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的血

    此时距离她们离开村子已经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小春和宣婶发现她们不告而别会怎么想。

    幸好背包一直都在谢灿身上,姜汀还能有口水喝。

    这地方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可怕,但姜汀却有一丝丝的不真实感。

    她全身酸痛,疲乏,按理说命悬一线劫后余生的心态应当是庆幸的、欢欣的,可她内心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命好像还挺大?

    甚至在睁开眼看到救人的是骷髅时,姜汀内心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就又理所当然地想:骷髅会救她们这很正常,她也不明白这种信任源于何处。

    不过无论这山里再让人觉得古怪,眼下也是走不了了。

    谢灿不敢怎么动姜汀,只能拿着水瓶一点点地喂她水,大骷髅刚走没多久,小骷髅就先回来了。

    它像是赶了很远的路,风尘仆仆的,骨头上都沾着泥土,混合着红白相间分不清的液体糊了满身,它倒是没空手回来,身后还拉着一个麻绳编制的网兜。

    谢灿从一开始的害怕不敢看,到如今的能正常和这哑巴骷髅交流,也仅仅只过去了一个上午,姜汀不顶在她前面,她感觉自己成长了不少。

    小骷髅知晓她们是那个人的朋友,收起不知何时断了一根的骨爪子,态度友好的将编织袋推到谢灿跟前,这些都是它用野狼和蟒蛇换来的香果子。

    至于种菜的村民发现蔬菜少了,菜地里还多了几具野兽尸体时会作何反应,就不是小骷髅能考虑到的了。

    此时它正满含期待的将这些礼物,送给它今天刚交的新朋友。

    袋子不大,装的东西倒是不少,红番茄绿黄瓜紫洋葱颜色花花的从袋子的孔洞里露出来。

    谢灿看着这袋子蔬菜,有些傻眼,她也没见这附近有种菜的啊。

    小骷髅没听到动静,它又摸索着将袋子朝前推了推。

    谢灿肚子早饿了,她也不客气了,从袋子里掏出根黄瓜随便擦擦就开始啃,边啃边道谢:“谢谢你啊小骨头,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可怕,心还怪好嘞。”

    小骷髅被她说的有些害羞,它挺直了身子,别别扭扭地移动到一旁的树边静静靠着休息。

    姜汀闭目养神听着旁边的动静,她也没想到她们竟然能和这骷髅和平共处。

    那舌头怪舌头上的软牙初看没放在眼里,此时她才真切感受到其威力,钝刀子磨肉,谁被磨谁知道。

    身上的骨头应该没问题,就是她这皮肤都全面受损了,穿衣服都疼,也不知道脸上破相了没。

    谢灿在给姜汀喂第二根黄瓜的时候,骷髅人回来了。

    除了一些草药和浆果,它还带了一袋新鲜带着肉香的包子。

    前者还能说是它在山里采的,这后者?就有些怪异了。

    顶着谢灿惊讶怀疑的目光,宣定月骨不改色,声不心虚,大胆承认:“我偷的。”

    “哈?”

    想到她们离开村子走了那么远,谢灿皱眉迷惑脸,“你哪里偷的,这里离村子不是很远吗?”

    有点本事的骷髅人不屑哼笑:“对你们来说,确实远了点。”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呢!

    但有吃的,总比没有强,谢灿拿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又拿一个掰成小块的开始喂姜汀。

    宣定月表面淡定,内心却开始焦躁起来。

    这包子是他从月亮村里拿的,本来回去是想找阿天帮忙的,结果得知他昨日进了南魄石,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宣定月比任何人都知道南魄石里的凶险诡异,他如今变成这幅模样也全拜那块石头所赐。

    他本是乌南族族内一个普通族人,父亲虽说是族内长老,但自从葬身于十八年前的那场山火后,他家就不曾参与过族中之事了,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过得拮据,但山里的生活再有钱也都一个样。

    他们这里的人,也很难有走出这座山的想法。

    一开始不离开,是习惯使然,后来不离开,就是牵挂太多走不了了。

    他和阿天是旧时玩伴,小时候两家住得近,年龄相仿,自然爱在一块玩。十八年前山火降临,怪石出现,村里好多人都莫名其妙消失了,也包括年仅六岁的阿天,当时他也才六岁,个子小小身体瘦弱,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朋友,遭受打击病了好久。

    妈妈骗他说父亲和阿天都变成星星了。

    他却不信,阿爹说等他长大还要传他厉害的本领,以后可以守护大家不被欺负。他还没有长大,阿爹怎么就要去做星星了呢。他问了妈妈,妈妈也只是哭,他不想妈妈哭,就没再问过了。

    妈妈说阿天变成星星这个事,宣定月却一直坚定不移的信到了十三岁。

    他还记得山火来临前一天,他不想写白爷爷布置的作业,偷偷去找阿天玩,阿天劝他好好写字,说写完了明天带他去看小月亮。宣定月听妈妈说过小月亮,妈妈说是城里来的妹妹,比他小几个月,聪明可爱,现在已经读大班了。他不服气,想反驳,他虽然没有读大班,但他也是聪明可爱的。

