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天边的朝霞渐渐褪去,太阳越升越高了,整间小屋都被晨光照亮,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然而本该热闹起来的屋子此刻却出奇的安静,就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刚才还笑声不断的女孩正屏息凝神微蹙着眉,一脸的严肃神情。

    她背光而站,一手拿着刮胡刀,一手捧着面前那人的脸颊,在他的下巴上小心地刮来刮去。

    苏阿细这谨慎到夸张的样子逗得陈浩南笑了起来,这一笑连带着下巴也动了,她急忙停下动作,抬眸看他两眼。

    “别……别乱动,等下刮疼你。”话落她又看向他的下巴,准备继续给他刮胡子,却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

    陈浩南眼里含笑地看着她,调侃道:“不用这么紧张,你这样子不像是给我刮胡子,倒像是在给我做手术。”

    说罢他轻声笑起来,可是听到他这样说苏阿细急了。她抬手想拍他的胸口,但一低头又瞥到他的伤,只好绕到身后拍了拍他的腰,急道:“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身形一顿止住了笑,转而眸光深邃地盯着她。这熟悉的话让他心潮汹涌,曾经的阿细也是这样在意他的,甚至在最后关头她都忘了顾及自己,挡下了本该落在他身上的所有子弹。

    往事历历在目,陈浩南心里一片火热的柔软,他一手环住苏阿细的腰,低下头去想要亲她,结果吓得她惊笑着左右闪躲。

    “不要!南哥,有……有泡沫。”她笑着用双手抵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靠过来。

    “嘶——”

    他故技重施,立马倒吸一口气,果然,这招简直屡试不爽,女孩手臂一松就要去看他的伤口,他快速搂过她在她唇边重重地亲了一下,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响声,然后直起身得意地看着她。

    苏阿细愣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随即本能地去摸下巴,上面已经被他染上了泡沫。她撇撇嘴,做出一副娇嗔的样子看着眼前这人,但看到他幼稚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还从来没见到过他这样孩子气的一面,随他去吧。

    给他刮完胡子后苏阿细去买了早点,吃完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看着这个什么食物都没有的家,她打算去买些食材回来。趁着陈浩南打电话的空当,她和他说了声,然后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在菜市场转悠了一大圈,苏阿细买的菜的品种不多,但每一样的数量都不少。原因很简单,她不会做菜,要是一次失败了,她还可以用多买的来补救。

    想到这里她有些汗颜,自己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从前是有父母在,后来是哥哥,再后来她就进了长乐,似乎从小到大都没有下过厨。

    不经意间她又想起苏文了,这个因为几万块钱就把她丢下的哥哥。以前他对她很好的,很疼爱她这个妹妹,直到进了社团,他就像彻底变了个人似的。现在苏文跑路,这么久过去依然杳无音信,不知道是死是活,而她在这个地方也彻底没有了亲人。

    苏阿细仰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压下那股难受的情绪,把买好的东西放上车后开车去了一趟花店。

    刚一进店,何莲马上迎了上来,然后双手抱胸地围着她上下打量。

    “面泛桃花,神采飞扬,啧啧~我是不是该叫你老板娘了?”

    “什……什么?”她是真的没听明白这突然的问题。

    “还装!”阿莲惊呼一声,伸出一只手臂搭在了她的肩上,“昨天你去看老板,今天他就找了人来顶你的班,也就是说昨晚你和他在一起!”

    这话对苏阿细来说有点跳跃,她不解地问:“为……为什么?不……不能是他把我炒了?”

    阿莲白她一眼:“怎么可能,他那么钟意你。”

    这下苏阿细震惊了,惊讶道:“你……你知道?”

    阿莲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捏了捏,意有所指地说:“只有傻瓜才看不出来吧。”

    不止她,就连山鸡他们说不定也早就知道了,只有阿细这么迟钝,还天真地以为她和老板之间的事情是秘密。

    苏阿细伸手握住了阿莲的手腕,噘嘴朝她皱了皱鼻子。

    她才不是傻,她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进店之后她被拉着在休息区坐下,阿莲神神秘秘地凑到她面前,悄声问:“老板怎么样?”

    她以为这句话只是在问陈浩南的伤势,于是如实回答:“他伤……伤得不轻,胸口好……好长一道口子。不过已经好很多了。”

    阿莲用手肘推推她,急声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他在床上怎么样!”

