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兮九将车窗揿下一丝缝隙，目无焦距地看着窗外，想透透气。

    细风乘虚而入，凉凉地吹着她额前的发。

    她的手也不闲着，专注着抠着放在腿上的包包，包包边缘的皮条都要被她撕烂了。

    车里一前一后的两人硬耗着，晒干了沉默。

    冉兮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心想黎明时醉成那样，总不至于记得那么多，于是她说：“黎总不过是喝醉了乱说话，别放在心上，我也没当真。”

    黎明时沉默了一会，问：“真没当真？”

    冉兮九斩钉截铁：“没当真，也不会当真。”又补充道：“谁喝醉了不说几句胡话，放心放心。”

    黎明时砸了窃听器后，就断片得厉害，但迷迷糊糊那些画面又真实得可怕，他刚刚不过试探了下冉兮九。但听冉兮九这么说，应该自己只说了醉话，他放了放心，说：“说了什么伤害你的话，我跟你道歉。”

    心中却因为冉兮九没当真，略微有些失望。

    但冉兮九掐断了这个小火苗，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亮而冷静：“黎总，要不你找个新的代理助理，我还回财务部从头干起？”

    “起码你要等魏尧和尹佳诺休假回来。”黎明时干脆利落地驳回。

    “但是那文章，确实对明时娱乐、对您和对我都不好。”

    “你回财务部，不也有个乔焕燚，文章不也写了你和他？”黎明时声音冷冷。

    “冉兮九，苏馨会发这篇文章，原因在我，你不用为此负任何责任。刚刚你在她面前怎么说的？你真认为你有错？现在把你调回财务部或者你离开公司，不都做实了那篇文章吗？”

    “……”冉兮九嘟囔：“我想调回去，是因为……因为你……”她总觉得得说清楚，撇开黎明时办公室醉酒与她的亲密接触，那天他们在八公市，在那辆车上，两人可都没喝醉，真真实实地接了吻。

    他们的关系有多危险，有多暧昧，两人心中都有数。

    黎明时很好，比邵季昀好一百倍，但是谁知道呢，男人这种生物，说变就变了，她不想再沦陷。

    “毕竟我们那天晚上……接吻了。我不想让你误会。”冉兮九鼓起勇气说。

    “误会什么？”黎明时预感自己被渣了，还是忍不住问。

    “大家都是成年人。黎总，你懂的，不要把这种事情当真。”渣女决定一了百了。

    还嫌不够渣，继续说：“那天你很帅，我也还算好看，大家一不小心……这是很正常的事，以后我们以工作为主，还是不要做这种影响双方……前途的事情。”

    前途？她的脑子在想什么啊？如果跟他在一起，她的前途不就一片大好？他可比她那位不入流的前夫好太多了吧！

    见黎明时没说话，冉兮九偷偷看车内后视镜，想捕捉黎明时的表情，却因为角度不对，怎么也看不到。

    “除了工作，划清界限。这就是你要表达的？”黎明时不愧是老板，提炼精华，简明扼要。

    “对。”冉兮九答得干脆。

    “行，你下车吧。”黎明时也很果断。

    “嗯？”

    “划清界限呀。你自己搭车回去，不许报销。”

    冉兮九讪笑:“黎总，要不我来开车？”

    “下车！”

    *

    自车内谈话后又过去数周，忙碌的工作和学习让冉兮九时不时怀疑那天她划清界限的一番言论到底有没有必要。

    她一个总裁助理已经忙得要死了，黎明时却比她还忙上几倍。除了偶尔跟着出差，黎明时大多时间不回办公室，冉兮九有时连着几天都只能远程和他联系，见不到他本人。

    他的世界除了工作便是工作，明时娱乐的业务范围越来越广，很多事情黎明时都要亲力亲为。她只能力所能及地尽量帮他，好让他尽可能地多休息一会。

    苏馨的事情告了一段落，行政部刚发通告结果的时候，公司上下也是炸开了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大家又淡忘了此事。

    “谁是凶手？”的群名被蔡薇薇默默改成了“晚上吃什么”。冉兮九并没有细说原因，只说苏馨大概是鬼迷了心窍，一时走了歪路。

    蔡薇薇：【小冉你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吗？这都替她说话】

    冉兮九：【我没呢，我跑到她面前大骂了她一顿，已经不生气了】

    蔡薇薇：【为什么不喊上我，我到现在还生气呢】

    许思倾：【我也生气】

    陈飞凡：【我也生气】

    蔡薇薇：【陈飞凡你生什么气，有你什么事吗】

    许思倾：【+1】

    冉兮九：【+1】

    至于扭蛋系统，已经沦为冉兮□□习的工具。冉兮九在百科全书里找到一个能提升她学习考试的道具，随时都能利用好碎片时间给她灌输知识点，甚至还能开着系统直接看名师讲解，这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她连买题买课的钱都省了。

