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吗？蓝江月，就在这个厨房里，你都可以耗掉几年的时间。这里什么厨具都有，你可以实验无数的东西，想当初我学做了整整一年的蛋糕。”
蓝江月并没有问顾正则为何要去学做蛋糕，因为孤单，因为无聊，因为无事可做，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蓝江月环顾厨房，之前她没有仔细观察，如今才发觉的确有很多的厨具，虽然她并不能全部叫上名字。
“这么多东西，想必走的时候你也不会带走，到是便宜了房东。”
“这是我自己的房子。”
蓝江月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顾正则立刻走过来为她拍了拍背部。
“怎么，很意外。”
“你刚才还说过不想有太多羁绊，而且房子如果是你的，那岂不是在官方都有记录，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的确危险，但每个人都有心中的执念，即使身为动物也是一样。
“这里是我和师妹曾经修炼的地方，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里算是我们的家乡。”
蓝江月这次真是吃惊不小，这完全超乎了她的认知范围。
“你….你的意思这里是你们修炼成人的地方。这附近，这周围。”
“是。”
当初有了条件以后，就买下了周围的地，可是朝代变迁，每一次都会很麻烦，但是一千多年，他始终保持着这块土地的使用权，但他也不知道这个权利还能使用多久，随着开发的不断深入，也许有一天这里也会被夷为平地也说不定。
“你一定很喜欢这里，也一定很担心。”
顾正则微笑，蓝江月说他能看透别人的心思，可有时候她何尝不是。
“蓝江月，这一次你看透了我的心思，我该如何说。”
蓝江月站起身，仔细欣赏起厨房的一切，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房子是顾正则临时租来的，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知道这房子不仅是顾正则自己的，竟然可以说是他的家乡，叫她怎能不震惊。
“人区区几十岁的寿命，还要落叶归根，对自己的家乡总是有深深的羁绊。何况是你这只千年的狐狸，你对这里有千年的情感，若是有一天，资本开发到这里，将这里夷为平地，你该多伤心。”
顾正则没有想到蓝江月会和自己感同身受，他一直以为她自己已经那么惨，大约是没办法去共情别人的悲惨的，因为没有精力。索瑶的不断索取可以说耗光了蓝江月的所有精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时的印象，整个人没有什么精神。不过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明显已经好了很多，刚来的时候，眼神经常恍惚，仿佛总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离开了那个城市，离开了索瑶。而最近几天已经好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之前的蓝江月其实很少笑的。
“若真的到了那天，我也只能坦然接受。活的越久就越发明白，这世上我们能改变的事少之又少。唯有自己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的简单而平淡，但也没有任何进展，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他们连身体接触都没有。
那天夜里，蓝江月再次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最近这几个月的种种。这几个月的遭遇那么的不真实，经常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忽然的一个人影在空中晃动，蓝江月立刻坐了起来。
“江夏，是你吗？”
“你不愿意帮我了是吗？你不愿意帮我了是吗？”
虽然是同一句话，但是前一句却是用异常凶狠的语气说的，后一句却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说的，但并没有恳求。即使到了此刻，江夏也有自己的骄傲。蓝江月正准备说什么，但那淡淡的影子在空中晃动两下之后就消失了。看来江夏还是控制不好自己的灵魂，否则她就可以离开自己的身体。
第二天清晨，蓝江月很早就醒了，然后她连衣服都没有换，就那么穿着睡衣一路跑到楼下。顾正则正在厨房做早饭，听到蓝江月拖鞋发出的可怕的声音，不禁回头，正好看到冲到自己身边的蓝江月。可是蓝江月在离他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表情很奇怪。
“蓝江月，你….你怎么呢？”
顾正则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双手不安的放在空中，他本来想去抱蓝江月的，但想想终究还是没动。
蓝江月本想趁自己早上刚起床，还没有清醒，并且心里还残留着昨晚的内疚，给顾正则来个强吻，可是看着眼前的顾正则，她却认怂了，害怕了，退缩了。终于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蓝江月退后一步。
她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之中经历了一段爱情。一段可以说莫名其妙开始的爱情，又莫名其妙结束的爱情。而现在，她又要开始另一段莫名其妙的爱情，而这段爱情的结局已经注定，也会莫名其妙的结束。并且这所有的一切她都将注定会忘记。到最后，两个这么好的男人，没有一个属于自己。
“对不起，顾正则，对不起。”
顾正则扶着蓝江月慢慢坐了下来。
“我师妹她找你了。”
蓝江月抬起头，有些吃惊。
“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那个样子，是想干什么？你自己好好的不会那样，你这个人其实简单，想来一定是受了刺激，在这个地方，能刺激你的除了我师妹还能有谁。”
“她….她问我是不是不愿意救她。可是顾正则，我是想救她的，我是想的，你知道的，可是…..可是…..”
