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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梦中梦,因果循环两世空

    看着朱红四壁,那双空洞了无灵色的眼眸沾上了满满红艳的喜色,却透不至眼底。柳相宜轻轻掀开车壁一侧离自己更近些的珠帘,往外瞧去,本想问问原本驰在婚车一侧的蒙面侍女到何处时,却看见了一个略略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几日来都不曾靠近过她的婚车,连句话也未曾说上。

    只是看了一眼,她便收回了手,一滴泪顺势滑落。

    “你刚刚想问什么?”那人刚刚发觉了她掀帘的细微动作,在她落帘之后,默了会儿,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柳相宜手中紧紧攥住了早就拿下来的盖头。白雪色的肌肤,大红色的盖头,搅作一团,既和谐又灼眼。她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平和下来。然后拭去眼角的泪,换了平常的语气,尽量压住声音里的颤声,平静地回道:“我只是想知道如今到了哪里。”

    话音未落,婚车外携其话音响起一道不扬不抑的嗤笑声。

    那声量,似是怕她听不见,却又刻意控制了调。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故土,奔向你的如意郎君了?”那人话语中带刺,刺刺往她耳中扎去。

    韩梁与她也有几分比武过的交情,虽与她接触不多,可既然二哥喜欢,爱她如命,那他自然对她也就多了几分尊敬之意。可回京才几日,她就变了态度,执意要和亲。

    换做旁人,他就不管了。可是她不久前还与二哥情深意浓,一副非二哥不可的模样。这会儿却完全不把二哥为她做的一切放在眼里,亏自己当初还在父亲面前极力为她说好话。

    自从出京后,韩梁心中一直憋着气。既气父亲逼自己答应护送郡主和亲,又气护送的还是二哥的心上人,他原本的二嫂;更气二哥被她的绝情折腾地日日流连酒舍,她却如常准备嫁人。好像二哥对她而言,只是个有过几分情意的过客。

    这几日,韩梁刻意离她离得远远的。只履行护送之责,其余一概不想搭理。

    可这临近北地与邻国交界,韩梁还是忍不住想最后问问她,问问她二哥在她心中到底算是什么。

    见车中再未出半点声响,韩梁也不再费那心思讥讽。他重重呼了口气,紧紧咬了咬口中的软肉,尽量压住自己忿恨的心绪,放平了语调,将心中一直想问的话说出了口:“二哥待你不薄,回京之后,为你的事忙前忙后,你为何就要弃他远嫁?柳相宜,你有没有心!”

    一番忿忿不平的话音落下,车中的美人早已面若长河,泪雨涟涟。

    为何,为何……

    她的思绪寻着那个问题,一瞬便回到了那一日。

    那日,初次得知自己的身世,柳相宜连着病了两日。那个惊醒她的噩梦,在子晨安抚自己睡下后,再次席卷而来。

    眼前依旧是之前离开的暗无天日之境,她寻着之前听到的啼哭声缓缓行去。走近之后,她再次瞧见了之前将她吓醒的那个白净肃面的人物。

    只是这次,似乎她的存在,并没有被他们察觉。她大着胆子渐渐走近了,一直到离女子不远处的阴暗中,再不敢往前了。

    又待了一会儿,她才终于适应了这样略显诡异之境。

    她虽离得不算远,可那些说话的声音却一声声清晰地落进了她的耳中。她不知为何,却莫名定在了原地,再不曾挪步。

    阴森森的地府中,时时传来一阵女子的嘤嘤啼哭声,给原本悄无声息的幽冥之地添了几分人气。

    女子掩面而泣,却是一直跪着。

    她哭,她怨,她更不甘心。

    一世须臾,不过二十年。有缘相见,虽互有情意,却因时势误会生死相别,不能相知相伴。

    她不甘心。

    故而,她只能跪在面前这位神君大人的案前,祈求可以去他的下一世。

    案前的人物生的一张白净面孔,大眼浓眉,脸上并无多余色,颇有几分威势。他正襟危坐在案前,偶尔翻看一下案上的书卷。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案前的女子分出多一分的眸色。

