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 010
橘枝的生活渐渐变得充实起来。
白日里利威尔离家后上午她就随便做点打扫，也不急，就一点点慢慢来；中午自己管饭，随便做点吃的糊弄一下，下午时间长，午饭后她会先睡个午觉，然后再开始练字、看书，虽说把字认全地路途还很遥远，但至少她把认识的字算是写得还不错了。
而练完字后用利威尔给她的那个旧沙漏估算着时间，她又要开始做体能训练。
体能训练说复杂也不复杂，就是有点废人。
因为橘枝的身体娇小，并且年龄也还小，利威尔给她训练了几天对人实战后意识到她的力量和体力都严重不足，这样真的跟人打起来的话只有身形灵巧肯定讨不了好，所以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那种像是长条形的小沙包、里面塞满了很多的沙子，可以直接用两端的绳子绑在手腕上，借此来训练力量。
值得一说的是利威尔真的是一点不知道循序渐进，刚开始就将那沙包的重量设定在她能够承受的最大限度。
最开始几天橘枝可真是遭了老罪。
她的体型本来就是随了母亲的娇小，骨架也谈不上大，自然力量和体力也不是很好。但利威尔让她每天把沙包绑在两个手腕上，并且要不断重复出拳攻击地动作至少一个小时。中间可以短暂休息。而借此长久以往地练习不仅能让她慢慢适应手腕上的重量，后期还能一点点增加重量，等到把沙包取下来的那天她出拳的话肯定也能更快、力量更足。
但是未来很美好，当下太残酷。
光是第一天下来她都觉得自己的手腕不是自己的了。
那晚橘枝颤抖着手做了晚饭，结果手抖盐放多了。
受害者利威尔最开始还默不作声地慢慢吃着，一副完全没有问题的样子，结果等吃完之后他又淡定地擦了嘴巴，起身去接了杯水喝光，然后又回到她的面前来。
“之后等我回来做晚饭吧。”
毫无疑问，他也觉得多吃几天今天这种饭人会出问题的。
但后来饭没问题了，橘枝吃饭有问题了。
接连几天不停歇地手腕负重训练让她的手抖得比得了帕金森病的老人还厉害，手里拿着土豆要抖掉、用勺子喝汤汤全洒光、直接端碗喝差点没把碗摔坏。
总之直白地说，她压根没办法好好吃饭。
利威尔对这种情况也似乎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是跟她说多几天适应了就好，可有天晚上看着盘子里的土豆泥，她干脆选了个疯狗吃法。但本想着趁利威尔不在的时候几口吃光省事，结果她脑袋埋在盘子里刚啃了几口，一回头发现他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时候有多尴尬先不说，但橘枝觉得利威尔不说话地望着她时或许是在思考自己怎么就倒了八辈子的霉选择了收留她。
最后凝固的气氛是在她掩饰性地擦擦嘴和“我就是先尝尝味道”地一点没有可信度的话中结束的。
那至于那天晚上她到底是怎么吃完饭的？
橘枝：嗯，利威尔先生喂的土豆泥真香。
橘枝开始适应手腕上的负重是在一个星期之后。
她觉得挥拳不像之前那么累、也更轻松一点，并且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大约是在第十二天左右她彻底适应了手腕上的负重。因此利威尔开始给她手腕上的沙包增重，但或许是之前的训练有了成效，她并不觉得很重，而重点是他又弄来两个沙包用来绑在脚踝上。
于是每天除了挥拳她还要踢腿。
双腿发软、发抖的情况又持续了大约四五天，期间好几次橘枝连去洗澡都不想动，然而作为在洁癖星人中也必定是vip贵族的利威尔就天天盯着她。
有天她试探性地问能不能多一天再洗，结果他都懒得跟她废话，拎起她就直接扔进了厕所。
并且附话：“不洗干净别想出来。”
或许是身体越疲惫，思维反倒更活跃，橘枝当即还把门打开冒出个脑袋来问他，“那你要一直在这里守着吗？”
回应她的是无情铁手。
——她被很干脆地推回去了。
橘枝：弱小.jpg。
大约负重训练开始二十天后，橘枝手脚上的沙包都又增加了重量，而利威尔这次给她整了个大的来。
能够把腰环住的大沙包重得出奇，她有预感腰肯定会断掉的。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着训练。
负重训练开始后整一个月，腰肌和背肌都酸痛的橘枝压根都不想下床。她每天睁开眼后就会想如果自己是条咸鱼该多好，然而事实证明短暂的思维发疯过后她还是要面对现实。
就这样咬牙坚持一个半月后，橘枝感觉自己明显不一样了。
现在哪怕手脚的负重仍旧持续增加重量，她也不会觉得很重，反而挥拳踢腿、青蛙跳、原地立定跳这些最开始让她想两眼一闭干脆晕过去地动作都能够轻松完成了。而在利威尔地允许下她解除了所有负重跟他对练了一下，虽然依旧三招之内就结束，可她自己都能感觉到速度和力量的提升。
说好玩点的话，那就是她的人物等级提升了。
所以，她这么久的苦和累是真没白受。
*
体能训练有了明显的成果，可橘枝学字的课程可就落下很多。
不过也没办法，就她之前那样手抖、脚软、浑身酸痛的架势怎么可能还好好的学字？
也好在利威尔不是真正的魔鬼，没要求她两手抓。但现在完全适应体能训练后，她又要开始腾出时间来学字、练字了。
