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东盛都城位于江南,冬天阴冷,即使穿再多的衣服,对于不适应的人来说还是十分难熬,第一次在东盛都城过冬的菖蒲裹紧了被子,手上抱着暖壶,坐在床上,和林阙说话“姐姐,为何东盛都冬天会如此寒冷?”

    林阙只穿着一件薄衣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容,“你在这里多过几次冬就适应了。”

    菖蒲嘟囔着“好想回南九郡都啊,起码冬天不冷。”

    林阙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雪,她伸手去接,雪花一落在掌心便立即融化。与五世子魏知行成婚已有半月了,现在想起大婚当天的情形,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天从林府到五世子府,一路挂满了红灯笼,她坐在花轿中,听着沿街百姓的祝福声,乐队吹奏的乐曲声,所有人都是喜悦的,而她紧握着陆明珏送她的比翼鸟玉佩,闭上眼,心想熬过去便好。

    大婚当夜,魏知行被宾客拉着灌酒,林阙则一进房间,便将一身繁重的礼服换下,叫来菖蒲陪自己,早早休息了。

    但林阙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她躺在床上听到从远处传来宾客喧哗的声音,奏乐声,一直到深夜,才渐渐安静下来,她一直吊着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半梦半醒间,林阙听到外面的打更人喊道“丑时四更,天寒地冻”,接着一声“咚咚咚”的敲门声将她惊醒。她从床上连忙爬起,警觉的问道“是谁?”

    “是我,陆明珏”

    一听到门外的回答,林阙便立马冲去开门,让陆明珏从外面进来。她细细看着陆明珏,发现陆明珏身上穿着五世子府上仆从的衣服,“你怎么穿着这衣服啊?”林阙问。

    “今日一直在想该如何和你说上几句话,便想办法悄悄弄来这衣服,混进五世子府,刚才宾客都散去了,五世子他们都休息去了,终于找到机会来见你了……阙儿,今日是不是很累?”陆明珏轻轻抚摸着林阙的脸问道。

    林阙点点头,说“很累,礼服又厚又重,那些头饰快把我的脖子给压断了,路上那些乐队又吵得我的耳朵疼。”

    陆明珏听完,轻轻将林阙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说道“辛苦了。”

    俩人就这样抱着彼此,感受着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温度,林阙多么希望时间能停下,这样陆明珏便能一直在她身边,冬天便不会那么难熬。

    正当俩人浓情蜜意时,林阙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林阙连忙让陆明珏退到房间的屏障后面,她走到房门前问道“是谁?”

    “郡主,原来还没睡啊,我是魏知行。”魏知行的身影映在房门上。

    林阙一听,立马再次警觉起来,问道“这么晚了,五世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魏知行说“这么晚来打搅,是在下思虑不周,原本想早点结束宴席,来看望郡主的……”

    林阙没耐心听魏知行长篇大论,便打断他,“你能不能讲重点,这么晚了,来这里想干嘛?”

    魏知行似乎是听出了林阙的不耐烦,身体因为尴尬而变得僵直,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在下只是想告诉郡主,以后府中东苑都归郡主,我住在西苑,我已吩咐过府中下人平日里无事的话不要随便来东苑打搅郡主,郡主也无须担心成亲后外出会不会受限,想出去随时都可出去……只是,郡主若是与他人见面要比往常更小心些,毕竟现在在外人看来,郡主是五世子妃。”

    “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林阙问道。

    “没有了,郡主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进宫拜见各宫娘娘。”魏知行说完后,便离开了。

    陆明珏从屏障后面走出来,说“看来五世子是发现我了。”

    林阙点点头,回想着刚才魏知行刚才说的那番话,似乎是在对她示好,又似乎是在威胁,她从小就不太喜欢魏知行,总觉得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但又抓不到他的破绽在哪里,说的话和做的事永远都那么得体,可能他是二世子带大的,行事风格便与二世子相似。

    “阙儿,林大将军将我推荐给大王了,大王封了我做奋武将军。”陆明珏慢慢走到林阙面前说道。

    “我都听说了,恭喜你……你是不是要离开东盛都了?”

    “是,前些日子,有不少商队来告御状,说临海城附近海域海盗十分猖獗,大王就派我去剿灭海盗,五日后便会启程。”陆明珏轻声说道。

    林阙转身背对着陆明珏,低着头,说道“嗯,我知道了……我们第一次完成的任务便是去临海城剿灭海盗,这次的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吧?”

