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夜里,周金根兜里揣着今天赚的20块钱。

    他在心里盘算着,这笔钱他得存起来。

    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将来孙子读书娶媳妇儿少不了花钱的地方。

    到家已经有些晚了,孙子平时读书辛苦。

    他怕吵醒孙子,开门的时候特意放轻了手脚。

    周金根快六十了,身体挺好,比一般的老头还强健几分。

    小的时候,他家境不错,家里请了先生教他读书。

    在部队里,他因为读过书,当得是技术兵。

    别说是水泥船了,就算换成现在那些铁皮船,他也是能照开不误的。

    那几年,当兵打过仗,日子过得苦。

    枪林弹雨里,后来,即使脸受了伤。

    周金根也不敢死。

    他知道妻子女儿在等着自己回家。

    他们打了胜仗,战友们都各奔东西,有了好前程。

    他为了找失散的妻女,选择回了老家。

    辗转多年,终于找到了女儿,妻子却早就没了性命。

    想着要带女儿好好过日子。

    哪料到好好的闺女,却被顾彪这人渣给毁了一辈子。

    或许是命,他的闺女是个天生的苦命人。

    周金根推开自家的房门,屋子里竟还亮着灯。

    “冬生,你怎么还没睡?”

    朝屋里探头看去,自家那孙子连衣服都没换。

    看来是在等自己回家。

    他这孙子身体不好,却从小就会体贴照顾人。

    是个好孩子。

    老头心里想着,还是端着架子责怪:“早跟你说别等爷爷回来,你怎么不听话?好在最近天气暖和了,要是你再病了可怎么办?”

    爷爷是顾冬生非要改的称呼。

    他厌恶顾彪,不想跟顾彪有任何关系。

    原本,他想着要把名字也改成跟爷爷姓。

    因为,他想到自己姓顾心里就觉得恶心。

    可惜,当时刚去办事儿,就被他那亲爹给知道了,大闹一场以后,他就暂时停了。

    他早就想过了,等他读书出息了,到时候还得跟着爷爷姓周。

    顾冬生想着心事,直到见周金生进屋,才转头看了眼挂钟:“都九点多了?”

    平时,他舍不得用电,要不是点个蜡烛,就是早早的熄灯睡了。

    今天,他心里想着事,就没注意时间。

    想不到开着灯,就忘了时间。

    他心虚的将怀里的兔子,放回用竹片子给她编的笼子里。

    这是他下午刚给她重新搭的窝,从前都是随便把她跟家里的鸡鸭养在一起。

    如今,它已经不是自己的兔子了。

    他想到江春凤,心想着她向来爱干净。要是把她的兔子养的脏兮兮的,估计心里会不高兴。

    顾冬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个下午就忙着劈竹子,编竹条了。

    等他终于把兔笼子做好了,就抱着兔子呆了一下午。

    瞧着孙子心虚的表情,难道这小子不是在在等自己?

    想到这里,周金根狐疑的瞧着孙子,“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看书了?”

    孙子爱读书,前段时间常常瞒着他,偷偷去河对面江家借灯看书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家里也不是付不起这个电费。

    他当年也是有着一笔养老钱的,就是这几年给孙子看病,确实花了不少。

    存着的那些,也不少钱。

    可孙子节俭,怎么说都不听。

    孩子大了,他原本不想多管。

    直到前段时间,孙子惨白着一张脸回来,他就命令禁止孙子熬夜看书了。

    要是真看书去也就算了,可今天顾冬生却没法说出实情。

    他总不能说自己,这一整天就忙着编笼子和抱兔子了吧!

    周金根见顾冬生的低了头,直觉自己才对了,语气也不免变得严厉几分:“你身体不好,自己不知道吗?”

    他想要孙子有出息,可更在乎孙子的性命。

    “就算在喜欢读书,咱们也不差这点钱。”周金根这次下定了决心,等搬去对岸,装电线就方便多了,“等我们明天搬到河对岸去,爷爷就给你去装上灯。”

    周金根知道自己这孙子跟自己一样,脾气倔,不听劝。

    自己认准的道理,别人怎么说也是没用的,非要自己撞了南墙才行。

    这灯,却是必须得要装了!

    他在心里叹气,想着孩子长大了,他也不能事事管着。

    “赶紧睡吧,明天一早,还要把剩下的东西都搬到河对岸去。”周金根转身也准备会自己屋里睡觉去了,眼角就被放在顾冬生那只大兔笼子给吸引了。

    “咱们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一只兔笼子。”

    周金根奇怪,这兔子不就是一直跟家里的鸡鸭散养着吗?

    现在还要特意弄个窝了?

    昨天,孙子在城里被欺负闹到警局的事情。

    小老头是后来听说的,原本都拎着出头准备去找人算账了。

    临出门,又被孙子拦了下来。

    冬生说是河对面江家的姑娘帮了忙,事情都解决了。

    “咦?”等周金根看清笼子,又转头瞧见被顾冬生抱在怀里的兔子。

    他心里奇怪,这不是大清早被孙子抱着要送人的兔子吗?

    “冬生,这兔子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要送人当谢礼吗?”

