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大殿内,鼓乐喧天,舞娘们展现着曼妙的舞姿,对着在座宾客献殷情,林阙对眼前景象毫无兴趣,她观察着大殿内控鹤卫的一举一动和高坐在大殿主位上的东盛王。只见东盛王,喝着酒,对着舞娘们欢呼着“跳得好”。林阙将视线从东盛王身上移开,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魏知衡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两人四目交错,魏知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喝了一口酒。林阙被这个笑容搅得更加心烦意乱,此刻她感觉她就似戏台上的提线木偶,等待着提线人来操纵,这种感觉让她想立即喊停鼓乐声,让提线人给自己一个痛快。

    差不多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鼓乐声终于停下,舞娘们退场后,东盛王问林忠“镇军大将军,今日的歌舞如何?本王特意为你安排的。”

    林忠起身,对东盛王作揖“谢大王隆恩,微臣一介粗人,对歌舞的造诣不如大王,大王安排的当然是好的。”

    东盛王站起身,端着一杯酒慢慢走到林忠面前,说“来,本王敬你一杯,多谢大将军为我东盛国东讨西征,稳固我东盛国的疆土。来,你们都要敬林大将军一杯。”东盛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全场的人也都举起酒杯敬林忠,林忠连忙将桌上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林大将军啊,本王要向你赔不是。”东盛王拍了拍林忠的肩膀。

    林忠问道“大王,何出此言。”

    东盛王转过身,一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一边说“之前,本王为你女儿与我的侄儿赐婚,是本王思虑不周,区区王侄怎么配得上为东盛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的女儿呢?何况大将军的女儿也是我东盛国的顶梁柱啊。“

    林忠听完,便立即走到大殿中央下跪,说道“大王,王侄身份何等尊贵,微臣本是一介草民,全是仰仗大王才有今日,微臣小女自然是不敢高攀王室贵胄。”

    林阙见此情形,也赶紧起身走到林忠身边跪下,说道“大王,微臣心里只有为东盛国的繁荣安定而战,不敢多想其他。”

    东盛王摸着胡须,看着林忠和林阙,慢慢说道“你们不要太严肃,赶紧起来吧,起来吧。”

    林忠和林阙互换了一个眼神,便一起站起来,说道“多谢大王。”

    林阙回到座位上还未坐稳,东盛王开口说道“刚才本王给镇军大将军敬了酒,忘了给归德将军也敬一杯酒。”东盛王眼睛看向四位世子,继续说“现在就让本王的四个儿子来替本王敬吧。”

    四位世子端起酒杯,走到林阙面前,林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对东盛王说“多谢大王。”再转向四位世子说“多谢四位世子。”说完后便将酒一饮而尽。

    东盛王见此,哈哈大笑,说道“归德将军不愧是女中豪杰,喝起酒来毫不含糊啊,不过,本王是想看看归德将军会喝本王哪个儿子手中的酒。”

    林阙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后,便干脆右手拿起魏知衡的酒,左手拿起魏知祐的酒,都一饮而尽,接着又将魏知定和魏知行手中的酒也都喝了,放下酒杯,对东盛王说“请大王恕罪,微臣不敢怠慢任何一位世子。”

    “看来归德将军是想把本王的四个儿子都要了啊?”东盛王冷笑一声。

    林阙听后连忙跪下,说“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在想若是只喝了其中一位世子的酒,怕是会冷了其他三位世子的心。”

    东盛王脸色突然变得阴郁,语气冰冷的说道“归德将军,是害怕做妾还是害怕夫君有腿疾啊?”

    林忠一听,连忙跪下,说道“大王请息怒,小女多年征战在外,从未学过礼节,性子刚直,不懂人情世故,请大王不要放在心上。”

    林阙说“请大王恕罪,微臣一介粗鄙之人,实在不敢高攀王室。”

    东盛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里渐渐出现杀意。

    刚才一直在一旁喝酒吃菜的高瑞突然察觉不对劲,连忙出来打圆场,说“大王,请息怒,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归德将军,你就不要嘴犟了,就收下大王的好意吧,女子啊,迟早都要出嫁的,你看四位世子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你嫁去,就算做妾,也比外头那些女子的归宿好上一百倍,一千倍,不是吗?别再嘴犟气大王了,你看看,大王特意召集四位世子让你挑选,别辜负大王一片良苦用心了。”

