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衣*******时 > 第14章 春风得意(二)

第14章 春风得意(二)

    大颍省试放榜之地为礼部贡院之外,又因贡院号房与国子监学舍相连,更准确地说放榜之地应为国子监门外。

    国子监承袭唐制,又有所改进,是为礼部下设机构,统管中央六学,包含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广文馆、律学、武学。

    颍朝自庆隆改制,科举由之前的一年、两年不定时,改成三年一大比,往后三年一次遂成定制。

    因为时间拖得久了,士人也变得多了。

    又因颍朝崇文抑武,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风气,贡举人逐年增多。

    光王洵乐所在的洪州,发解试已有两千四百多人参加,取解额仅六十八人⑴,头名为解元,一同贡入京师参加次年省试。

    全国二十四路两百五十三个州,虽然地区不同,取解额各不相同,然每年送入京师的也有接近三千人。

    还有些高门勋阶、衙内子弟参加漕试,或是军州举荐乡贤的免解士人,甚至已有官身者参加锁厅试等等,又增加了不少人。

    往年士人逐京师之众,甚至连贡院千余号房也不足容纳,需另辟更为宽阔的兴国寺⑵佛殿为试场。

    省试后分三甲榜,共五等进士取士。

    一甲榜包含一二等进士,一等进士只有三人,既状元、榜眼、探花,又称三鼎甲;二等进士十八人。因此一甲榜共约二十一人,赐进士及第。

    二甲榜即三、四等进士,各取士约百人,赐进士出身。

    三甲榜为第五等进士,取士百余人,赐同进士出身。

    三甲五等总共取士三百多人,送入殿试。

    殿试不再黜落,只是排名可能有所更改。⑸

    庆隆改制前,省试还是分场黜落,先诗赋,后策问等,若诗赋不佳,便也没有机会参加后面的考试了,直接落榜。

    此有弊端,后来有人提出先策问,后词赋,两种意见吵得不可开交。

    王君翰拜相之后,主导了一系列的庆隆新政,把贡举也改了。

    从此省试不再逐场黜落,不管是先诗赋还是先策问,都等考完了四场再综合取士,因此省试放榜时,国子监门前可以挤得水泄不通。

    头脑灵光的店家会命人誊录一份,贴在自家茶楼瓦舍,以吸引客流。

    中榜的,若不心急,等晌午之后也有官差捷报上门。

    可大家就是心急啊,熬了三年,谁不想第一眼看到自己在不在榜上?

    有些还不止三年。

    本朝不保留解试名额,省试落第的得等三年后,回头重考解试,通过解试才能参加次年的省试,三年又三年,蹉跎了岁月。

    徐衡的蒙师王乙,便只在景顺元年的秋闱过了一次解试,次年春闱落榜,往后重考,连发解试都考不过了,便再也没机会登龙门。一生落魄,为读书奔波,终生未娶。

    大颍还有不少读书人如此。

    来看榜的士人本来就多,一些高门子弟可能一早得了消息,还雇了马车占地方。

    两旁的茶楼酒肆聚集了不少仕女,还有瞧热闹的勋贵、商贾门户,都是来相女婿的,整个街衢热闹得不行。

    余德水的马车在三里远就进不去了,几人只能弃车狂奔。

    王洵乐都快挤成肉饼了,实在进不去了,就不挤着了,眼睁睁地看着人高马大的余德水强行挤进去,没一会儿便了无踪影。

    王洵乐也不追了,索性找了一旁阴凉处休息。

    她躲在一旁的酒帘下拍着胸口喘气,没注意看,正好落入楼上贵宾的视线。

    而楼上茶客已然凝视许久。

    “主上,是徐秀才。”孟昭提醒。

    赵祺昱今日穿着一身银丝白底勾云纹直裰,衣缘葱绿色,墨绿百迭裙,腰束宫绦,外搭素纱浅绿竹纹直领对襟大袖袍衫,碧玉簪小冠束发。

    眼下已入了三月,他立于窗边如新生的竹兰,迎暖光挺拔矗立,清新淡雅却又朝气飘逸。

    即便已换做普通人打扮,可一举一动,仅仅只是双手把着折扇侧身斜立,垂眸俯视,这般静雅之姿也难掩贵公子风范。

    今日来国子监门外通衢喝茶饮酒的贵人很多,店小二也十分有眼力见,见了赵祺昱,便引他到最高、视野最好的包间。

    只因为他的气质,实在令人难以忽略。

    “自大前夜他去了一趟齐王府,便一直住在城西,这几日尽跟着余德水走街窜巷,昨日还参加了流觞宴,也没什么异常。”聂云成抱剑补充。

    赵祺昱回想起垂拱殿中,陆之箴即将审问王洵乐罪名,齐王赵祺瞻却难得开口劝阻。

    看似不经意之举,然而八面玲珑、审时度势的齐王又何曾轻易掺和这些棘手的案子?

    还只是为了,一名无名士子?

    赵祺昱瞧着楼下抬手扶着幞头的王洵乐,稍微不留意,“他”露出了小半截藕臂,竟没有脸庞和手背这么黑。

    只一瞬,“他”便下意识地把住了衣袖,假装擦汗,同时也挡住了偶然乍现的手臂,动作自然得好似浑然天成,仿佛已成了“他”的习惯。

    然而这过于警惕的习惯,让赵祺昱不由得眯起眼睛。

    “他跟余德水住一块儿?”赵祺昱问道。

    “没有,他自个儿定了一间房。”

    聂云成和孟昭都不清楚大王为何对这名洪州来的士子如此关注,自上次御前审问回来,便让他们派人盯着,还安插了眼线往洪州调查她的身份。

    不过,这名士子虽白衣出身,却能谒拜齐王,还是深夜造访,实在令人惊奇。

    楼下看榜的士子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哎呀,今年的省元居然不是国子学的文思隽么?也不是汝州才子孙勤,更不是福州鼎鼎有名的林语详……这……这是谁啊?哪来的无名小子,从未听闻名号,怎么就得了省元?”

