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和(二)

    也不知是书中的世界时间流逝得太快还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不知不觉羡容就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年多的时间,可对她来说时间的概念却不那么明显。

    转眼间就到了元旦,看着满宫满院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和到处张贴的春联彩带,羡容都不免满心惆怅。

    要不是因为疫情,自己也本该放寒假回家的。可如今的处境...

    “唉!”

    荆桃耳边再次回响起熟悉的叹气声,今晨这已经是羡容第十三次叹气了,她也心存疑惑,明明昨日自家主子还兴高采烈地盘算着元旦要怎么热闹热闹,可清晨醒来就成了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正发愁着自己该如何逗她开心,转头就瞧见甘棠捧着鼓鼓的一包东西小跑着过来。

    “娘子不开心了?”

    甘棠不愧是眼尖,一眼就瞧见了羡容心情不佳,见荆桃无奈地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正好,这东西定能让娘子高兴高兴。”

    她拍了拍手中的包裹,迈着小碎步就朝着羡容走过去。

    “娘子,快瞧瞧这是什么!”

    羡容猛地回过神,就瞧见甘棠捧到她面前的包裹,一下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伸手就接过那个包裹,素手灵巧地绕上两圈,那油纸就轻松地散开,露出里面包裹住的东西。

    熟悉的气味一下子窜进了羡容的鼻腔,是满满一大包的羊角蜜。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迸发在她口腔,都说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果然所言非虚。

    “这是哪里来的?”

    她还不忘问一句甘棠这包羊角蜜的来路,可以下一秒甘棠的回答却让她顿了顿。

    “是太子殿下命身边的小黄门送过来的!殿下可关心娘子您的喜好呢!”

    这是裴靖给的吗?显然不是。

    羡容心里明镜似的,定又是赵敬梓借着裴靖的名号送过来的。

    这样想着,她心里又涌起那日在留春园的角落,自己面对赵敬梓的那股难言的情绪,看着手中的羊角蜜,这股情绪就更加复杂,渐渐地欣喜就占据了上头。

    她还是将这股喜悦归结于自己吃到了自己喜欢的甜点。

    每至元旦,宫里总会举办元旦宫宴,宴请诸位朝中重臣和皇亲国戚,共迎新年。

    这种时候一般都是这偌大皇宫里难得的热闹时候,而今年因为太子妃的薨逝显然素净了许多。

    但这并不妨碍宴席上众人的兴致,就比如此刻,羡容一边咬着手中的糕点,一边看着某位亲王还是郡王借着酒意亲自下场为众人吟诗助兴。

    羡容不太懂这些诗词之类的东西,但也是上过十几年语文课的人,好歹能听出些其中表达的意思,却依然兴致缺缺。

    她伸手去拿摆放在桌上的酒壶,倒进杯里才发现自己桌上的酒水早被胡润华换成了果汁。

    唉!

    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将杯中果汁一饮而尽,动作间余光却瞥见远处一抹清瘦的身影。

    羡容一愣,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定是眼花了,这个人怎么可能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呢?

    可等他走上前来向皇帝贺寿,她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赵敬寒竟然回朝了!

    “听说赵大公子此次可是大败丁零军队,在朝中可是人人夸赞呢!”

    旁桌那些热衷于聊八卦的后宫嫔妃在窃窃私语,却一字不落地进了羡容的耳朵,她托着腮幽幽地盯着赵敬寒向皇帝行礼的身影,他的腿有残疾,皇帝特许了他不必下跪行大礼。

    这对一个臣子来说可是多大的殊荣啊!

    也是,才四个月有余,他就能在边境大破敌军,光荣凯旋,任谁看不得说一句“真乃用兵奇才!”

    羡容下意识地瞥向赵敬梓的方向,可那里此刻早就没了他的身影,只有镇国将军赵锦阳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应酬着前来道贺的众人。

    忽的,她心里有些担忧,要知道赵敬梓可是武功尽失,虽说亲兄弟之间不分自我,可看着自己兄弟这般风光,他心里定是会有些许失落和遗憾吧。

    想到此处,她的眼睛就止不住地往他的位置上瞥,可左等右等却不见他回来。

    满满的,焦急和担心在她心底开始放大。

    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此刻的她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等到赵敬寒退了下去,又有新人来向皇帝和裴靖朝拜,正好此刻也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于是她一个闪身就顺着大殿外星罗的长廊溜了出去,直到远离了些那灯火通明的重华宫才渐渐放缓了脚步。

    越往深处走,周围走动的宫女内侍愈发少了,一阵风吹过来,让她狠狠打了个寒战,咬着后槽牙责怪自己怎么没穿件大氅出来。

    赵敬梓不会又像上次一个人在哪里看风景吧?她这样想着,但脚步却停不下来,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很快,她就来到了重华宫东侧的一处小小荷叶池,此时寒冬,这池子里的花早就谢了,新月清冷的光投射在湖面上,又反射到近处,让整个池子都蒙上了一层朦胧,却平白无故让她有些发寒,赶紧搓了搓手臂,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

    “噗嗵”

    一声不算太大的落水声生生止住了羡容的脚步,她心里被这小小的一声惊出一身冷汗,也顾不得其他什么了,连忙就往荷花池边跑去。

    希望不会是有人落水,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可等她站在岸边,这幽静的湖面却平静得无一丝波澜,仿佛那声落水声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难道真是自己精神紧绷听错了?