    高瑞絮絮叨叨了一堆话,但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给反应,高瑞感觉面子上挂不住,又跑去拉杜霍,说“杜相,你嘴巴比我灵光,你去也劝劝归德将军吧。”

    见杜霍不理他,高瑞又对着林忠说“林忠,我说你这个当爹的,都不关心下女儿的终身大事,居然还要让大王来操心……”

    东盛王给李岑使了一个眼色,李岑便跑去将高瑞拉出大殿,一边走一边说“高大将军这是喝醉了啊,让老奴扶你去休息吧。”

    高瑞高声说道“你别乱说,我可没醉,你别拉我走,我得去劝劝林忠啊,他就一死脑筋,不懂变通。”

    大殿内再次归于安静,林阙想要再次开口时,却被魏知行抢先一步,魏知行走到大殿中跪下,对东盛王说“父王,儿臣斗胆求娶归德将军。儿臣十岁跟随父王去狩猎时遭遇野狼袭击,是归德将军救下儿臣一命,儿臣自那时起便一直仰慕归德将军。与归德将军白头偕老,是儿臣梦寐以求之事。”

    林阙有些讶异,看向魏知行,心想他这是在报复她平日里对他的……轻蔑吗?

    东盛王眉眼稍稍舒展,说“好,本王允了。来,宣舞娘,为五世子和归德将军的喜事庆祝一下”。

    鼓乐声再次响彻大殿,林阙看向林忠,林忠只是沉默的摇摇头,一股悲愤的情绪涌上林阙的心头,她看向魏知行,而魏知行只顾着看歌舞喝酒,仿佛刚才的事情与他全然无关。

    赐婚诏书一下,林府和五世子府便都忙碌起来,林阙看着姜阿婆为她准备礼服和嫁妆忙前忙后,就郁闷不已,她拉着姜阿婆说“阿婆,你别忙了,我一点都不想成亲,还是跟个陌生人。”

    姜阿婆边和下人交代要采买的东西,边对林阙说“小姐,五世子怎会是陌生人呢?你俩小时候不还在一起玩过吗?阿婆都记得呢。”

    林阙对姜阿婆说的事感到无奈,嘟着嘴反驳道“那也只在一起玩过两三回,还都是因为玉遥才会带着他玩的。”

    姜阿婆一听到玉遥这个名字就立马警觉起来,说“小姐,玉遥是罪臣之女,和阿婆说说没关系,可莫在外人面前说。五世子眉清目秀,性子温良,是个良配啊。”

    “算了,阿婆,你忙吧,我去找陆明珏了。”林阙见姜阿婆油盐不进,便不再说下去,转身准备离开,但被姜阿婆一把拉住。

    姜阿婆说“现在小姐和其他男子要避嫌了啊,以前和陆公子整日粘腻在一起已经遭人闲言碎语了,现在小姐大婚当即,还整日和陆公子见面的话,要是传到大王耳朵里,怕是要降罪啊。”

    林阙一股火气涌上脑门,甩开姜阿婆的手,说“他们爱碎嘴就碎嘴,爱降罪就降罪,陆明珏和我是生死之交,难道还要因为成个亲就要断了联系吗?”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阙气冲冲的来到马厩,牵出自己的绝尘驹,准备骑马去南郊兵营找陆明珏,她刚骑上马,林忠便走到马前,说“下来。”

    “爹?”林阙被突然出现的林忠吓到了,乖乖的下马。

    林忠示意管马的小厮将绝尘驹牵回马厩,但林阙紧紧的抓着绳子不放,仿佛抓着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若是放了,便是万丈深渊。“爹,你这是为何?”林阙问道。

    “从今日起,到大婚那天,你都待在家里,不许外出。”林忠说。

    林阙一听,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积压在心里的郁气一下子爆发而出,她说道“如今爹也要和他们一起逼我做个笼子里的囚徒吗?”

