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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昏睡两日长,似曾相识是梦来

    柳相宜站在一片林间,正疑惑自己身在何处之时,远处传来一片欢乐的嘻笑女声。她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正在河间嬉戏的女子。不远处的树下,一个清秀男子正凝神往河边看去。她刚想上前几步,看清那个男子的模样,却在前进一步后忽然双眼一黑,晃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那个地方很暗很暗,只有几束淡淡的微光不知从何处落下,白光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洋洋洒洒地飘浮。寻着一阵断断续续的女子哭声而去,她隐约看见一个似是跪着的薄薄身影一颤一颤,那片嘤嘤的哭声听起来很娇弱很伤心。

    “来者何人!”

    一个面孔白净却露着几分凶相的男人肃目冲着她的方向怒喝一声,她慌地连连后退。

    柳相宜一下子惊醒过来,一双清透的眸子鼓得溜圆,似是看到了什么奇物般。看着眼前粉紫色的帐幔,她才发觉刚刚只是个梦。那画面太过真实,还略有几分熟悉,她竟觉得自己曾真的到过那样的地方。

    “宜儿,你怎么了?”

    看到她好像做了噩梦般,徐氏忙着急又轻柔地问着。

    母亲略显慌张的关切问语声稍稍将相宜的心神给带回了一些,可她只看着母亲,也不说话。

    这样的母亲虽是她从前想过无数次、也期盼过无数次的母亲该有的模样,可如今她就这样静静看着她,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这两日你一直昏昏睡着,可吓坏娘了。”

    见她终于醒来,徐氏喜极而泣。她也顾不上擦拭滑落的泪珠,忙回身接过孙婆子刚刚送过来的热汤。

    柳相宜艰难地坐起来。两日没有吃东西,那张丽质娇容显得苍白无力,没有多少气色,颇有几分柳泣花啼之状。两只透明的瞳孔中微微发散着,看起来有些无助。本就白雪之肤,因着这几分病态,更显灰白,似是蒙了晨雾般,遮盖了几分美人的娇容。

    迎着那抹担忧的灼灼目光,相宜低眸避开,讪然不语。她缓缓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热汤,喝了一小口便停住了。

    自从将军来府上求亲之后,母亲便对自己变了态度。相宜虽感到奇怪,可那会儿她也没有心思过深地去想这些。

    如今,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竟莫名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她觉得母亲许是知道一些事,一些父亲没说或是他也不知道的事情。不然以母亲的心性,不可能只因为知道她的身份就轻易对她变了态度。就算变,也只可能是恭敬小心,或是一如往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样样细心,十成的慈母模样。

    “母亲莫要担心,相宜会好起来的。”

    话到嘴边,她忽然换了心思,只说着安慰的话,语色也没多少气力。

    “你可要想开些,不要多想那些事情,害了身体。”

    听到她这个时候,还这般说话,让自己宽心,徐氏刚停下的眼泪又落个不停。她边拭泪,边温声劝说道。

    那日她听说相宜回来了,忙往桃花苑去。那时在半路上看到晕倒在地上的她,她简直人都要吓出了半个魂去。

    对于这个女儿,她一直后悔没能好好待她。可事已至此,她只能尽她所能地弥补一些。

    看见母亲这样,相宜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迟疑了一会,她还是小声地问出了口:“母亲,相宜一直想知道您为何忽然对相宜变了……就忽然变了。”

    闻言,徐氏定定地看着她,似是感到很意外。

    愣住片刻,她才缓了口气,“听说你父亲将你叫了去,你这般样子,想是他已经告诉你了那些事情。”说着,她看了看那张恹恹无色的脸,缓声道,“其实,我也才知道不久。就是将军来府上求亲那日,你父亲见我一直不肯松口答应你们的婚事,无奈之下便将这一切过往说与我知。”

    相宜沉默地眨了眨眼,又喝了一口热汤。缓了片刻,她垂眸看着汤上飘着的几缕热气,弱声问着:“那你……”

    才说了两字,她便停住了。她问不出口,她怕是她不愿听到的答案。例如是因着她的身份,例如因着她不是父亲在外面的女儿之类的。

    这些年,关于母亲自五岁那年对自己莫名变了态度,她自己也曾想过许多可能。便是后面那种,最让她觉得可能性大。

    “你是不是想问我究竟是为着什么变了想法,对你不似从前那般?”说着,徐氏轻轻叹了一声,一双略略陷下去的眼睛渐渐没了光色,不再看向床上的纤弱女子,“你母亲,她从前……”

