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秦王的份例还是比照大公主吧，可怜那孩子，小小年纪的。”

    凤阳宫里，几个宫女排成一排，手里捧着布料供皇后挑选，一个内侍小跑进来对姑姑说了几句话，姑姑摆摆手让她下去，又走进皇后跟前。

    她是皇后从家里带进来的，以前是服侍皇后的姑姑如今的太后的，后来，被分给了皇后，极有面子。

    “今年秦王的份例还是比照大公主吧，可怜那孩子，小小年纪的。”

    凤阳宫里，几个宫女排成一排，手里捧着布料供皇后挑选，一个内侍小跑进来对姑姑说了几句话，姑姑摆摆手让她下去，又走进皇后跟前。

    她是皇后从家里带进来的，以前是服侍皇后的姑姑，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后来，太后是以秀女的身份入宫，不能带使唤的人，就被分给了皇后，皇后敬重她，她在宫里极有面子。

    皇后纳罕，刚才是太后派人传话，要她悄悄去一趟。她出生时这个姑姑早就进宫了，她进宫时太后又经常礼佛，不常见人，连太子病逝都没见她出来。怎么这时候想起她这个侄女了？

    她让人下去，又换了不打眼的衣服才往太后宫中走去。

    太后身上常年环绕着一股檀香味儿，皇后跪在她脚下，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太后没让她起身她也不敢动。

    “国母的脸面是大事，我不打你，怕脸上留了疤痕，大家都不好看。”

    “母后......”皇后伏地大哭，“儿臣做了何事让您如此不满，儿臣实在惶恐。”

    “你哪件事都办的不如意，不配为后，更不配做女相。”

    “当初你想进宫做皇后，我就舍了脸面和皇帝说，让你做皇后，做嫡妻。”太后实在是气狠了，顾不得礼仪，拿手指着皇后，“刚开始写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句子，你倒是搏个才名开心了，现在丧偶的和离再嫁的这么多，你让那些女子怎么办，啊？你是国母，是万民表率，本朝开国皇帝用了多久才推翻的贞洁牌坊硬是被你又立起来了，我们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啊，就遇到了你这么个脑子拎不清的国母。”

    “母后，儿臣初为人妇，就要看着夫君宠爱新人，连几句诗也写不成么，我这个皇后做的有什么意思？”

    “那你就别做，”皇后惊慌抬头，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睛，呐呐无言，太后继续说道，“我当初进宫是因为我不喜欢读书，家里也没人能在官场上说上话，我就算做一辈子官顶天了也就三四品，我才想进后宫闯一闯，你呢？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和你爹娘说，你又不是什么瑶池素女，陛下也不是非要你进宫。”

    “你想要如意郎君想要夫荣妻贵，穆家楚家那么多男子，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因为他们看不上你，你母亲整了一屋子莺莺燕燕，你就打压庶女，你爹娘软弱愚蠢，生出来一个你。”

    “姑姑，难道只因为我是女子就要受此非议么？”

    “这关你是女子什么事？你母亲自持前朝皇室之后，你爹又是个蠢笨的，竟把你养成这个样子，我不知你为何自怜自艾于女子身份，你出去看看，朝堂之上有多少女子，边关又有多少女子，我不知后世朝代会怎样，但是细数历朝历代，本朝已经是女子生活最优渥的朝代了。”

    “后宫之中的白贵人是皇商之后，在前朝挤不进去，所以她进了后宫，假以时日若她能得到陛下重用，她是想出宫嫁人还是一辈子留在内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你沦落到这步田地只是因为你无用。”

    “你进宫之时陛下已是帝王，你不能陪着他披荆斩棘开创伟业，也不能替他分忧，这些年后宫一个接一个的进人，但是前朝贤后，哪个是因为夫君孩子多名留青史的，她们劝谏君王保护忠直的臣子又造福百姓所以才被后人铭记。”

    “历史上有明君贤后，也有昏君妖妃，更多的是籍籍无名之辈。真宗昏庸无能，只知割地赔款，刘后功在社稷，哪怕在当时不能说史书上也记得清清楚楚，至于无名无姓的更是多了去了，往前数五代，你知道当时的太常是谁么？”

    “我进宫二十年，儿子死了，女儿也半死不活的，难道还要我把别人的儿子视如己出？”

    “所以你就给赵王秦王下毒？”皇后一时之间慌了神，她好歹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窥得一二帝心，大公主体弱，万一她无嗣而终，到时候国朝震荡，三公主不适合做帝王，她领兵多年征战沙场，却没有帝王心术，所以，他把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子侄身上。

    “皇后是天下万民的母亲，你的儿子死了，但是你还是皇后，天下百姓都是你的孩子，在其位谋其事，如果你不想当这个皇后，我再舍下脸面去求一求陛下，让你改头换面出宫，到时候你是在家过一辈子，还是寻个合眼缘的嫁了都没人管你。”

    “我......”

