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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怨愤鸣不平,终是狠心若寒冰

    处理好后院的事,天都已经黑了。

    回到自己房中后,徐氏呆呆地静坐了许久。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终于站起了身子,出了房门,还不让孙婆子跟着。

    徐氏拖着身心俱疲的躯体寻着那道光走去。

    自白日里从外头回来后,柳林路便进了书房,已经几个时辰了。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本书,书面朝上,只静静地放在桌上,并没有翻开。许是被翻的次数多了,书脊至书面似乎略微倾斜着,书口似也略厚了几分。不过案前的人正出神地看着房中的某处,并未发觉什么。

    看见夫人进来,柳林路才稍稍回过神来。白日里自从听到了昨晚宫中的一些事,想到那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只觉惊心后怕,胸如雷鼓。

    重兵逼宫是多大的罪,柳林路清楚。他更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京中安稳也在这场失败的逼宫中彻底没了指望。

    违逆陛下,与豫王勾结,骗侯爷定亲,逼宜儿出嫁和亲……

    这一桩桩,都是他的杰作。

    想到这些事情,想到如今的局面,柳林路只剩下重重悔恨却也知是覆水难收。本就一直处在两难境地中,做出了看似最好却是最坏的决定,他已经是惆怅难安。如今没了所有的指望,他只觉心烦意乱。看见夫人这时还来扰他清净,他更是眉头攒得紧巴。颜状若愁云重雾,阴沉不悦之色,跃然眉宇之间。只是还没等他出言责怪,夫人便先他一步开了口。

    “老爷,你知道思儿在背后谋划宜儿和亲的事吗?”徐氏沉声问着。来这之前,她想了无数遍。即使思儿一直言辞闪烁,她却知道思儿定是牵扯其中。除此之外,无论如何也抹不开老爷同样身在其中的论断。

    夫人冷不丁地质问,竟叫柳林路有些措手不及。他眉目扑闪,神色慌乱地念着:“你胡说什么?我……我怎么知道……”

    除了劝他顺应时势,与豫王站在一处,许下这和亲之事外,柳林路也曾隐隐怀疑,这其中在他不知道之处思儿也曾使了力。可也只是怀疑,他从来没有多想,更没有去问过。不过是女儿家私下发泄不满的小把戏,他也只当是思儿不甘心才使了些小手段,并没有往深了想。如今面对夫人的质询,柳林路想起自己从前的疑心,虽只是怀疑,却依旧不能自然地答话。

    看老爷那言辞闪烁的模样,那磕绊声,徐氏苦笑一声,心中已然明了。老爷说谎是什么样,做了这几十年的夫妻,她还不清楚吗?

    “看来你真的也在其中。”徐氏终是得出了这个论断。只是话音才落,她忽然脸色一变,面容轻颤地盯着几步之外的人。屋中烛光跳跃,映在女人清亮的眸中,却多了几分悲戚哀怨之色。默了半晌,徐氏不觉愤然,厉声道,“作为父亲,你怎么能这样在背后算计自己的女儿呢!”

    话落,徐氏的眼泪便直接倾眶而出。

    想到从前对宜儿厌弃淡漠的种种;

    想到如今她被自己父亲和姐姐算计,被自己母亲取舍;

    想到那个从未享过公主福分却要为此履行其责的可怜远嫁的孩子,还有那张愈渐熟悉的脸……

    徐氏再也受不住了。她不停用帕子拭去眼泪,亦忍不住低声抽咽着。这许多事,如往日浮烟,笼上心头,叫她心溺沉海,几欲喘不过气来。眼中的热泪急如泉涌,她不敢细想这件事之中有多少是思儿直接参与的。

    虽然是取舍之后放弃了宜儿,可到底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怎么能说是算计呢!

    柳林路听着夫人这样以妇人之心指责自己,本就烦闷的心绪这下更是躁起了涛涛怒火:“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遵守作为父亲的承诺,护住思儿的幸福罢了!要怪,要怪就怪宜儿命该如此!”