    “你认识我母……”

    说着,柳相宜再一次没有说完,便低下头去。

    她不知该叫母亲,还是母妃。毕竟,这两个称呼如今对她来说,都不容易说出口。更何况面前还有个不久前才终于对她有了几分怜爱之心的母亲,这个她虽不是每日都叫,却也叫了十九年的母亲。

    “你母亲是当年这帝京城中最不一般的女子。她容貌生得极美,一双眸子水灵灵的,似要滴出水来一般。那张脸既似芙蓉娇艳,又比桃花粉嫩,肌肤胜雪一般白,说是绝世美人也不为过。人们大多喜欢她的绝美容颜,我却独独喜欢她明媚如霞的爽朗模样。因为倾慕她的性情,我便寻了机会与她认识。后来日子久了,我们便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那时的我,一直是个行事规矩、拘谨守礼的官家小姐。可自从认识了你的母亲,我也变得明朗了几分。那段时间,我们真的过得很快乐……”

    徐氏忽然停住了,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她满面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眼中闪亮着相宜从未见过的光芒。既像是眼泪映照出的微光,又像是对某种美好的事物的向往与怀念。

    自从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以来,那些埋在深处的过去的记忆就如泉水般纷纷涌出来。这些日子时时看着宜儿,她也渐渐记起了那张被她遗忘的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倾慕一时的脸。

    “那后来呢?”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开心。可后来,忽有一日,你母亲与我说她要嫁进宫里去。我不能相信,更是又气又怨。我甚至觉得她所表现出来的洒脱性情都是别有用心,是她故意用来吸引注意的。那时她说为了什么爱情,我丝毫不信,只当是她的借口。再加上那时我对你父亲存了些心思,可他似乎也对你母亲有意。故而我一气之下,便不再与她为友。她进宫后,我们便彻底断了往来。我也是这次回京来才知道她当年难产而去的事情。当年我心中许是愤怒嫉妒装得太满了,便渐渐忘了她的模样,再后来竟全然忘记了。”

    说到此处,她侧过脸去以帕拭去那止不住盈眶而出的热泪。

    相宜看着她讲起这些往事还这般伤心,不知仍是为了母亲当初的选择而怨恨,还是为了她忘记了她而感到愧疚。

    “所以你回京后经常去佛寺,便是为着这个吗?”

    从前母亲很少去寺庙这样的地方,因为她不喜欢抛头露面。后来入京后,她偶尔便会去一趟城外的庙里。相宜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去问。那时她与母亲关系并不好。

    “那时我刚回来,偶然听说宫里的那位宜妃娘娘早就没了。我虽知道是她,可却记不清她的样子。伤心之时,我便想寻个地方与她说说话。”

    看着母亲那悲戚戚的模样,相宜是第一次见到。想到那位据说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离世之际还在为自己考虑的亲生母亲,柳相宜也忍不住地跟着落泪,酸心透骨,心中一会热腾腾,一会凉意满怀。

    虽然刚入京时听陛下说过一些关于那位娘娘的事,可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听到了更多的细节,相宜更是泪如泉涌,痛心入骨。那噙了满眶的热泪,似粒粒珍珠般,倾眶而出,连串滑落。划过那片苍白得几乎没了血色的脸,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凄然之美。

    “那您知道他们的事情吗?”

    “我知道的并不多,只听说你父……”徐氏看着女儿,顿了片刻,便又垂眸兀自接上了前话,“听你母亲说过一次,说陛下他一身素衣,到你母亲面前说要学骑马。”

    “我母亲会骑马?”

    闻言,徐氏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眼角的细纹勾勒出淡淡的怀念。

    “你母亲是帝京城郊那个马场主家的女儿,名作夏轻宜。那时她刚从北地搬来京城,家里在城郊开了个小型的马场。虽是初来,可不久她便因着那惊世的容貌迅速成为了城中有名的美人。你母亲性情爽朗不拘,她在马上的英姿,更是迷倒了京城众多的公子。当时城中因她掀起了一阵骑马的风潮,陛下许便是这其中的一个。她是我一直追求向往的那种无拘无束的洒脱女子,却要为了所谓爱情、实为荣华的富贵而嫁进那座皇城,失去了自由。那时我对她的选择不能理解,更是气愤怨恨。在兴远时,我虽怀疑你是异腹之女,却因不想与你父亲生了嫌隙而选择沉默。可我心中仍有诸多的不满,便将所有的气愤都发泄到你身上。也是那时,我才渐渐明白你母亲当初为爱放弃一切、选择嫁入宫中的坚持与无奈。”

