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林荷如惊弓之鸟般扑通跪下扯着辛寻南的裙角,嘴里含糊地说着:“南姐姐,是荷儿不对,不该疑心姐姐心思不纯,请姐姐就原谅我吧。”

    “林荷,换作是你可能原谅?女子立于世,名誉何其重要。今日我若容你,他日便有旁人效仿。”辛寻南福了福身子,继续说道:“今日多有叨扰,望陆夫人见谅。至于林姑娘还请夫人费心出面与林家说和,只是女儿家的打闹还是不要闹到御前的好。”

    陆夫人心下一惊,人人都说这将军府的小姐最是心软,可今日话里话外地要她处置了这个庶女,还要将这事捅到圣上面前。

    莫非她与这林荷私下有过节?可从不曾听闻辛寻南与何人结过仇怨,她忽地想明白林荷只是个用来立威的,辛府的姑娘到底不是个软柿子。

    想通其中的关联她连道不碍事,亲自将人送出府。余下的公子小姐们经此闹剧,虽唏嘘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辛寻南这个病秧子不是随意能招惹的。

    出了侯府,林荷收起脸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恨恨地盯着辛府的马车咬牙切齿道:“辛寻南,没了将军府看你怎么猖狂。”

    “没了将军府,我还是辛寻南,你是什么?”辛寻南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荷顿时僵住。

    “你…你不是回去了?”林荷尬笑。

    辛寻南瞥了眼马车离开的方向,淡淡道:“马蹄糕里没有药,你却中毒了,太医也查不出来,你可知道为何?”

    林荷恍然大悟,指着她嗤笑:“是你!你把药换了,买通太医,早就知道我要陷害你!还装模作样的跟我姐姐妹妹,就是想看我笑话。什么狗屁兰心蕙质的病美人,辛寻南你就是个毒蝎子!”

    辛寻南把弄着匕首,轻轻拍在她脸上,刀尖顺着下颚划至喉间,“马蹄糕里根本就没有药,是你心虚作祟才反应如此大。回去吧,你的婢女已在府里候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她会告诉你的。安分点,否则我不介意让满丰都的人都见识见识林家二小姐的风采。”

    林荷堪堪后退,颤抖着双手拨开匕首,一双泪眼倔强隐忍,“林荷受教了。”

    辛寻南侧身让出路来,盯着偏角那一团黑影正色道:“太傅家的公子怎么当起了小偷?”

    宋言晚现身作揖,“宋家言晚有礼了。不巧遇到二位小姐,无意叨扰。”

    好一个无意叨扰,若不是他在醉仙楼刻意暴露身世,单凭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便也就信了。

    “听闻宋太傅往日里治学考究、家风甚严,是寻南误会公子了”,辛寻南浅笑。

    她梨涡缱绻,一双灵动非常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宋言晚,笑意如水一般从眼里漫出。宋言晚瞧着她的眼睛不禁深陷其中,一缕发丝拂过他的胸膛,隐隐地有股幽香自下而上弥漫,沁入宋言晚的鼻腔,好香的味道!

    宋言晚自诩定力非凡却也忍不住恍惚,这股莫名的眩晕感好似十岁那年在荆南被迷倒的感觉,本还用力克制的他卸下全身的紧绷,嘴角扬起微笑向前倒。

    辛寻南肩膀上一沉,余光瞥过他的脸。美则美矣,却手无缚鸡之力,还不如八年前荆南那个叫阿鱼的小乞丐意志坚定。

    说起阿鱼,自八年前她将玉佩送于他,便有八年未曾听闻那枚玉佩的踪迹,想来他必定生活有所依。辛寻南收敛心思微微耸动肩膀,肩上之人却毫无反应,“算了,日行一善送你回府”。

    辛寻南背着宋言晚刚翻过太傅府的院墙,柯姜便发现了,“哪儿来的女贼!这背的不会是我家公子吧?坏了坏了,一个没看住丢掉清白。明儿公子知道,我可怎么交代!”

    他急匆匆地跟了上去打算上去把他家公子抢回来,却发现抱着宋言晚的正是辛府的小姐,急忙停住脚步退了回去,等辛寻南离开太子府这才折回来。四周巡视检查一番这才进了房里,憋着笑站在宋言晚身侧,他默默地按住自己翘得飞起的嘴角,立刻冷住脸,一张口却扑哧笑出来,连连说着对不住。

    “当心乐极生悲。”宋言晚轻咳一声,“林家那个处理得如何?”