    “那你就能和思儿一起在背后这样谋划算计宜儿吗?你当初不是很支持将军与宜儿的婚事,为什么这会儿又出尔反尔,对他们这般无情!”

    徐氏温婉了一辈子,从未这样大声与老爷说过话。就算是当初怀疑宜儿是老爷在外头生的女儿,也只是冷情以待,从未这样当面质问。可此时她只觉痛心疾首,为宜儿怨愤不平。她几步过去,无力地扯着老爷的袖子,泪眼婆娑,心如刀绞。

    闻言,柳林路重重吸了口气,眉色也缓了些,语调轻淡:“我也是真心拿宜儿当女儿。即使当年劝陛下放公主出宫,我是存了私心。可这些年的相处,我与她终究是有父女感情的。也是因此,我才一直赞成她与将军的婚事。可彼一时此一时。那贺兰星梧大军压境,只为求娶宜儿。作为她明面上的父亲,你知道我面临的是什么局面吗?我若一直坚持,那只会有更多的人骂我自私。作为朝廷命官,食君之俸禄,心中却没有家国。连陛下都只能避着的事,你觉得我除了许下,还能做什么!”

    见夫人只哭泣,不再说什么,柳林路叹了口气,话语也软了下来,“思儿一直心悦将军的事,夫人你不是不知道。如今既然我已经支持过宜儿一次,那这一回我站在思儿这处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可你也不能这样对宜儿呀!陛下那么信任你,将你调回来,让你当兵部尚书。就算外人不知实情,你难道不知吗?陛下都未发话,你怎么能这样私自决定宜儿的婚事呢!你……你叫我往后有什么颜面去见轻宜呀!”

    提起那个往日的好友,想起自己从前的作为以及如今的种种,徐氏更是羞愧难当。她无心去想老爷口中的那些所谓家国之大论,她此时只满心都是怜惜那个孩子。

    柳林路说了这么多,好话也算说尽了,夫人还满语的怨怼,他渐渐也没了耐心。他拂袖一挥,甩开了夫人紧拽的手,继而忿忿道:“你当初不是很喜欢那贺兰星梧吗?如今怎的这般想不开!”

    “可宜儿不喜欢他呀!你不是也知道将军与宜儿两人的情意吗?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宜儿那般的性情,她是以什么心情接受这桩婚事的呢?难道就因为她是公主,便该为这份责任失去自己的幸福吗?”

    一想到宜儿只是因为知道自己身世便大病了两日的情势,徐氏便不敢细想宜儿为什么会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内放弃掉一切,包括她曾经不惜怒怼自己也要与将军在一起。她终究还是对她怜惜得太晚,对她不了解。

    可莫名的,她总觉得除去公主的责任之外,那个决定中还藏着别的原因。为此,她心中总是感到不安。

    “作为夫婿,贺兰星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夫人,你只需记得这个便是了。”说完,柳林路便拂袖侧过身去,不再看她。

    看着老爷决绝不耐的背影,徐氏知道,在宜儿的事上,他早已下了这世上最狠的决心。既是如此,多说无益。她不再说什么,只是失神地看了会那缓缓跳跃的烛光,冷笑一声便缓缓出去了。

    这个长夜,注定不能平静。

    暻栖在酒楼喝了一天一夜,到了晚上,他才踉跄着拎个酒坛进了良王府。

    浩渺长空,因无月色,惨淡幽然。

    窗前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他面前的两扇窗扉皆大剌剌敞开着,似乎有意叫那彻骨的寒风灌入他全身,将他身上每一寸都凉透。而他仿佛感知不到寒冷一般,久久地静立在窗前。身后人的说话声,他也仿若听不见。

    席着满身的冰凉,想着她孤独一人离开故土,想着她明明是父皇最爱重的公主,从未享受过一点公主的荣宠,却要顶着公主的责任去和亲,暻阳便觉痛心透骨。可自己却任由这样的事发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王妃抱着一件厚厚的狐裘走过来,将它轻轻披在王爷的肩上。见王爷呆呆站着,也没反应,韩毓轻轻叹了口气。她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王爷难道还在怪我没有让你尽早知道那件事吗?”

