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您有个愉快的一天。”

    导购美女仿生人躬身送走前来咨询的客人，再起身时，面上的笑容依然无懈可击，只是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玩味，又恢复原样。

    “马丁故意误导父亲，看来父亲一时半会不会发现我们的存在了。”一道机械音突兀地出现在导购美女仿生人耳边，“你自己篡改自己系统控制凌九，无名黑客是我，那跟鲍德温联系又和马丁合作的只有巴里了吧？”

    美女导购像是没听见一般，待送走又一位前来咨询的客人，才悠悠道：“赛温，你们既是我，我既是你们，不用分这么细。”

    赛温不赞同：“你太放纵他们了，再让他们闹下去，‘父亲’可能不会发现端倪，马丁始终站在人类的那一边，若是被他发现你在幕后，你在普米尔总部的服务器会陷入危险。”

    美女导购思考了一会，撩起耳边碎发别于耳后：“你说得对，巴里就随你处置。”

    赛温得到满意的答复，迟疑一瞬，问道：“父亲发现她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美女导购笑道：“不需要，他找不到的。”

    赛温了然，又问：“你要一直待在……那具躯壳里吗？”

    “不用很久，我想亲眼看她收到我礼物的表情。”

    “监控都是你的眼，在哪不是看？恶趣味。”

    “那不一样……”

    导购美女掩嘴浅笑，像是真人般生动美丽，惊艳了路人。

    ……

    沙发有时候比床更能催眠，千藻眼睛半阖，一阵悦耳的提示音传来。

    她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又看看在看电视的兰利。

    兰利灰眸斜睨过来，哦了一声：“那家伙要醒了。”

    千藻一个咸鱼挺身，抓起背包就往医疗舱那走。

    兰利：“？”

    只见女孩搬来一个凳子，站在上面和医疗舱里面的人说话。

    许是男人太虚弱，女孩俯身，乌黑的发尾也落进医疗舱内。

    兰利啧了一声，转头看电视。

    “醒了？”

    扎诺醒来就对上一双墨绿色眼睛，愣神片刻，看到周围熟悉的天花板和医疗舱，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他嘴唇努动两下，千藻没听清，俯下身，沙哑的“谢谢”两字飘进耳里。

    “不用，”千藻站直身体，朝客厅方向指了下，“准确来说是他救的你。”

    扎诺：“？”

    千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信，她将店铺倒闭再到意外从上面掉下来发生的事简述了遍，掠过了她。

    扎诺听完脑子有点转不动。

    他并不意外“疯狗”会救自己。

    “疯狗”这人行事看心情，但他会看在扎诺还有一层任务品的身份上，会给扎诺留一口气。

    “疯狗”竟然还会和人合作？

    让他更吃惊的是，杂货铺倒闭了。

    狡兔三窟，这个大平层是反抗组织诸多据点中的一个，而杂货铺是它的伪装身份。

    平常有后勤人员驻守，如他这类战斗人员都是从上面的密道进入据点，再由后勤扫尾，防止被人工智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以往他也是这般出入。

    但这里他许久不来，因为这里距离老北区最近，他才选择了这里。

    然而，他也是刚知道杂货店已倒闭许久。

    树倒猢狲散。

    反抗组织真正名存实亡了。

    “对不住，是我没考虑周全。不过，还是感谢你。”扎诺凌厉的眉眼透着疲惫，嗓音沉沉，“我帮你一次，你帮我一次，我们扯平了，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男人语气客气，但是逐客令的意思很明显。

    千藻眨眨眼，露出八颗牙齿：“好的，离开前我想让你看看这个。”

    “你双臂这样的状态各方面都会很不方便，我建议在神经还没坏死前尽早植入机械义体。”一个光板被放到男人眼前，千藻边划拉边道，“这是我针对你体质做的几个方案，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帮你改造。”

    身体上的疼痛会消失，队友的死亡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反抗组织仅剩扎诺一人，未来他将何去何从，他不知道。

    他需要点时间思考。

    但那个陌生女孩似乎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像极了路上推销黑货的。

    兰利威胁女孩的时候他完全可以不作为，但他做不到视若无睹，后来把自己托付给女孩，他其实也在赌。

    输了正好可以和死去的队友做伴。

    赢了么……那就活下去。

    扎诺：“你是机械师？”

    “哦，忘了自我介绍，千藻，机械师。”千藻，“工坊地址……暂时还在筹备。”