    “都已妥当,必要时可用。”柯姜正色。

    宋言晚意犹未尽地递出换下来的外衣,柯姜面露难色,半伸不伸的手局促地握在胸前,道:“府里不是有丫鬟嘛,又让我洗衣服。”

    “去查。”

    “哦!”柯姜欣喜地接过嗅了嗅,“好香的味道。”

    一句别闻还没说出口,柯姜便栽倒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又是头,本来就不聪明。宋言晚默默摇头,唤来小厮将他抬去了床上,独自一人前往醉仙楼。

    今日的醉仙楼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往日里只脚都不曾踏入的老实人都怀揣着银子喜气洋洋地坐在大厅悠哉地听着曲儿。

    “还出不出来!老子都在这等了一晚上,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没这么难请啊。”男人“砰”地把杯子摔在地上,拎着酒壶满楼大喊大叫。

    男人们都跟着应和,顿时涌到台前吵着闹着要花魁出来。柳妈妈见状只能先派人安抚着,随后紧赶慢赶跑到孟姣的房间里。

    孟姣这会儿正一身素衣坐在镜子前描眉,柳妈妈端着衣服急切地说:“哎哟,祖宗诶,这都什么时辰了?赶紧地换上衣裳,今儿个啊你可算是真的要脱胎换骨了!”

    “妈妈急什么,再等等。”

    柳妈妈顺势坐下,拉过孟姣的手语重心长道:“早先我无处容身,是东家救了我,又给了我银子。后来开这醉仙楼谋生,东家心疼姑娘们,不许我强迫你们接客。我知道你到这楼里身上藏着事,可不管如何,东家今日愿意让你走,你怎么反倒不着急了?”

    孟姣脸色一怔,拉着她走出去,“妈妈的心意姣姣懂,大喜的日子不如我们出去看看人齐了没有。”

    翠喜等着柳妈妈下楼去,这才走到身边低声说:“今后路途险阻,由我护着姑娘。”

    孟姣凭栏,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不知是在笑这满楼心思龌龊的男人,还是笑她自己身在局内的不由己。她看着楼下不苟言笑的宋言晚,蓦地酸了眼睛。

    辛姑娘真是让人艳羡,有东家这样的男子为她筹谋,而自己不过是他的一把利刃。可即便如此,她也甘之如饴。

    “来了来了!”

    醉仙楼顷刻安静下来,台上数条红绫之间穿梭着一位红衣女子踏乐而来,轻盈地如一只蝴蝶般落在姑娘们中间。孟姣头挽百合髻簪着芙蓉步摇,其下坠着相思红豆,小山眉下眼波流转,面纱下朱唇轻点。一节凝脂纤长的手臂上戴着一串银铃,每每舞动手臂便传出阵阵悦耳的声音。红色的衣裙轻轻摆动,抬脚间闪烁着流光。

    一曲舞闭,孟姣环视一圈将绣球抛出,那绣球不偏不倚地落在宋言晚怀里。柳妈妈带着人连忙迎上来,高声道:“吉时到,良婿择!孟姣姑娘今日喜临门,宴请众宾客!”

    宋言晚任由他们簇拥着上楼,众人退出去孟姣早已换好常服跪在地上:“殿下。”

    “今日约我前来所为何事?”宋言晚冷言问。

    孟姣眼波流转攀到他的身侧,“前日属下收到采菱姑娘传信,只叫我今日按信中所言将绣球抛给殿下,并跟随殿下回宋府。东家可愿收留姣姣?”她柔声细语,眼里满是说不尽的期盼,宋言晚默默推开。

    她是他精心培养多年才送进将军府的暗卫,若没有被发现这一生便是为护她而活。可如今将军府的那位已然识破,左右辛府是回不去,不如留在他的身边做个知冷暖的婢女也不错。可她亦知道这不过是奢望,他容她放肆这一回不过是留着自己还有用。

    翠喜作为她的侍女一同跟着进府,等着他们都睡下悄悄回到醉仙楼。辛寻南此时正坐在孟姣的房间里,已等候多时。翠喜瞧见她便忍不住地瑟缩一下,“主子,孟姣已顺利进府。只是属下不明白您是如何确定宋言晚今日会来?”

    辛寻南轻轻摩擦着茶具边缘打转,不咸不淡地问:“翠喜,你何时跟着孟姣的?”

    “三年前。”

    “孟姣何时进府的?又是何时进的这醉仙楼?”

    翠喜斩钉截铁道:“五年前进府,三年前进醉仙楼。”

    辛寻南不再搭话,指尖蘸水缓缓在杯口打转发出悠扬的响声。翠喜砰地跪倒在地,她知道主子生气了。

    自打孟姣进楼以来她便以婢女身份侍奉左右,实际上她二人同属将军府的甲乙卫,凡暗卫出动必甲乙同出、互为牵绊。这三年彼此配合默契从未出现过纰漏,而前些日子的醉仙楼她们漏了破绽。

    “三年花魁从无疑点,可乞巧那日她是如何得知宋言晚身世的,翠喜你可知罪?”辛寻南不怒自威,“罢了,回到他身边后莫要再插手。”

    翠喜惶恐,将脸又往下埋了埋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纵使心里不愿离开这样的主子,可她知道辛府的规矩,她与孟姣这样另有他主的人此生都踏不进辛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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