大约两个月后，橘枝认识的字越来越多，写得也越来越好。而她的身手也算是得了利威尔的亲口认证，成功晋升为“还算可以”的行列，然后她就开始思考着能不能提出申请出门了。
先不说在家里憋着实在难受，更重要的是橘枝想出门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可以工作的地方。
毕竟之前她不能出去是受制于自身外貌和血统在这个世界的特别性，又正好她身手太差，但现在既然连利威尔都说她至少是有了能够自保的实力，那为什么不出去赚点钱呢？
橘枝抽空在晚上学完字后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利威尔。
他并没有立刻答应，或许是在思索现在是否能够放手让她一个人，见状她选择说服他，“利威尔先生你自己也说我现在的身手还算可以，那我出门的时候小心一点，也好好披着披风戴好帽子，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问题或者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也会跑的，所以你就让我去找个工作试试吧？”
利威尔其实觉得让橘枝单独外出这事情还可以再缓缓，但他也明白一味地保护是多余的，所以现在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也可以。毕竟她现在的身手也达到了能够自保的程度，而危险和实战才能让人真正的成长。
就像曾经的他。
——“我会帮你留意合适的工作。”
以这句话作为回复，橘枝知道自己能够单独外出了。
她高兴得不行，嘿嘿笑得傻模样惹的利威尔觉得是不是答应得太草率。毕竟她这样的，一看就是很容易被拐走的那种笨蛋。
利威尔思索了几天，最后还是给橘枝选择了酒馆的工作。
先不说正好原来在酒馆里打杂的那个女人因为怀孕的缘故而无法继续工作有一个月左右了，就单单在地下街里来说正经的、适合女孩子做的活儿压根儿也就没什么好选的。
虽说酒馆里的薪钱不多，而且人多眼杂隐藏的危险性更高，但的确是现阶段最适合的一份工作。
利威尔跟酒馆老板也算是旧识，所以对方愿意卖他这个面子，反正也正好缺个人手不是。
橘枝去酒馆工作的第一天因为还不熟路所以是利威尔一路将她送到门口，而看她似乎有点兴奋的模样，怕她到时候笨手笨脚地闯祸，他抬手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冷静些，“如果你不想工作第一天就因为打碎了碗盘这种事儿被退回我这里，那最好就安分点。”
橘枝闻言瞪大眼睛，“我虽然笨，但是还不到那种程度吧？”
但利威尔只用了一个字回应，“呵。”
橘枝：“……”
虽然但是、应该不会吧？
他真的是弄得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了。
进酒馆之前，橘枝还很高兴地跟利威尔挥手道别。
而见她走进去之后，他才拐进一边的黑暗处。
酒馆老板是好人，橘枝知道的，毕竟上次跟格里多斯来吃东西时已经接触过一点了；老板娘也是好人，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接触，但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笑起来眼角边的皱纹都显得很和蔼。
橘枝虽然有点笨，但认真起来的话还是不错的，至少像利威尔说的那样打碎碗盘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但让她变得不高兴的是来店里的客人。
进来时还是正常状态的客人喝过酒迷迷糊糊地话连都说不清，但是却会借着酒劲儿耍酒疯，她去劝说的话还要被骂；再不然就是看起来似乎还算正派的男人会在她上菜的时候拉住她的手，然后问给多少钱能陪他一晚。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些事，拒绝了那个男人之后反而还被他骂。
老板娘趁着空也宽慰了橘枝，说在这里遇见这种事情是常态。所以她虽然觉得很不高兴，但却会想，她根本不值得为这些人而影响到情绪。
但有点令橘枝无法理解的是，那个喝醉酒为难他的客人也好、企图用钱买她的男人也好，在离开店里之后，不出三分钟就会再回来。
他们鼻青脸肿的，酒醒了、也不骂她了，只是哆哆嗦嗦的站在她的面前，一副怕得不行的样子为他们之前的无礼行为道歉。并且如果她没有在第一时间表态的话，还会跪下来使劲儿说对不起。
虽然橘枝不知道他们这是为什么，但大约猜到原因的老板却笑呵呵道：“或许是他们意识到随便对一个天真又可爱的孩子无礼和出言不逊是会倒霉的呢？”
所以他们才鼻青脸肿的吗…是因为太倒霉摔的？
大约这个离谱的理由只有橘枝才会去思考是不是真的。
*
结束工作后的橘枝一出门就看到了利威尔。
他站在门边，似乎是在等她，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而她立刻很高兴地跑过去，“利威尔先生，你今天提前结束工作了吗？”
