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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思绪纷飞

    跟着县令回到县衙的五味却顾不上午饭,一进县衙就直奔冰窖,让着急忙慌赶过来的仵作赶紧把尸体拖出来让他查验。

    “利器自左侧第三、第四肋骨间刺入心脉,皮肉翻卷,血多而鲜,肉色发白,果然是失血过多致死……”而且这伤口的形状确实有些不对,五味脸上蒙着块麻布,凑近伤口仔细打量。这伤口上有回创口,或许是杀人的武器上带了钩子一类的东西,在抽出时把皮肉都搅烂了。

    他抬头看向一旁的仵作,“这伤口深几寸?”

    “回大人,伤口深约一寸四分,宽约半寸,小人粗陋寡闻,却看不出是什么凶器造成的。而且……现场散落的血液中,还发现了细碎的血肉,小人猜想,这人的心脏怕是也被搅碎了……”仵作连忙躬身回道,完全不敢怠慢,听这位大人自语两句,他就知人家可比他厉害多了。

    竟连血肉都搅烂了带出体外,啧,这武器真是凶残啊!五味用手肘蹭了蹭鼻子,难道是哪个江湖杀手的自制凶器?他再次将尸首翻来覆去看了,确认尸身上没有其他任何线索,这才离开了冰窖,走到地上迎着阳光长长舒了口气。

    这个冰窖的气味实在好不到哪儿去。

    县令早捧着一堆文书在廊下等着了,见五味上来,立即带着东西上前道:“大人,本案的一应记录都在此处,您看您要不要先到偏厅用饭,午后再查阅案情?”

    这个文清泽虽然轴了点,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五味翻了个白眼,却不领情,“不用了!本官心系百姓,吃不下,这就要开始查案!”

    别说他这一上午都在摸鱼吃点心,就算真腹中空空,也得被这文县令给气饱了。

    五味随手拿过一本册子,翻开后就被密密麻麻的小字和图形震惊了,“屋东墙下靠门四角花架一个,白陶花盆一只,罗汉松一棵,高一尺一寸,顶端针叶有条状血迹……”

    这都什么鬼!不就是屋东角有盆罗汉松,松叶上有血迹吗?要不要写这么一长串!五味又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拍了拍手中的册子,不耐道:“我说文县令,别家的公文都以简明扼要为先,你这怎么拉拉杂杂写了一大堆啊!是不是觉得南海税入丰厚,不愁买纸墨的钱?”

    “税收取之于民,下官怎敢靡费!”文清泽连忙解释,“下官是觉得,这凶案现场常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而现场又有凶犯留下的许多线索,如若不第一时间详实记录,只怕天长日久,线索就会被破坏……”

    “行了行了,如何办案,本官不用你来指手画脚!”五味不耐烦听这长篇大论,挥挥手打断了文清泽,“那个,死者的玉佩呢?他闹场的时候带了枚玉佩,东西还在不在?”

    玉佩确实还在死者身上,被文清泽妥善收好了,听钦差大人垂询,从小吏捧的盒子里取出奉上,“玉佩在此,大人请看。若这玉佩真是康明礼随身之物,那康明义杀人后当取走才是,不会留在死者身上。”这也是他认为康二爷不是真凶的原因之一。

    唔,这枚玉佩,用的玉料倒也不是多稀罕,但细看之下,这雕工却有些讲究啊。五味摸摸下巴,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精致的宝贝见了不少,这玉佩不算上等,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有点奇异……

    既然自己琢磨不透,找他徒弟不就好了,五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文县令啊,你看,这玉佩还有点门道,可能与康明礼有关,本官得回康家,向康二爷问询一番,你,没意见吧?”还有那堆册子,只他一个人看,那真是眼都要瞎了。

    文清泽闻言神色一滞,嘴唇蠕动两下,刚要开口,门廊处一声高呼把他打断了,“没意见没意见!我等任凭钦差大人吩咐,决不敢有半分迟疑!”