    “我会寄信给你的。”陆明珏从身后抱住林阙。

    林阙将陆明珏抱着她的手拿开,说“你快走吧,刚才五世子都特意来提醒我们了。”

    小雪渐渐变成大雪,风也开始变大,把人的脸颊吹得生疼,仿若无数小刀割着脸上的皮肉。菖蒲裹着厚披风,缩着脖子,走出房间,对林阙说“姐姐,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林阙看了一眼菖蒲说“都辰时了,我去女兵营训练了。”

    菖蒲看看这鹅毛大雪,再看看已经走远的林阙,便连忙关上房门,小跑着跟上,她喘着粗气,问林阙“姐姐,今日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别训练了吧。”

    “在外作战,什么天气都要适应,敌人不会因为酷暑严寒就停下进攻的。”林阙边走边说。

    菖蒲听完,瞬间就感到一阵惭愧,便安静的跟着林阙去马厩取马。

    林阙走到中庭,突然停下,菖蒲没反应过来,差点踩空摔倒。林阙停在原地三秒后,突然转身向西苑小跑而去,她将一个刚才一直站在西苑连接中庭走廊上的婢女拦住,婢女一见林阙便立即跪下,脸几乎要贴在地上。

    婢女颤抖着声音说道“拜……拜见世子妃。”

    林阙盯着婢女,感觉她的声音和身形与一位儿时好友很像,但她不敢确认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你把头抬起来”林阙说。

    婢女没回答,也没有抬起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知因为是天气太冷还是害怕林阙,她浑身不停的发抖。菖蒲小跑到林阙身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婢女,说“我姐姐又不会吃了你,你怎么怕得浑身打颤啊?”

    林阙轻声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想“玉遥,把头抬起来,好吗?”

    当林阙说出“玉遥”这个名字时,那个婢女的身体瞬间停止发抖,林阙见状,便蹲下,将那个婢女扶起,但婢女依然低着头,不过林阙一见婢女那柳叶眉和杏仁眼便知道她就是那个自己不能提起的儿时玩伴玉遥。

    “玉遥,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林阙问道。

    玉遥没说话,只是不停的咽口水,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我现在叫阿七。”

    “阿七……”林阙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要赶着去女兵营训练,我晚上再找你吧……阿七。”说完,便示意菖蒲要走了。

    去往女兵营的路上,林阙回想着刚才玉遥的模样,满是小心谨慎,与记忆中那个心里都是鬼点子的玉遥仿佛是两个人。玉遥是前三林使玉琨拙的小女儿,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七,林阙从10岁起便经常跟着林忠去玉琨拙管辖下的西郊狩猎场练习骑射,而玉遥对骑射感兴趣,就借着父亲的名号,也经常来西郊狩猎场练习,俩个女孩因此相识。她们经常一起讨论骑射、同游街市、捉弄大人。林阙第一次见魏知行也是因为玉遥,那是11岁的除夕夜,玉遥悄悄和林阙说能不能帮她一起去救一个人,林阙没多想就答应,没想到玉遥竟然带着她来到了王宫的偏门。

    “你带我来王宫做什么?”

    “知行说他从没逛过除夕夜市,我就想带他出来逛逛。”

    “知行?你是说五世子吗?”

    玉遥点点头,“林阙,你能不能帮我打掩护?我进去找知行。”

    林阙看看那足有四十尺高的王宫围墙,就算是她让玉遥站在她肩上,也够不到围墙的边,她想不出来玉遥要怎么进王宫“你在说胡话吧?那围墙这么高,你要怎么进去啊?”

    玉遥听完林阙的疑问就立即拉着林阙走到一个小洞边,“从这里爬进去,我从半年前就开始偷偷挖了,还特意减了肥。”

    林阙不可思议的看看那洞,又看看玉遥,“你疯了?那五世子真想看除夕夜市,他和大王说一声便是,你这样挖王宫墙角,被发现是会被杀头的。”

    “哎呀,你不知道,大王对知行可严苛了,之前知行提过,结果被大王臭骂了一顿。林阙,你放心,我有王宫地图,对里面的路可熟悉了,你只需要在我出来的时候告诉我外面有没有其他人就行。我到时候会丢块石头出去,如果没人你就把石头丢回来给我。”玉遥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石头给林阙看了看,接着便从洞里爬了进去。

    林阙吊着一颗心,躲在洞口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等待,等了快一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一颗石头从洞里被扔出,林阙观察四周,确认没人后,便小跑到洞口,将石头扔回去。接着身形瘦小的魏知行从洞里爬出来,玉遥紧随其后。

    “我们快离开这里。”玉遥拉起魏知行和林阙快速向中央大街跑去。

    三个人手拉手走在除夕夜市中,从未见过如此热闹景象的魏知行被沿街的商铺,杂耍艺人吸引。

    玉遥充满自豪感的说道“怎么样?知行,除夕夜市是不是很好玩?”

