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过后的第一天梁近安没有来，第二天上午也缺席。她还真有点不习惯，倒不是说特别担心人家身体情况，而是平常她总是丢三落四的，老师要同学们拿出某一张试卷来，都是梁近安拿她的书包帮她找，所以现在她属实是有点子“无助”了。
路年年说不如晚上给他发条信息吧，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人梁近安下午就来了。不过头上绑着纱布条，乍一看有点像日本武士。
原来是他不小心跌破了头，所以他妈妈帮他请假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你感冒好了吧？”封羽澄关切地瞧着他的脑袋。
“没事了，就是这个布条有点夸张了。”说着便想扯一扯。
封羽澄按住他的手：“别动……你还是耐心等它好吧，万一留疤了就不好了。”
“就是啊，留疤就不招小姑娘喜欢了。”陆昊像看一个新奇玩意儿一样盯着梁近安，嬉皮笑脸的。
“你们没听说过‘战损美人’吗？越惨越有破碎感。”封羽澄歪着头，振振有词。
梁近安低声闷笑，边把陆昊的脑袋“叉”回去边说：“那我还是健康一点好，健康也是一种美。”
“噢噢，美人同桌，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吗？”梁近安旁边的人露出殷勤的笑，“您瞧，这两天要做的作业我都整理好了，有什么要求也写在便利贴上了。”
“唔，这是什么？上学期的课本吗这不是……”梁近安眼疾手快地翻到了扉页，他不是瞎子，一眼就看到上面赫然写着“余钦”二字。“不是你的？”
“我问以前同学借的。总得自己有一本，方便点。”
梁近安便小心翼翼地给人家放回去。
物理课上，封羽澄顺理成章地用上了余钦的书，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圈点勾画无一不是重点。
她粗略地往后翻翻，里面掉出来一张折着的纸。一方面是不禁觉得很熟悉，另一方面是想着别人的东西不该乱看。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如果是什么隐私，应该也不会随意夹在课本里了吧？
一看，封羽澄惊了一下：那上面的对话之一是她的字迹。
应该是去年，她在市图书馆里看一本茨威格的书，她不慎将胡乱写的草稿落在了书里。后来她再去看时，发现那纸上居然有人用一行浅浅的笔迹回应她。一来二去两人便像笔友一样互相留信。
她低头再看那开头的话。“不是我的花。”她在心里默念她的笔迹。而下面一行是余钦的回复：也庆幸途径它的盛放。
她沿着旧的折痕将纸重新叠好，塞进书里。
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吧，她想。
七班里除了梁近安，就是一个叫孙一扬的同学名列前茅，他同梁近安差距不大，偏偏从高一起就一直排在梁近安后面。
陆昊说孙一扬每次考完试就要和梁近安对答案，往往对方不想争论了，他还是要力图证明自己是对的。平常也喜欢暗戳戳地与梁近安比较，会悄悄观察梁近安是否开小灶。
封羽澄虽然不理解学霸的世界，但对于孙一扬这种行为只是觉得比较幼稚，抱着虽不理解但尊重的态度。
这天课间，封羽澄正咬着笔头为一道数学题犯难呢，忽地试卷上投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她回头一看，又是孙一扬。
“诶唷，你走路没声，吓我一跳。”
孙一扬不理会她，而是盯住她的同桌。此刻梁近安正借着书本的遮挡沉浸式观摩小说呢。
“你偷偷看啥呢？”孙一扬把遮挡着的书本挪开，抢了梁近安手里的书。
“孙一扬你干嘛抢别人东西！？”封羽澄为同桌打抱不平。
孙一扬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关你屁事。我看看这是什么……梁近安居然看言情小说，我去，你一个大男人还看这种？”
“把书还我。”梁近安正色道。
“你看呗，你这样让我很放心。”孙一扬脸上浮现着无赖的笑容。
封羽澄第一次看到一个学生身上有如此猥琐的一面，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孙一扬，马上上课了，你还不擦黑板吗？”后边的路年年提醒着。
“噢。要你管呢。”孙一扬语气刻薄。
“看言情小说又怎样，人不照样考得比你高么？大家都是同学，你说话有必要这么不客气吗？”封羽澄一把把书从孙一扬手里夺回来，“你没事就多做做题，说不定还有希望赶上人家！”
孙一扬自知理亏，瞪了一眼坐着的女孩子走开。
“可以啊，小羽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陆昊在旁边打趣。
“我也就是随便发挥。”她有点激动，涨红了脸，“平时我很少和别人吵架。”
梁近安说：“这不算吵架，算是合理维护我方权益。”
“你别生气，这种人无视就好了。”
“我没有生气，就是有点担心你了。”梁近安说。
“我？为什么？我又不欠他。”
“你忘了他也是咱班劳动委员？”
“他心眼子这么小吗？”
“跟针眼差不多吧，最多就是安排最脏最累的活给你。”路年年说。
“没关系，到时候我帮你。”梁近安边说边指着她的试卷，“这题选C，要分类讨论的，有一个隐藏条件在这。”
“真乃神人也，你还真能一心二用。”封羽澄顿时化身为小迷妹。梁近安挑了下眉，露出得意的笑。
很快，封羽澄就为她的仗义执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孙一扬特意安排封羽澄连续一周每天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包括把教室的两个大垃圾桶倒掉——平常都是两个学生一起扛下去的。
路年年还气愤孙一扬怎么就能“只手遮天”，想找他算账。封羽澄觉得算了，这种人没必要逼得太紧：“就让他得意会呗，不就是打扫个卫生嘛。”
“要不是最近我爸给我报了英语补习班，我肯定等你。”
“没事，我自己就可以。你一个人走注意安全。”
“行，那晚上记得上线聊天。”
扫地排桌椅这种活要等学生都走掉才好弄，她想着还是先把黑板擦了，发现粉笔不足了，就去办公室取。
回来时，她看见梁近安正在座位上写作业。
“你怎么还不回去呢？”封羽澄把新开的粉笔盒摆上讲台，又用抹布擦掉讲台上的灰尘。
“还剩一点作业。我习惯了在学校写完。”梁近安头也不抬。
“但是你会妨碍到我扫地诶。”
“没事，等到我这，我再让你。”
于是封羽澄便颇有干劲地忙活起来。不时有几个学生经过他们的教室，估计是哪个班的老师又留堂了吧。这里面有一班的学生，封羽澄回到自己座位上，从桌肚里找到那本物理课本。
余钦正抱着一堆练习册往办公室方向走。
“余钦！等下！”封羽澄在他面前站定，“你们才下课？”
“刚刚两节课考了一张试卷，不过时间不够，就占用了放学时间。”余钦无奈笑笑，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书上，“用完了吗？”
“嗯。多谢。”封羽澄寻思怎么给他——余钦怀里摞满了书，腾不出手。她便把课本放在最高的那本练习册上。
“书里的东西都看完了？”余钦再次问她。
她解释道：“对。想着你什么时候可能也要用，早点还你了。”
余钦点点头，眉头舒展开来。
返回教室的时候，封羽澄注意到梁近安已经走了，还帮她把垃圾带走了。
余钦不知道时候折回来了，他敲了敲玻璃窗引起她的注意。窗子关得很紧，封羽澄一时之间打不开，直到余钦示意她往上抬一下，陈旧的窗框摩擦出“吱呀”声。
未等她开口，余钦弯了腰探进头来。毫不设防的视线直直地与她交接，而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气息就在咫尺之距。她不自觉笑了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