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看到眼前的景象,沈随很惊讶,他进入这间房之前,外面分明还是玄霜宫,此刻却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引月只是略作停顿,下一刻,引月依旧迈过了门槛,顺着眼前平坦的宫道走去,刚行不久,她又突然转身,因为她发现身后没有人跟上来。

    “师弟,怎么了?”

    沈随依旧停在门内,听到引月的声音,他呆滞的目光才起了波澜,跨过门槛,朝着引月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随之停下。

    “世子,慢点跑!小心点!”

    刚听到声音,沈随就看到一个小男孩从宫殿的右侧的转角处跑了出来,小男孩一边回头一边笑着喊道:“我要出去玩!你别跟着我了!”

    小男孩跑得太快,沈随根本就来不及躲避,眼看小男孩就要撞在他的身上了,他只好伸手试图去抓住小男孩的手,至少让他不要摔倒。

    可是接下来的一切都令沈随瞬间怔住了。

    他没有抓住小男孩,但小男孩也没有摔倒,因为这个小男孩直接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继续向前跑去了。

    就在沈随怔住的时候,追着小男孩的宫女也随之穿过了沈随的身体。

    沈随收回追着小男孩的目光,他这才发现,眼前宫殿的宫道两旁还站着守卫。

    引月就那样站在宫道的正中间,在守卫们的目光中看向他,等着他向前。

    他终于明白,在这座宫殿中,此刻的他和引月只是虚无,没有人能看到他们,他们就像是误入了其间的方外之人。

    沈随看到引月穿过宫道向他走来,不知道为何,沈随总觉得这座宫殿很是熟悉,熟悉到他好像也曾经在这座宫殿期盼着,期盼着能有人能朝着他走来,能有人坚定地选择他。

    突然,宫殿周遭的景象开始轮换。

    光阴随着日月交替飞速流逝,宫殿的人也在轮回交替。

    斗转星移,这座宫殿的时间在飞速流逝,如白驹过隙。

    沈随就这样看着引月从日月更迭中朝着他走来,最终站定在他面前。

    “师姐,我们以前也来过这座宫殿吗?”

    引月心下一惊,她的一叶障自练成以后,从未出过错,此刻更不可能在一个凡人身上出错。

    “不,你没有来过这座宫殿。”停顿了片刻,她又继续道:“你没有来过这座宫殿,但是我曾经来过。”

    时间停止了流逝,周遭又恢复了正常。

    引月解释道:“这是凡间宣国的皇宫,我曾经云游时偶然间路过此处,救过一人。”

    “师姐,可是这里之前分明还是玄霜宫,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凡间宣国的皇宫?”

    引月的手中生出一根红线,红线透着紫光,缠绕在沈随的手上,另一端又系在引月的手腕处,然后瞬间又消失不见。

    “三重界的结界被破坏,是因为有人在三重界设下了阵法,阵法的阵眼就在玄霜宫,从我们踏入玄霜宫开始,阵法就已经启动了,玄霜宫中的每一间房,甚至是你见到的所谓的白昼,都是阵法中的一环,就是这样一环一环的小型阵法最终汇聚成了玄霜宫的阵法,虽然我还不知道这阵法是何人所为,但要想彻底解决三重界结界的异变,就必须破了玄霜宫的阵法,到时候其他问题自然也迎刃而解。”

    引月抬了抬手,示意道:“方才绑在你手上的是山月引,无论你在何处,只要你念出法诀,我都能立刻出现在你身边,就算是像方才那般走散了,我也能立刻找到你。”

    “山间引丝去,月里复归来。”

    引月话音落下,她和沈随手上的红线就乍现,透着紫光。

    “这是山月引的法诀,你要记住了。”

    沈随点了点头,他回想引月方才的话,恍然大悟,“所以师姐来到三重界,没有第一时间去结界之门处,而是来了玄霜宫,其实就是为了修复破损的结界。“

    “可是我们此刻应该怎么破这阵法呢?”

