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心在更衣室外的走廊里挨训。
朱悦月已经被第一时间轰出去了，可经理却奇迹般地记住了那句“表姐”，抓着她审问个不停。
“她叫你表姐，你领她进来的？”
“当然不是，我都不认识她，她乱认姐。”林暮心当即否认，掷地有声。
结识了一段时间，对她稍有了解的经理显然没信她的鬼话。
“那她怎么不管小亚叫表姐，怎么不管我叫表姐？”
“你是男的啊，她要叫也得叫表哥吧。”林暮心说。
经理：“……”
他指着林暮心，手指发抖，“你信不信我调监控？你知道这事惹了多大麻烦吗，你现在承认，罚罚钱就算了，要让我事后找出来告诉冲哥，看他怎么收拾你！”
对方是真的生气了，竟不似假话。
林暮心心头一坠，低下头又迅速抬起，挽起一抹笑。
皙白凌厉的脸上顿时泛着光一样，几分委屈和怯惧的情态被她拿捏得十分到位，“肖经理，这个人我是见过，她在门口故意和我拉拉扯扯，说我是她表姐，让门童给她走个后门。我急急忙忙就走了，没想到门童没把她看住……真的不怪我……”
她顶着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似泣非泣的，眼泪打着转，经理心软了几分，长叹一口气：“你真是差点惹下大麻烦啊！……工资照发，扣半个月奖金算了了。”
他捶胸顿足地走了，应该是和上头汇报。
林暮心擦干眼泪，骂了朱悦月一万遍，泪干后脸上不见半分哭泣的痕迹。
“啧啧，”小亚在一旁唏嘘，“果然人长得美，犯错也会被轻易原谅，这事要放在别人身上怕是要直接卷铺盖走人了。”
林暮心笑着：“在说你自己吗？大美女。”
小亚明显受用，笑呵呵的，能来到这里工作的容貌都不会差，林暮心也没虚夸了她。
“你要是不想再惹上麻烦，一会儿可小心点。”小亚善意提醒。
这是什么意思？林暮心没懂其中含义，不解地望着她。
小亚欲言又止的，“我以为你察觉到了，刚才master包房里，那人总看着你，你不知道？”
她口中的那人，应是那张新面孔。
林暮心又回想起来，那张分外乖巧的脸庞，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一个二世祖身上。
这人初来乍到的，却在一众家室极好的少爷堆儿里拥有十成的话语权，显然并非常人。
总看着她……心中泛起一丝怪异，林暮心按捺下，只道：“想看就看吧，做这行还想不被看吗，一会儿施舍我点小费，别白看就行。”
小亚也是熟知她性子的，看她没往心里去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呀，掉钱眼里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多缺钱呢。”
缺啊，不缺能给人洗袜子赚钱，不缺能来这上班吗，林暮心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不过这些没什么好和一个同事讲的，她只是又挺直了几分脊背。
再次进到master包房里的时候，里面一片混乱，横七竖八歪着许多人。
好在他们没点陪酒，让这场面只是混乱，而不是淫.乱。
也不知是凑的什么局，开的都是好酒，空气中浓浓的酒气醉人却不熏，有着丝丝的甜味。
她和同事把酒瓶收到一边方便清点，又一个个喂水叫醒，轻声询问。
有几个明显酒量好，不见醉意的，打趣着：“阿辽要是早知道醉酒才能得到这待遇，都不会清醒着进秦楚的门。”
嬉笑一片，林暮心一概装作未闻，专心工作。
骤然间，胳膊被拉住了。
这几位公子哥容貌都不凡，不爱闹人还愿意给小费，所以服务生都喜欢来master包房。但他们却很挑，话多的不要，不会看眼色的不要，只知道傻坐着的不要，长得不漂亮的更不要，因此经常被叫来这个包房的也就小亚和林暮心。
几人平时都是有分寸的人，偶尔流露出的恶意也没有针对过她，因此林暮心根本没设防。
这一拽几乎让她贴在了那人身上，饱满又纤细的身材碰撞着了，那人闷哼一声。
“不好意思，手劲儿有些大了，我是，嗝，我是想加你个联系方式，咱日后好一起出来玩啊。”