    她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反应,在岸边继续停留了片刻,但依然无事发生。

    寒风又一阵一阵地猛烈地吹过来,直吹的羡容脸颊生疼,身体快要冻僵过去。

    既然没事,还是快点回去吧。她看到四下无人,又漆黑一片,不免有些心里发毛,这样想着,拔脚就要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可就在她转身的当口,忽地一阵风自身后传来,紧接着后背传来一阵大力,推得她几乎要飞出去,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羡容下意识地就想要抓住什么,可一瞬间她手心触及的只有身后推她的那双的手的袖口,堵在嗓子口的尖叫甚至还没有喊出声,冰冷的池水就顺着张开的口,汹涌地灌进她的口中,巨大的水压压迫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手脚拼命地扑腾,努力地想将头露出水面。

    岸上行凶的人将她推下水,但并没有立刻离开,看到她即将要浮出水面呼吸,似乎是真想将她置于死地般,羡容只感觉那人的手按住她的头,使劲地将她重新按进水中。

    重华宫的荷花池依然同往常一样冷冷清清,此时只有羡容的“扑腾”声隐匿于烈烈风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声音越来越弱,水中的羡容也因为缺氧而渐渐神色涣散。

    难道自己的穿书之旅就要到此为止了吗?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转念一想,不过也好,让她赶紧回到现实世界吧!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缺氧,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水波渐渐隐于黑暗。意识最后的一刻,她只记得隐隐约约从岸边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下一秒就头顶力气一松,她也同时晕了过去。

    赵敬梓向来不喜欢这样应酬的氛围,更不喜欢赵锦阳总是对自己耳提面命的态度,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出来喘口气,可依然有不懂眼色的围在他身边,避无可避。

    于是又只得回到宴席上,看着赵敬寒立于父亲身边,向来不重视赵敬寒的赵锦阳此时此刻却对这个儿子充满了期待。

    他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他是知道赵锦阳向来对赵敬寒的态度,所以越是清楚,越是心寒。

    赵敬寒的腿并不是天生的有问题,一切源于小时候的上元节,兄弟俩一起上街游玩,幼时的赵敬梓贪玩又骄气,摆脱了下人的跟随,只有赵敬寒紧紧地跟着他,生怕他走丢了。

    可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年幼的赵敬梓到处乱跑,终是被人贩子盯上,难逃被绑架的命运。

    而赵敬寒闯入虎穴营救幼弟,最后人是成功地救了出来,但他的腿却在打斗中被人贩子狠狠的踹断,从此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闻此噩耗的赵锦阳痛心疾首,要知道赵敬寒是他寄予厚望的接班人,经此一事,他就被父亲冷漠地放弃,赵锦阳将满心的希望寄托在次子赵敬梓身上。

    甚至带着赵敬梓亲自下军营,手把手地教习武功兵法,更是在赵敬梓十五岁时就将驻守边境的重任交托给了他。

    而赵敬寒就成了那个弃子,不被任何人重视,也不被任何人寄予厚望,往后十年中他所接受的只有旁人怜悯的目光和父亲失望的眼神。

    再之后,赵敬梓剿匪途中受重伤坠崖,武功尽失,只能以文臣侍奉东宫的他也懂得了赵敬寒这十年中经受的痛苦,赵锦阳的希冀在他身上再次破灭。

    若非此次征战丁零,赵敬寒依然会是那个不被父亲重视的身有残疾的赵家大公子。

    赵敬梓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往日之景与今时两相对比,只有讽刺。

    从绵长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去寻找徐羡容的身影,可找到她的席位时已不见人。

    莫不是又跑出去玩了?他皱了皱眉,瞥见赵敬寒含笑的侧脸,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最好还是不要让她落了单,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立刻起身朝外走。

    外面的空气稀薄而寒冷,和重华宫中觥筹交错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长廊上挂满了绘着各色吉祥图案的花灯,越走,越冷清。

    阵阵风声自他耳边吹过,可他耳力敏锐,从那风声间隙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扑水声。

    他的心猛地一沉,丝毫没有犹豫就朝着那个声音的来源快步走过去。

    重华宫东侧的荷花池边,黑暗中隐隐约约可见一个蹲着的身影,他的手伸进水中,仿佛是在按着什么,可水中扑通的水花显然暴露了那里面是一个人。

    “你在干什么?”

    赵敬梓开口呵斥,那身影被惊吓得一抖,慌慌张张地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他也不在意是否能追到行凶的人,他三两步跑到岸边,长臂一伸也顾不得会弄湿衣衫,一用力扯住落水之人的手臂将他拉了出来。

    看到落水之人的相貌之时,赵敬梓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了,浑身僵硬,心底传来剧烈的慌张和恐惧。

    他顾不得许多,两手交叉按在她胸口,努力地想要将她唤醒。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就连手都在颤抖,他伸手拍了拍她苍白的小脸,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羡容咳出了口鼻中呛出的水,赵敬梓才如石头落地般放心下来,伸手将她凌乱的鬓发整理了下,又用衣袖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水珠,脱下身上的大氅将她牢牢地包裹起来。

    羡容悠悠转醒,但依然还处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但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的温度,她意识到抱着自己的是赵敬梓,瞬间就安心下来,软软地靠在他肩膀上。

    赵敬梓裹住她,手臂一用力就将她打横抱起,快步绕过路上遇到的人群,径直就往重华宫旁隐秘的偏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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