    眼下他们自己都已经陷入了玄霜宫的阵法中,又要如何破阵,沈随心有疑惑。

    “只要是阵法,就会有破除之法,我们只要顺势而为,自然能发现阵中破绽。”

    引月向着宫女消失的方向走去。

    “我记得宫女刚刚跑去的方向,是平兰宫,我曾经来过这里,或许这个阵法是回溯入阵之人的往事,我们跟上去看看。”

    若是回溯入阵之人的往事,那这个阵法回溯的应当是引月曾经来平兰宫的那段旧事。

    沈随跟在引月身旁,入了宫殿的后院。

    眼前的宫殿金碧辉煌,宫门前的石柱上雕刻着金色的凤凰,此处应是后宫中最尊贵之人的宫殿。

    “这里是宣国皇后的宫殿吗?”

    宫殿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平兰宫三个大字,他们站在宫门前,宫殿的守卫或是宫女仍是看不见他们。

    引月回道:“不错,这是宣国皇后宁韵的寝殿,我也只来过一次,不知道眼下是何年岁。”

    宫殿的大门突然被宫女由内向外关上,宫殿内传出怒骂声与摔东西的声音,引月与沈随互相对视一眼,随即进入了平兰宫。

    平兰宫甚是宽阔,怒骂声传来了一阵又一阵,他们才行到内殿前,内殿帘外有四名宫女守着。

    其中两名宫女姿态一看便是武功佼者,皇后身边可谓之卧虎藏龙。

    隔着方纹绫帘,依稀能看到是刚刚的宫道上的小世子跪在地上,他身前是一面广寒云栈立屏,屏风后有一道倩影。

    穿过方纹绫帘,他们进入内殿,除了小世子,还有之前那名宫女整个人瘫在地面上,背部血迹斑斑,应是刚刚受过鞭笞之刑。

    沈随常年居于天衍山,在引月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何曾见过如此景象。

    他眉头微蹙,下意识便想伸手去扶起这个宫女,查看她的伤势。

    他的手从宫女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心里着急,竟又忘了他和引月是这个阵法中的方外之人,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已经存在的事情,只是时间回溯了而已。

    他不能更改前尘旧事,也无法干预。

    看到蹲下身愣在一旁的沈随,引月伸手扶在他的手腕处,感受到引月的触碰,沈随缓缓抬起头看向引月,眼神像是在向引月求助,眸中尽是对宫女的怜惜,还有无奈。

    “师姐……。”

    他的声音听起来尽显无助,引月看着他,片刻沉默后,轻摇了摇头,手上用力扶起了沈随。

    “师弟,这是他们注定的命数,不是你我能改变的。”

    引月的声音平静无澜,就好似山间的一缕清风,永远不会为林间的绿荫繁花停驻,更不会动容。

    跪在地上的小世子已经不是他们在宫道上所见的模样了。

    方才的时间飞逝,眼下的世子应该已经有十之又四的年岁了。

    世子虽然已经长高,但却身形削瘦,跪在地上能看到他背部支起的骨棱,他一直在朝着屏风的方向磕头,额头都已经渗出血。

    “乐平皇姐,求求你了,放过西珠吧,是她不懂尊卑,一时冲撞了皇姐的婢女,还望皇姐看在。”

    世子的话还未说完,“砰”的一声从屏风内传来,玉盏被砸碎在地面上,溅起的碎片穿过屏风,划破了世子的脸,露出一道血痕。

    “就凭你也敢叫我皇姐?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被我母后养着还真当自己是皇家子嗣了,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娘的贱种,也敢叫我皇姐?”

    世子来不及擦掉脸上的血迹,连忙道:“公主教训的是,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我再也不叫了,求求公主,放过西珠吧,我自小便是在西珠的照顾下长大,求求您,绕她一命吧。”

    屏风内的人仍旧端坐在贵妃椅上,然后传来几声冷笑,一位宫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世子。

    古人言,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世子却没有这等选择。

    他见宫女出来,又转身朝着宫女哭着求道:“明欢姐姐,是我平时没有教好西珠,才让她冒犯了明欢姐姐,明欢姐姐向来心地宽仁,西珠眼下已经受了罚,就请放过她,改日我定当再带她来向明欢姐姐道歉。”

