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休整大半日已然无碍,采菱立在一旁事无巨细地汇报这两日丰都里的变化。最为蹊跷的是林子德在鬼市花了大笔银子买下一个阿婆,但是林府却无人见过真容;

    三皇子凌远把林子德的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这样的事情每个月都要发生几次不足为奇;元周最精通榫卯技艺的王道合已经去远游,那老头古灵精怪的,也就是辛寻南能治住他……

    “孟姣和翠喜如何了?”辛寻南问。

    “孟姣进府后一直待在偏院,迄今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难道是我们误会了?不过宋言晚似乎和舒梁那位私下达成协议,具体内容尚未可知。昨夜宋府绑了一群贼人,似乎是三皇子的人。另外有一事很是蹊跷,林府常有信鸽来往于宫里和川蜀,过从甚密。”采菱道。

    辛寻南“嗯”了声,不知不觉双手覆上身边的鹤氅,“派人盯着三皇子和林子德,他们必定有猫腻。可还有其他异常?”

    采菱心下一惊,难道自己遗漏了什么还是孟姣有所隐瞒?她正想着就听见辛寻南不经意地说罢了,不必在意。在意什么?姑娘今天总是心不在焉,采菱想来想去都理不出个头绪,索性先去把差事给办了。

    与此同时,醉仙楼门口挂出木牌,上面写着:明日易物,以令得进。

    “以令得进?好大的口气。我林子德便是无令而入又能如何?”林子德不屑地冷哼。

    小厮躬身站在他面前,颤颤巍巍地回:“听说醉仙楼挂出这样的木牌,就是告诉所有人,只要有令牌就可以去问一切想知道的事情。但如果有闹事的,就……就……”

    小厮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出口,林子德不耐地喊道:“说!”

    “就把闹事之人的把柄秘密全部公之于众。”小厮低下头说。

    林子德瞧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滚下去。”

    小厮瑟瑟点头,赶忙退下去醉仙楼排队抢令牌。只不过他到的时候已经清空,只好硬着头皮回府复命。出奇的是林子德正看着手里的令牌,满不在乎地让他退下。令牌不过十余个,整个丰都除了他林子德外皆是花钱从鬼市购得,这番给足面子让他膨胀得忘乎所以。

    他乔装一番带着三两府卫趾高气扬地站在醉仙楼门口对着伙计说道:“你们东家为何不来见我?”

    伙计不卑不亢地站定,微微前倾身子靠近他,面带微笑小声说:“林尚书既然乔装一番就是不想人知,如今这副做派真是违和。”

    林子德凶狠地侧脸,怒目圆瞪。伙计深深地回看,后撤一步让出路来,伸出右手指向楼内,俯首高声道:“贵客一位!”

    林子德颐指气使地背过手,踏步往内走去,他倒要见识见识这醉仙楼的东家黎阳究竟是人是鬼。府卫想跟着一同进入,却被伙计横在身前挡住去路。

    侍女领着他往里走,直至一处屏风前停下脚步,恭敬地说:“贵客请在此稍坐。”

    屏风前摆着一张桌子,其上笔墨纸砚俱全。林子德等了一刻钟便开始不耐烦,又过了半刻,他坐在那翻看桌上的折子。上头写着他为官这些年分别收了谁家的贿赂、如何在纳捐时中饱私囊,详细到府里换了几拨侍女又是因何缘故遣散出去都一一记载。

    “一派胡言!”林子德激愤道。

    “是吗?”一道清冷的女声自屏风后缓缓而来。

    林子德轻蔑地看着纤细的人影落座,躲在女人身后的跳梁小丑。他鄙夷一笑,言语间充满挑衅,“黎阳呢?速速让他来见我。”

    “我便是黎阳,黎阳便是我。林尚书不是早已知晓,何必装作如此。”辛寻南缓缓说道。

    她果然还活着!林子德眯起双眼,随即大笑道:“姑娘说笑了。世人皆知醉仙楼的东家黎阳是个男人,如何能是这般身姿曼妙的女人。”

    辛寻南不应,屏风后走出一戴面具的女子将手里的折子放下就退了回去。林子德不解地翻看折子,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在鬼市雇佣杀手逼问黎阳的交易记录,瞬间脸色僵硬。

    他稳住颤抖的手将折子放回去,沉声道:“醉仙楼规矩,来者皆是客。”

    “自然,林尚书不必紧张。今日凡来我醉仙楼的都是有所求之人,按规矩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不知尚书大人愿以何交换?”辛寻南轻笑,“给林尚书解释解释。”

    “是”,女子恭敬道,“以物易物,此物可为银两,所谓银货两讫;亦可为秘密,所谓知己知彼;还可为手信,所谓借花献佛。”

    林子德愈听脸色愈发凝重,醉仙楼果真名不虚传,“黄金百两,既往不咎。另备上一份厚礼,告诉我是何人在查辛府秘辛。”

    辛寻南默不作声,他忍不住透过屏风细细打量,究竟想要什么?

