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按住那个话多的黑衣人的肩,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可那人毫不听劝,自顾自的开口:“那雇主还告诉我们你左臂上有处胎记!我们是在你沐浴时派人查看确认了才出手的!”
他指了指趴在地上正痛苦不堪吐着血的人。少年脸色瞬间阴沉的可怕。
吐血的黑衣人: ……好歹兄弟一场,让我多活会很难吗?
于是那人即使嘴角溢着血还是双手撑地拿起一旁已经断了一截的剑。
话多的黑衣人见状模样兴奋:
“兄弟,你还活着!?”
匆忙追问:“你可是要拼尽全力反杀了他们?!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有骨气!”
那少年没有看吐血的人,而是冷冷的扫了一眼陆侭。
陆侭被这目光看得心里发寒,偏头看了一眼那人,他照着以往的行事作风没有全部下死手,留了一人的气。
但的确不应该还能坐起来能提剑啊,他猜许是回光返照?
那这模样也就是最多站起来,走两步怕是都办不到,那人怎么看出能反杀的?
恰好那双手支撑在地上的人,猛然提起剑!
话多的黑衣人:!!!
少年冷淡的扫了一眼那人,微蹙眉,随后目光不悦地看向陆侭。
陆侭一时没注意到少年的目光,正直直的看着那人心中一惊:哎?神了。
陆侭是典型的打架尽心竭力,打完三心二意的那类人。
制止话多黑衣人的黑衣人:?真的假的?
然后在三人灼灼的目光下,那人将剑果断地捅向自己,给自己来了个痛快。
话多的黑衣人:“……?”
陆侭:想笑。
制止话多黑衣人的黑衣人:“……”
随后话多的大喊出声:“兄弟啊!!捅错人了啊!”
已经断气的人:嗯,是错了,该捅你的。
那话多的黑衣人悲壮的仰头:“你我真是应证了那句同年同月同日死!!来世还做兄弟!”
另一人扶额:这辈子当的不是人吗?为什么队友是猪?
少年只觉吵的厉害,眉眼间尽是不耐烦,烦躁的啧了一声,薄唇微张吐了口气,说:
“给二位留的时间够多了,既然没有跑的打算,那就上路吧?”
“下辈子,聪明些。”
等那话多的黑衣人被陆侭一剑毙命,没了生息时,迟惊年终于从这骇人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大气都不敢喘。
刚刚她怕自己那么光明正大的回客栈会被发现,然后被这些人注意到再一命呜呼了。
现在眼看事情已近末尾,天色也已彻底黑了下来,此时走是最好的。
一来那二人要处理最后一个人,二来对于她来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是她最好的掩饰,她迫切的想回房里。
只是好巧不巧,她刚一抬脚,一树枝就被她踩的吱呀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此时她大半个身子在墙外,近也要死,退也要死。
迟惊年痛苦地闭眼: ……有没有人愿意为我收尸?
那最后一个黑衣人率先扭头朝她看去,随后陆侭语气警惕:“谁?”
少年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只是停留在黑衣人身上的目光抬眸朝迟惊年看来。
迟惊年此时吓得身体发软,惊恐地抬眸恰好对上少年的目光。
少年看清迟惊年的模样后一瞬间冷水般的眸子被春风搅动般似的染上了别样的炽热情感。
黑衣人察觉到了少年的变化,心想或许这是一条生路,抬脚便飞快的朝迟惊年奔来!
那少年见后眸子里沾上慌张,脸上多出恐惧。
却也只用了一瞬反应,快速的抽出先前插入一人腹中的剑,飞快地朝那人挥去。
迟惊年被吓得面色惨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不是大哥,你死了还要拉个无辜垫背的!?