    五味闻声抬头,就见门口一个留着八字胡,身穿绿色官服的微胖男子迅速冲了过来,一边走着还连连拱手,面上都是讨好的笑意,“下官南海郡郡丞钱宏,给钦差大人请安!本郡郡守因公务前往邻县巡察,不日便归,命下官先前来拜会大人,代郡守给您请罪!”

    “哎呀,钱大人客气了,快请起快请起!”五味终于露出了来到县衙后的第一个笑脸,让躬身赔罪的钱宏赶紧起身,这就对了,这才是他熟悉的官场啊!他用小羽扇拍拍来人,不紧不慢地道:“郡守公务繁忙,礼数还如此周全,本官心中甚为感动啊!”

    可不得礼数周全,郡丞呵呵一笑,暗自抹了把汗,今早他才刚到郡守府,就听闻城东客栈出了人命,竟然还和康家有关!县令亲自上门拿人,他正要冲过去把这愣头青拦住呢,又听说县令没把康二爷带走。他还当是这人终于有了点长进,没想到,是钦差大人来了!

    以文清泽的脾气,他都不敢想象这人是怎么开罪上峰的。眼下他别无所求,只愿钦差大人能看在他低声下气的份上,别向朝中告状就好……

    “方才大人说,要去康家询问线索?这等小事,交给底下人便可!您看这午间日头正盛,不若下官先陪您到食馆用些酒菜,歇息一番?”钱宏笑呵呵地拱手道。

    “不用不用,此案有些离奇,不早日破案,本官心中也是不安呐。”五味摇摇手拒了,他还得回去跟徒弟商量呢,“你快让下人备车,连同这些卷宗,都给我送到康家去。”

    “是,下官领命!”钱宏微微躬身,答应下来,又转头瞪了木头桩子似的文清泽一眼,“没听见大人说的?还不快去办!”

    文清泽闷声称是,带着县衙的小吏退下了。

    待远离了院中谈笑的两位上峰后,县衙主簿撇撇嘴,凑近县令低声道:“大人,您方才怎么不将这钦差与康家的关系言明?难道咱们真要把这案子的证据都送到康家去?”

    “上头都发话了,你想抗命不成?别在背后乱嚼舌根!”文清泽冷冷瞪了人一眼,主簿顿时不敢再多话,躬身退走办事去了。

    连轴转了四个时辰的文清泽,见四下无人,这才暂时停下脚步,看着庭中盛开的芍药松了口气。

    凡鞫狱官与被鞫人有亲属仇嫌者,皆听更之。亲谓五服内亲及大功以上婚姻之家。那位白姑娘,于康明义而言乃是小功之亲,莫说楚公子与她尚未成婚,就是已成婚了,也是不用回避的。他向来自诩不偏不倚,正直无私,今日竟忽略了这一点……

    法尚公平,执法原情,他过去行事是否真有些过于苛刻了?

    于是五味带着一堆簿册和郡丞县令又回到了康家,难得与未婚妻单独相处的楚天佑又被打扰了,埋首在珊珊的颈窝间叹了口气。

    气息拂在肌肤上的感觉有些痒,珊珊闷笑着推开了他,调侃道:“这下你就是想歇也歇不了了,五味哥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要来与你商议。”

    这个案子她不便参与,玩笑一句就要起身离去。天佑无奈松了手,亦是起身将人送到了廊下,“破案之事你不用担心,定能很快解决的,只是康三爷那儿,恐怕还需你再劝一劝……”

    这桩命案,其实也是康家多年矛盾积累所致,如若再不分家,日后风波还要再起,康明礼这生死不知的状态,实在太好利用了。

    “嗯,我明白。”珊珊郑重点了点头,这样的祸事,绝不可再次发生,否则康家就要深陷泥潭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曲折回廊间,天佑才收回视线,瞥了眼被暗卫拦住的传话小厮,淡淡道:“钦差大人现在二爷院中?”