    说着,夫人早已泪如雨下,落个不停。

    她不敢想那个当初她一心倾慕的女子,没了她的陪伴,是如何独自在宫中度过的。她更不敢想,她一人在宫中孤独死去时该是何等的凄凉,她求爱她如命的陛下放相宜出宫时又是何等的无奈。她更悔她的孩子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却没能替她好好照顾她。

    一想到这些,徐氏就万般悔恨。她的眼泪愈发止不住,似那决堤的洪水,不断地往外涌出来。

    听到此处,相宜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沾湿那细细弯弯的睫毛,任由它肆意滑落。

    原来母亲和她一样,从前也是热爱自由、生性洒脱的女子;原来自己是随了母亲,才会莫名对骑马生了兴趣;原来她是因为母亲对父亲的爱才会来到这个世上;原来母亲为了自己,曾经做过这么多……

    默了一会儿,她再睁开眼时,看到眼前的人,她再也受不住了,撑着虚弱的身子倾力投入那个宽实的让她一向感到安定的怀中。

    “听说你醒了,我便立时赶过来了。那日听说你病了,我都快要急疯了!早知如此,我定会带你走。如今,我只恨我还把你带回这城里!”

    韩晖紧紧抱住他心爱的女子,仿佛他一松手,他便会失去她一般。

    因着诸多的顾虑,他一直在犹豫,一直存着希望。

    如今他虽知道了许多事,也知道那道圣旨不是陛下下的。可那分希望并不比入城前的多多少,甚至更加微小到他甚至想带她逃走的程度。

    这两日,因着相宜生病,他也没有心思管其他的事。

    他如今是当真后悔自己带她回来了。

    闻言,相宜缓缓出了他的怀中。

    虽然泪花沾满了双颊,可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捧起那张略显憔悴的脸,轻声说道:“子晨,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这般责怪自己,昭儿不愿意看到你这样。我知道的,我一切都知道的。这不是你的错,昭儿看重的,从来都只是你的心,如此便够了。如果你因昭儿放弃你原先坚持的一切,那时的你只会成为柳相宜的男人,而不再是那个威风四面的护国大将军。我知道你看重的并不是这个将军之位,也明白你对于家国的一份责任。我希望你无论将来的处境如何艰难,结果如何,都不要放下你心中一直坚持的。昭儿不愿,也不许。”

    她温柔地抚着将那张满是自责的面容,晶莹的泪花中闪着心疼的光芒。她虽不知在她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很难。

    见她都病得面色惨白,没几分样子了,还如此为自己考虑,韩晖简直要心疼到发狂。他感觉自己浑身怒血沸腾,已经到了压制不住的顶峰。

    她这样好,为何要被如此无情地安排!为何她要为她从未享受过的身份担起如此大的责任!这些事情明明只要再等一等,便能解决。明明不该她承受的一切,如今却全部算到她头上!

    想到她如今经历的一切,他几乎恨得目眦欲裂。可当对上那双满目爱怜的眼睛,他又立刻换了疼惜的柔和目色。

    相宜抹了抹他紧蹙的眉角,缓缓舒平。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她知道他心中此时定积了许多的愤恨,她也没有再问,浅浅一笑,指了指床边之前放下的那碗汤,道:“我帮你舒了愁眉,这下换你喂我。”

    听了话,韩晖忙端起来,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满目疼惜。

    相宜喝了一口,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对了,宫里……陛下……还好吗?”

    她一时还改不过口来。可想起那日父亲说陛下身体有恙,她便莫名担心起来。

    “挺好的,我去时陛下已经睡下了,也没见着。”

    韩晖努力挤出笑来,不敢多说别的,也不想让她担心。

    听到陛下还好,相宜终于安了些心。

    “陛下他……病得很重吗?”

    “太医说,陛下只是忧思过度,累着了身子,休养几日便会好起来。”

    这确实是太医与他说的话,可说这话时那位太医神色有些躲闪,韩晖瞧见了虽有疑虑,忽然外面来了人,那当下他也没多问。

    如此,相宜才真正安下心来。

    想起父亲说他与柳大人定的婚事,韩晖这会看到相宜竟莫名有些心虚。扶她睡下后,他便直接去寻柳大人将事说清楚。

    刚出了桃花苑没几步,韩晖便看见了一个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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