虽然双腿无力,她还是飞快的挪动身体往后退去。
突然手被什么东西扎的刺痛,还...黏黏糊糊的...?她来不及多想,抓起来手一抬用力朝那人砸去。
等扔起来迟惊年终于看清,那是只,刺猬……?身上扎着颗有些腐烂的桃子。
那人脸上被砸的一痛,刺猬锋利的刺划穿了他的脸,变的血肉模糊。
来不及出声,一柄带血的长剑就已直直刺穿了他的心脏又抽出。
他脸色一瞬间毫无血色,随后便面朝地直直倒下。
刚刚只是远远地看着,并看不清那些人死时的情景,而这人离迟惊年不过十来步。
迟惊年看着那具尸体吓的瞳孔发颤,心脏嘭嘭直跳,微粗喘着气。
少年看着地上的少女喉结滚动,还在滴血的剑被他下意识的藏在身后,清脆的嗓音温和却干涩:
“被吓到了吗?抱歉。”
“我,我不知你在这。”刚刚杀伐果断的少年此刻面对少女却显得如此局促慌张。
迟惊年眼眶发酸,终于像崩断的弦般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
她向来不论遭遇了怎样糟糕的事只要无人理她就能忍住泪水,可只要有人说上一句慰问的话她的泪和情绪就控制不住了。
少年见迟惊年哭了,脸上一瞬间慌乱彻底,顾不得其他,匆忙蹲下伸出手为她擦泪,无措的说:
“你别哭,我不是坏人,别怕。”
感受到一双带着细茧的手附上她的脸,迟惊年惶恐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无措的重复着我不是坏人,让她别怕。重复了不知几遍后,迟惊年缓过神来僵硬地点头,低声嗯了下。
简单一个字却让面前的少年眉眼舒展,他松了口气,放下了手。
月光昏暗,这样的距离却足以看清少年的脸。
他容貌极佳,眉眼似画,本就白皙的面庞在此刻红血衬托的下他更像鬼魅一般勾人心魄。
迟惊年止住了泪水,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他,不知是方才被吓的,还是看愣了。
少年站起身向地上的少女伸出手,声音依旧悦耳,只是语调里又多了丝局促:“我拉你起来。”
少年微顿又开口:
“方才让你受了惊,”
“是我的错。”
这是他的第二次道歉。
迟惊年搭上少年的手,被他动作轻柔地拉了起来。
他摘下腰间的玉佩拉过迟惊年的手放于她的掌心,低声道:
“拿着。”
“我不能在这停了,你拿着这枚玉回京,等我来寻你,今日的事情我会弥补你。”
迟惊年本想拒绝,一瞬间却有些恍惚,梨树,少年,寻她。竟和白天那个梦意外的重叠了。
忽略了他为什么知道她是要回京的问题,以及少年染上红晕的耳垂。
迟惊年不自觉地握住了那枚玉。
少年见状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极小的弧度,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别怕了,回去吧。”
迟惊年点了点头,步子缓慢地朝客栈走,走到门槛边回头看去,发现少年仍在看着她,眸光似春水,以为她还是害怕:
“你往里走,我看着你进客栈,别怕。”
迟惊年鬼使神差地望着他说:
“我叫迟惊年。”
少年高束的黑发被风撩起,俊俏的脸上笑意更显:
“嗯,我知道。”
“我不会再让你等太久的。”
月光昏暗,刚下过雨连带着少年也罩上了一层朦胧,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显得没头没尾的两句话,迟惊年却没察觉到怪异,点了点头朝客栈走去,没有回头。
少年目送迟惊年进了客栈,直至看不到她的身影才转身把目光扫向一边神情诧异的陆侭,表情恢复到先前的冷淡:
“把马牵出来,现在就回京。”
“那帮人沉不住气了。”
陆侭敛了神色,恭敬回到:
“是。”
迟惊年回到房间里时,竹桃已经吃完了梨花酥,铺好了床褥,在屋里等着她。
竹桃见她脸色微微发白,发髻有些乱了,先前干净的粉白锦裙上也沾了泥污,急急询问:
“小姐!?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不好?是折花摔着了?”
见她手中空空,没有要折的梨花语气更加急切:
“小姐?!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竹桃神色焦急等待着回应。
迟惊年终于有机会开口:“水。”
竹桃忙忙拿起茶壶给迟惊年倒了杯茶,迟惊年接过顾不上其他一口闷下。
随后坐在椅子上,和竹桃说起刚才的事情。
竹桃听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抱住迟惊年呜呜地哭到:
“呜呜呜呜小姐!我就说我该跟你一起出去的呜呜呜,小姐哪里伤着了没有?小姐一定吓坏了呜呜呜呜...”
迟惊年听着这一连串的问题面露无奈:“别哭了竹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没有受伤。就是...”
竹桃依旧抽泣地问:
“什么?小姐是不是哪疼了?”
迟惊年尴尬的摊出一只手,只见黏糊的黄色液体糊的满手都是,竹桃一惊,面色悲痛:“小姐!”
迟惊年被这一嗓子吼的有些发懵,迟惊年:?
随后竹桃哽咽地说:“呜呜呜呜这是不是什么剧毒?小姐怎么才说?是不是哪难受了?!”
竹桃抹了把眼泪:“小姐你放心,奴婢踏遍黄沙海洋,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找到解药的,我现在就去找老爷说,天一亮我就启程!!”
迟惊年:?
迟惊年快速开口:“不是,这不是什么毒,这是那只刺猬上扎着的烂果。”
竹桃: ……
竹桃听后放了心,但刚刚一副似要赴死的脸上却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干巴巴的开口:
“啊?啊...这,这样啊,小姐没事就好!!”
迟惊年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
“热水备好了吗?我去洗洗。”
“备,备好了。小姐,在那边。”
等迟惊年沐浴完,许是因为尴尬,竹桃匆匆退出屋内了。
迟惊年坐在床上,拿着那枚玉佩细细端详。
玉佩精致的很,晶莹剔透的玉身微微泛着淡绿色,整个都雕刻着繁琐的花纹,下面缀着颗雕成蝶状的白玉,成色极好,阳光下更为夺目;背面有个逢字,一看就是人的贴身物件。
她不应该收的,可是那一瞬间,一些景象在她脑海中忆起,是那个梦。
“逢?”
她莫名对这个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有什么堵在心口般。
脑海又浮现了白日里的梦和方才少年说寻她与之梦里重叠的场景。
一幕幕交叠在脑海中,想的她心烦意乱,干脆把玉收了起来躺在床上,不多时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