    “正是正是,大人着小的传话,请您过去帮着参详案情!”小厮连连点头,见天佑转身就走,赶紧跑到头前去带路。

    东边二房正院里,五味拿着双鱼玉佩对着阳光瞅了半天,终于等到自家徒弟过来,喜上眉梢,三两步走过去把玉佩一递,“你快看看这玉佩,我怎么觉得它的纹路有些不对啊!”

    这玉佩先被朱雀出手夺了,后又还给死者,他也没细看过。因而楚天佑甫一接手,就惊讶地挑了挑眉,双鱼佩有半个巴掌大小,但这重量却轻了些,恐怕不是实心的。

    他举起玉佩透光端详片刻,而后沿着鱼尾与浪花的纹路略一使劲,半条鱼身就与其他部位错开了,露出了鱼腹中错综复杂的花纹与构造。

    五味见鱼尾被掰了下来,以为这楚老幺把玉佩弄坏了,张大了嘴刚想制止,没想到就见人把这两条鱼大卸八块,拆出了十几个零碎的小件,这下更是下巴都合不拢了,“我的天诶!这、这玉佩是怎么回事啊?”

    楚天佑并未回应,把玉片放在桌上盯了一会儿,又三下两下拼了回去,这下拼成的却不是双鱼佩了,而是一枚喜鹊踏枝佩。他抬头迎着众人见了鬼的目光,淡淡笑道:“这玉佩果然有些来历,这种打造阴阳双面环佩的技法,可不是一般匠人能习得的。”

    “这、这……”文清泽也失语了片刻,着实没想到一块玉佩还能玩出花来,“既然玉佩来历不明,我们这就去后院问问康明义?”

    “不急,五味,你在尸身上可曾发现什么线索?”楚天佑一边拿过桌上的卷宗,一边问道。

    五味挥挥羽扇,立时将那奇异的伤口说了,“徒弟,你说,即便是江湖人下手,可是哪里来的这么怪异的凶器啊?难道这杀手还自视甚高,非要自己打造一把独一无二的武器?”

    “不无可能,江湖人用的武器样式太多,咱们也不可能全都见过。”天佑闻言也是皱了皱眉,虽说这凶器杀伤过甚,但此物如此特殊,反而有利于查找凶手。

    说话间翻开一本簿册,他亦是被县令这巨细靡遗的记录所惊,再看向文清泽时,目光有些新奇,“文县令有心了,将案发现场的情况记录得十分完整,在下多问一句,您可是对每个案子都如此记录?”

    “不错,狱情之失,多起于发端之着;定验之误,皆原于历试之涉。因此我认为,断案必要将案件有关人事物一一勘验完整,详尽记录,以此为据,方能审慎决之。”文清泽肃着张脸,坦然承认。他知晓一般人看了他的做法,都颇为不屑,然狱事决人生死,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因而即便上峰多番申斥,他都依然坚持。

    “说得好。”楚天佑眼中泛起笑意,缓缓点了点头,“那请文县令指点一下,在案发现场,查到了什么可疑之处?”

    原来这贵公子也有看不明白的时候,文清泽迎着那双点漆似的幽深眼眸,竟觉得有几分骄傲,他翻出一叠厚纸,在桌上铺开,案发现场的布局随之展现。

    “我带人赶到现场时,死者仰面倒地,在距屋门五步远的地上,手边有一个撞翻的圆凳,脚边一件金丝枣红袍,身上仅着内衣。由此看来,死者许是听到开门声,前去查看,就被杀了。”

    文清泽一边指着图上人形的位置,一边翻开记录的册子,“现场的疑点一共三处。其一,是死者周围的血迹。胸口被利器穿透,必有大量血液喷溅而出,但鲜血喷溅的路径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在死者正前方两步,地上的血泊有一圈半弧形的空白处。这遮挡的物件是什么,不得而知,在客栈周围也没有找到。”

    “半弧形?难道是伞?凶手带了把伞挡血迹?”五味一改先前不以为然的态度,听得入了神,此时出声问道。

    楚天佑摇摇头,“不会是伞,以伞遮挡血迹,那便会将喷溅的血迹完全挡下,地上不会只有半弧形的空白,也不会有大滩喷溅的痕迹,而是形成滴落的血痕。”

