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次日,王道合板着脸看着在辛府后院站成一排的凌寒、魏兰珠、宋言晚。一个金枝玉叶的太子、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还有一个只能坐着的病患,王道合恨恨地瞪了眼辛寻南。

    辛寻南也不恼,毕竟只要准备好酒好菜老王头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只是目光掠过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宋言晚时,她的心微不可察地刺痛了一下,怎么如此严重还要过来?

    宋言晚与她相视一笑,那样恬淡的笑容竟然有一丝安心,她只当是最近太累带来的错觉。她清了清嗓子,细声道:“太子哥哥、兰珠姐姐、宋公子,这位就是元周最精通榫卯结构的王师傅。”

    “见过王师傅。”三人齐声道。

    王道合看着太子行礼,傲娇地挺起胸脯,“不用那么讲究。我听南丫头说你们是为了川蜀的百姓不再受震灾影响才来学的,其心可嘉,但这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学会的。”

    三人面面相觑,凌寒率先说道:“的确非一朝一夕可成,但凌寒身为储君理当挺身而出岂能畏一时之艰难。川蜀百姓深受其害,凌寒必不会半途而废。”

    王道合满意地看过去,“既如此那便从最基础的开始吧。”

    凌寒和魏兰珠按照指示先是将榫卯的多种结构一一抄画下来,再逐个分析,遇到难处两人热烈讨论。宋言晚则全程坐在一旁,看着之前费心替辛寻南找来,送给太子的那本《榫卯集》,不时地感叹着其中的精妙之处。

    王道合看着这几个年轻人深感欣慰,却装出一副十分不满的样子和辛寻南抱怨,“你这找的老弱病残,怎么能学好一门手艺,胡闹!”

    “真的吗?”辛寻南憋着笑将手里的石榴递过去,“可是我看你很喜欢他们啊。”

    他偏过脸去,怪声怪气道:“那个凌寒就是你给自己挑的夫婿?我看还不如旁边那个病秧子呢。”

    辛寻南:……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她便时常能注意到宋言晚。他很少像凌寒一般讨教,更多的是独自看书,然后摸索。

    一连十日,三人都在辛府跟着王道合苦练技艺,辛寻南则拿到了林子德如何谋害辛夫人的自述。她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任何人都不见。

    房门外王道合指着三人骂骂咧咧,“你们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能用吗?哪里用得着山崩地裂,风一吹就塌了,回家去读书也好过在这强人所难!”

    三人苦着脸不敢争辩一下,纷纷低头看着自己的作品,的确有些惨不忍睹。

    “唉”,王道合深深地叹口气,继续说道,“何苦现学现卖呢?你们去川蜀把南丫头带着,就不要为难我老头子的头发了。”

    凌寒忽地来了精神,“您是说阿南也会?”

    “她可比你们聪明得多,一点就通,毕竟是我徒弟。都回去吧,老头子我要去远游”,王道合一派骄傲,指着宋言晚,“你留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宋言晚恭敬地站在一边,不知他是何用意。

    “你喜欢南丫头。”王道合肯定地说。

    他微微蹙眉,自己竟隐藏得如此拙劣,那是不是阿南也早已看破?想着耳尖攀上一抹桃红,闷声道:“是。”

    难怪这小子提前寻到自己并再三要求不得接受太子的提议,原来是为了他那傻徒儿铺路。可惜自己那个孽徒不知是缺根弦还是怎么回事偏偏盯着凌寒不放,分明兰珠那丫头才更适合。

    不过任务已经完成,年轻人的事他可管不了。他只是回头有深意地看了眼房间,然后拍拍宋言晚的肩膀说“任重而道远”就离府了。

    辛寻南从房内出来时只见宋言晚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走上前去将之前他留下的大氅奉上,疏离道:“此物送还于你,前事还请公子忘掉。”

    她想着崖底那番终究是不能拿到明面上的,像他这般聪敏的人自然能听明白言下之意。况且他身上还有诸多谜团,说到底不是一个可信的人,不必牵扯太深。

    他接过,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她方才分明是听清自己的心意,此刻却陌生得似乎从未认识过。也对,她是要嫁给太子的人,宋言晚苦笑。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宋府的,只知道书案上的那道命令如此刺目。

    那纸上写着:助我与太子同行。

    宋言晚伏在案前将每一个字都临摹下来,每一处笔锋都极尽相似,仿佛出自一人之手。他一点点将临摹的那份撕得粉碎,嘲弄的笑声低低地传出来。

    阿南,如果有第二条路你会选我吗?