利威尔点头算是承认。
但送橘枝出来的老板娘却笑眯眯地问他：“等久了吧？要进去喝一杯么。”
利威尔知道老板娘应该是知道的，但余光看到身旁的女孩似乎没察觉到什么，便道：“下次吧。现在得回家给这个小鬼做晚饭。”
“那回家的路上小心点。”
回家的路上橘枝一直在说话，她就像是第一次上幼儿园的孩子似的，把今天在酒馆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利威尔。
像是有个客人失恋了，一边喝一边大喊喜欢的人的名字，还醉醺醺地喊着“没有你我怎么办啊”；再不然就是有个客人闲得无聊拿肉逗猫，结果把猫惹火后抓花了他的脸，后来因为不服他去捉猫，结果被猫当狗溜。
絮絮叨叨的无聊事情点缀了回家的路。
利威尔偏头看着身旁跟他差不多高的橘枝。
她的眼眸在头顶的火把下显现出一种带着橙橘色的黑，而她眼尾弯起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她好像很开心，哪怕中途有人让她不高兴过。
“老板娘也很温柔，中午我们还吃了鸡翅。”说话间橘枝一步跳下台阶，惯性的风将兜帽吹开，她黑色的发丝并不融进周围的黑暗里，然后稳稳立定的她伸手从披风下拿出油纸包着的东西，“这是留给利威尔先生的份哦。”
她笑起来的样子有时候会像极了一只猫，但实际上他觉得她更像只狗。
因为哪怕只是对她好那么一点点，她都高兴得不得了。
利威尔走到橘枝面前，像是顺手把她的兜帽从新戴上，并道：“看来你今天过得不错。”
她便也抬头，声音轻快的像柳絮，“是的。”
晚饭是利威尔做的。
他端着碗出来时，橘枝正趴在桌上，而她的面前是几枚铜币，那是她今日的薪钱。
“一个月的工资够不够呢？”
利威尔将碗放下时就听见这么惆怅的话，他顺手把那几枚铜币收拢到她面前，问道：“有想买的东西？”
橘枝点头的同时小心地把铜币收起来。
也难怪她想去工作，大约是有想买的东西了。
利威尔这么想着，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枚银币，放到橘枝的面前。等到她看过来，这才淡淡道：“资助你一点。”
橘枝闻言欣喜地拿起那枚银币，像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似的，瞧着眼神都在发光。
然后她把剩下的那三枚铜币推到利威尔面前，“先上交一点伙食费。等我以后能赚更多钱了，再补上。”
但利威尔只收下一枚，“这应该也够一只狗的开销了吧。”
他语调漫不经心，但橘枝瞬间坐直身体。
她回想起自己前几日在家门口遇到的那只狗狗，流浪的，她本来想养着，但询问利威尔后得到了“这家里只能多养一个”的回答，就只能把它养在外面，这些天她经常悄悄地把自己省下的食物拿给它。
她还以为他不知道的。
“对不起。”做错了事的话橘枝道歉一向是干脆。
但其实利威尔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反正她既没有把它带回家来，吃的也是从她自己嘴里省下来的，那他有什么好说的。
“你要养它也行，但是你得自己照顾它。还有就是——不准带回家里。”
养狗的事情就被这样定下来。
橘枝去弄了个小窝放在门口给狗狗睡觉，而每天出门她都会把吃的放进它窝里。
酒馆的工作一如既往，算不上轻松也不累，重点只是有些客人真的很讨厌。
但橘枝只在最开始几天遇到过讨厌的人，后来渐渐就没有了。
月底那天，从衣柜的夹层里翻出自己一个月工资的橘枝双眼发亮，很难得比利威尔先出房间。然后早饭都不吃就要拉着人出门。
利威尔见她这兴奋过头的模样也知道她应该是攒够了钱，急不可耐地想要去把东西买回来，也随了她，只是拿了几个昨晚没吃完的蒸土豆路上当做早饭。
两人再次来到了那顿的服饰店。
利威尔一扫最近又新进了不少女性的衣裙，虽然在他看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大约也觉得会是橘枝这个年龄喜欢的款式。
但谁知，她把他拉到了男性区。
“利威尔先生，你选一件喜欢的衣服吧。”
她颇有种“我有钱，随便选”的架势，他这才明白过来她不是给自己买，是想给他买。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旁边的那顿哦哟哟了几声，看他俩地眼神好像很不对。
利威尔用眼神示意那顿闭嘴，随后道：“就你一个月赚的钱还不够我的零头，给我买做什么？找不到地方用就存起来。”
那句没他零头属实打击到了橘枝，但她摸了摸自己的钱，很理所当然的道：“因为第一个月的工资要给家人买礼物啊。以前我给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都买了哦，虽然因为要买四份所以攒了两次出任务的钱。”
她天真的模样看起来傻乎乎的。
但话语却直击心灵。
“现在我们是家人，那我当然也要给利威尔先生买礼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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