    林忠叹了口气,示意跟着身后的仆从把林阙带回房间,他说“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你不要再和以前一样胡闹了。”

    林阙被三个身形高大的仆从架着走,她不断的挣扎但怎么都挣脱不了束缚。被押回房间得路上,林阙生气得大骂那三个仆从是叛徒,但三个仆从毫无反应。回到房间,林阙坐在地上大哭,她想不明白为何一直都站在她这边的爹爹如今也和那群无耻之徒站在一起,被信任之人抛弃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从接风宴回来后,林阙已有五日没有见到陆明珏了,她去南郊兵营找陆明珏,将士们告知陆明珏外出办事了,今日终于听到消息他回南郊兵营了,便想着去找他,结果被林忠拦下。她很想问问陆明珏,接下去她该怎么办,她见过被困在那四方围墙内的女人们为了争夺一点虚无的宠爱,最终麻木的,绝望的,失了神智的,比比皆是。但世人只看到踏进王室之门后的荣华富贵,却看不到藏在那荣华富贵后面的残酷厮杀,那是场无辜者对无辜者的屠杀,真正的始作俑者却坐在观众席上静静观看。

    虽然王室之中有二世子魏知衡这样深情之人,只与发妻两人相守,但更多的是只把女人当成物品的冷血之人,三世子有一个侧室、三个偏房,四世子则有一个侧室、一个副室、四个陪房。林阙曾和高瑞的女儿高潋瑾是好友,她们年岁相仿,时常同游街市,后来高潋瑾与东盛王的侄子南阳郡公魏琮成婚后,便渐渐与林阙断了联系,再次相见,是林阙在完成一次剿匪回都城时,偶然在街上碰到的。那时高潋瑾才成婚一年,但面容明显比之前憔悴很多,身形也消瘦很多,林阙不敢当面问高潋瑾过得如何,后来悄悄打听,才知道婚后不到半年,魏琮便连着纳了三个偏房小妾,甚至提出等高潋瑾的妹妹及笄后,能不能嫁给他做侧室。对于一直期望着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高潋瑾来说这是个无比巨大的打击,但旁人都劝说王室的男人纳妾是常事,正妻应当大度。林阙不敢去想每个夜深人静之时,独守空房的高潋瑾是何等绝望,该如何排遣心里的苦闷。如今,林阙也要去面对被束缚在围墙内的无尽折磨了,她一想到便痛苦万分,想挣扎,却找不到任何着力点,从前驰骋沙场,英勇无畏的将军被现实彻底击溃。林阙倒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到声音嘶哑,哭到泪水枯竭,也无人回应。

    在女兵营完成训练的菖蒲回到林府,到处不见林阙踪影,便直奔林阙的房间,她打开房门,看到倒在地上的林阙,被吓得大喊“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菖蒲连忙将林阙扶起,林阙躺在菖蒲的怀里,眼神无光,用嘶哑的声音问道“菖蒲啊,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甘心。”

    菖蒲看到林阙面如死灰,心疼得流眼泪,说“姐姐,我会一直陪着姐姐的,若是五世子欺负姐姐,我就帮姐姐打他出气,现在我每日训练都很努力,一定会保护姐姐不受欺辱的……姐姐,我可以将陆副将寻来,姐姐别伤心了,姐姐若是伤心,我也会伤心的。”

    林阙轻轻将菖蒲的眼泪擦去,说“可现在爹不让我见陆明珏了。”

    “只要不被别人发现……”菖蒲低声说道。

    两人交换眼神后,林阙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整理妆容,菖蒲则转身出门。

    菖蒲快步向林府大门,但被姜阿婆叫住,“菖蒲啊,快吃晚膳了,你要去哪儿?”

    “阿婆,我将今日兵法老师留的功课落在兵营里了,我要去拿一下。”菖蒲说。

    “你说下落在具体什么地方了,我差人去取便是。”

    “姜阿婆,是我自己粗心,不用麻烦别人了,而且我跑得比别人都快,我自己去取更节省时间。”

    姜阿婆看着菖蒲,思考片刻,说“好吧好吧,你自己去取吧,我让厨房给你留饭。”

    菖蒲挽起姜阿婆,撒娇道“谢谢姜阿婆,我就知道姜阿婆最好了。”

    姜阿婆宠溺的看着菖蒲,说“别撒娇了,快去快回吧。”