    苏阿细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脸颊通红,连忙放下水杯捂住何莲的嘴。

    “你……你在说什么!我们什……什么都没做!”说完之后她环顾四周,还好现在店里没其他人。

    阿莲拿下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满不在意地说:“男欢女爱不就那些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要大胆一点!找男人不能只看外表,还要看看你们的size合不合适。”

    听着她语重心长的叮嘱,苏阿细一阵脸红。

    她知道阿莲在这方面是不拘细行的,而她自己也不是死守传统的人,只是这种事她还是觉得顺其自然的好。当爱意足够多的时候,更进一步的亲密是自然而然的事。

    *

    在知道花店一切都好之后,她就回去安心照顾陈浩南了。

    下午的时候大佬B带着大天二和□□来看陈浩南,几个人坐在小屋的沙发上聊着天。苏阿细在厨房煲猪肝水,隐约听到他们说这次的事办得很好,洪兴话事人蒋天生对陈浩南很赏识,不过那个叫靓坤的很生气,大佬B嘱咐众人要小心他。

    小汤锅里的水开了,苏阿细不再分心,全神贯注地处理起手上的食材。

    赤褐色的猪肝在菜板上被她翻了几个身也没找到下刀的位置,那滑溜溜的触感让她心里发毛,连拿菜刀的手都软了,一抬眼看到案板周围还有没处理的姜,她伸手去拿,结果手忙脚乱中又碰到了调料瓶,只好慌乱地拿过毛巾擦拭干净。她边收拾边懊恼,明明开始做之前已经记清楚了步骤,到做的时候又什么都忘记了。

    屋里大佬B和陈浩南聊得认真,苞皮觉得无聊就来看她做菜,恰好把她的狼狈模样尽收眼底,看到这里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把她往旁边轻推了推。

    “让让让让,我来吧。”他把掉在台面上的生姜洗干净放到菜板上,一把抢过苏阿细手中的菜刀,然后利落地拍了两下,再丢到沸腾的小锅中。

    “要这样,先把姜拍开,丢进去去腥味,”他一边处理一边还不忘教她,又将猪肝翻过来摆到了趁手的位置,“猪肝要这样切嘛。”

    看着他娴熟的动作苏阿细有些惊讶,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你……你还会做菜?”在她的印象中,古惑仔都是远庖厨的,他们一般在外面解决口腹之欲,满脑子就只想着打打杀杀,兄弟情义。

    “老妈死得早喽,老爸为了养家天天在外面摆摊,哪有时间管我们?不学着做难道饿死啊?”

    苞皮的话语平淡,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神情,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幼时的丧母之痛已经渐渐模糊,他似乎也习惯了那样的生活,而像他这样的家庭还有很多,这些悲伤的经历并不是只有他才有。

    苏阿细想到了自己,她不禁有些鼻酸,眨眨眼睛转移了话题。

    “那南哥也……也会做菜吗?”

    “他不会,都是嫲嫲给他做吃的,因为……他是养家的那个。”想起南哥的曾经,他探头看看沙发上还在聊天的人,压低了声音。

    “嫲嫲?”苏阿细有些诧异,她从未听陈浩南提起过,“南哥的阿嫲?他养家?”

    看她刨根问底的样子,苞皮并不觉得厌烦,反而想和她说说这些事,毕竟她是要陪在南哥身边的女人,多了解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他一面忙活着一面和苏阿细说起了悄悄话:“南哥的老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丢下他和阿妈跑了,七岁的时候阿妈去世了,是嫲嫲把他抚养大的。嫲嫲身体不好,等他再大一点的时候他就出去找活做了,十四岁那年遇到B哥,被他带进洪兴,就一直到了现在。”

    苏阿细第一次知道,在她面前一向内敛沉稳的人有这样让人怜惜的过去。那么小的他要怎么承担和嫲嫲两个人的生活?他一定经历了很多难以想象的悲苦。

    听苞皮说完,她回头,看到陈浩南那谈笑风生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她会好好对他的。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他身侧,苏阿细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偶尔用额角蹭一蹭他。想到白天苞皮说的话,她心里满是怜爱。

    陈浩南转过头看她,昏暗的床头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仿佛给她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衬得那张小脸更加柔美。从下午开始,他就察觉到阿细的情绪怪怪的。难道是意识到自己做的菜不好吃,难过了?

    他挣脱手臂,将手从她的脖颈下穿过,把人搂进了怀里。

    “怎么了?不开心?”他微微侧着身体,凑近问道。

    苏阿细回神,抬眼看看他,怕他多想,连忙否认:“没有。我……我就是觉得……我要再对你好一点。”

    陈浩南心里一软,原来让她思虑纠结大半天的都是有关于他。万千柔情涌上心头,他亲了亲怀中女孩的额头,轻声说:

    “现在这样就很好。”

    平安无事地陪着他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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