    长桌右边一侧,站着一位红袍黑脸判官。此人左手执一册书,其上有名“生死簿”,右手握一支笔。其人面色如常,无笑无悲,无喜无怒。他就那样站着,看着前处跪地哭泣的女子。眼中平静无波,并未因莫名出现在此处的女子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柳相宜看着那书面上的“生死簿”几个大字,恍然想起老师曾与自己戏说过的地府判官。她记得,那支笔,好像叫“勾魂笔”。作用是什么,老师并未细说。她那时小,因为害怕,怕无心犯了神人的忌讳,便没多问。

    与判官相对而立,站在桌案另一侧的是两位着一黑一白长袍的男子。两人怀中都一臂抱着一黑一白长棒,一手握着铁锁链。

    老师说过,那是地府的两位阴差,黑白无常。不过他一直称呼两位为“老白”和“老黑”。那时看还小的柳相宜害怕,又让她称“白爷”和“黑爷”。可那时柳相宜不敢,只在一旁静静听着老师讲起这些在她看来,与她无限遥远的神话故事。

    思及此处,柳相宜才恍然自己这是身处何地了。她几乎一颗心紧紧纠起,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一口气也是到憋不住了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来。那之后,她便不敢再思绪乱飞,只专注地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细细听着他们说的话。

    此时,两位鬼差正如往常一般,越过那个跪地哭泣的女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

    他们仿若未曾闻见入耳的啼哭声一般,只一心关注着前方幽幽魂灵们。那是他们牵引回来的,经过了一日至二十日不等时日的评判,有错受罚,有罪赎罪,无罪耗尽阴寿,最后入轮回台进入新一世的轮回。

    望了许久,两位无常终于志得意满地收回些心神,淡淡看了两眼跪在案前几步远的女子。细细听了几句她一直在喃喃的诉求,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女子居然渡了忘川河,上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居然还记得前尘往事。不过他们也只是奇怪了片刻,便失去了兴趣,复自如前一般满意地看着自己牵引而来的鬼魂们去往新一个轮回。

    偌大的地府,只有女子的哭声在不住地回荡着,大有不止不休之势。

    又过了许久,一直端坐着的白面神君终于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那大浓眉。再听着这哭声下去,他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于是乎,在漫长的无视与沉默之后,他终于发出了连日来的第一缕厚重的声音:“世间因果循环,自有天数。尔等为何要执着那本不该你入的世间?”

    短短几语,不乏责怪不满之意。

    “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没有偏信谣言,认为他与父亲有那……那般谣言,他便不会气急病发。如果我可以勇敢一些,也许我能早些发现他与我的情意。也许还能伴他走过余生。如今小女子只一心祈求,愿能与他一世,相知相伴。也算全了对他的情意与愧疚,了此遗憾。”

    女子声声泣诉,不甘不愿之情,句句肺腑,字字真心。

    只惜,余音落尽,复自恢复之前的沉默之境。

    两位无常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开口。

    见女子如此执着,也说不动,阎君垂眸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凡事都有其理可循,天命如此,不可违背。是以本君不可为尔开此先例,扰乱世间秩序,以为后世跟随行事。”

    三言两语,其意鲜明。世间秩序,不可违背。

    女子闻言,如原本所料,知道没有希望。可她还是不愿放弃,依旧执着请求:“小女子愿意承担任何后果,只请神君大人成全了此愿。”

    一时之间,周遭境下再次安静下来。

    无人再出声,亦不再有哭声。女子依旧跪着,面容坚定。

    一日过去,那女子仿佛铁了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桌案前的阎君依旧面不改色,头顶冕旒,垂旒的珠玉随着他抬头而轻轻摆动。右侧的判官接收到来自身旁的目光,会意地将手中的生死簿递至阎君的案前。