    说是这样说,但宣定月知道,在好朋友阿天心里,他肯定更喜欢小月亮多一点。自从小月亮来了以后,阿天都很少找他玩了。所以阿天说带他找小月亮,他其实是很期待的。

    可是一夜之间,村子被烧没了,阿天也没了。

    幼时的宣定月很执着,他猜,肯定是因为他没写完作业,所以阿天一个人变成星星去找小月亮了。

    后来长大了,也渐渐懂了很多,知道了父亲的逝去和阿天的消失。妈妈希望他能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逼着他报了外地的学校,自己却依然留守在这座山里,做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

    或许终归是份剪不断的牵挂,宣定月一毕业就又回了落岐山。

    而就在半个月前,他误闯入南魄石,带出了阿天。致使灾祸降身,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骷髅模样。

    宣定月还记得,那日在南魄石里,第一次见到阿天的情景。

    少年全身染血,从堆满断肢残臂的血池里爬出来,神情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冰冷且带着丝厌烦。

    彼时的宣定月并没有认出他就是自己幼时的玩伴,只觉得这人像个怪物,是石头变出来的幻境中人,他孤身一人进入石头,先是遭遇了一次凶险的丛林捕杀,随后不知摸索到哪里跌入了一片幻境之中。

    幻境模拟出埋藏在他心中最深的恐惧,幻化出父亲和阿天的模样企图来困住他,然而此时的他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稚嫩的孩童,阴影虽是阴影,但也已经化作了他面对生活的勇气。

    这石头里的幻境层叠不穷,似乎有无尽的磨难等着人去承受,让人摸不清下一重会面对什么。

    从幻境逃出后,他来到了一片鲜红之地,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那什么血池地狱,直到他看到了阿天。

    鲜血将他全身浸透,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黝黑瞳孔透着麻木无情,整个人可怖的如同索命厉鬼。

    经历一次幻境的宣定月已经能凭感觉分清幻境和真人了,虽然他在这里也就没见过活人。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他冲动的去阻拦了,然后被掐住了脖子,也从而看清了这少年的脸。

    十八年未见,他却青涩稚嫩的如同十八岁。

    二十四岁的宣定月,已经开始朝着成熟男人的方向生长,虽然喜欢简单青春的装扮,但容貌气质皆是一派轻熟感,时常被人戏称装嫩。而眼前的人,是真嫩,嫩得还格外眼熟。

    在呼吸不畅的间隙里,他还在想若眼前的人真的是他旧时玩伴,那这石头里的时间流速,似乎与外界不太一样。

    在意志模糊时,少年放开了他。

    少年冰冷的眸子有了丝诧异,他皱眉看着宣定月,问:“你是活人?”

    宣定月揉着脖颈咳嗽,还没回答,又听少年声音颤抖,忐忑地问:“你是,阿月吗?”

    重逢就是如此猝不及防,还是对方先认出了他。

    想到这里,宣定月喟叹,当日二人是在血池幻境里看到巨型沙漏才得以逃出,但这沙漏并不是每个幻境都会有,若是一直碰不到,那就要一直在里面呆下去。

    他和阿天出来以后,族里人对他寄予厚望,迫切希望他能带出消失的其他人,宣定月也存了丝或许能找到父亲的心第二次进入这石头,只是这次,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幸运了。

    万千幻境里,当然还会有人存在,但不是人人都如阿天那般心善,在进去的第一个幻境,宣定月就遇到了人,这人是他和阿天出来以后,掀起第二波探寻热潮时进来的。

    经历了一个迷境的他此时已经逐渐丧失了人性,他欺骗宣定月,哄他为他开路,危机时将他推入了一个开启的埋骨幻境,致使宣定月被千万根骨头怪撕了个碎。

    皮肉剥离的痛苦,至今想起了都觉得疼,还好阿天及时赶到,带出来他残存的几根骨头,让他得以苟延残喘。

    而那个害他的人,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未曾想到阿天也将那半死不活的人随手带了出来。

    那人离了他不知误入了什么幻境,全身皮肉被碾碎,独留口气被阿天用血吊着,出了石头后他就不曾见过那人了,只知道阿天将那人安置在了林子里的守山小屋里。

    想到这里,宣定月心底微松,虽然不知道阿天在那石头里有什么奇遇,但他的血确实能使人起死回生,且神智通明。

    他能成为这骷髅怪,也全因阿天的血。

    只是怪终究是怪,每隔三日都必须饮一口阿天的血,否则就会变为没有理智的怪物,与那只知道进食的舌头怪无异。

    明天就是第三日了,若是阿天出来,定会先来林中找他,或许他们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若是阿天不来,那他拼着这身骨头,再去探探那怪石也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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