的听着,偶尔当下捧哏。回到林府,林阙便直冲进厨房找吃的,姜阿婆连忙拦着,说“小姐,午膳马上就做好了,你先去后厅休息会儿,吃些点心吧。”

    “好吧,那快些,我饿得都要眼花了。”林阙说完,便转身去了后厅。

    菖蒲在后厅布置饭桌,看到林阙,便开心的迎上去“将军回来啦。”

    林阙拉着菖蒲的手,往厅里边走边说“都说了,以后喊我姐姐就行,不必叫我将军。”

    “这让奴婢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叫将军比较好。”菖蒲说。

    林阙在饭桌的左侧坐下,对菖蒲说“我爹都说了,收你为义女,于情于理,你都该叫我姐姐。”

    这时,将朝服换下的林忠走进后厅,在饭桌的主位坐下,看到林阙还穿着朝服便说“你怎么还穿着朝服?等会儿吃饭,弄脏了怎么办?”

    “女儿听了一早上那些老家伙絮叨,现在饿得眼花,没力气换衣服。”林阙嘟囔着。

    林忠摇摇头,说“成何体统,菖蒲,带你姐姐去把朝服换了。”

    菖蒲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拉起林阙说“姐姐,先去换衣服吧。”

    俩人向林阙的房间走去,菖蒲问“姐姐,上朝会很累吗?”

    林阙点点头,说“是,特别累,大王阴晴不定,那些文臣又一个比一个虚伪,每次去就是那儿干站着,不能多言,免得引火上身。”

    菖蒲听了,禁不住开始心疼林阙,说“姐姐,受苦了。我看到东盛国如此繁华,以为东盛王是个明君,没想到……”

    林阙连忙说“你误会了,大王确实是个明君,在百姓之事上从不含糊,只是在大世子死后,或许是伤心过度,性子才慢慢变得阴晴不定。”

    “原来是这样,大王失去儿子,肯定会很难受。”菖蒲叹息道。

    两日后的早朝上,东盛王提醒林忠林阙别忘了晚上来宫里参加接风宴,当林阙听到东盛王的提醒后,心便冷了一半。

    回家后,林阙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吃午膳,姜阿婆和菖蒲在门外敲门,说“小姐,出来吃午膳了。”

    “姐姐,不吃午膳,饿坏了就不好了。”

    “我不吃了,没胃口。”林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着眉头,心里一股闷气不知该往哪里发泄。

    她想起那日二世子对她说的话,若是今晚大王真的逼着她选一个世子成婚,她该怎么办。今天早朝上,东盛王的特意提醒似乎是一个警告,警告她不要再想着掩耳盗铃。

    “阙儿,我能进去吗?”门外响起陆明珏的声音。

    “你进来吧。”林阙说道。

    陆明珏轻轻打开门,走进房间,他走到林阙身后停下,看着林阙,说“今日早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今晚接风宴上,大王肯定会逼我选一个世子成婚的,可是我一点都不想。”林阙站起来,走到陆明珏面前,眼泪突然汹涌而出。

    陆明珏看着满脸是泪的林阙,心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他抬起手想为林阙擦掉眼泪,但没想到林阙一把抱住他,将头靠在他的胸前,说“我该怎么办?三日前,二世子和我说大王会用尽一切手段逼我成婚。”

    陆明珏轻轻拍着林阙的肩膀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林阙抬起头,问“我若是真成了世子妃,你要以什么名义陪在我身边?”

    陆明珏听了,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低下头。

    林阙看着陆明珏的表情,苦笑着转身,说“陆明珏,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带我走的,我只是不甘心,我以为我到处征战立功,就能获得自由,没想到反而成了我的牢笼。陆明珏,其实……我一直对你有爱慕之情,但看来我们这辈子是有缘无份了。”林阙说完将眼泪擦干,在南九郡经历过生死之劫后,林阙渐渐明白她对陆明珏的感情,在青衣门,初次见到陆明珏时,林阙便被陆明珏身上温文儒雅的气质吸引,她一直记得那个身着墨色长衫的少年向她伸出手,她握住后的心动,小时候玩游戏时叫的每声“相公”都藏着她的私心,那时陆明珏看着夜空,她则看着他。

    站在林阙身后的陆明珏,看着她因抽泣而颤动的肩膀,听到林阙说出对他的爱慕之情后,心便像是被撕裂了般疼痛。他一直记得第一次见林阙时的情形,那时林阙才六岁,说话奶声奶气的,从父亲那里得知林阙的身世后,他心里便生出对妹妹的疼惜。他看着林阙长大,从明媚的少女成长为沉稳的将军,他不记得他对林阙的感情是何时开始发生变化的,或许是她十五岁时拉着他一起爬上屋顶看星星,或许是与她第一次一起出征平定海盗之乱时。他一直知道他与她是无可能的,但爱慕之情并不会因此而停止发芽,在林阙提出带她远走高飞时,他并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心思,但若他真为了一己私欲,那么不仅会祸及林忠和整个林家军,也会扰乱当初父亲定下的计划,而他所能做的,只有陪着林阙。

    陆明珏深吸一口气,说“无论以什么名义,我都会陪着你的。”

    林阙停止了哭泣,将眼泪擦干,转身走到陆明珏面前,捧住陆明珏的脸,自己踮起脚,闭上眼,亲上陆明珏的嘴唇。

    陆明珏对林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点吓到,想推开,但林阙似乎在使出全身力气捧着他的脸。林阙嘴唇上传来的温度让陆明珏一直埋在心底的感情彻底决堤,他不自觉的闭上眼睛,双手抱住林阙,给以回应。

    俩人缠绵缱绻,情到深处,林阙想解开陆明珏的腰带,但被陆明珏的手抓住,林阙问“怎么了?”

    陆明珏喘着粗气,渐渐将理智拉回来,说“阙儿,到此为止吧,再下去,对你不好。”

    林阙依然问“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而且你我对彼此都有意,为何不好?”

    陆明珏沉默不语,林阙继续问道“你是怕被大王发现,怪罪下来?”

    “不是,阙儿,现在你在情绪上,我若是真的与你发生点什么,我就成了趁人之危的小人了。”陆明珏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与林阙的距离。

    林阙听后,顿时冷静下来,刚才她确实是被情绪左右,根本没有思考过若是真与陆明珏发生男女之事的后果。原本因情而泛起涟漪的水面,因理智渐渐归于平静,她走到房门前,说“去吃午膳吧。”

    夜幕降临,林忠、林阙和陆明珏来到王宫玄玉园内,杜霍、高瑞、四位世子已坐在主殿中,其他大臣和林家军三级以上的将士则坐在东西侧殿,林阙在与陆明珏分别前,拉住了陆明珏,陆明珏看着她,握了握她的手予以回应,在一旁的林忠都看在眼里,他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们注意场合,林阙便放开了陆明珏的手。林忠和林阙跟着婢女去了主殿,陆明珏则去了西侧殿。

    林阙走进玄玉园时,看到比往日多了很多王宫守卫青竹军站岗或来回巡逻。在主殿落座,正对着四位世子,她环顾着主殿,看到主殿里站着不少大王御用的控鹤军。

    “大王驾到,众臣跪拜。”李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殿内所有人都下跪。

    东盛王的脚步声从模糊到清晰,每一步都重重的踩在林阙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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