    魏知行连连点头,发出感叹“是的,真的好有意思。”

    而一旁的林阙只感到害怕,因为魏知行身上穿的是王宫里的衣服,虽然夜市里,人来人往,无人注意,但若是有人注意到了,她该怎么解释?

    快到除夕放烟火时,玉遥拉着林阙和魏知行来到一处远离中央大街的房子前。

    玉遥说“林阙,你能不能带我们上那屋顶啊?这个地方看烟火最漂亮了。”

    林阙仔细看了下那屋顶高度,认真测算了一下,好像以自己的身高很难上去,更别说带两个人上去了,但她又不想扫玉遥的兴,正当她一筹莫展时,陆明珏突然出现。

    “我带你们上去吧。”陆明珏走到林阙身边说道。

    林阙看到陆明珏又惊又喜,说“陆明珏,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跟着我爹来都城办事,刚才看到你们钻王宫狗洞,怕你们出事,便一直跟着了。”陆明珏说道。

    玉遥看着陆明珏,说“林阙,你居然认识长得这么好看的哥哥,怎么都不介绍给我啊?我想起来了,他是不是你一直在和我说的那个……”

    林阙连忙捂住玉遥的嘴,对陆明珏说“那就麻烦你了,带我们上去。”

    已长到八尺高的陆明珏很轻松的将三人带到屋顶上,四人一起坐在屋顶上,看着烟花在空中绽放,但美好转瞬即逝。半年后,御用猎场里发生的意外,让魏知行废了一条腿,让玉遥成了罪臣之女。

    虽然旁人一直认为当时是林阙将魏知行从狼口救下,但林阙清楚的记得,她是在听到玉遥的呼救时才赶去的,当她赶到时,玉遥正拿起一块石头砸向正在撕咬魏知行的狼只,被石头砸到的狼立即将注意调转向玉遥,猛地向玉遥扑去,玉遥被狼扑倒在地,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林阙连忙拿起一支箭,瞄准狼的后腿,将箭射了出去,狼被射中后,嚎叫了一声,一双发红的眼睛看向林阙,林阙对准狼的左眼再射出一只箭,狼瞬间因为剧烈的疼痛倒地,林阙抽出第三根箭对准狼的脖颈射去,狼就此一命呜呼。

    当其他人赶到时,只注意到了受了伤的魏知行,和在检查狼是否已死透的林阙,玉遥则被隔在人群外,急切的望着魏知行,她在被狼扑到时,伤到了腰,完全不能自己起身。

    那是林阙的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玉遥,在玉家被定罪后,她曾偷偷去打听过玉遥的情况,但都失败而归,家里也都让她别和罪臣之女扯上关系,于是林阙只能将这段友情深埋进心底。

    没想到时隔六年,她们会以这种方式重逢,想来应该是魏知行将玉遥从掖庭中带出,将她改名为阿七。

    雪下了整整一上午都没有停下的迹象,林阙带着女兵在雪中操练,大家手都冻得通红,风雪也吹得人睁不开眼,但无人有怨言,一直到未时才结束操练。林阙回到营帐中,喝了口伙房特意准备的姜汤,翻看起女兵们今日上交的兵法功课。

    “快,快来人,营帐被积雪压塌了。”外面响起呼救声,林阙听到声响便赶紧走出营帐查看情况,发现一群人围着一个倒塌的营帐。

    林阙边走边问“无人受伤吧?”

    菖蒲走到林阙身边,说“没人受伤,还好刚才大家在大营帐里吃饭。”

    一个女兵从人群中走出来,小声说道“郡主,我们平日里都住在这营帐里,现在被积雪压塌了,我们今晚就没地方睡了。”

    林阙抬头看看不停从天上落下的雪,说道“今日的气象很奇怪,以往东盛都的冬天会下雪,但不会下这么大的雪……今日大家都别住在营帐中了,这雪完全没有停的迹象,继续住在营帐中,都有危险。”

    大家听后,开始窃窃私语,林阙见大家似乎有顾虑,便说“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安排好住处的。”

    “姐姐,我们哪有地方给大家住啊?”菖蒲轻声问道。

    林阙思索了一会儿,说“都安排去林府住吧。”

    “姐姐,那今日兵法课还上吗?”菖蒲终于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林阙看了看四周的营帐顶上渐渐变厚的积雪,若是继续在这里久待,恐怕会发生意外,于是便说“大家都尽快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集中去林府上兵法课。”

    大家立马散去整理自己的东西,林阙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收拾女兵们上交的功课,这时管理女兵营的李长校尉走进营帐中。

    “拜见郡主。”李长对林阙作揖。

    林阙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怎么了?”