蓝江月嚎啕大哭，她是想救她的，救她也是救自己。可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以前她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就是当初下决心的时候，也一直想着，童清正喜欢自己大部分原因估计也是因为江夏，既如此自己根本没必要怀着愧疚之心。也许等江夏离开自己的身体，童清正根本不喜欢自己也不一定。怀着这样的心情，她跟着顾正则来到了这里。
可事实不是这样，她忘不了童清正，她记得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不认为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能跟一个男人，但要她现在就忘记童清正，和顾正则在一起，她做不到，虽然顾正则是个天仙般的人。
顾正则心疼的将蓝江月拥入怀中，任凭她哭个够。等到蓝江月的啜泣声渐小。顾正则才蹲下身子，面对着蓝江月。
“蓝江月，我希望你记住，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要轻易的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师妹，更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真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向你说对不起，是我和师妹对不起你，无端的将你拖入这泥瘴之中。”
蓝江月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用手轻轻抚摸顾正则的脸庞。
“你说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那你呢？你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也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至于你师妹，她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她也是可怜人。”
“难道…难道你不认为她这样利用那些女人不对吗？”
“你也说了，她会抹除他们的记忆，并且会给他们留下一大笔钱，虽然那钱不是你师妹的，但那些男人应该也不会在乎那些钱。这件事我不好评价，因为没有哭过黑夜的人，如何懂得白昼的珍贵。我没有经历你师妹的挖心之痛，不好评价她的所作所为，我没有经历那些女人的经历，也不好评价什么。我只会觉得你师妹可怜。”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之后，才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多少有些暧昧。顾正则立刻站了起来，短暂的安静之后，顾正则抽了一张纸递给蓝江月。
“眼泪擦了，你应该还没洗漱吧，上去洗洗下来吃早饭吧。还有，蓝江月，你不要着急，无论结局如何，我和师妹都能接受。”
吃过饭后两人又去了菜地，菜已经种下去了。他们不过是没事可做，每天都来看看而已。今天他们又发现之前种下的其中一粒种子发芽了。
“顾正则，你快来看，又有菜发芽，这是什么菜。”
顾正则笑着走过来，蓝江月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开心的人。几乎每天来，她都会为每一颗种子的发芽感到高兴。可是想到这样的人在前三十年的人生中几乎没感受到什么快乐，顾正则的心里一阵难过。
“我也不记得了，当初我们种在这里的是什么？”
蓝江月竟然有些吃惊的睁大眼睛看着顾正则。
“你不认识？怎么可能？”
顾正则忍不住大笑，有时候他不知道蓝江月是傻还是真的没有常识。
“蓝江月，你以为我是什么？这种子才刚发芽，我哪里认得出，总要长那么一点点我才能看出来。你真当我是万能的。”
“那你说那些卖种子能认出来吗？”
“他们更加认不出来，他们也许连你都不如。”
“那些专门研究的人该认的出来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也许吧。”
最近他们的对话都是这些，无关痛痒，无关生活。在别人看来，甚至有点神经质。但顾正则很开心，因为蓝江月的精神越来越好，他想无论蓝江月最后愿不愿意帮他的师妹，她能这样他就已经很开心。
傍晚的时候，蓝江月忽然提议去村中走走，顾正则知道蓝江月这是想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就同意了。既然早上已经说过那些话，现在如果在劝蓝江月不要着急，到显得自己有些虚伪。
走在田间地头，看着夕阳西下，远处的炊烟，蓝江月站在了那里，久久未动。
“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前人的诗句，但似乎没有贴切的。可能我会的也不多吧。脑子里想来想去，只有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又或者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
蓝江月转身饶有兴致的看着顾正则。
“顾正则，你活了一千多年，八股文学了那么久，作几首诗应该不难吧。”
“这个我真不会，这千年我的确学了很多东西，但是八股文真没学过，我又不可能去参加科考。”
蓝江月这个时候才想起，顾正则怎么可能去参加科考，那样的话万一中了，当了大官，岂不是告诉全世界他是个妖。
“可是你在古代待了那么久，周围人说话都文绉绉的，你总该会几句吧。”
顾正则见蓝江月兴致很高，不忍扫他的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青山颜色多，秋叶随风落。千年悠忽过，岁月真蹉跎。”
不过说完以后立刻改口。
“不对，不对，最后一句应该改为佳人风姿卓。对，这样才好。”
佳人风姿卓，是在说自己吗？蓝江月的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根。她本想说她才不是佳人，这是以前的蓝江月一定会说的话，但终究她还是没有说出口。无论顾正则是真心还是故意恭维自己，她接受就好，何必说那么多。不过她忽然想到什么。
“你师妹漂亮吗？”
顾正则想都没想的点头。
“恩，师妹她很漂亮。”
蓝江月环顾了自己一眼，当初她的衣服全都放在了童清正家，只穿走了一套，其他衣服是那天去镇上买的，后来又去县城买了一些。虽然顾正则已经买的最好的，但奈何蓝江月走的不是淑女风。所以她的衣服也不过是从便宜的T恤配牛仔到贵的T恤和牛仔而已。
“你师妹会不会嫌弃我，你说我要不要也学学化妆。”
“师妹不会嫌弃你，因为你足够善良，不过如果你想学化妆的话，到也可以，这样我们又多了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
蓝江月微微皱眉。
“为什么是我们，难道不是我吗？难道你也准备化妆。”
顾正则笑着去抚摸蓝江月的发丝，还好这一次蓝江月没有躲开。
“就目前你学习厨艺的进展来看，我觉得化妆可能够呛，我觉得到时候可能要我教你。”
蓝江月想到自己做蛋糕面包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还有擀饺子皮。她会做菜，但面对面食，面对那些面粉，她真的是挺笨的。
“那个时候你一定很伤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