李季点着烟，看见这一幕登时就来了精神，吞云吐雾地揶揄道：“你别熏到心心小姐，人家公私分明，谁也不加。”
那人愣住：“真的假的？”
林暮心抿起一抹笑来，说：“真的。”
她毫不避讳，回答得甚至算得上铿锵有力，令人不生反感，却反倒觉得新奇。
那人醒了酒，顿生挫败，但又想越战越勇，坐直了身子道：“我就不信邪了，今天怎么我也要加上你微信，你就直说，怎么才行。”
他不依不饶的样子让人厌烦，林暮心微微蹙了眉毛，依旧是笑着的，“我做微商，朋友圈发得太多了，加上怕您烦……这样吧，我再陪你喝一杯，不说这个话题了。”
那人说：“微商也加，你卖什么，我都买了还不行？”
林暮心面露难色。
李季走过来把那人拉远，塞到一边的沙发里，嘴里叼着的烟灰掉落，“烦不烦，人家都说了不加，老子都没加上，轮得到你？醉了就安稳会儿吧。”
周围人都笑。
又有人不死心凑上来，“心心小姐，真不加，我们可是打过赌的，谁能第一个加上你微信，其他人合资送辆跑车。”
这赌约让她眉头一跳，林暮心暗自咬了牙，心说有病，又不是送我，显摆什么。
说话的人见她不语，又道：“我给你两万，加不加？”
“嘿，你这是作弊。”
“你管我……两万，行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林暮心始终盯着地面，听到这话才抬头直视了对方一眼，那迷离的眼神很让人怀疑是喝大了胡言乱语。
但给个微信号就拿两万这事太令人心动了。
林暮心：“真的？”
“真的。”
她刚要亮出手机，其他人却轰然炸开了。
“我出三万。”
“我四万。”
他们还竞上价了……听着越喊越离谱的钱数，林暮心心道失策了，差点被他们耍了，又收回了手机。
她起身微微弯腰，笑着道：“你们又和我开玩笑，算我服了，行吧。”说着，她不再去管他们的状态，专心收拾残局。
“别闹了，心心小姐都生气了。”李季扔掉烟，迈着一双长腿走过来，鞠了个实实在在的躬：“别生气别生气，他们和你闹着玩的。”
“我哪有那么小气。”林暮心笑着，心里白眼不知道翻了多少个。
李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判断不出她到底什么心思，又转圈瞧了瞧，猛地眼神一亮，拉起林暮心的胳膊就走。
林暮心短暂地惊呼一声，被他扯得差点崴到脚，在即将跌倒时被李季按在了一个人身边。
大腿相互摩擦着，林暮心鼻尖都触到了那人腰间的布料，闻到一股幽深的檀香。
抬眼时，与一双同样怔愣的眼睛四目相对。
……
林暮心往旁边坐了坐，想稍稍避开这直接的肉碰肉，却被李季又推了一把。
结果就是她几乎半坐在那人腿上。
“别躲别躲，”李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我们肇哥，对你很——感兴趣，他很纯情的，你要是躲他，他该伤心了。”
这话说的，还纯情，林暮心差点没当场无语住。
苏肇的手紧紧抓着酒杯，青筋都攥出来了，他刚才还差点醉得睡昏过去，现在却清醒了几分。
瞪着李季，咬着牙问：“我说过吗？，嗯？”
李季后退两步，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别气别气，有话好说别动手哈。这不是我们使尽浑身解数，也要不来心心的微信嘛，你看肇哥，你刚回A市，心心都没见过你，有新鲜感，要不你试试？”
试你个头，林暮心暗道。
苏肇冷哼出声，喝了口酒道：“试你个头。”
……
林暮心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视线却不在她身上。
而是对着李季，直言不讳，“两万，刚才人家手机都拿出来了，还试什么，转两万过去不就得了？”
一席话只想叫林暮心拍手叫好，心道，终于有人说到点子上了，两万！别说加微信，就是每天早午晚问候都没问题！
李季却啧了一声：“这你就把我们心心想肤浅了。”
……
这样下去两万怕是又要打水漂，这可不行，林暮心忍不住了。
她适时出声，礼貌道：“不好意思季哥，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