    “听说郡主要带着女兵们去林府住?”

    “是,有什么问题吗?”

    李长清了清嗓子,向林阙走近一步,说道“郡主,女兵也是兵,律法上,是不可进城的。”

    林阙一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今日大雪,李校尉也看到了积雪将营帐压塌,我怎能放她们在这里不管?”

    “属下明白,但兵不可进城,这是死命令啊,若是今日郡主带她们进了城,就等同谋反之罪了。”李长特意将“谋反之罪”这四个字加重,希望林阙能够打消带女兵们进城的念头。

    “李校尉,你平日会住在这些营帐吗?”林阙冷冷的看着李长。

    李长一下被问住了,东盛都城的东西南北郊都建有正式的兵营,那里面的士兵都能住黄土搭建的兵舍,不过只供男性将士居住,而新收进来的女兵则都被安排去了位于西南郊的狩猎场附近的一块荒地,虽然大王已派高瑞为女兵修建正式的兵舍,却迟迟不见动工,因此女兵们只能一直住在暂时搭建的营帐中。虽说李长负责管理女兵营,但其实一直住在南郊的兵舍中,大雪天气对他来说确实毫无影响。

    “我知道现在军中事务繁多,无暇为女兵营修建正式的兵舍,所以我也从不催,但现在这大雪已经威胁到女兵的居住安全了,我身为女兵营的首长,怎能坐视不管?”林阙步步紧逼李长,李长被林阙的气焰吓得连连后退。

    李长支支吾吾道“郡主莫要生气,高大将军也在尽心尽力的安排此事……”

    “高大将军当真在尽心尽力安排此事?我可记得大王在一个月前就和我说过,他已下令叫户部拨款为女兵营修建兵舍了,为何到现在,我连个毛胚都没看到?到底是户部无视大王命令,还是高大将军玩忽职守?”林阙声量渐渐提高,把李长讲得越来越心虚,“李校尉,你是高大将军提拔上来的吧?和高大将军说一声,我今日会去求见大王,细说一下女兵营的事的。”

    林阙说完,便拿着刚才整理好的东西走出营帐,她将自己临安郡主令牌交给菖蒲,吩咐菖蒲先带着女兵们去林府,随后会有兵法老师去林府为她们上课的,她现在要去王宫一趟。

    到了王宫外,已是酉时,雪不仅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林阙从马上下来,走到王宫门前,守门的两个侍卫将她拦下。

    “我是五世子妃,有要事向大王禀报。”林阙向侍卫展示五世子妃令牌。

    “马上要关宫门了,无论谁都不能进宫了。”侍卫严词拒绝。

    “好,那我便跪在这里,等宫门再开。”林阙说完就立即跪下了。

    侍卫见林阙跪下,便相互使了个眼色,一个年长些的侍卫说“五世子妃,天寒地冻的,何必呢?”

    “我有罪,擅自将我麾下的一百三十五名女兵带到城中。今日大雪,女兵营无兵舍可住,而营帐因无法承受积雪重量已倒塌一座,若我今日不将女兵们带进城中避雪,她们都会有性命之忧。”林阙大声喊道,希望有更多人可以听到。

    侍卫一听便不再作响,任由林阙跪着,一直到亥时,魏知行坐着马车来到王宫前,他从马车上下来,跪到林阙身边。

    林阙看到魏知行,有些惊讶,便问“你为何来这?”

    “你是我夫人,你有罪,我自然也有罪了。”魏知行说道。

    “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你犯的若是小罪,当然与我无关,但你现在犯的是要诛九族的罪……”魏知行慢慢的说道。

    林阙被魏知行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便只能沉默。这时,魏知行从怀里拿出一个暖壶塞进林阙手中,说“这是你妹妹叫我带给你的……我将那些女兵都接到我们府上了”

    暖壶的温度让林阙已经冻僵的双手渐渐恢复知觉,她看向魏知行,说“你也不必用此事来和我示好。”

    魏知行迎上林阙的目光,说“不是示好,是自保。无论郡主再怎么不愿承认,你我现在在旁人眼里就是夫妻,就是一家人,你麾下的女兵自然也与我有关,若今日你将这些女兵送去林府,你觉得我父王会如何想?林府能避雪,难道五世子府就不能避雪了吗?”