    “罢了，我知道你舍不下，你做不了前朝的沈相，也做不了当初的云妃，你这样的无能之人忝居高位是我和陛下之过。”

    太后说到此处不禁留下两行眼泪，有这样的帝后实在是江山社稷之难，若是江山旁落，她死后怎么去见先帝啊，她和先帝是夫妻更是君臣，先帝手把手教她处理政事，先皇后逝后还把太子交给她抚养。

    覆巢之下无完卵，哪次改朝换代不死一堆人的？

    “你走吧，回去之后好好想想。”

    皇后蹒跚着离去了。

    宫殿中无声无息，良久，太后才开口，“明疏，我们真的错了么？”

    屏风后走出一个人，双鬓花白，但是眼神依然清明，她走到太后面前，虚虚环着她。

    “百姓何其无辜，朝臣又何其不幸，竟然要侍奉这样昏庸的帝后。江南水患辽州雪灾山东大旱，君王想的不是子民而是如何利用这些为自己牟利，朝堂之上明争暗斗，后宫之中刀光剑影，娘娘，我们尽力了。”

    “可是我不甘心啊，明疏，用了多少年才让女子入朝堂，你又熬了多少年才成为丞相，我怕下一个朝代没有常氏先祖那样的帝王，也没有先帝那样的明君。”

    沈明疏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穆家根深叶茂，不会少支子弟打着首辅的名号鱼肉乡里，他不知道么？不过是狠不下心来处置自己的子侄，穆首辅有功，但是穆家有过，功过能相抵么？穆首辅在一日，穆家的其他人就永远不必害怕。这次他借隋青崖和林馥之手往通州送去了几十万两银子，一为通州百姓，二为穆家。”

    这世上哪来的千年的世家，穆首辅清廉刚正，他的子孙后代就一定随他么？沈明疏在任上的时候也知道穆家子弟的事情，哪怕是穆家的一个白身，当地知府都要毕恭毕敬。

    “至于云何，此人心思狡诈又野心勃勃，假以时日必成大患，但是若论能力，日后或可力挽狂澜。”

    “朝廷需要的是有能之士，但是陛下戒心太重，他可以平庸，却不能昏聩，一个昏聩之君对天下的打击太大了。”

    “怪我，怪我啊，如果我当初拦住皇后就好了，人有偏私之心，她是我的侄女，我心里自然偏向她，我又因为家族富贵不想见恶于陛下，所以不肯劝谏陛下，身居高位之人，喜好本就不能随心，既享受无上富贵权力，更应以身作则。”

    一入宫门深似海，重重帷幕之内，太后和沈相，一个在前朝一个在后宫，这二人都做到了女子能做的极致，家国之下，亦是无能为力。

    北狄，林馥拖着受伤的右腿艰难的前行着，身后，格日勒的兵马已经快追上她了。

    完颜漠有一点没有骗她，格日勒身上的毒解了，她从神殿掏出来以后就遇到了格日勒，在争斗中打伤了林馥的右腿。幸好她身上还贴身带了毒粉才得以逃脱。

    很快马匹就追上了林馥，格日勒只带着一小队人马来追她，但是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管黑色的长条状的物体，林馥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热武器，她曾经在神殿中见过，就在他的牌位之后。

    火药，她无声的说出了这两个字，格日勒盯着她笑了。

    “这是北狄祭司给我们的武器，是天神所赠，有了它，我们无往不胜。”

    完颜漠关着她除了想让她活着以外，还觊觎她脑子里的东西，几百年之后的现代科技。

    “我来到这里以前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我的国家没有战争，我不会因为风寒而死，就算你能看到我的记忆，你凭什么复刻出来，我们的先辈探索了几百年，经历了无数人，也牺牲了无数人才了解的东西，你们就能简简单单复制出来，怎么，完颜祭司觉得我们后世的人都是废物么？”

    如果这东西真的这么容易了解，我们先辈经历的那些战争，耗费了无数人力无力才让我们的国家强盛，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孤胆英雄，岂不是白费了。

    历史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艰辛，字里行间品出的是那个年代的苦难和不屈。完颜漠仅凭那些微末理解怎么可能造出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