    菖蒲立马飞快的跑出林府,向南郊兵营跑去。

    整个晚膳在沉默中进行,即使林阙将妆容整理得无比干净,林忠也能看出林阙双眼因长时间哭泣而红肿,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吃饭。林忠离开后厅前,思来想去还是对林阙说“爹知道你心里怨恨爹这次为何不坚决拒绝大王,爹也不想要你嫁进王室,但你要清楚前两次是大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们林家的,而这次大王是彻底下了死令,若爹还是继续拒绝,我们林家只怕……”

    “我明白了,爹,我会乖乖与五世子成亲的。”林阙哑着嗓子。

    “阙儿,这次委屈你了,日后只要寻到机会,爹会想办法让你与五世子和离的。到那时,你想与陆明珏在一起,爹也不会拦着你的。”林忠说完,便转身走了。

    林阙望着林忠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便起身回房了。她坐在窗边望着夜空,今日的夜空布满乌云,没有星星,也看不到月亮,院中池塘里的鱼儿浮上水面吐着泡泡,在静夜里回荡着“吧噗把噗”的声音。打更人从林府外经过,喊道“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但菖蒲依然没有回来,林阙开始有些焦急,心想菖蒲在路上会不会出事了。她一边在房里来回踱步,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偷偷翻墙出去找菖蒲,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林阙连忙去开门,门一打开,陆明珏便被推了进来,菖蒲轻声说道“姐姐,对不起,我在兵营里吃了个饭就晚了,我给你们在外面望风,如果有人来了,我就说‘姐姐,睡了没’”菖蒲一说完,便将房门关起来。

    林阙和陆明珏俩人面对面站着,似乎有些尴尬,林阙原本想了很多话要与陆明珏说,但此刻全忘光了。

    陆明珏看到林阙那双哭肿的眼睛,心疼不已,但一开口便成了“这几日,我被大将军派去给将士们采购新衣物和武器了,就一直不在兵营中……”

    “嗯……”林阙回应道。

    陆明珏低下头,再次陷入沉默,俩人的心此刻已乱作一团,如那油灯闪烁不停的光亮,充满不确定。

    林阙不知道那晚陆明珏的心意如今是否还在,为何分离整整五日,见面后他都不主动来抱抱她,想着想着,林阙又不自觉开始落泪。

    陆明珏看到林阙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心里一阵抽痛,便将赐婚、他人的闲言碎语全抛到脑后,他靠近林阙,将她拥入怀中,手轻抚着她的肩膀,低头亲吻着她的发丝。

    一股暖流将林阙的心包裹,林阙抬头看向陆明珏,俩人四目相对,用目光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之情,陆明珏轻抚着林阙的脸庞,主动吻了上去。

    夜空中的乌云终于承载不住水汽的重量,化成大雨倾盆而下。

    林阙说“外面下大雨了。”

    “是啊。”

    “今晚别回去了吧。”

    陆明珏点点头。

    菖蒲看着落下的大雨,听着从房中传出的喘息声,心里不禁为这对苦命鸳鸯叹息,她初次看到林阙与陆明珏站在一起时,便以为他们一对佳偶,林阙说话时,陆明珏会在一旁温柔的看着她,林阙生病时,陆明珏会茶饭不思,寸步不离的守着。那是菖蒲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真有愿意一心一意去守护一个女子的男子,那看到心爱之人便发光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当知道东盛王为林阙和五世子赐婚时,菖蒲心里将东盛王痛骂了千百回,果然不管哪国的大王都是无情的,都爱拆散有情人。

    一场拨云撩雨过后,林阙和陆明珏□□的躺在床上,紧紧抱着彼此。

    林阙说“你以后还会继续守着我吗?”