    林阙被说得无言以对,魏知行说得没错,如今在旁人眼里,她和魏知行才是一家人,对于林府来说,她就是一个已出嫁的外人。虽然她知道就算她将那些女兵送去林府,父亲也会收下,但对于大王来说,不免会心生猜疑,为何出了事,她宁愿去求助娘家,也不愿与丈夫商量,是否在隐瞒什么事。

    “郡主,以后有事,可否与在下商量后再做决定?”魏知行见林阙不说话,便发出合作邀请。

    “我与你有什么好商量的?”

    “郡主现在的第一身份是五世子妃,你我是一根绳上蚂蚱,我今后若有事,也会与郡主商量后再做决定的……郡主,你就应了在下的请求吧。”魏知行轻轻拉了拉林阙的衣袖,却收了到林阙一个白眼,他看着林阙那傲娇又别扭的表情,不禁嘴角上扬。

    寅时,宫门一开,林阙和魏知行一同进宫来到启元殿,跪在大殿中央。上早朝的大臣们陆陆续续的到了,看到林阙和魏知行都有些奇怪,便小声讨论了起来。

    “这五世子又闯什么祸了?”

    “才成婚没多久,就要拉着世子妃一起来求情了。”

    林阙看了一眼身边的魏知行,发现他正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林阙不禁心里犯嘀咕,他会不会因为太累,突然昏过去?

    “阙儿,你和五世子俩人怎么回事?”林忠一进启元殿便看到林阙和魏知行俩人,连忙走到他们身边询问情况,周围那些官员看到林忠,便都悄悄凑过去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林阙小声回答道“因为大雪天,女儿将麾下的女兵都送到府内躲雪了。”

    林忠一听,顿时脑子嗡嗡作响,“你可提前向大王禀报此事?”

    林阙摇摇头,林忠忍不住一掌拍在林阙后背,“你从军那么多年,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兵不进都城,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大王明明说了给女兵营修建兵舍,可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大家还是在住营帐,昨日大雪,积雪都压塌了一座营帐……”林阙委屈的说道。

    林忠听后,只能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你真是……胡闹啊。”

    “林大将军,别生气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东盛王已坐在王位,所有大臣看到东盛王便立马下跪,齐声喊道“拜见大王”。

    东盛王手一挥,说“都起来吧”。

    林阙咽了口口水,开口说道“禀报大王……”

    但东盛王没打算听林阙说话,直接打断道“事都听说了,也知道你和五世子在宫外跪了一夜,本王已经命御史台彻查此事了,也特命工部今日就给女兵营建造兵舍,本王会亲自监督到兵舍完工的。完工前,这些女兵都可住到西宫偏苑去。”

    魏知行叩谢“父王英明,儿臣替夫人麾下女兵谢父王隆恩”。

    林阙被东盛王的一通话给讲蒙了,她看了看四周,突然发现今日高瑞没有上朝,魏知行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回过神来,向东盛王叩谢“多谢……父王”。

    东盛王示意了一下李岑让他吩咐几个奴才将林阙和魏知行带出启元殿,“五世子和五世子妃在外跪了一夜肯定也累了,五世子就放假一日吧,回去好好休息。”

    四个奴才来到林阙和魏知行身边,将他们扶起,魏知行说道“多谢父王,那儿臣就与夫人先行回府休息了。”

    回去路上,魏知行一直闭着眼睛,林阙则在一旁心神不宁,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回想着刚才东盛王说的每句话,原本她以为东盛王会就这件事各种刁难她,却不想东盛王会轻轻放下,难道东盛王是在试探自己?

    “别烦恼此事了,父王轻轻放下,是为了保高瑞。”魏知行突然说话。

    林阙被吓了一跳,“你不是睡着了吗?”

    “马车这么颠簸,怎么可能睡得着。”魏知行睁开眼睛。

    “你为何说大王是为了保高瑞。”林阙问道。

    “高瑞玩忽职守,贪污受贿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几乎成了朝堂上公开的秘密,但我父王需要他来制衡其他三位大将军,平衡文武关系。”魏知行慢慢说道。

    “就算高瑞手上兵力位四大将军之首,但其他三大将军手上的兵力加在一起照样也有高瑞的两倍,这要如何制衡?”

    “青龙令不是在高瑞手上吗?就算三大将军想造反,到时候高瑞一出青龙令,三大将军麾下所有士兵还是得听高瑞的。还有别看那些文臣平日里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其实心里都对武将怕得很,毕竟文臣手上没兵,再怎么张牙舞爪也都是虚的。高瑞只贪财,不贪权,对我父王来说,刚刚好。”

    魏知行的一番话让林阙不知该如何去接,只能嘴硬一句“没想到五世子还挺懂帝王之术。”

    魏知行听后,不禁冷笑一声“呵,帝王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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