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正厅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动作,包括沈随,毕竟这圣旨的内容实在是出人意料。

    可这毕竟是圣旨,圣人之言,一言九鼎,断是不可更改的。

    纵使是本就愤愤不平的秦未溟,此刻也不敢出言,所有人都在等着沈随的反应。

    李为见沈随迟迟没有动作,他又直起身来,轻咳一声,神情严肃道:“平兰王,为何.......,?”

    他刚出言想质问,就听到沈随淡淡的声音响起。

    “沈随接旨谢恩。”沈随略微低头,看不清他的神情,双手举过头顶,掌心向上。

    见沈随接旨,李为这才松了口气,来宣旨之前,他就生怕这平兰王会颇有言辞,没想到如今他却沉默平静地接了圣旨,倒也让他心中的这块重石落了下去。

    圣旨的玉轴质地冰凉,李为将圣旨放在沈随的双手上,刚触到沈随的手,一时之间,他竟也分不清到底是圣旨的玉轴更为冰凉,还是沈随的手更凉。

    宣旨结束,李为连忙几步上前扶起沈随,谄媚道:“平兰王快些请起吧,别折腾坏了身子。”

    听着李为这话,看来宫里已经知道了沈随遇刺之事。

    秦未溟也一起扶起沈随,沈随将圣旨递给下人,随后又重重咳了几声,然后才语气虚弱道:“刚回京身体还虚着,我就不送公公了,未溟,你替我好好送送李公公吧。”

    见沈随这个虚弱的样子,李为哪里还敢继续叨扰,立刻就道:“平兰王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就是奉命来传旨的,不敢劳烦王爷相送,王爷快些歇着吧,奴才这便回宫复命了。”

    秦未溟自然明白沈随的意思,他便引着李为出府去了,出府的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等送走李为,府门关闭,他立刻就变了脸色,整个脸色都黑了下来,看得守门的两名小厮大气都不敢出。

    敲门声响起,屋内传来沈随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房门,见沈随坐在床边,大夫正在继续给他诊治。

    秦未溟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在瞧着沈随的脸色,沈随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却觉得屋内气氛低凝,目光只敢跟着大夫游离。

    眼见大夫已经写好了药方,他立刻上前去:“这就是世子的药方吧,辛苦大夫了,直接给我吧,我去抓药!”一边说着,手上一边忙着去拿大夫手中的药方,逃似地转身离开房间。

    “劳烦大夫了,未溟。”脚还未迈出房门,身后就传来了沈随唤他的声音,秦未溟只得假装无事的转身,低头对着沈随拱手道:“世子。”

    沈随又轻咳了几声,才缓慢道:“你先送大夫出去,然后再去查下这个远威将军府之女,另外再让我们在宫里的人去探查这婚事究竟是因何而来。”

    这门婚事应当不是今夜随机而起的,反而像是刻意为之,就只等他回到宣城。

    难怪李为在被北宁城时曾言,等他回了宫,陛下还要另行赏赐,想必那时就已经拟好了这一道圣旨。

    秦未溟应了声是,领着大夫便出了房门,屋内还在传来沈随不高不低的轻咳声。

    送走大夫之后,秦未溟也出了府门,避开了府门前盯梢的人,隐匿在了黑夜中。

    没想到沈随刚回到宣城,这宫中便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开始在他们府门前安插好暗桩了。

    雪夜寒冷,李为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世子府的门又被敲响了。

    “咚咚咚——!”

    “咚咚咚——!”

    不同于李为来时的扣门声那般沉稳,这次的扣门声透着急切。

    对于这座世子府的人而言,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热闹了。

    只因这座世子府,是宣帝在沈随当年前往北宁时赏赐的,若真要论起来,沈随在这府中只住了一夜,便奔赴了边疆北宁。

    五年间,一座没有主人的府邸,自然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拜访。

    所以今夜倒是让府中的小厮们忙碌了起来,听着急切的扣门声,小跑着披着外衣去开门。

    门刚开缝隙,便见到一抹桃红色和一盏提灯,提灯上赫然映着一个浓墨的叶字。

    风雪未停,甫一打开府门,外面的风雪便倒灌了进来,令人打了个哆嗦。

    小厮冯应抬眼间看到一道俏丽的身影,来人是一名妙龄女子,身披桃红狐毛大氅,包裹着娇巧玲珑的身躯,许是夜里风雪太大,女子两侧的脸颊被冻得有些泛红,更显楚楚可怜之色。

    还不等冯应细看,一旁正提着灯撑着伞的丫鬟就开口了:“我们是叶聆太傅府上的人,这位是叶太傅之女,还请辛苦通传下,求见平兰王。”

    虽说沈随已经封了王,但这府邸的门匾还写着沈府二字。

    听着来人所言,冯应也不敢耽搁,立刻答道:“好!小人这便去通传,还请叶小姐稍候。”

    冯应离去,叶霜却仍是望向府邸中,继而又低垂了视线,捏着手中锦帕不安道:“幻羽,也不知道随哥哥去了北宁这么久,如今长成何般模样了,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

    “小姐放心 ,您和平兰王青梅竹马,而且自小便只有您对他最为关切,他定是还记着您呢,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听着丫鬟幻羽的话,叶霜这才觉得自己的心沉了半分。

    宣城皇宫中的人一贯势力,沈随自小遭受诸多冷嘲非议,只有叶霜未曾看不起他半分,与他相知相交,相伴长大。

    她又在幻羽面前转了一圈,担忧道:“你快看看,我这般模样可有不妥?”