    许久,她提笔写下:辛府过往。侍女挪步至屏风侧边,将卷轴拉开展于林子德面前。

    “休想!”林子德拍案而起。

    他的声音在楼里回荡,屏风后却一言不发。林子德脸色变了又变,扭头就走。

    “若反悔尚书大人可修书一封,黎阳恭候尊驾。”辛寻南对着他的背影说。

    采菱脱下面具疑惑地看着林子德,“姑娘,他真的会反悔吗?”

    辛寻南无声点头。他当然会反悔的,比起告诉一个可以随意刺杀的黎阳真相,藏在暗处的对手才更令他惧怕,同样他背后真正担忧的那人此时正坐立不安吧。

    从醉仙楼离开,林子德还没歇下又听人来报,说是林蔓早先就到了府里,扬言见不到他便不走了。他捏着额角,心里一股烦躁。等赶回去,林蔓正穿着一身素衣在林府书房踱来踱去。

    听着门外匆匆的脚步,她满眼期待地迎上去,“怎么样?知道是谁了吗?”

    林子德无奈地摇头。

    忽然,林蔓发疯似的揪着林子德的衣领,嘶吼道:“没查到,怎么能没查到!没用的废物。林子德,你怎么有脸来见我!”

    他闷不吭声任由她拉扯自己。

    “不管你花多少银子,都要把背后那个人给我抓出来。林子德你别忘了远儿是谁的儿子,你我是一条船上的。”林蔓歇斯底里地抹着眼泪,霎时又软下身段,哭哭啼啼道:“子德,这么多年我尽心尽力,好不容易在宫里站稳脚跟。可是那个人她要毁了我,我害怕。”

    林子德将她揽进怀里,安抚道:“蔓蔓,我永远都不会不管你的。当年要不是辛家那个女人多管闲事发现我们的事情,你现在也不必这样担惊受怕。再等一等,很快你还是尊贵的林贵妃、林子德的妹妹,不会有人知道你是顾蔓。”

    林蔓止住哭声,“对了,远儿最近一直在找一个叫王道合的老头子,听说是凌寒为了川蜀赈灾找的,你注意些。”

    林子德应下这事,又哄了一会才将她送出去。

    林府一团乱糟,林子德的心思此刻全在寻找王道合的身上,醉仙楼这一侧辛寻南则将楼中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采菱。不知怎的她今日眼皮总是跳得厉害,似乎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忽然,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雄浑而响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丫头,你把老头子我整得好苦哦!”

    辛寻南一拍脑门,坏了,把老王头骗出去才两天他就发现了。她转过身乖巧地对着王道合眨眨眼睛,编好的瞎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

    “打住!老头子我打眼一瞧就知道你这女娃没个正经话,诓我去那个什么荆南走一圈,刚出城人家就跟我说那地儿连酒都没得喝。”王道合气鼓鼓地喝下一碗水,“二两牛肉,一壶桑落。”

    “好好好,我尊敬的师父大人。”辛寻南起身去准备。

    王道合在她身后委屈地嘟囔,“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徒弟将师父卖得一干二净的。”

    “往大了说你那是欺师灭祖!”,他高声喊着,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盯着辛寻南端盘子的手。

    片刻后吃饱喝足的王道合躺在摇椅上打圈摸着肚子,一个酒嗝打出来,“说说吧,最近怎么那么多人找我?”

    辛寻南立刻举起双手,“只不过是告诉太子您会燕尾榫和半榫的工艺,借您老人家的名头用用,嘿嘿。”

    听见太子的名头王道合冷下脸来,先是宋言晚那个小子为了这事来堵他,现在这个小徒弟也有打算。被人盯上的感觉还真不好受,不过一想到皇家有一天也会求到他头上,心里不免傲气几分。但是面上还是得拿乔,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辛寻南见他傲娇地挺直腰板就知道这事儿有戏,于是卖力地给他捏着肩膀讨好道:“虽然与皇室有关,但真要论起来是又不是。”

    “从何说起?”

    见老王头来了兴趣,辛寻南便将凌寒为川蜀之地建造屋舍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他一听是利民之事便欣然答应,不过他只授艺不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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