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小猫

    难得的没有课的上午,胡一清在校园里漫步,和妈妈通电话。可能是因为在猫咖打工的缘故,最近总是有小猫在脚边碰瓷。尤其是这只狸花猫,胡一清已经连着喂它好几天了。这猫好像是怀孕了,摸起来瘦瘦的,肚子却很大。

    “妈,你放心吧。老板绝对是好人。”胡一清摸着小猫,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那个老板是师兄,他爸爸是本校的老师,目前感觉是正经人。而且店里的监控比猫还多,万一我真出了什么事,证据一抓一大把。”

    “等出事,等出事那不都晚了?车撞树上你想起拐了,鼻涕到嘴里你想起甩了。”

    “妈,你放心啦。”胡一清终于打断她,翻转镜头,“看,小猫。”

    “不看。我还没见过猫?”胡妈妈嘴上说着,还是看了一眼,“狸花猫啊?”

    “啊。好像怀孕了。我不敢摸它肚子,怕它挠我。”胡一清说着,摸了摸小猫的后背。她能感觉到这小猫很紧张,后背的肉绷得紧紧的,但还是垂着头,狼吞虎咽地吃地上的猫粮,颇有卧薪尝胆的坚毅。

    “你离那个流浪猫远点,身上都带着菌。招猫逗狗的。自己家猫狗养不过来,出去给人家养猫狗。之前不是做家教吗?”

    “做家教就像给我弟辅导作业,都快气出心脏病了。挣那点钱还不够给我看病的。”

    “现在挣多少啊?”

    “也没多少。我跟他说好了,店里没有利润,我就不收。有利润了我抽成。他那个店亏损太严重了。目前也就挣了,不到五百?还不够我吃夜宵。”

    “那也行。自己挣的钱,花着有成就感。别耽误学习,听说你们要开始准备考研了。我看你摆弄猫比学习还上心。你要是实在愿意养活动物,不如回家养猪。一头猪够你吃多少顿夜宵。”

    “除非有一天吃不上饭。否则我可不回家。”胡一清说着就撅起嘴,“我费这么大劲考那个破高考,好不容易熬出头,就是为了回家熬猪食吗。”

    爸爸的声音:“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你爹你都瞧不起了。我跟你妈不熬猪食,你吃什么?你吃不上饭就在外面饿死,没人管你,别回来。滚滚滚。”

    “要你管?我回家找我妈又不是回家找你。”胡一清的语气也暴躁起来。她隔着屏幕,看见妈妈已经掐住了爸爸的耳朵,抬手作势给了爸爸两耳光,还呸了他一口:“你别说话。你惹她干嘛?”

    爸爸抬手虚晃了一下,挡开妈妈:“起来。我还说不得她了?”

    “我就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你说不得了。我哪说错了?家里费这么大劲供我,就为了让我回家吗?”

    “你念书就瞧不起劳动人民了?猪鼻子插葱你装什么象?没劳动人民你吃啥,喝啥。吃喝都没了你还臭美啥?”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瞧不起劳动人民了?你仔细说说?用不用我录音给你听?我就是说不划算。想留在家里我为啥不跟你学兽医?念书念十几年,钱花着罪受着我就为了在屯子里关一辈子?”

    “你……”爸爸刚要说什么,就被妈妈喝止。妈妈带着手机走到庭院里,说道:“你跟你爸较什么劲。他本身就高血压。你再给他气犯了。”

    胡一清冷笑:“哼。没理就说没理。妈,这种人你怎么和他过一辈子的?”

    “唉,凑合过。能咋办。”

    胡一清心烦意乱:“不说了。我接个电话。”

    视频电话被挂断了。她并没有别的电话可接,只是没法再和妈妈通话。她不明白爸爸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能让她和他说不到一句话就会剑拔弩张。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生活费。

    “你爷你奶问你什么时候暑假?”

