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动春色

    第二日,唐婳醒来时,身边空空如也,公子扶苏已经去上朝了。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窗边的床榻转到内室的床上的,睡眼惺忪的唐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如往日一般翻身准备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回笼觉,然而,才刚刚侧身,微微酸涩感自煺心向上蔓延,脑中突兀地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是谁无限娇羞地“嗯”了一声后翻身而起压着略显惊讶的公子扶苏上下其手?是谁一脸无奈地任她予取予求?以至于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在榻上翻滚玩闹?

    犹如当头棒喝,唐婳一跃而起,惊悚地发现身下的床单与盖着的被子都已换新,她当场石化,纠结地绞着被子。

    记忆中,一番玩闹之后的两人双双仰躺在榻上,周遭很安静,是一种由外到内的安静,殿外没有平常走动的悉悉索索声,殿内仿佛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

    唐婳静静听着公子扶苏逐渐平稳的呼吸声,缓缓偏过头去,却见他颤抖的鸦羽睫毛下镶嵌着一汪清泉似的眼眸,那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唐婳伸手遮住他的眼眸,掌心像被两把小刷子扫过,她寄希望于这样稍显稚气的举动能够阻断身旁人的忧伤,却听得公子扶苏一身喟叹,似乎是向她诉说心事。

    “假如你曾经信奉的过去全是假的,你会如何?”

    唐婳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公子扶苏的眼尾,喃喃道:“如果是假的,你怎么还会在这呢?假的真不了,对于很多人来说,公子你真的很重要,像上郡的民众知道公子仁慈爱民,根本不会注意公子你上过战场,杀了......很多人,那公子的仁慈也是假的吗?”

    唐婳掌心的小扇子停下了,她咬着牙继续说:“就好像我以前一直以为公子像天上的月亮,月亮虽好,但叫人难以靠近,那现在的公子也是假的吗?”

    “你果然不是我曾梦到的那个人。”

    公子扶苏轻轻拿下覆在他眼上的手,起身抱起唐婳,向内室走去。

    陡然间,唐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隔着薄薄的月白中衣,她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因而没有留意公子扶苏的话。

    直到她被放在柔软的缎面上,唐婳听到俯身的公子扶苏在她耳边说:“然而,你在我这里永远是真的。”

    唐婳感受到脖颈处微微的湿热,愣神间,蜻蜓点水的轻啄逐渐变成小兽般的啃咬,唐婳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呼,然而,这一声吃痛的呼唤仿佛助长了铜炉炭火的火焰,室内的温度仿佛节节攀升。

    唐婳攀住公子扶苏的手臂,反被他握住牢牢压向头顶,须臾间,两人衣衫尽落,公子扶苏仿佛撑着一竿长杆,分花拂柳,略过桃花源,一指长杆探入,引得春水潺潺......

    纱帐落下时,唐婳挣脱开公子扶苏的禁锢,捞起那滑落的轻纱,然而还没有等她紧紧攥住,煺心处阵阵酥麻感被取而代之,她的身体仿佛被一支利箭贯穿,她倒吸一口气,无意识地抓卧着什么,短暂的失神后,唐婳发现手中握着的正是公子扶苏披垂的一缕发丝。

    唐婳紧张地扯断了几根头发,而毫无动作的公子扶苏仿佛没有察觉,他光洁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珠,双手抓住唐婳乱动的手,声音低哑道:“别动。”

    唐婳渐渐适应了痛楚,盯着公子扶苏紧绷的胳膊,微微起身咬在坚实的胳膊上,得意地留下一排牙印,公子扶苏脸色苍白,仿佛一块光洁的玉,下一刻就要碎成齑粉,他咬牙,颇有些气急败坏地继续。

    很快,唐婳便明白什么是自作自受,一夜红烛晃,室内温暖如春,哪管室外风吹雨打。

    全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唐婳开始默默扯自己的头发,然后,邵丽福手下的小太监带着宫人进来伺候洗漱,宫人嘴里说着吉祥话。

    “公子。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回养心殿,贵人稍等片刻......”

    唐婳断断续续地听到“下朝”、“公子扶苏”、“用膳”的字眼,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马不停蹄地赶回宫,仿佛再呆一秒,她都要晕厥。

    不管话本子上一夜缠绵是什么情况,但是,她深刻地体会到,有一种尴尬叫事后清晨,说她有贼心没贼胆也好,说她颇有些回味也罢,总之她不能留在养心殿。

    唐婳觉得从养心殿到含章殿的路有些长,尽管全身酸涩,但不妨碍走路,只不过等她甩开挽留的宫人赶回宫时已经精疲力竭,她越过一脸喜色的面果与花糕众人,扑到了床上睡死过去。

    “公子也忒孟浪了些!”

    “就是,怎么也不备一顶轿辇!”

    “礼不可废,不要胡说!”