    这兔子是一年前,孙子从林子里捡来的。

    捡来的时候,受了伤,皮毛都黏在了一起,又脏又小,他也没在意。

    等过了快大半年,周金根在看到的时候,这兔子已经是现在一半大了。

    又肥又圆,他当时还想着等这兔子在养肥点,就给孙子做烤兔肉吃。

    哪知今天一大早,孙子就起来忙活着给兔子又是洗,又是擦的,还给兔子系上了蝴蝶结。

    他当时就问孙子要拿这兔子干嘛去,孙子只说要拿去当谢礼。

    小老头瞧了眼兔子,看来是没送出去。

    他这孙子从小性子就安静,后来又受了他那亲爹后妈的欺负,就更不爱说话。

    他除了跟自己这老头子,也不愿意跟人接触了,更没什么朋友。

    从前,他以为孩子读书了,自然会交到朋友。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家冬生还是喜欢独来独往,从来不和人有多余的接触。

    这次他能高高兴兴的给别人准备礼物,小老头心里是高兴地。

    至少说明,这孩子终于愿意跟别人接触了。

    男孩子安静些没什么不好,可太安静了,小老头心里总为他担心。

    怕自己走了以后,冬生会变成孤苦无依的孩子。

    想到昨天孙子那高兴样,再瞧瞧被抱在顾冬生怀里的兔子。

    又肥又丑,老头心里对这兔子愈发看不上眼。

    这没用的东西,怎么就没让人家看上呢。

    兔子在笼子里跟老头对视,无辜的大眼睛看不出老头的眼神,却感受到了凛冽的杀意。

    周金根还是怕孙子伤心,小声的嘀咕着:“这是人家没要?”

    当只兔子,能被当礼物送出去已经很有面子了。

    连这么有面子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做好,留着又有什么用。

    不如,还是吃了吧。

    小老头眯着眼,朝着兔子再三看了几眼,确认这兔子确实被养的很好。

    肥瘦匀称,要烤的稍微久一点,把肥肉里的油都烤出来,在撒上他精心调配的作料,这烤兔肉就绝了。

    “这兔子也养的差不多了,人家不喜欢,爷爷就给你想点别的礼物带去。”小老头出主意,“等过几天,爷爷有空了,咱们烤兔子吃好不好?”

    “你不是最喜欢烤野味吃了吗?这烤兔子,爷爷也拿手。到时候做好了,你给人家送去,说不定人家也喜欢。"

    “爷爷,你说什么呢”顾冬生听爷爷开口就知道他想偏了,忙开口:“江家姐姐很喜欢,说让我先帮她养着。她有空了就回来咱们家看它。”

    “在咱们家养着?不吃吗?”

    听完顾冬生解释,小老头更疑惑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看不明白。

    怎么什么都喜欢养着。从前的少爷小姐的,养个猫儿狗儿的倒也有点看得懂,自家这孙子怎么开始连野兔子也养起来了?

    闲聊了许久,周金根瞧着时间也晚了,就想嘱咐孙子赶紧睡。

    “听说租地的是对面江家的舅舅家。”说完,又道:“明天咱们这块地,爷爷再帮着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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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冬生刚准备去睡下,却又警觉地问道:“爷爷,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按照惯例,七八点就会回来的老头,今天却比从前晚这么久。

    “没什么大事儿。”周金根边说,边把含在嘴的旱烟灭了。“船开到半道被淤泥给困住了,花了点时间才算把船给捞出来。”

    “船被淤泥困住了?那你人没事吧?

    顾冬生问完,还是不放心,上去仔细的又把周金根检查了一遍。”

    顾冬生小时候没人照顾,时长跑到爷爷这里。

    老头子就带着他一起在林子里打猎,也会开着船带着他四处跑。

    后来,他长大能照顾自己了,爷爷就开始让他留在家里,不带他出门了。

    小时候确实经常跟着的。

    别看他爷爷说的轻松,淤泥困住了船,有时候是会要人命的。

    他们这附近的小河,看着水不深,都是浅滩。

    船开过去,就算被淤泥困住了,也最多半人高。

    只要下船,然后把船拖出来就好了。

    事实上,那些看着不深的浅滩,却可能把人困住。

    “能有什么事。就是个小泥潭。”周金根脱掉沾满淤泥的鞋子,摆着手道:“今天就我跟你张叔两个人,推出来的时候花了点时间。”

    顾冬生知道爷爷有经验,心里仍是放心不下。

    有时候,雇主为了赶时间,保不准就会挑些不熟悉的路走。

    他想到下午,江春凤拿出来的图纸。

    那些被仔细标注出来的暗滩,多少给了他些许安全感。

    爷爷是闲不住的,不让他做事肯定是不行的。

    既然非做不可,顾冬生还是想让爷爷更安全些。

    “爷爷,江家姐姐买了艘船,说想请你帮忙。你看行不行?”顾冬生把被他放在一旁的兔子又抱了起来,“就是我今天准备送兔子去那家。”

    “她一个小姑娘,自己买了艘船?”

    周金根这么问,倒不是觉得小姑娘不能自己赚钱。

    女人本就不比男人差。

    许多小姑娘都会变着法给自己赚些零花钱。

    他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回想道要买艘船来赚钱。

    “说是跟别人合买的。”顾冬生替江春凤解释道,脑海里不免就浮现出赵德才的模样。

    顾冬生不喜欢赵德才,觉得他轻浮。

    听说春凤姐再跟他交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就希望是假的,赵德才根本就配不上春凤姐。

    “她差个帮忙开船的。今天给她送兔子去,正好聊到您会开船。”

    “她就让我来问问您。”

    “我跟他说了您的工钱,她说给您双份的。”顾冬生知道爷爷在乎什么,开口道,“你就看在春凤姐帮过我的份上,你也帮帮他?”

    周金根开船这么多年,跟谁干,其实都是一样的。

    人家小姑娘都给双份的钱了,他哪有不给人帮忙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孙子开口了,他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你就跟人家姑娘说,爷爷晚上有空,让她晚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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