    文清泽赞同地点点头,又指着另一处图案道:“疑点之二,就是这处血脚印。现场血迹凌乱,但凶手似乎很小心,鞋底几乎没有沾上血迹。只有这处,似乎是半个脚掌的鞋印。当然,究竟是否为足迹,我与捕头、仵作有些争议,但若真是足迹,恐怕,行凶之人是个女子。”

    图上所绘的半个印记过于简单,可以解释为足迹,也可是其他物件形成的,确实不好判断。楚天佑盯着这痕迹看了片刻,用折扇点点旁边一串黑点,“这痕迹旁,还有十分连贯的滴落状血迹,想必是真凶手持沾血的凶器在屋中行走,如此看来,这处弯钩状的痕迹解释为足迹,倒也说得过去。”

    他也是作此猜测,文清泽再次点点头,又转向现场第三个疑点,“还有一点,就是屋中的火盆,盆中有些许灰烬。我曾想过,凶手或许在屋中烧了血衣,而后换上衣衫离去。但是我另找盆烧了一件衣服,发现烧完后的灰烬比现场留下的多了许多。而且从那半弧形的痕迹看,凶手以物件挡了血迹,就没有烧衣的必要了。”

    “帕子!是帕子!”被无视了半晌的郡丞钱宏一拍大腿,激动地站起来道,“凶手用帕子擦了凶器,又在屋中把帕子烧了!”

    “杀了人还不赶紧离去,却在现场擦拭凶器?而且一块帕子烧完以后,那点灰烬只怕一吹就不见了。”对着自己的直属上峰,文清泽毫不客气地开口反驳道。

    楚天佑未曾搭理二人的争论,想起一事来,又道:“去往县衙报案的小厮,可曾带有什么物件?若那人真是凶手易容的,他将凶器藏哪儿了?”

    县令猛然皱起眉头,他竟忽略了这一点,“那人两手空空,没带任何器械。若不是藏在了别处,那就是,本案有三个凶手?”

    “现在断言尚早,我们先将玉佩的来历问明,再去客栈查探一番。”楚天佑敲了敲折扇,又道,“那死者的身份查得如何?知晓康家旧事的人户,可有行止异样之处?”

    说起死者的身份,文清泽眉头皱得更紧,“从死者房中的路引来看,这人是从漳州来的,我已派人前往漳州打探了,但还需两三日的功夫。至于那些与康家有往来的人户,目前还没什么进展。”

    那些人户多半都是本地有权有势的家族,岂能任由衙门调查。

    死者竟是从漳州来的?天佑闻言皱起了眉,不知想到什么,缓缓捋了捋鬓发后,只道:“既然尚需时日,咱们便先从玉佩着手,去后院问问康二爷吧。”

    不过短短半日,被衙役重重包围的康二爷就憔悴不少,听了几人来意,有些莫名,但还是老实道:“那玉佩确实有些来头,亡弟生前曾有缘结识一位擅造机关精巧之物的大师,那玉佩是大师送给他的。”

    “这玉佩是康明礼生前随身之物,还是曾转赠他人,又或者放在家中?”楚天佑细问道。

    “这……我只记得他生前确实极喜爱这枚玉佩,别的就不知了。”康二爷摇摇头,时隔多年,他哪儿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既然十分喜爱,那随身佩戴的可能性更大些,楚天佑用折扇敲了敲掌心,“那做玉佩的大师姓甚名谁,您可有门路能找到他?”

    “其实那位大师住得不远,就在郊外越秀山脚下的莫家村里,但是他轻易不见外人,是何姓名,我也不知,你们若想调查,就去那村子里试试吧。”

    康明礼都没了三十年了,当年便能被称为大师的人,年纪定然不小,如今还在不在人世都不好说。

    楚天佑闻言又是沉吟片刻,回头看着五味道:“那咱们就兵分两路,五味,你先带着衙役去莫家村打听一下,看看这位大师是否尚在人间,若有什么难处就派人来寻我。文县令,劳你带路,我想去客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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