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梯的莫门，接到了贲涛的电话，大概意思是让他赶紧来一趟市行。

    贲涛翻阅着带着布鲁银行的tag，只见莫门一张脸带坏笑、似乎在大声呼吁的照片得到了最高赞，“哟，莫行长已经有CP超话了。”

    “什么？”

    “莫问前琛，感觉不是什么好超话。上午过来趟吧，主要总行舆情那边检测到了，辛行长想当面问问。”

    找我见面？恰巧在贝矿镍业矿口抵押流程走到行长室的时候，舆情只是个借口吧。

    “行，我待会过去，估计能一起吃个饭？”

    “食堂管够。”贲涛笑了笑，随后又说，“蒋雅也要来。”

    “粉丝发疯这事又不是她能干涉的，而且，我感觉一时半会她去不了。”莫门走到行长室门口，只见走廊尽头，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生，正在舌战群儒，虽然带着帽子、墨镜、口罩，但从略显激动的肢体语言，也能感受到他的愤怒，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土肥圆丑1、2、3、4号是高锶某个商圈的老相识，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袁哲琛粉丝冲击的事情。之所以今天出现在高锶支行，是因为前两天互相聊天的时候发现，柳之珊介绍的相亲对象居然是同一个人，便相约来找找理，哪有这样玩人的？帮忙支贷款不贴利息也就算了，还骗人感情？

    还没讲两句，柳之珊出门处理冲突去了，等了一会脚都麻了，也不见柳之珊回来。土肥圆丑1、2号出来遛弯抽根烟，正巧看见蒋雅从莫门办公室出来，便招呼着里面的3、4号出来，四个人一起上前围起了她。

    “不是，蒋雅，你究竟同时间段和多少人在相亲？”土字1号酸酸地讲。

    “你未必也太过分了吧？接触一个不够，还接触八个？”肥字2号似乎气到喘粗气，但更多可能是遗传性猪叫。

    蒋雅并不想和他们有过多争执，她再次郑重解释，“我开头从来都是：我没有相亲打算，但如果有业务问题可以找我。”

    圆字3号的妈堵住蒋雅的去处，“这不对啊，柳行长清清楚楚说的是介绍对象，你怎么可能没有相亲打算？”

    蒋雅抱着双臂，打量着四个人，“难道我还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相亲吗？她要哪天随口一句，把谁谁谁嫁出去，我就要嫁给你或者你，或者你们谁的儿子了吗？”

    “这是仙人跳啊！”

    “说话讲道理，我跳你什么了？你又有什么值得我跳的？”蒋雅心想月末支个贷款而已，就像你们自己不缺钱一样。

    “银行女果然不能娶，真不要脸。为了业务好看，居然撩骚这么多。”圆字3号的妈上下打量着蒋雅，一脸嫌弃。

    “你儿子哪位？不会是拿我照片乱P的那个□□吧？你得好好管管他，做这些是要拘留的。”

    “哎，你这话怎么说的！小孩子不懂事，你不理他不就行了，你这样败坏他，我我我，我贷款不在你家做了！”

    “怕你吗？”蒋雅瞪着眼上前一步，“请你尽快结清到别家吧！”

    “我儿子都和你聊下定了，你居然还跑去香港会男人？”丑字4号的爸爸此刻火上浇油地插了一嘴。

    智障吗？蒋雅看着丑字4号的爸爸，“我什么时候同意和你儿子谈对象了？是你儿子一直以为介绍相识就是发媳妇吧？”

    丑字4号的爸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手机，他的宝贝儿子丑男，给他发了文娱板块的截图，浏览完毕后，丑字4号的爸那本来就歪着的两颗牙，更大面积地暴露在外，“真不要……”

    话还没完，一个高个子就窜了过来，挡在蒋雅前面。高锶三十多度，袁哲琛居然还带着毛线帽，好在体感还没错乱，只见他扯下帽子，一把甩到面前丑字4号的爸的身上，“嘴巴干干干静静静点，讲到聘礼就是定下？别别别搞笑了，自己看看看看聊天记录，蒋雅根本没理、没接你儿子的话。”