    阎君不动声色地略略翻看了片刻,不知看到了什么,那浓密的眉色微微蹙起,只一瞬,便恢复如常。

    二位无常大人刚刚拘了一批阴灵回来,正好一眼瞧见阎君这一瞬的神色变化。两人相视一眼,便默契地一同提步往桌前这边走来。停下后,他们悄悄瞥了一眼案上翻动的书册,看不出什么后便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像往常一般看着那一批批要入轮回的魂灵们。

    终于翻页的声音渐渐停了,阎君双臂撑于桌案沿处。那张白净的面孔上依旧平静如常,却莫名隐隐显出几分散不开的愁色。

    一旁的红袍判官瞧见阎君这般反应,略略瞧了瞧阎君掌间停住之处,欲言又止。纠结半晌,终于恢复如常,冷淡自持。

    两位无常大人先是瞧见了判官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居然有了些微异色,遂顺着那道异色看到阎君脸上同样显出几分少见的难色。虽然阎君掩饰得很好,一如往常,可他们还是觉察出了一些异样。

    白无常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瞥了瞥那簿上写的内容,顿时便露出疑惑的神色。顿了半晌,他才弯腰压低声音问了句:“阎君大人,那楚老爷这一世不是膝下无子吗?怎么会凭空出了个女儿?哎,这楚云,她不是应该……如何会出现在那一世?难道是误排入的?”

    这话一出,连说话本人都惊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老黑,又回头见阎君依旧沉默不语,他才后知后觉他刚刚无意猜测的话可能是事实。这下他忙站直身子,悄悄挪回到老黑身边,再不敢出声。

    桌后的那位白面神君闻言,眉色愈发紧敛得明显。他没有说话,兀自陷入沉思。

    误排入的?

    细细回想之下,他才恍惚记起从前那桩往事。

    那段时日,他正醉心于寻找那位红衣老儿随口提到的那对三生三世的人物。

    那老儿道:“世间有情人都许生生世世,永不相离。可这世间哪有生生世世的缘分,就连那世间话本中常道的三生三世都是难得中的难得。”

    那时阎君听说此话,还很是赞同。莫说生生世世,就是那三生三世,在他掌中的生死簿上,就从未见过。

    可这事才没过多久,他便又听说那老儿屋中万年不吐丝的红蚕开始吐司织茧,为此那老儿又提起之前的那段三生三世的预感,并以此作为征兆。

    听说这些,阎君从这些百无聊赖的正务探头,对那老儿所说的预感生了寻找的猎奇之心。为此,他很是下了一番心思寻找,却一无所获。

    没有找到不说,还落下不少正务。为此,那段时日,他可心儿地烦躁。

    一日,阎君正如往常一样为新入的鬼魂登记造册。看着那一个个生平,想起连日来的烦心事,一个恍惚间的失神,好像有什么名字被划走了。当时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未多想。

    如今听这女子一言,又查看到她的今世一生,阎君才后觉她许就是那日被自己一时错划的那个。

    想通这诸多事,阎君一时也是愁心顿起。

    怎么就误划去了那一世?怎么天遥地远就能遇见?怎么就正好发生了生死相隔的这等遗憾事?

    正值他百思不解,愈渐烦躁之时,他忽地记起那老儿曾还说过的一句戏言:这世间有些人,有缘遇见,便是终身。

    不过是他的一时误手,他们却在那一世的芸芸众生中,遇见彼此,然后心意相通。

    天生有缘大抵说的便是如此。

    思及此处,阎君才终于合上了生死簿。闭目那一刹,他想起自己曾经坚信的那套论断。

    这世间的缘分本就少见,大多一世的遇见便是永世,然后接下来的很多世甚至每一世都没有再遇见的可能。

    而如今,面前的女子仅凭一腔执念抵过孟婆那碗散尽前世记忆的汤,求到他面前来,求下一世的遇见。

    也许是执念所致,也许错世使然,又或许是有缘天定。无论何种缘由,阎君都撇不开心思去无视她的虔诚所求。

    因此,进退不得的这当下,阎君只能闭目沉思,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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