    陆明珏一边亲吻着林阙的耳朵,一边柔声回答“会,会一直守着的。”

    林阙鼻子一酸,再次潸然泪下,陆明珏感受到了林阙流出的眼泪,他用双手将林阙脸上的泪拭去,边亲吻着林阙,边轻声安慰着“别担心,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的,永远都不会离开的。”

    俩人一直缠绵到天色微亮,林阙有些不舍的说“天快亮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陆明珏点点头,说“若你想,我今晚再来便是。”

    林阙听到后,刚黯淡下来的眼神再次放光,“你说话算话。”

    陆明珏微笑着点点头,便起身穿衣,林阙也跟着起身穿衣。

    穿戴整齐后,陆明珏向房门走去,林阙跟着他身后,满脸的依依不舍,害怕陆明珏离开后又要消失好几日,在陆明珏准备开房门时,林阙忍不住从背后紧紧抱住陆明珏,说“你一定不能食言。”

    陆明珏转身,抱住林阙,说“我绝不会食言的。”

    林阙还是十分不舍,她再次去亲吻陆明珏,陆明珏给出了热烈的回应让她安心。外面的公鸡开始打鸣,提醒着该是分离的时候了,俩人结束亲吻,陆明珏握了握林阙的手,想让林阙明白他的心意绝不会因任何事情而动摇,林阙感受到了这份无言的承诺,便放下心里的不舍,让陆明珏离开了。

    菖蒲靠在房间外走廊的柱子上打着瞌睡,听到开门的声音直接惊醒,她看到陆明珏走出房间,说“陆副将要走了吗?”

    陆明珏看到菖蒲有些惊讶,说“你在外面守了一夜?”

    菖蒲想起昨天夜里房里传出的喘息声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抓着衣角,扭捏的说“是的,我……我担心会有人突然来这里……听到房内的声音……”

    陆明珏一下听明白了菖蒲的意思,突然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说“幸……幸苦你了,我今日会帮你请假的,你……赶紧去休息吧。”

    菖蒲连忙摆手说“不用请假,其实我睡了一小会儿的,现在一点都不累,不会耽误训练的。”

    林阙从房里出来说“还是请假吧,靠着柱子怎么能睡得安稳呢。”

    菖蒲看到林阙的脸色明确比昨天好了很多,心里很是欣慰,不想再让林阙为自己担心了,便笑着点点头,说“好的,那听姐姐的,今日请假休息。”

    一夜大雨让空气变得清新,天空万里无云,一片祥和。陆明珏的安抚把林阙内心的焦虑一扫而空,让思绪渐渐平稳下来。赐婚诏令下来后,林阙便不用每日去上早朝了,东盛王收回了林阙归德将军的职位与兵权,将她封为临安郡主,待遇等同王公之女。原本跟随林阙的两万士兵全都被分给了四大将军里手下士兵最少的南中大将军连启成,如此一来,连启成一跃成为四大将军的次位,仅比排在首位的高瑞少五千士兵,而林忠手上的兵力则一下跌至四大将军的末位,比排在第三的护国大将军谢东河手上的兵力整整少了一万,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便被削弱不少。

    林阙静下心来盘算一番后,恍然大悟东盛王这次执意要给她赐婚的原因。

    不过东盛王没有将她从南九郡收来的一百三十五名女兵收走,依然让她们跟随林阙,大约是瞧不上这些女兵吧,干脆留给林阙消遣好了。

    想明白后的林阙下定决心要全力训练好这些女兵,没想到曾经的无心之举,如今成了她为自己翻盘的生机。

    林阙走出房间,想出去透透气,正好看到一箱一箱的东西抬进府里,她走近去看,只见姜阿婆正在忙碌的给这些大箱子安排摆放的地方。

    姜阿婆看到站在一旁发呆的林阙,便招呼她说“小姐,快来看五世子送彩礼来了。”

    林阙慢慢的走到前厅,负责送彩礼来的阿桂看到林阙便说道“阿桂拜见五世子妃,一百箱彩礼是五世子亲自准备的,昨日一齐全,今日便差阿桂给送来了,说是想赶在婚礼前十五日送到,今日与婚礼之日刚好相距十五日。世子妃要不要看一看我们家世子的心意啊?”