    “你谁啊你？”被戳破的丑字4号的爸，一脸尴尬，立刻将两颗门牙包裹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是她朋友！她天天被你们骚扰，不和我讲和谁讲？”袁哲琛虽然生气，但也知道不能动手，自己虽然这么大个子，但体重估计只有面前这老头的一半，一对一都难赢，更别提一对四。

    圆字3号的妈大声叫起来，“柳之珊你给我出来，我儿子才二十岁，你给她介绍的什么东西？这边八个还没解决，又来一个。”

    “我和你们一样吗？她对你们避而不见，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自己看看现在她站谁这边，要点脸就赶紧走！”

    “行长呢？有没有管事的了？”

    “叫，现在就叫，我倒要看看撺掇这事的人安什么心？这是利用职权压迫员工！把未婚女性做人情介绍，是对女性的物化、歧视！”

    杨念海、柳之珊不是早上来了吗？这会子躲哪里去了？莫门摇了摇头，径直走上前。土肥圆丑系列们看着一个长相白净的成熟男略带愠气地走了过来，竟然自动让出了一条路，表情十分贴切地演绎了什么叫相形见绌、自愧不如，原本一对五的场面，变成四个土肥圆丑抬头盯着两个高富帅美之间的对视。

    袁哲琛是不折不扣的帅哥，在圈里也见过各种类型的男艺人，但当他拿下墨镜看着莫门时，心里却有了危机感。这个男人虽然年纪大、长得有点像猴子，却有常人无法匹及的、天赐逼王的帅，如果保养得当，在娱乐圈肯定大受欢迎。

    “你是蒋雅男朋友？”莫门看着袁哲琛，笑着抬了抬下巴。

    该幽默时候幽默、该严肃时候严肃，一定是那种性格很稳定、能够给人情绪价值的小叔类型，袁哲琛回头颤颤地问，“你也和他相亲？”

    “说什么呢，这是行长。”蒋雅胳膊肘怼了一下袁哲琛的腰，这人居然认为自己喜欢老的，“行长问你话，你回答啊。”

    “不是。”袁哲琛老实回答。

    “想不想当嘛。”莫门鼓励一般激发着袁哲琛。

    袁哲琛又看了眼蒋雅，坚定地点了头，“想。”

    莫门弯腰，低眼垂看两只不知什么时候牵在一起的手，似乎他们也没发觉自己牵了有多久，“小雅呢？想不想他做你的男朋友？”

    蒋雅顺着莫门的眼神向下看了看，慢慢将脑袋缩在袁哲琛的背后，应该是不好意思了。

    “人家郎才女貌，怎么看外人也没机会。”莫门扫视了左右，见土肥圆丑们似乎还想咂咂嘴争取下，便继续讲，“其实各位老板是关心无还本续贷，对吗？”

    最近总行有在配合国家政策进行无还本续贷业务的试点，其实这种惠企政策很快就能铺开，也不知道这些人在着急什么，仿佛不找点抓手，就没法享受一样。

    “你们的贷款金额都在三百万左右，也是高锶的老信贷客户，放心吧，赶得上第一批。”土肥圆们松了口气，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面目可憎，莫门看了眼深藏袁哲琛背后的蒋雅，估计她脸上全是好心没好报的嫌弃。他们也就比自己小十岁，二十六七八正是情感、事业大发展的时期，有些冲突很正常，莫门略显慈爱地笑了，“虽然蒋雅来信贷部的时间不长，但是个好经理，今天早早来加班做材料，八点半就盯着我把字签完了。而且她有男朋友这事，我这个负责人也是今天才知道，更别提平时忙到半夜的柳行长了，她估计都没时间问。如果因为柳行长信息错配而引发的误会，那我向你们道歉。”

    解决完土肥圆丑，想用行车去市行的莫门并没有找到沈兴国，正要夺命连坏call之际，袁哲琛发出了盛情邀请，“行长，小雅送我去机场，你也一块来吧。”

    “去后面坐。”蒋雅面色不善地将袁哲琛赶到后排，虽然她蛮开心袁哲琛的飞奔而来，但又担心两人在一起的样子被粉丝发现。

    莫门听凭小情侣安排，将自己缩手缩脚地塞进了宝马mini的副驾，像极了哪个海底世界里的长脚乌贼因为怕游客过分热情而躲在小瓶子里。接着三人一路无言，直到上了通机场的高架，蒋雅见两个人是歪头状，便收起了敞篷软顶，一瞬间前后两人的脖子都得以解放。

