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满意

    夕阳染红了天边,从火烧云到彻底沉入夜色还有一段时间,时光仿佛沉淀下来,劳作后的庄稼人扛着农具走在郊外的羊肠小道,步履缓慢,一旁的溪水在裸露的怪石中流淌,最后一点光影透过树的缝隙落入浅浅的溪水中。

    随着归家的人走出城外,唐婳加快了脚步,超过了一个又一个缓慢的行人,然而即使她小跑着,走走停停,赶到竹林小屋时,薄薄夜色已然笼罩了竹林上方的天空。

    唐婳想趁着夜色来临之前将好消息告诉阿飞,而且他与她提前商议后,后续的很多事情便能方便许多。

    竹林中透出微弱的灯光,不远处的竹梢惊飞一群鸟雀,朦胧夜色中,一团黑影掠过唐婳前方的竹林上空,顷刻间,她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唐婳四下环顾,就近躲在一棵较为粗壮的竹子后,风吹飒飒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拉下面前的一截繁茂的竹枝盖住蹲下的自己。

    黑影轻飘飘地落下,唐婳一眼认出那人是阿飞,长舒一口气,唐婳放开面前的竹枝,视野开阔,她突然发现面前不止阿飞一人,离他不远处的林中掠过一道飞影,凌厉的目光闻声望向唐婳,一刹那,一记飞刀迎面而来。

    唐婳屏住呼吸,抱头滚到一边,预想中的飞刀没有落到身旁,一片黑影投下,阿飞挡在她身前,打落了飞刀,下一刻,那不怀好意的刺客飞身跃上枝头离去。

    面前的阿飞久久注视着刺客离去的方向,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转身转身将唐婳拥入怀中。

    陡然站起身的唐婳猝不及防地落入阿飞的怀抱,眼前一片黑蒙,嗡鸣声钻入耳中,她头晕目眩,在阿飞的怀中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才勉强维持着站姿。

    唐婳感到搭在她腰上的双手渐渐收紧,她的脸被迫埋入阿飞的胸膛,她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圈外夜凉如水,圈内温暖得像靠在火炉旁。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半晌,唐婳的头顶传来一句轻叹,带着缱绻的尾音,不知为何,她鼻头一酸,眼中水气氤氲,她低下头更加贴近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心跳声清晰传来。

    面前人却好像误会了什么,腰间的双手移到她肩上,带着她轻柔地转了一圈,素白裙摆绽放,腰间的红丝带微微飘起,他担忧的目光凝在她身上,直到确定她全身无虞才停下。

    唐婳没忍住笑出声,弯弯的眉眼盯住阿飞愈发瘦削的脸旁,眨眼间,刚刚忍住的泪重又在眼中泛滥。

    “我没事。”

    闷声说完,唐婳低头拉着阿飞回到他的竹屋,屋中还亮着一盏铜灯,显然片刻之前他还在屋中。

    唐婳推开面前半敞的柴门,熟稔地进入屋中坐到桌前,直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发现面前杵着的阿飞一动不动站着,痴痴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两人交握的手。

    唐婳无奈站起身,牵着他来到桌子的另一边将他按坐下,阿飞微微仰头,铜灯拉长的影子遮住了他眼中跳动的微光。唐婳很满意他现在乖巧的模样,松开他的手,又顺手将他散落的发丝别到脑后。

    “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也许是终于注意到阿飞眼中急转收缩的瞳孔,那幽深的中心似乎跳动着蓬勃的火光,唐婳不自然地将卫棠阴能出冷宫的好消息告诉他。

    乍听这个好消息,阿飞激动地站起身紧紧握住唐婳的手,然而在听到扶苏之后,他默默放开了她的手,一瞬间,面色暗淡无光。

    “怎么了?你不开心吗?我们可以把卫姨接出来了。”

    唐婳摆手在他面前摇晃,他怔然的神色有了一丝松动,担忧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公子扶苏......那日我在天牢,那暗卫耍一把飞刀,身法诡谲,我侥幸逃脱,只是没想到,转眼间,与我们一起闯宫城的女子雾,呃,便身首异处......”

    阿飞欲言又止,但唐婳已经明白了他咽下的话。

    “你怀疑方才的刺客是公子扶苏派来的人,而雾笑也是公子扶苏派人杀的?”

    阿飞阖下眼帘,他的沉默已经让唐婳知晓他怀疑的态度,唐婳将她和公子扶苏的合作和盘托出,阿飞不可置信地抬头,身侧的双手攥紧,在唐婳的一声声“扶苏”中背过身去。

    “雾笑的画像还是我说的,扶苏应该是在找雾笑,因此绝不可能杀人,极有可能是躲在暗处的同伙杀人灭口,但总归雾笑的死我也脱不了关系,是我对不住她了......至于扶苏,奇怪,刺客还没有抓到,他为何会帮我?但君子一言九鼎,他总不能赖账!”

    唐婳踱步,低着头自顾自分析,时而疑惑时而释然,扶苏头顶的攻略值明晃晃在脑海中出现,答案不言而喻,她赶忙住嘴,摇摇头赶走杂念,一回头发现面前的人似乎是负气不理她了,唐婳心虚地轻扯阿飞的袖子,可怜兮兮道:“生气啦?”