    明欢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这位世子,她鄙夷地瞥了一眼世子,冷讽道:“世子真是折煞我了,我哪里受得了世子这一跪,明欢一个小小宫女,何来冒昧一说,只不过明欢自小便随侍在公主身旁,一言一行都是依着公主的命令行事。”

    说到这里,明欢还朝着屏风内行了一礼。

    “今日我只是依照惯例,去世子屋内送这个月的月俸,没想到西珠却不依不饶,最后竟然还动起来手来,打了我一巴掌。”

    明欢摸了摸她有些泛红的侧脸,声音楚楚可怜道:“我就是个奴才,被打一巴掌倒是没什么,只不过今日我是奉了公主的命令……。”

    屏风内终于传来了动静,平乐公主起了身。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敢打本宫的人,便是违抗本宫的命令,一个贱婢也敢与本宫作对,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莫不是你这个野世子给她下的命令?其实是你对本宫不满,想要违抗本宫?”

    平乐公主的声音透着寒意,她一步一步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明欢见公主出来,立刻俯首弯腰前去搀扶平乐公主。

    瘫倒昏迷在地上的西珠,被平乐公主踢了一脚,还是没有清醒,她还欲再踢第二脚,世子却突然扑在西珠身上,护着西珠。

    他眼眶发红,眸中含泪,声音颤抖。

    “公主若是还想罚,那便罚我吧。”

    听到世子的话,平乐公主倒也没有忌惮,下一脚就直接踢在了世子的身上。

    “看来你这是承认了,西珠是听了你的命令,才敢违抗本宫。”

    落在身上的痛楚没有停下,世子紧紧护着西珠,方才被砸碎的玉盏碎片,被他握紧在手中,血滴在西珠身上。

    平乐公主虽然想要为难惩罚世子,但她却不想真的杀了世子,毕竟皇后曾经告诫过她,这位野世子必须活着。

    “既然你也替这个贱婢受了罚,那今日之事便算了。”

    她给了明乐一个眼神示意,明乐随即去扶扑在西珠身上的世子,明乐想要扶起世子,可世子许是跪太久了,双腿无力,刚微微半起身又立刻跪了下去。

    明乐转头看向平乐公主,平乐公主立刻笑着朝世子走去。

    “难不成你还生气了,不愿意起来?也罢,那便由本宫来亲自扶你吧。”

    平乐的手刚搭在世子身上,她立刻起身捂着自己的手臂叫喊道:“来人呀,快来人呀,世子杀人了!”

    一把匕首落在了世子的身侧,平乐公主泪眼婆娑地看着地面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世子。

    从沈随他们进入内殿后,世子就一直俯首跪着,他们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神情。

    一时之间,侍卫和宫女都冲了进来,看到手臂鲜血淋漓的平乐公主,立刻将跪在地上的世子按住制服。

    跟在侍卫之后的人,便是宣国皇后宁韵,以及她的长子,宣国的太子,宣止羽。

    宁韵进入内殿之后,方才还在大哭大喊的平乐公主立刻小声了许多,她啜泣着朝着宁韵而去。

    “母后,世子他要杀我!“她指着世子哭泣,“女儿刚刚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母后了。”

    宁韵轻抚着平乐公主的后背,然后看了一眼宣止羽,太子立刻道:“来人,带公主出去,宣太医为公主医治。”

    无论是皇后宁韵,还是太子宣止羽,看到自己的女儿、妹妹受伤,眼中竟然没有一丝担忧,反而是将目光一直落在被制服的世子身上。

    平乐公主不敢在皇后面前造次,她自小便害怕她的母后与这位哥哥,依言随着明乐出了内殿。

    皇后威压如山,内殿寂静无声,无人敢言。

    “世子,抬起头来。”

    宁韵的声音不怒自威,侍卫立刻抓住世子的后颈,强迫他抬起头看着皇后。

    世子颤抖着看向宁韵,眼神中露出慌张与恐惧。

    “我没有,皇后娘娘,我没有!”

    看到世子不停地为自己辩解,沈随的脚步踉跄着向后退,还好引月及时扶住了他,才稳住了他的身形。

    沈随双目微睁,死死盯着眼前世子的面容。

    世子的面容,竟与他有着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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