    距离入夏还有几天，天气算是凉爽，莫门闭上眼感受从港口方向吹来的风，里面有一丝盐的味道。放空的莫门慢慢举起了双手，随着时强时弱的风，轻微晃动，仿佛在做什么舒展运动。

    昨天晚上，领导问了嘴父母找的怎么样，莫门实话实说了辛甜儿想用父母信息换自己的听话，但却被当场阴阳的事情。

    微信那头的领导顿了有一分来钟，估计换了好几种心态，才找了个略显客气的口吻质问，“先分辨下她给你的信息是真是假，再撕破脸不行吗？”

    莫门没有回答领导的问题，直到刚才劝退那些企业主，他才自我反思出为什么。

    为什么要断绝可能的信息来源呢？

    为什么不能保持理智和辛甜儿虚与委蛇一会会呢？

    大概是那些信息的本体不配吧？

    大概是所有父母都在为孩子操心、失态的时候，他们只会每年不定时地寄出数量为1的封明信片吧？

    自己今年三十五，怎么算他们之中也有一个到了退休的时间，退休的人都抽不出来时间来看儿子，那这个正值壮年的、工作忙要命的儿子，怎么会有时间去找他们？

    莫门对自己的复盘很满意，随随便便发出了一两声狼嚎，接着居然抓着mini前挡玻璃站了起来，他伸直双臂，享受着风的拥抱，让风吹走自己的持续了十小时的郁闷。

    如此出格的行为很不符合莫门现在的成熟小叔人设，蒋雅和袁哲琛先惊讶后害怕，还没来得及阻止，莫门便主动结束了危险行为。

    “草，差点翻过去。”莫门坐定，勒紧安全带。

    “哈哈。”袁哲琛、蒋雅似乎很喜欢这种偶尔放肆的态度，两人在稍微沉默后也嚎叫起来，谁能不喜欢在风中穿梭的感觉呢？

    到了机场送机口，袁哲琛急匆匆跑下车，又急匆匆跑回来亲了一口刚下车的蒋雅，看着两人笑嘻嘻的样子，莫门酸酸地讲，“飞机要飞走啦。”

    卿卿我我完毕的蒋雅发动mini，准备从二层另一个出口离开，“行长，你去市行干什么？”

    “商讨你亲爱的特种兵带来的舆情。”莫门看着港澳台的航空楼出口，蹙了蹙眉，随后无语地看向蒋雅，“恋爱脑吗？人都走了，还绕？快走啊。”

    结果还没到饭点，莫门就已经踏进布鲁银行双门分行的大楼，沈兴国要开两个小时的车程，蒋雅一个半小时便解决，甚至包括了去机场卿卿我我送人的十五分钟。

    “改天回法国，带你去玩玩车。”莫门弯着腰，双手支在膝盖上，他头晕，“不，是你带我去玩玩车。”蒋雅这个小女孩车技太好，不违章的情况下，猛踩油门不说，还在车流乱窜炫技，幸亏莫门早上没吃太多，不然还能翻出来点残渣。

    蒋雅随意做了个三秒倒车入库，开了车门就向前猛冲，莫门眼疾手快拉住，迅速将爱情卫士推回车上，“行啦，回去好好做贷款吧。她叫我来，不止为你这一件事。”

    “……”蒋雅似乎若有所思。

    莫门伸出手点了点蒋雅后座的本子，这是布鲁银行统一定制的客户经理日志，“把你笔记本给我，我忘带了。”

    “行长，贝矿下面纠缠的事情，我的确不太懂，但你不签字一定是对的。”蒋雅伸手将笔记从后排拿了过来。

    “？”莫门欣慰地看着蒋雅，看来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缺情商么。

    “双门没有镍。我爸给贝矿批那山头，是用来炸砂子的。”

    “你一开始就知道？嘴巴够严啊你。”莫门接过笔记本，想起自己在山上的那顿打，又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顺手将其覆蒋雅的正脸，“在你头上暴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