    她不会,换作是他在那个位置上也不会的。宋言晚收起心思,唤来柯姜问清近日朝中各位大臣对选妃一事的态度后,把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就带着辛寻南所画过的图纸独自前往太子府。

    宋言晚将图一应整理妥当摆在凌寒眼前,“殿下,此图您以为如何?”

    凌寒细细观察着每一张图纸,发现其上都各自有编号,对应着取料、画线、锯断、链接等各项工序。这是一份完整、精细的步骤图。除了王道合以外他想不出还有何人能将燕尾榫描述得如此详细。

    他视若珍宝地捧着图纸激动道:“这与我们在辛府所学并无二致且更为精细,若有此图工匠们必定能尽快学会。可是王道合老先生所作?”

    宋言晚指着图纸底侧的印章,“是,王老先生远游前特意派人送到府上,并希望在下给殿下带句话。他说这十日在辛府多有刁难,是希望殿下能保持初心,为民谋利。”

    虽有图纸但若无人讲解,只怕工匠们学起来要耽误许多时间,此凌寒此刻又犯了难。宋言晚见状指着图中的注解道:“殿下可识得这是何人笔迹?”

    “这是阿南所著?”太子不确定地说。印象中的阿南是个见不得风的小女子,不知何时竟掌握如此高深的技艺,他对自己这个太子妃的候选人感到惊奇。

    “是”,宋言晚后撤一步拱手屈身道,“辛姑娘师承王道合老先生,青出于蓝。若有她相助,想来川蜀一事可成。”

    凌寒思来想去她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川蜀凶险,此举恐多有阻拦。

    两日后的早朝,凌寒呈上奏折言明希望能亲自前往川蜀重建灾区,慰问百姓以示皇恩。

    “陛下,臣觉得不妥。”林子德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太子殿下心系百姓是元周之幸,但川蜀民风彪悍,此去路途险阻,万万不可拿太子殿下冒险。”

    另一位大臣也站出来附和道:“臣附议。辛家姑娘纵身怀绝技,但毕竟是女子,应当自怜自爱,实在不宜与一众男子同行。前有三殿下赈灾运粮行事稳妥,私以为三皇子熟悉川蜀情形,应为重建房屋的最佳人选。”

    凌寒不动声色地看向站在对面的凌远,心下了然。上朝前言晚便断言此举必定受到诸多人的阻拦,其中最大的障碍就是凌远。

    此时看着一个个接连站出来的大臣,凌寒不禁心寒。所谓忠君报国、刚正不阿的大臣们,此时站在各自的阵营里,丑恶的嘴脸尽显。

    他听着这群人齐声高呼“陛下三思”的声音便痛心不已,想起之前宋言晚曾说要想顺利进行此事唯有给辛寻南一个无人可置喙的身份,于是退朝后便来到辛府。

    辛寻南一身素衣唇色苍白地站在凌寒面前,为难地扯出一丝笑,“阿南身子不适无法行礼,还请太子哥哥见谅。”

    凌寒闻声抬眸,几日不见她竟虚弱至此,顿时犹豫是否该说出心中所想。

    辛寻南见他面露难色,清退下人后柔声道:“太子哥哥有事不妨直说,但凡阿南能做到的必尽绵薄之力。”

    他犹豫再三,开口说:“今日早朝陛下并未同意你我一同前往川蜀,有些大臣以阿南女子身份为由大做文章。”

    “所以殿下是想为阿南求得一个名分?”辛寻南忍住左肩的痛楚,单手支撑着坐下来。

    凌寒郑重地点点头,这是眼下他能想到的最佳方式。前朝曾有名叫成钰的女子擅养蚕,并以此帮助一城的农户发家致富,同时解决整个国家因原料不足而带来的成衣困扰,后来因此入朝为官。现有寻南擅木艺,若是效仿前朝应当没什么问题。

    “太子哥哥可知道阿南想要什么?”辛寻南温柔地看向凌寒。

    他茫然地摇头。

    “阿南与太子哥哥自幼一同长大,所历之事没有万千亦有八百,太子哥哥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身边有位可以同进退的人?若没有也没关系,只是从川蜀回来之后希望殿下心里能有方寸之地是留给阿南的。”她害羞地低下头红着眼眶。

    他看着辛寻南泫然欲泣的模样突然慌了神,脑海里不断回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辛夫人病故她缠着自己,生病时只有他哄才肯吃药,母后召她入宫时羞红的脸蛋……

    原来竟都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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