    这个道具还设置了一些奖励机制，比如累计学习多少时间，就能奖励积分。所以现在，她只要学习，积分池的积分就会越来越多，根本不用去做积分少得可怜的日常任务。

    扭蛋精灵对此却没有异议，只要冉兮九做任务，做什么任务不是做？

    因为连日来的学习，冉兮九一口气报了5科注册会计师考试，又将刚发的工资抽出一部分转回家里，剩下的刚好够那部手机的钱，她原来的手机摔烂了，修不好了，现在拿的这部，一直没还给黎明时，既然要划清界限，也不能白要老板的手机吧。

    她点开黎明时的微信界面，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转账。

    冉兮九：【黎总，这是手机的钱，请查收】

    那边黎明时迅速点了已收款，便没再搭理冉兮九。

    两人各自想，这就是划清界限了。

    但毕竟是老板和助理，两人的交集只会越多。

    这天，黎明时约了挚奇老总顾彦奇谈海外发行的合作，需要冉兮九跟着去做些会议纪要。挚奇的总部在乐城，冉兮九又跟着黎明时来到这个城市。

    两家公司已经步入合作正轨，但前期的应酬，黎明时一次也没让冉兮九跟着，每次都带上刘荆舟，弄得刘荆舟醉了好几次，一听挚奇就害怕。

    刘荆舟：“顾彦奇那个老狐狸，养的那群人也个个都跟他一样混酒色场的，我们之前带的这些年轻人，哪够人家喝的？”

    黎明时：“喝赢人家了，这业务还能谈下来么？”

    刘荆舟：“我是怕了，这有几个胃能这么顶？”

    黎明时：“他手中垄断了海外市场的资源和渠道，自然这么目中无人，给他耍几次，等我们打开了海外市场，这老狐狸迟早是要被淘汰的。”

    刘荆舟：“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彦奇知道了你的背景，突然换了脸。不过他那么阴险，肯定会提出一些不平等协议，你们要小心为好。”

    冉兮九在一旁听着黎明时和刘荆舟的语音通话，重新整理和查看了协议。

    很快就到了挚奇的总部，两人被请进了一个大会议室。等了有一会，一个女员工进来说：“不好意思，顾总临时有个会，麻烦两位再稍等一会。”

    很明显，这是顾彦奇又要摆谱了。

    但黎明时一点也不介意，伸了伸懒腰，问一旁的冉兮九：“来两局？”

    冉兮九知道他说的是《星球》，她的等级已经慢慢练上来了，虽然不氪金，但照着黎明时给的攻略，她在游戏里成长飞快。

    还没等冉兮九回答呢，黎明时轻瞟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哦，忘了，划清界限。”

    冉兮九赶紧登上《星球》：“打最新出的红色副本吗？”

    黎明时小看她：“新出的副本还在试行阶段，策划用三个满级号才能勉强通关，你的号等级太低，我带不动你。”

    冉兮九忙着调整阵容：“我玩过两次，只要一个等级高点的号做肉盾，我有办法卡出个bug来。”

    黎明时好奇地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模样，不知这个女人到底还藏了什么样的一面。

    冉兮九听黎明时不说话，抬头正好碰上他看着自己，以为他不信，怕他不带她玩了，嘟囔道：“试试嘛，你又不亏。”

    黎明时不知怎的很想捏捏她的脸，不明白这个他本应该讨厌的女人，怎么看起来怪可爱的。

    他“哦”了一声。下一秒，游戏里的“9”邀请“别来无恙”组了队。

    “9”有一身的氪金限量版装扮，各种武器皮肤都相当帅气，衬托得另一旁穿着初始皮肤的“别来无恙”更加灰头土脸的。

    黎明时点开商城想送她几个皮肤，想想算了，人家说了，要划清界限。

    两人测试了几把，黎明时氪金装扮确实很顶用，每次充当大肉盾去吸怪，战得不亦悦乎，而冉兮九在周围四处溜小怪，捡buff，可每次开局没多久，冉兮九就说：“不行，得重来。”

    倒让黎明时感觉自己就是被冉兮九溜得那些小怪了。

    “你不是说大话吧？”黎明时嗤之以鼻。

    冉兮九大不跟他计较：“卡bug，哪有那么好卡，信我，再来。”

    新开一局，黎明时正战得欢，冉兮九突然发出：“嘿嘿。”

    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下一秒，小怪全灭，母虫大boss直接出场了。

    黎明时记得这个副本，最难的关卡之一就是前面这些小怪，数量又多血又厚，等到打完第一波，后面还有第二第三波，要打几个阶段才能出大母虫。

    黎明时还愣着呢，冉兮九手速极快，头也不抬：“对对对，你就站在那个位置不动。”

    黎明时一脸问号，既然让他站着不动，他干脆就把自己的手机放下了，凑过去看冉兮九打。

    大母虫残忍地啃着贴脸的“9”，一啃就是几万血，“9”的血再厚，也经不住它这么摧残。

    ”别来无恙”随着冉兮九灵巧地操作，避开了散乱的小怪，又吃了一个buff，围着大母虫丢技能，等到大母虫把可怜的“9”啃完，正好小怪也神奇地都聚上来了，刚刚“别来无恙”丢的技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从一个小怪弹到另一个小怪，层层叠满，最后全弹到boss身上，一波把它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