    幻羽巧笑道:“小姐的美貌已是宣城内的佼佼者了,放心吧。”

    他们谈话间,就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缘是刚刚的小厮回来了,他轻喘着气道:“叶小姐请进,世子,哦不,王爷正在书房内等着您呢。”

    听到小厮的回话,叶霜脸上露出笑颜,心中的喜悦难以自掩,她回头看了幻羽一眼,幻羽便跟着她进了府邸,跟着冯应,朝着书房而去。

    夜已至丑时,沈随的府邸位于宣城西方,就在沈随府门打开之时,宣城东方内也有一座府邸的府门亦同时打开了。

    原本早已宵禁的街道上,赫然驾着一辆马车在疾驰,见着像是刚入城门。

    这么晚能进出宣城城门,又能在宵禁的街道上行走的人,定然是宣城内能叫得出名头之人。

    马车的车轮上还积压着雪,想必是在雪地里连夜迅驰,匆忙赶路,甚是着急。

    车夫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由身形而观,应是位年轻男子,青筋突出的双手突然收紧勒住缰绳,马首立刻惯性上扬,疾驰的马车就这样在一座府邸前停下。

    府邸的门匾上写着远威府三个大字。

    马车刚停下,远威府的大门就立刻打开了,约莫有五六人迈过大门,眼中露出担忧与焦急,都看向了停在府门前的马车。

    车夫没有回头看府门之人,而是直接跃下马车,放好轿凳,才低头道:“小姐,我们到了。”

    马车内半响没有动静,府门之前的人正要朝着马车而去,突然马车的帘缦就被掀开了,先是下来了一位女子,看这装束,应是丫鬟。

    丫鬟先是目光扫了一遍府门前的人,然后立于马车一旁,抬手道:“小姐,将军和夫人已经在等着了。”

    白皙修长的手掀开帘缦,女子从马车而出,肤若凝脂,与积雪相映,脸色看着极为苍白。

    她一手抱着袖炉,一手搭在丫鬟的手上,在丫鬟的搀扶下落了地。

    府门前衣着华贵的妇人,看着马车旁的女子,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水,她忍不住向前走去,身后的丫鬟紧忙跟着撑开伞。

    “夫人您慢点,夜里风雪大,小心滑倒了。”

    妇人哪里还听得见丫鬟所言,她满眼都只有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十一年不见,她无数次在心中幻想过,女儿长成了何般眉眼,又喜欢何物......等等。

    心中虽有万千思念,但却又在马上就要靠近女子前停下了脚步,她声音颤颤巍巍道:“时岄......?”

    原来她的女儿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纪时岄抬眸看向妇人,她先是抬头看了眼府门上远威府三个大字,接着才看向唤她的妇人。

    虽然与记忆中的娘亲已经所有不同,但是她还是能认出,这就是她十一年素未蒙面的娘亲,阮遥。

    纪时岄自四岁始,便离开了远威府,被送上了敬亭山,记忆中双亲的模样早就已经淡去了,眼前府门前的人,本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可此刻她却心有拘束。

    又向着阮遥身后之人,他们都在望着她,像是已经在府门前等了很久。

    终还是抵不过眼前人眸中的思念殷切之情,亦或是是血脉缘故,纪时岄还是开了口,只是真要叫出口,她还是有些迟钝。

    “娘......娘亲。”

    听着纪时岄略显陌生的这句娘亲,阮遥眼眶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就开心地落了泪。

    她又哭又笑地快步走到纪时岄面前,轻轻回道:“娘在,时岄,真的是你。”说着就抱住了纪时岄,哭泣道:“你终于回来了。”

    见两人相拥,身后的两名男子也互相对视一眼,方才心中的百般情绪终于落了下去。

    片刻后,远威将军,也就是纪时岄的父亲纪承宇,声音怜爱道:“阿遥,女儿回来了就好,眼下风雪这般大,还是赶快带女儿回家吧。”

    听到纪承宇的话,陆遥连忙松开纪时岄,擦掉眼角的泪,连忙道:“你说的对,时岄连夜赶路,风雪这么大,只怕是早就累坏了。”说着又握起纪时岄的手,既惊讶又心疼道:“这手怎么握着袖炉还这般地冷,快快!快进屋里暖和暖和,我和你爹知道你今日到家,早就备好了酒菜与炭火,我们快些进屋吧。”

    纪承宇接过丫鬟手里的纸伞,撑开在纪时岄与陆遥头顶,今夜风雪喧嚣迅疾,他护送着母女二人进了府门,而自己的肩头却早已淋满了白雪。

    可他并不觉得冰冷,只觉得十一年来,心中从未像此刻这般温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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