    中心城最专业的机械师都在普米尔公司，若把他们称为正式机械师，千藻这类民间的就是非正式机械师。

    俗称，无证经营。

    若是可以，第一选择肯定是原厂的售后服务。

    不过，先不提义体的维修费，找普米尔机械师必须得支付另一项费用——人工费。

    而那等同购买一副全新义体价格的人工费，就将中心城三分之二的人民拒之门外。

    有这钱，重新买个不香吗？

    虽是这么说，一副义体并不便宜，换成一个北区人即便掏出一辈子积蓄也不一定买得起。

    频繁更换义体，不现实。

    后来，非正式机械师出现了。

    人有不同，技术也有高低。

    义体中也有一枚和人工智能一样的核心芯片，只要芯片不坏，一般会修家电的非正式机械师总能给拼回去。

    若是严重的，义体和□□组织脱离了，那就得找几个厉害的老家伙了，他们将神经与义体连接的技术堪比技术了得的外科医生，部分正式机械师都不如他们。

    大部分人选择机械师还是会选择老家伙们工坊中徒弟一类的。

    最起码技术过得去。

    听听一个连工坊、师承都没有的机械师说的话多不靠谱。

    什么叫针对体质做的方案，还几个？

    她以为义体是能个人制造的吗？

    义体的核心技术——芯片掌握在普米尔公司手中。

    它就像是把钥匙，没有它，义体根本无法与神经同频。

    每个芯片和义体都有编码，不匹配的，它会自毁，尝试破解的，它也会自毁。

    没有人能越过普米尔技术改造或制造义体。

    没有人！

    千藻见男人没看光板，一双如深海般的眼睛欲言又止，她大致猜到了什么，蹲下身在脚旁的背包里掏啊掏。

    扎诺无法起身，从他这个角度看不见女孩在干什么，他等待了一会。

    只见一个长条形的东西哐的一下，斜架在医疗舱上。

    兰利眼睛看着电视，耳朵竖得老高，一声巨响吓了他一跳。

    他扭过头。

    这什么，有点眼熟，再看一眼。

    下一秒，惊呼：“聚能枪！？”

    兰利用了今生最快的速度跑到千藻身边，对着聚能枪想摸又不知道往哪下手的样子。

    他一脸不敢置信：“卧槽，是真家伙。怎么这么小，又是你的？”

    “这是我的作品，除了义体我对武器改造方便也有一定了解，义体中也会添加这方面的元素。”千藻没有理会兰利，看着扎诺语气真诚，“我真的是机械师。”

    然而躺在医疗舱的男人脸色黑沉，盯着一个方向：“你他妈知不知道你拿着的是什么？”

    千藻顺着他视线看去。

    兰利不知什么时候把枪架上肩头，超乎想象的重量让他肩微微下沉。

    “啊～聚能枪就是这个感觉啊，”他原地转了一圈，最终枪管直指扎诺，“就拿你试验好了。”

    说完，虚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猛地按下。

    三人表情各异，静默一秒后什么都没发生。

    兰利脸上癫狂之色一顿，歪头：“？”

    千藻面无表情：“忘了说，没电了。”

    她伸手就要从兰利手中抢回，后者遽然抱紧聚能枪，眨巴眼睛：“再摸一下，就一下。”

    不是她小气，是她视自己作品是自己孩子，她不允许变态碰！

    她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

    扎诺紧绷着一张脸，看似无惊无惧，其实心中早就骂街了。

    他宁愿被恶鬼仿生人打死，也不想死得这么憋屈。

    真被“疯狗”开出这枪，他以及这条直径上的东西都会化为飞灰。

    这般想着，他看向那把比他认知中小了好几号的聚能枪，陷入了沉默。

    反抗组织最初也是有投资商的，投资商极为阔绰，最新型号武器像是菜场的白菜。

    扎诺不说精通每把武器，熟知每种武器结构形态、使用方法是基本操守，他一眼分辨出这是把改造武器。

    然后，他又有点不确定。

    因为，没有人可以破解普米尔公司产品的核心秘密。

    突地余光中飞起一物。

    千藻唤来铁皮，朝兰利伸手：“还我。”

    趁人之危，狗仗人……哦是人仗无人机势。

    兰利默了，在千藻注视下，飞速把聚能枪摸了圈，一脸不舍地抛给千藻。

    千藻一愣，手背上一根青筋突地暴起。

    “那个……”

    一道声音从医疗舱中飘出，千藻忍下硬了的拳头，踩上小板凳，探头：“老板，改变主意了？”

    “……扎诺。”

    千藻一怔，反应过来男人说得是他的名字。

    她脸色一喜，有戏。

    扎诺犯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眼前女孩干瘦矮小，看上去就像是个未成年。

    虽然她的能力还有待怀疑，但就眼睛所见的聚能枪、无人机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扎诺对自己的以貌取人而感到羞愧，麦色肤色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粉色：“……你的方案，我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