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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春风得意(四)

    楼下王洵乐等人快要散场了,文思隽突然好心说道:“前几次都是文山宴请,今日我也做一回东家,请诸位及第进士友人到矾楼小聚。”

    矾楼?他说的可是白矾楼?没听错吧?

    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好似白矾楼说进就进,说请就请,众人却大吃一惊!

    白矾楼可是全京城最贵的酒楼,也是除了皇宫阁楼,最高的酒楼!

    位于城东东华门之外,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可下视禁中。

    并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⑷,好不华丽!

    平时三两人小聚,也要一千文,眼下他们不管是高门子弟还是白衣书生,合起来有十二三人,得开一间包厢,摆上一大桌,这不得几千上万钱?

    大家没去过这样的场所,都红光满面喜笑颜开,连余德水也不矫情了,连连称赞文公子大方大气,搓着双手很是期待。

    郑纯孺却泼冷水:“南方下国穷措大,果然没见过世面!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配不配?文东阁请的是友人,怎么有些人舔着脸皮凑热闹?”

    几名京城子弟闷声偷笑,几个穷措大被羞辱得体无完肤,都觉脸上无光。

    杨名立反应极快,脸不红心不跳笑着打圆场:“文公子请的是及第进士、友人。同年一场,虽身份悬殊,却不想文公子礼贤下士、杵臼之交,我等倍感荣幸也!”

    郑纯孺瞅了一眼这没脸没皮的,不怎么眼熟,没想到他还抠起了字眼。

    不过文思隽也说得含糊,没人清楚他到底只是想请中第的友人,还是及第进士和友人。

    眼瞧着文思隽负着双手,高高在上作壁上观,宛如施舍。而杨名立巧言令色,居然成功地保留了自己,又能巧妙地把他最讨厌的余德水排挤出去,郑纯孺也乐见其成,懒得拆穿了。

    毕竟,及第进士指的是头甲的一二等进士,余德水这下五等的担榜状元,当然排除在外了。

    余德水气得满脸通红,骂道:“不去便不去!谁还稀罕这一顿饭,老子有的是地方吃饭!”

    王洵乐见此,也跟着推脱:“我就住在这儿附近,家中女使已备好晡食,我也不去了,承蒙邀请、十分感激,改日有缘再相聚。”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不是很喜欢文思隽和这一群膏粱子弟,诚心诚意不是很想去,正好有理由推脱。

    “质明,你不去么?”李诚霎时为难了。

    他与徐寄晞比邻而居,关系交好,但他与宋景怿也打小就认识了,两人在县学、州学时便已是好友。

    只是宋景怿因为叔父曾出知应天府的关系,随后调去声名大噪的应天书院就读,少了一些交集,可情意仍在。

    平心而论,他与徐寄晞、余德水关系更近些,与宋景怿、文思隽这一群,他也只跟宋景怿有些交情。

    他倒是想凑热闹,但,觉得不妥。

    李诚犹豫了一下,从心选择,往王洵乐那边走。

    宋景怿拉住他:“哎哎,笃行兄,你跟我们去就得了!”

    杨名立也和颜悦色地劝:“笃行兄,若无其他事,与友人小聚也甚好!”

    李诚若是不去,他与文思隽、郑纯孺、宋景怿等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

    他只是进京赶考与余德水做邻居,顺便认识了徐寄晞,又顺便认识了李诚,如果李诚也不去,他也尴尬。

    王洵乐也好意劝说李诚,终于把李诚和宋景怿他们劝走了。

    宋景怿好心,当然也可能只是做个人情,对王洵乐等留下来的几名士子说:

    他前些日子在欢怡楼宴请,还有些余钱未取,今日发榜大喜,他们若不嫌弃可以到欢怡楼单独小聚,报他的名号,记在他账下即可,就当是他请他们的。

    王洵乐假意应着,但根本不会去。

    等他们走了,余德水道:“这宋三公子倒挺会做人!瑾才真令我生气!”

    瑾才是杨名立的字。

    “余二哥,你跟杨名立认识多久了?”

    “也不久,就这半年吧!平日里我们形影不离,他出身书香门第,可到他祖父这一辈早落魄了,父亲又早逝,寡母狠心改嫁,带着嫁妆走了,只剩他拖着弟妹两人在族里寄人篱下,别提日子多凄苦!”

    “去年进京赶考啊,深秋这么冷的天,他只着一件单衣,说府君和贡士庄义捐的钱都留给弟妹了,怕他走后两个年幼的弟妹在族里受人欺负。我怜他,吃的喝的都分给他,但凡我有个笼饼都分他一半,结果他联合起郑犊子排挤我,真令我心寒。”

    “余二哥,我听杨名立说,你之前在芳华楼为了一个小姐,和郑四郎打了起来?”

    “那犊子仗着自己的爹在朝为官,想抢我的女人,我跟瑟瑟娘子好了小半年了,他想横插一脚!他的红颜知己这么多,为何要抢我的瑟瑟娘子?”

    “郑四的父亲乃当朝礼部郎中,正五品的大僚啊,你怎么什么人都敢惹?京城不比咱们洪州民风淳朴,还是小心为妙。况且,嫂子……”

    王洵乐话到一半,又止住了,不忍提这伤心事,毕竟余家嫂子已跟人跑了,遂改口:

    “你我如今已过了省试,再参加殿试便是有功名在身了,狎妓之流终是不雅,将来入仕恐遭人口舌。”

    “瑟瑟小姐是乐籍娘子,是官妓,又不是暗娼,文人醉卧美人乡那是风流,搢绅士人不都如此?哪来的不雅?”余德水嚷道。

    “况且,那郑四郎也不敢与我动真格,别看他牛气冲天,实则外强中干,他若敢惹是生非,他爹拿着家法追着他两条街跑!上次也是在芳华楼,他刚想进来闹事,听闻他爹爹和几个同僚也在,赶忙溜了。”

    王洵乐笑笑,无奈摇摇头,“罢了,不多说了。绣缨、红蕖,今日不必准备晡食,我们下馆子!”又对余德水道,“二哥,请你吃饭吧,就去欢怡楼,我有钱!”

