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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年醉》里的季明之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萧逸然。

    演不出萧逸然的本质,他于是试着去把自己变成萧逸然。

    季明之倍感幸运,在冬天录制冬季的戏份比中彩票最低阶的金额还难,跑龙套的时候最让愤恨的不外乎在冬天披着夏装模拟酷暑的炙热。

    明之裹着狐狸毛领大衣,油光水滑的皮毛在他的脖项处映得他的脸更为苍白,他正在默念着剧本上的台词,妄想和萧逸然这个角色的灵魂同步,他试着将自己沉浸在剧中人物的心理活动中,跨入剧中的情境里。

    作为季明之的他自己应当是不赞同萧逸然在剧中的种种行径的,可当他变成了萧逸然,价值维度的界限却变得有些模糊。

    萧逸然不喜次等皮毛制成的裘衣,便可随手扔进火盆里;萧逸然不喜淡了的酒水,便可翻转酒瓶流淌遍地;萧逸然喜欢青楼琴师,便可轻掷银子百两打赏。

    “银子百两,换作是如今,该能有多少钱?”明之止不住地想,止不住地做了一阵短暂的梦,能让他短暂地忘记腹中饥饿的折磨。

    萧逸然一手将琴师搂入怀中,温香软玉,红纱拂面,美人斟酒入杯中,举动间肌肤相触,似有暗流涌动。

    他居于阁上,睥睨四下,街上风景尽收眼底,身着鹅黄短打的女侠拦住了敲诈勒索商贩的流氓,争吵之间争斗一触即发:“尔等若是不住手,休怪我将尔等斩于剑下。”

    萧逸然探出窗边,竟然发现那流氓是萧家的下人,他饶有兴致地猜测:“这家伙受了多少招后会死呢?”

    “美人儿愿意和我打个赌吗?”他强硬地搂着琴师到这窗前,友好地邀请她一同观看,

    琴师脸色不豫,肩膀微颤,惶惶地侧眼探了下街景:“妾身愚钝,不知其中诀要。”

    萧逸然又问:“这人究竟多少招后会死?”

    他笑得愈加深切,琴师也能感受到形势不妙,她慌忙报了个数字:“大概......五十招?”

    “是吗?”萧逸然凝住了脸色,他随手掂起了身侧桌上的酒壶,酒壶高悬:“美人儿,我可不这么觉得,他现在就能死。”语罢,萧逸然凝了股内力,右手一挥,琴师忍不住惊呼出声,那酒壶径直朝着女侠的头上飞去。

    女侠此刻和萧家仆役缠斗在一起,突然发觉外物迎面袭来,女侠快步往侧边退了一步,避开了飞来的酒壶。

    那酒壶精准地砸在了萧家仆役头上,那下人马上昏厥倒地,发出一声巨响,再也起不了身了。

    萧逸然愉悦地放声大笑,捞起了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美人:“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根本用不上五十招,他死了!他现在死了!”他的嘴掠过琴师柔软的唇瓣,美人上身被迫倚在窗边,被萧逸然挤得摇摇欲坠,她的长发在半空中随风飘动,脸色发白,琴师的上下唇动了动,她发觉自己竟说不出话来。

    街上的女侠望着阁上的萧逸然,眼中一片肃杀之意,审视着楼上之人:“此人是谁?武功高强,行为放肆。”

    *

    岑戴溪放下手中长剑,松了松自己的手臂,导演拍完这一部分,也忍不住赞叹道:“完成得太好了。”

    岑戴溪低头认真察看刚完成的戏份,用了十二分精神,只求不错过任意一帧画面。她看的很仔细,连最后一幕的远景也没有错过。她很满意这一幕,风向正好,琴师的长发也给面子地飘了起来,季明之恰如其分地对应了剧中萧逸然的疯狂与邪恶。

    岑戴溪抬眼望向高处的窗沿,但季明之已离开了窗边。岑戴溪收回了眼神,她问经纪人:“男三参加过开机前导演组的试镜?”

    “这个角色直接定下来的。”

    “我还以为导演会选之前试镜那个科班出身的?导演怎么会想到换人?”岑戴溪觉得换得挺合适,之前定下的那个演员,她也看过他的戏,科班出身不假,演戏痕迹却也过于重了。

    “不是导演换的人。”经纪人默默回了一句,“你铁定没关注最近的八卦了吧?”

    “什么新闻?”岑戴溪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他有背景?”

    “Bingo!他是徐氏二小姐的新任男友。”

    “徐氏是哪家?”岑戴溪除了演戏,极度缺乏常识,此刻只能呆住了。

    “你这就离谱了,我们的保姆车就是徐氏出品的啊。”

    岑戴溪延迟地惊呼:“不是吧,难怪他能演这角色,不过他演技还蛮好的,不像关系户。”

    “唉,别管演技不演技的了,听我接着说,徐氏二小姐和沈氏沈北辰有婚约,沈北辰你也认识的,臭名昭著沈二少,前阵子三人搞三角恋上了娱乐新闻头条,就是你在拍户外综艺那段时间。沈二当场摆了199朵玫瑰花,举着鸽子蛋大钻戒逼婚徐小姐,徐小姐宁死不从,要有多狗血就有多狗血,上个社会版都够资格了。沈二少也是奇怪......”

    岑戴溪经纪人硬生生把话咽下去,岑戴溪抬头一看,季明之背上已经穿戴好了威亚站在窗前,准备从二楼跳下来。

    岑戴溪也觉得奇怪:“隔得那么远,季明之又听不到我们在八卦他。”

    经纪人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背后,岑戴溪依她所示转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沉静的女生,还是一个从没有在剧组里出现过的生面孔,素颜、澄澈且青涩,她微微仰着头注视着高处,自然垂下的几缕碎发贴着她的额头,脖子的曲线优雅流畅,气质脱俗。

    岑戴溪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经纪人小声地提醒她:“是徐氏二小姐。”

    岑戴溪猛地盯住了她,打量的眼光□□得毫不掩饰。

    徐知仪其实在片场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她觉得自己等得太久了,站到人群前头来提示他:你该来找我的。

    季明之从古香古色的阁楼上一跃而下,稳稳地站在了地上,落点有点歪了,导演不满意,于是又拍了一遍。

    明之身上的威亚装置还不能卸掉,这时候轮到岑戴溪上场了,一晃眼她就已就位,她自诩为绝对专业的演员,台词也绝不失误:

    “暗箭伤人,非君子所为。”

    萧逸然仰天大笑:“君子谓何?我喜欢,你能奈我何?”

    两人对决,女主角施祎的打斗风格并不逊色于萧逸然,岑戴溪在开拍前已做足了力量训练和武打训练。

    *

    等到武打戏都拍完了,季明之卸下了威亚,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他直奔徐知仪的方位。

    徐知仪不紧不慢地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临到头,她突然心生怜悯,改变了主意,她不想将艳照一事全盘托出了,她说:“签合同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明之跳动的心平静下来:“记得。”

    “公开恋情是为了解决我的婚约,现在婚约已经解除了,我和你签约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谢谢你的配合,剩下的款我会依照合同按时结清,合作愉快。”知仪伸出手。

    明之注视着她的双眼,眼里是克制,既无欢愉,也无痛楚。

    于是他也遵从该有的礼仪回复她:“合作愉快。”

    明之留在原地,却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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