    关于尽量晚些让王爷知道相宜决定去和亲的事,是相宜趁良王进宫去的时候私下约见韩毓竭力恳求定下的。那日在酒楼里,当相宜真心相求时,韩毓是百般不愿。不论是为了兄长,还是为了王爷,亦或是与相宜的情谊,她都不能答应。可相宜所说的道理,她也懂。

    就算相宜凭一己之力退了邻国大军,就算那贺兰星梧信守承诺,永不再犯。可这一来一回,京中定下和亲之事,商定了和亲之礼,拟发了和亲国书。国书互通,万事皆定。若这时再说毁约,便是不战也得战了。

    这样的事,韩毓自然想得明白。从前她看着兄长与王爷每日奔波,便不忍细想这样的奔走中有多少徒劳。只是因对兄长与相宜之情感到惋惜,不曾明说罢了。迟疑良久,迎着相宜一再恳求的目光,韩毓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那些日子,她尽力找各种理由,分散王爷的注意力,不让他知道相宜确定要和亲的消息。如今迎亲队伍已经出城,王爷要怪,韩毓也没什么好说的。即使她并无任何不良的私心,即使有,也只是不愿看到兄长与王爷在这件事中一意孤行,失去一切吧。

    如今,站在王爷身后,看着他孤立的背影,她只觉得陌生。自嫁入王府以来,韩毓从未见王爷如此伤心过。昨日从宫里回来,换下一身的血衣,连右臂受了伤也不吭一声,至今更不曾说过一句话。虽看不见他的神色,韩毓便也知道,他心里难过。他在忍,也许只是不想对自己发罢了。

    两人无言地站在窗前,任寒风一袭一袭地往身上灌去。似乎只有彻骨的寒凉才能散去心上的悲痛。

    “老三!你……你出来!”

    院中醉醺醺的怨怒声从暗昏的远处传来,随着声音由远及近,那人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他跌跌撞撞地握着一坛酒,满面红透,只有一嘴没一嘴地大声喊着暻阳的名字。那高提的声色,从未在暻阳面前有过。可这一刻,却一声声穿破冷寂的夜色,往房中钻去。

    淡淡怨声的呼喊中,仿佛听不出从前的熟稔,话中的名字更不显一分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弟弟之音。

    听着声音,窗前的人终于移动步子往院中走去。他的脸上半是微光,半是被光影切割出的暗处,看不出面上是何神色。

    暻栖跌撞摇晃着到了门前几步远,看见老三一张冷淡的脸出现在眼前,他一把抓住老三的手肘,猛甩了几下头,似乎是让自己清醒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相宜她是玉暻!”

    见面前的人一直沉默地看着自己,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暻栖便已经确定了答案。虽然醉得脑子模糊,可他终究是确定了那个他既开心又不愿听见的答案。

    他抓着老三的那只手略略松了些力道,另一手提起酒坛猛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愤然将酒坛摔碎在地,双手紧紧抓着老三的领子。酒水蔓延般滑过那张清俊的面庞,又渗入颈下。在屋中的烛光浅照之下,薄薄一层烛红与那因酒醉而泛起的红晕覆在一起,怨色分明。

    他十分狠力地攥着老三的领子,却又使不上多少力。最后只摇晃着双臂,将所有的气力都聚在厉声的话语中,“你知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都瞒着我!”

    暻阳默然看着面前这个喝得醉醺醺的皇兄,沉默良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皇兄知道有何用。”

    有何用,最终不还是要无力地看着她和亲吗?既是如此,多一个知道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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