    她在城西游玩的那两日,两个丫鬟早知她发了一笔横财,以为她是给哪位大僚润稿所得。

    两个丫鬟相握而视,欢喜得不行。

    绣缨高兴道:“阿郎,我要吃旋切鱼烩⑸……再来一盘排炽羊!呃,再来一盘胡饼如何?……罢了罢了,来一盘旋切鱼烩足够了,如今阿郎已过了省试,他日必要授官,得省些盘缠!”

    红蕖也笑道:“阿郎,我点一盘水晶脍即可!”

    “好好,都依,都依,今日你们尽管放开了吃!”

    余德水也高兴:“还是质明贤弟待我最好!”

    *

    廷试定在三月十日,也没几天了。

    自吴凤章入狱,陛下对此事十分上心,着礼部重选了主司,后钦定礼部侍郎兼集贤殿学士、翰林学士知制诰何绥相公权知贡举,主导廷试出题。

    比起上一次仅是翰林学士兼龙图阁直学士的吴凤章,这次主司可谓来头不小!

    廷试题目仍以一赋一诗一论三题为主,交了不少题目,陛下都不甚满意。

    一日,帝问曰:“有司改试题,凭策论以定去留,不专决于诗赋可否⑴?”

    何绥等人大惊。

    因为罢诗赋改策论的做法,只在庆隆改制,由王君翰主导了几次,后来遭到保守派的反对,尤以太后反对为甚,只好作罢。

    贞和元年起,又改回一赋一诗一论了,如今也不过七八年,皇帝又提起此事是什么意思?

    好在皇帝也不是很坚持,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见他们惊惧不答,只好作罢。

    除了廷试出题进展不顺利,前几日,刚上任一年不久的御史中丞王炯也被撤职,改知江宁府,这已经是近两三年内被换掉的第三任台长了。

    自庆隆年末起,御史中丞仿佛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谁都做不好,众人也摸不准皇帝的心思。

    朝中有流言,陛下属意擢升陆之箴入台谏院,盖因这几日下朝,陛下独留陆之箴奏对。

    且观陆之箴履历,庆隆七年召童子试⑵,为上等,赐进士及第,时年才十三岁,因其年少,留秘书省正事随大学士精学。

    次年除大理评事(正九品、寄禄官),为开封府监当官,观政县治吏事,两年业成,出知京西北路郑州荥阳县(知县,正八品,差遣)。

    又因兴修水利、平决狱讼有功,两年考绩皆为上等,陛下青睐,召试馆职,陆之箴亦不负众望,而后改直集贤院,入御史台为监察御史(从七品)。

    时年才十八岁,为当朝少有。

    次年陆之箴破获淮盐贪腐案,以己之力弹劾楚王,开惊世之壮举,为百姓景仰,并收获万民伞。

    本以为,凭如此功绩,他应该留在御史台一路高升,却不想突然改调大理寺,原来是陛下让他处理一桩前朝遗党作乱的案子,而他也甘愿自降身份调往大理寺。

    又屡破奇案,及注疏刑典、编修法令有功,这些年累官至大理寺卿(正四品)。

    不过,若他留在御史台,以如此能力,前景只会更好。

    对此,朝官都很疑惑,不过其父陆晏清的一句评语初见端倪:“箴,自幼喜欢研究《唐律》、《刑统》。”

    如今,倘若真的把他调回御史台,虽然资质年轻了一些,但因之前政绩斐然,且都在三法司任职,也说得通。

    众官揣测间,不日早朝常参,陛下便着有司宣读了内制告身。

    特旨除授⑶陆之箴为御史中丞、门下省给事中同判谏院事,赐服金紫,食俸从三品⑷。

    “特旨除授”即天子亲自选拔任命告身的授官途径,无需经过中书都堂宰执举荐,也不需要经过吏部流内铨及审官院的循资格审查,唐以来超迁的官员多以此为道。

    尤其选拔台谏院言员,为避免其与宰执暗通,一般皆由皇帝特旨除授,而不用东西两府宰执及他官举荐的人选。

    可谓帝王亲授,委以重任。

    一时间朝官惊愕,且百般滋味萦绕心头,本以为陛下即便把陆之箴调回御史台也只是做台院或者察院官职,没想到直接做了长官。

    那么年轻啊,当真殊恩厚渥!

    三品以上的谁不羡慕陆计相有这样的好儿子;从三品以下的,看着比自己年轻了十几岁岁,却跟自己平起平坐,甚至自己还要朝他谒拜称“上峰”的年轻人,只能吹胡子瞪眼。

    凌检夷在台谏院将近十年,如今不过是侍御史知杂事,还要做陆之箴的副手,各种心情自不必说。

    陆之箴一路平步青云,除了有良好的家世,也离不开其品行能力出众。不过也有一些等着看笑话的。

    自庆隆改制失败,主导变法的太子郁郁寡欢,耽于书画、无心政治,诸王角逐四起,朝中党争不断,连台谏院⑸也受到了波及。

    言官居然成为攻讦对手的工具,陛下对此不满已久,屡次甄选御史台长官都不如意,就不知陆之箴年纪轻轻的能不能接住这个烫手山芋了。

    只怕是高高地捧起,又重重地摔落,那可真是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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