    一声轻哼传出,唐婳看不清阿飞的神色,但料定他是吃醋了,心中冒出甜蜜的泡泡,她假装轻叹气,然后非常大度地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身,一张小脸贴到他挺拔的背脊,柔声哄道:“每当我遇到危险时,你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救我,我在天牢只有你会傻傻地闯天牢救我,我被刺客追杀时只有你会为我挡刀,你还会飞檐走壁劫富济贫,你是除了我爹娘以外最好的人!”

    虽然挺直的身子依然僵硬,但唐婳的手被覆上了一只温热的大掌,唐婳窃笑,悄悄掰过他的身子,仰头注视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救了我就是我的人啦!”

    阿飞眼中倒映着唐婳的笑脸,他仿佛陷在了她专注的眼眸中,唐婳见他不答,不放心地补充道:“可不能赖账啊!”

    阿飞涨红了脸,艰难地移开视线,只是身子瑟缩了一下,越发躲在她环抱的双臂中,嘴上依然不饶人道:“你这女子怎得如此不知羞,还有,我何时替你挡刀了?”

    唐婳收紧了双臂,贴住他的胸膛,却被他仰后躲过,她又贴近一寸,他又仰后一寸,她追他逃他插翅难飞。

    “砰——”

    阿飞仰倒在地上,眨眼间,他已抽出双手护住了她,只是,唐婳摔得有些眩晕,恼羞成怒道:“我怎么不知羞了,你方才在竹林中抱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还有,假如我遇到刺客追杀,你会不会救我,会不会替我挡刀,再假如我落水了,你会不会救我?”

    唐婳趴在阿飞的胸膛,头顶传来闷闷的笑声,唐婳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肉,他也不躲,唐婳摸到一手坚硬瓷实的肌肉,掐了个寂寞,于是她拔高声音恨恨道:“回答我,大声点,我没听见!”

    阿飞摊开身子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低头,亮晶晶的眼眸落在唐婳的脸上,认真道:“自然是......牡丹花下死,求之不得。”

    最后几字带出的气息若有若无吹在唐婳耳边,耳尖微痒,心里也跟着痒,好像有千万只小虫爬过,唐婳利落爬起来,假装抖落衣群上的灰尘,潇洒转身离去。

    “不玩了,等我好消息。”

    阿飞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怀抱,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眼看唐婳走到柴门前,他追上她拦腰抱起,唐婳惊呼一声抱住他的脖子,瞪着他:“抱我做什么!”

    阿飞嘴角扯出一抹坏笑,双臂收缩将唐婳抛向半空,随着唐婳的一声尖叫,他足尖轻点飞身向上,唐婳缓缓落入他的怀抱。

    “抱紧我,送你回家。”

    阿飞收紧托住唐婳的手,飞上屋檐,唐婳这才明白他不是开玩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眨眼间,夜风迎面吹来,两人已经跃出屋檐,落向不远处的竹梢。

    唐婳低头向下看去,两人落脚处的竹子似乎是不堪重负地往下坠,她脸色一变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只是下一刻,她感觉到两人向上超过了那压弯的竹枝飞向另一处落脚点,渐渐地,唐婳睁开眼睛开始欣赏沿途的风景。

    上郡城楼笼罩在夜色中,城中留有几丝星火,两人飞驰在城中的屋檐片瓦,头顶一轮硕大的明月高挂,星光浅淡,夜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等到阿飞落入唐婳家的院中,她还意犹未尽地环抱着他,双脚触到真实的地面,唐婳搭着阿飞的胳膊站稳。

    唐婳如是想:牛顿的棺材板要盖不住了,不过有一位轻功了得的男友也不是坏事。

    “姑娘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唐婳满脸堆笑,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坏心思,阿飞低头,一吻蜻蜓点水般落在她嘴角,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跃上了屋檐,默默做着嘴型,但唐婳看出了他“说”的话:“我也满意。”

    唐婳如法炮制地轻哼一句,进入屋中当面关上了门,经过撑起的木窗时,一阵风吹过,吹落了窗叶,唐婳最后一眼看到阿飞收掌枕在脑袋一侧做了个“好眠”的手势。

    屋外寂静无声,唐婳钻入幸福的被窝,渐渐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日上三竿,唐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唐婳简单地裹了衣服,睡眼惺忪地打开门:“阿飞......”

    然而眼前人却不是阿飞,张三放大的脸让她睡意全无,张三满脸无奈,眼神示意身后,唐婳这才注意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软帘子撩起,马车中坐着扶苏与宋玉两人,她转而欣喜打招呼。

    太好了,她今日本打算去蒙府找蒙毅,通过蒙毅联络公子扶苏一行人商议卫棠阴的事,如今愿者上钩,人家主动来找她了!

    扶苏回以浅淡的微笑,柔情双目只看了唐婳一眼便放下了帘子,唐婳正疑惑,张三将唐婳推进门,苦笑道:“哎哟,妹子,对不住了,今日开市你没来,原先也没什么大事不来便不来了,只是蒙大人带来的两位贵人点名要见你,还非要亲自来接你,快多穿件衣裳随我见外客。”

    唐婳被张三说懵了,转头不解问:“不是昨天才开市吗?三哥今日怎得又开市?”

    张三停下,一双手贴到唐婳额前,喃喃念叨:“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唐婳顿感不妙,又细问了日子,立即瘫在正厅的软椅上,任张三好言相劝,只一副呆滞木然的表情。

    苍天呐!她怎么又回到昨天了!她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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