    殿内的叽叽喳喳丝毫没有吵到熟睡中的唐婳,等她一觉转醒,她这无人问津的含章殿陆陆续续抬进流水一样的绸缎、珠宝以及一些稀奇玩意,据说是太后的赏赐。

    看来明日必定要去慈宁宫请安了,唐婳凭借她之前对太后的印象,认命地演练了几遍之前所学的礼仪。

    唐婳来来回回走动时花糕正巧送走珍宝阁和慈宁宫的宫人,她将珍宝名册交给唐婳,随口提到公子扶苏:“今日午时,公子曾来过,只是看小姐没有醒,就没有叫醒小姐。”

    唐婳坐下细细看珍宝名册,听得公子扶苏来过,面上一怔,而花糕似乎没有察觉,自顾自说着并与传膳的面果一起布菜。

    奇迹般地,唐婳再次想到养心殿中发生的事已经没有早晨时那么五味陈杂,相反,她心中平静,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她甚至胃口甚好,比平日多用了一碗饭。

    第二日,唐婳起了个大早,不过不是先去慈宁宫,而是顺路去萦碧堂邀王瑕一起去慈宁宫请安,然而,萦碧塘的宫人却说王瑕身体有恙,不便出门,唐婳只得先赶去慈宁宫。

    唐婳原以为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然而,一切都很顺利,唐婳不是第一次来慈宁宫,见多了公子扶苏的请安,她一套流程坐下来不说有多得体,至少挑不出错处。

    上座的太后对她虽然不如对待王瑕时那么热络,但唐婳还是从太后的眼中察觉到了一丝慈祥,因而太后赐座时她便落落大方入座,很是乖巧地回答着太后一些无关紧要的问话。

    唐婳不知道吴氏是否对市井趣闻感兴趣,所以只是很保守地挑了一些与蒙毅在一品楼的事说给太后听,她试探性地说到一些三教九流,尤其是张半仙和鹤阳子,她察觉到太后稍稍有了兴致。

    唐婳打开了话匣子,此时,慈宁宫外传来一声通报,公子扶苏缓步进入殿内,目不斜视地作揖入座,虽然没有坐到唐婳身边,但她默默听公子扶苏与吴氏的对话时总感觉到了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

    半晌之后,吴氏留两人用膳,唐婳终于抬头,撞见公子扶苏不经意投过来的关切眼神,她犹自镇定地移开视线,然而,公子扶苏好似误会了她的意思。

    “母后留饭原不应辞,然而,今日御膳房传宴,孤与众卿有约在先,是以先告辞。”

    唐婳迷茫了,公子扶苏今日没有上朝,怎会约好与群臣用饭,还是他一大早召见了近臣?

    太后吴氏并不在意,面上带笑,只不过拿一双慈祥的笑眼打量起两人:“那便罢了,老身也乏了,就不强留你二人用膳了。”

    唐婳只得跟着公子扶苏一起告退,走出殿外,她又联想到了在养心殿的日子,自己作为一缕游魂跟在公子扶苏身后,只不过,这一次他转过身来,极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不可避免地,唐婳留意起他的胳膊,有些不自然地问:“公子可是要回养心殿?”

    “三日后宫中宴会,韦家主、蒙毅也会入宫,既是故人,你与他们叙叙旧也好。”

    公子扶苏拉着她却不是去养心殿,而是渐渐走向东六宫,唐婳想起宫中规矩,她既然已经去慈宁宫请安,那么也少不了去长乐宫见石珊华,于是唐婳扯了扯公子扶苏的衣袖,示意他去长乐宫。

    公子扶苏将唐婳送到长乐宫,隔着高耸的殿门,他似乎还有话说,到底最后只是微微一笑:“这几日,我与宋玉、蒙恬都在养心殿,你好生休息。”

    唐婳明白他是想说这几日会在养心殿忙,她这才意识到宫内早已换上了崭新的花灯,御花园也新栽植了一批奇花异草,确实有了年的味道,但比起她所在的西市还是不足。

    “我无事,公子操劳国事即可。”

    这话说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唐婳想找补几句,抬头只见公子扶苏仍然攥着她的手,身后是琼楼玉宇层层叠叠,屋檐之上是苍山廖远,而玉人近在咫尺。

    唐婳轻声道:“宫中宴会之后,公子可能与我同游?”

    公子扶苏上前环住唐婳,唐婳整个人被裹入他的狐裘,肩头蓦地一沉,是公子扶苏低头靠在她的肩上,语气有些许慵懒:“嗯,等我。”

    唐婳由着两人藏在狐裘下的手交握着,直到长乐宫内虚影轻晃,翩飞的衣角微微露出又消失在了殿门后,公子扶苏放开手,转身离去。

    直到公子扶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唐婳紧了紧身上的毛绒风领,转身踏入长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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