    “就是啊,从未听说过此人……不过,听闻前些日子还被大理寺抓走了,还押到御前审问了?”

    “这……如此可行?那不跟着舞弊案有关么,怎么还不黜落?”

    “就是啊,怎么还在榜上,居然得了省元?”

    一群人议论纷纷,激起了王洵乐的好奇,她很想问一问榜上都有谁,但听他们讨论起大理寺,又不敢凑前。

    远处,余德水一边呼喊着她的名字,一边热烈而奔放地又哭又笑地跑了出来:

    “质明!质明!我中了!啊哈哈我居然中了!为兄见在榜上,啊哈哈哈,为兄居然登科了!三甲,五等进士最后一名,我吊着尾巴考了个担榜状元啊哈哈哈……”

    他抓着她的手使劲儿地甩,差点把她的胳膊儿都甩断了。

    王洵乐为他激动高兴,可也十分着急:“余二哥,恭喜你中了!太好了太好了!余大伯一颗心可算放下了,说不定邸报回家便病起回春!我可有在榜上?”

    “你……你也中了,高中!一甲第四名!二等进士及第啊!质明,你太出息了!某就说过你能行!”

    他一拳砸向她胸膛。

    幸好王洵乐躲得快,稍微闪了一下,让他捶到自己左肩,否则自己小胸脯都要遭殃。

    即便差点遭此“劫难”,王洵乐还是又懵又惊喜,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我……我也中了吗?头甲……第四名?余二哥莫要诓我?”

    “我诓你作甚?某瞧了好几遍,江南西路洪州南昌县人徐寄晞,州学家父三代族籍都写出来了,不是你又是何人啊?”

    王洵乐笑傻了,她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这一路来隐藏身份遮遮掩掩,如今登科及第是否意味着苦尽甘来?她高中头甲,是否说明师父的预测成真?

    李诚等几个同年也看榜出来了,他从百听楼出来时,还跟来了王洵乐的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好几天没见她了,围着她又哭又笑。

    几人又相互问了名次,李诚一甲第六名,二等进士及第;杨名立二甲十三名,三等进士出身,都很不错。

    众人只是没想到徐寄晞居然考得比李诚好,毕竟李诚勤奋刻苦、博学善文,在同年里有口皆碑。

    他三年前已考过一次发解试,为杭州第七名,后因父丧丁忧放弃了省试。

    如今再考,一举夺得解元,显然是有备而来,同年都以为他应是省元的强劲人选。

    而且两浙路富庶天下第一,杭州东南百越都会,地大民众,人物盛多,往年皆为发解试的望郡。

    杭州今年仅参加发解试的便有三千四百人,足足比洪州多了一千人,取解额也才七十人,可见竞逐之激烈。

    余德水赶紧夸道:“你们别小看了我质明贤弟,他年纪虽小,却博闻强识,很会读书,那些经义啊他看一遍便都记得了!当年入州学考试,我们博士看了他文章,便直取补入上舍⑴,把我们都看呆了!这是连跨了两级啊!”

    “某数数某从县学升入州学花了五年,州学由外舍补入内舍又花了两年,内舍再补入上舍,又花了四年,终于得以参加发解试了,又足足考了三次,磋磨了九年,如今老大龄已过而立,才五等进士登科,呜呜真是一把辛酸泪,人比人气死人!”

    王洵乐被夸得脸一红,赶紧朝众同年叉手行礼道:

    “诸位别听余二哥瞎说,质明只是死记硬背,多参考了历年答题,当真应试尔尔,若真论起学问,不过材朽学浅、德薄望轻,更无诸位年兄学富五车、才华盖世!”

    “又虚妄谦虚了吧,上一次他这么说的时候,没几日便考了解元!”余德水假意嗔怪。

    众人哈哈大笑。

    他们又聊起了三鼎甲,王洵乐怎么也没想到,省元居然是刘石坚。

    她脑海中闪过垂拱殿上不卑不亢的短褐书生,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小声询问:

    “汪仪、李延彬、伍铎、钱竹义几人也在榜上么?”

    李诚答:“好像钱竹义也在的,就在我前面。”

    余德水摆摆手:“嗨,某不记得这么多了,某就从最后几名找,因为某必然在那里,若是没有啊,便当落第了。又从前几名找了贤弟的名字,因为某相信质明贤弟一定高中,至于其他人,连三鼎甲某都懒得看,更遑论他们?”

    见此,杨名立欲言又止,到底保留了几分情面,笼袖冷飕飕地回答:“都在的,他们名次都很不错……”

    他本来瞧不上徐寄晞,只因为余德水与她交好,免不得一些走动。

    那天被抓进大理寺的人,同年们都很不屑,却没想到徐寄晞考得比李诚还好,又听余德水那些话,心想着徐寄晞或许有些真本事。

    而且徐寄晞高中了,说明了朝廷既往不咎,大家是同年,往后少不了些交集倚仗,因而保留了一丝情面。

    正说着话,远处有人喊:“笃行兄,你们在这儿啊!”

    原是宋景怿带着一群衙内子弟走过来了,包括文思隽。

新书推荐: 星星降落入怀 诡道遇仙 这个宗主不好当 我看盗版攻略灭世男主[穿书] 权臣手札 和背景板大佬先婚后爱【七零】 穿书,但剧情跑偏 命运织女,爱是纺线 也许春天会知道 冬夜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