    阿桂示意跟来的仆从打开箱子,箱子里有上等丝绸,有黄金,有各种金银首饰,林阙看着,轻轻叹了口气,她一点都不想要这些东西,总觉得五世子给的彩礼越多越丰厚,往后束缚她的枷锁就会越重。

    但林阙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将不开心表露出来,她勉强着自己挤出一个微笑,对阿桂说“多谢五世子厚爱,我感激不尽。”

    阿桂说“世子妃这是哪儿的话,奴才今日来也是想请世子妃放心,我们家世子性格淳厚,就算是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也都以礼相待,绝对不会亏待世子妃的。”

    林阙点点头,说“明白”,说完便转身离开前厅,回自己房间看书了。

    待到夜里,府外的街上传来打更人“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的喊声时,房门被敲响,林阙赶紧从床上起来,打开房门,便看到陆明珏站在门外,赶紧让他进来。

    林阙关上房门,说“我让菖蒲今日别在外面守着了,她要是因为我们落下训练可就不好了,我们今日……得小点声。”

    陆明珏笑脸盈盈的看着林阙,轻语道“嗯,今日小点声。”,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木盒,交给林阙,说“一直想送你一套饰品,今日饰品店终于将这套饰品做好了。”

    林阙双手捧着盒子,走到窗边,借着月光打开木盒看,木盒里装着一只玉钗,钗首被雕刻成飞鸟的样子,一对雕刻着君子兰的绿玛瑙耳坠,和一块刻着一只比翼鸟纹路的玉佩。林阙细细看着每样饰品,细细抚摸着,她说“哪有送女子雕着飞鸟的玉钗的,你不怕我飞走啊?”

    陆明珏握住林阙的手说“不怕,我喜欢看你翱翔天际的样子。”

    林阙又拿起玛瑙耳坠说“一般男子送女子不应该送红珊瑚耳坠吗?你怎么送了对绿玛瑙耳坠。”

    “绿玛瑙意为坚强、豁达,阙儿,你在我心里,一直是这样的女子,所以特意选了绿玛瑙。这块比翼鸟的玉佩我也有,两块拼在一起便是一对正在飞翔的比翼鸟。”陆明珏拿出揣在兜里的玉佩和林阙从木盒里拿起的玉佩拼在一起,一对比翼鸟仿佛准备振翅高飞。林阙握紧手里的玉佩,抱住陆明珏,她把靠在他的胸膛前,轻声说“谢谢”。

    陆明珏抚摸着林阙的发丝,说“对不起,我只能为你做这些,若是可以,我也想送百箱彩礼,明媒正娶。”

    林阙摇头,看着陆明珏说“足够了,这些足够了,本来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事。今日我想明白了,我必须去承担的责任比儿女情长要重要很多,今日的局面没有谁对谁错。我和我爹四处征战,是为保护东盛百姓,这是将军之责。东盛王作为一国之君,平衡四大将军之间的力量,不让某方势力过大让朝局产生动荡,是他的国君之责。五世子也没有错,他求娶我,只不过为了给大家一个台阶下,不然恐怕免不了一场动荡。”

    陆明珏静静听着林阙的话,月光照着她半边脸庞,照着她向命运妥协后的平静,他说“阙儿,若是以后有伤心事,一定要和我说。”

    林阙看着他,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说“谢谢”。

    他们在月光下依偎在一起,静静听着窗外微风拂过枝桠的声音,听着鱼儿在池水中游来游去的声音,听着彼此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在林阙房间远处,林忠和猪头刀站在围墙的阴影中,看着林阙的房间。

    林忠说“他一路过来,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吧。”

    “没有,少主很警觉,都是挑没几个人知道的小路走来的。”

    “唉,这俩孩子……”林忠深深叹了口气。

    猪头刀看林忠愁容满面,便说“其实陆掌门早就察觉到他们俩人的关系,这次我来,不仅是为大将军带丰国那边的消息的,还有问下需不需要让少主回青衣门去。”

    林忠看着林阙的房间,沉思片面,又转身面对围墙,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弯月,说“不用了,这十五日便由着他们吧,我护着他们不被发现便是。”

    “林大将军,这事可不能大意啊。”猪头刀再次提醒林忠若是被东盛王发现林阙和陆明珏的关系,那么这十几年在东盛国的苦心经营就会功亏一篑,青衣门大体也会直接放弃他们。

    林忠想起当初他带着林阙从安国王宫逃离时,希望她这辈子能够平安喜乐的心,又想起她前几日因赐婚而不断黯淡的神色,双手渐渐握成拳头,斩钉截铁的说“和陆掌门说,现在只有陆明珏陪着才能让阙儿好受一些,我一定会护着他们不被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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