    “七月。但是要实习,可能不回家。”

    妈妈没有再回复。

    胡一清叹了口气。她越长大反而越不想回家,一回家就是永无宁日。爸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开口就能引燃导火索,在家里挑起一次又一次的战争。而妈妈,关心她简直过了头,恨不得帮她操办一切。至于小弟,就更让她烦心,这个初中娃已经开始叛逆了,和小时候那个任她欺负的小尾巴已经判若两人。她现在要花很多精力才能应付他。

    她越想越烦,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吴所谓。

    “今天几点到店?”

    “可能六点之后了。下午有课。”

    “行。”

    胡一清鬼使神差地,把视频电话打给他,那边一下子就接了起来。

    那边,光线昏暗,吴所谓裹着被子,头发蓬乱,睡眼惺忪:“嗯?什么事。”

    胡一清憋笑:“发型,很酷。像屁崩了。”

    吴所谓笑着揉了揉眼睛:“嗯。被窝放屁,能闻能捂。什么事?”

    “呃……店里有绑架小猫的打算吗。”胡一清说着,把手机移向那狸花猫。小猫吃光了猫粮,已经在往绿化带里走。胡一清追着过去,小猫消失在灌木丛里。

    吴所谓眯着眼睛细看:“怀孕了?”

    “可以啊,这眼力。”

    “好歹也是三十九只小猫的后爹。而且它太瘦了,很明显。嗯……不多它一个。绑回来吧。我这就来。你先跟上,别让它跑远了。”

    “其实它每天都在这里蹲点碰瓷。明天等它饿了再来?”

    “能今天就今天吧。正好明天上午带店里的员工体检,把它也捎上。”吴所谓说着,把手机平放在床头柜上,让胡一清只能看见天花板,这才找衣服穿。他睡觉的时候,秉持着能多凉快就多凉快的原则,此时称得上少儿不宜。

    胡一清本来也没心思看他,只顾着追踪小猫。吴所谓一边盯着胡一清的进度,一边草草洗漱。正在如厕,却听胡一清说道:“诶——等等!”

    吴所谓被吓了一跳:“怎么啦?”

    “没什么,小猫出校园了。又回来了。”

    吴所谓叹了口气,提好裤子,洗了洗手,也顺便拖了地。桌子上还留着早饭,他只好随手用塑料袋装走包子。又听见胡一清的声音,因为是和小猫说话,故作温柔:“咪咪~快过来快过来~”

    吴所谓看了看屏幕,依稀可见小猫的背影。他拎好诱捕笼,揣着猫条,问胡一清:“在哪?”

    “呃,在,一棵树下。”胡一清心不在焉地答他。她正在屏息凝神,用刚刚从衣兜里摸出来的唯一一根猫条来逗引小猫。小猫已经不再走了,远远地看着她。一人一猫陷入僵持。

    “大姐,这也叫地点?找个能定位的行吧?”

    “别说话。嘘。”胡一清喝止他。她试着向小猫走了一步,小猫撒腿就跑,钻进路边一个小区的围栏。胡一清往前追了两步,看不见小猫,泄气地说道:“算了,别来了。跑丢了。”

    吴所谓叹了口气:“没事,有缘终会重逢。明天再抓。”他坐在路边,一边视频电话,一边把包子拿出来啃,就当胡一清是下饭探险主播。正在吃,却见视野一阵混乱。等镜头稳定下来时,吴所谓又看见了小猫。胡一清举着猫条,一点一点地喂小猫,小猫吧唧吧唧舔得正香。

    “快来,绿源小区,学校南门对面的小区。呃,栅栏外面有个可以翻的缺口。没电网。我在缺口旁边。”

    “啊?”

    “目前算是稳住了。”胡一清看了看四周,“就是太不文明了,在踩草地。”

    吴所谓一边走,一边责备道:“和翻栅栏相比,踩草地算什么。有个缺口你就翻,你是不是缺心眼啊。栅栏上面都是尖,想吃羊肉串也不用这么拼吧。要是居民以为你心怀不轨,把你抓起来。我就只能送五根猫条和半个包子探视你了。”

    “我之前进来过。这小区安保形同虚设。不翻栅栏走正门,等我再找到这里,小猫就不知道在哪棵树下了。其实也没什么,刚刚翻栅栏,栅栏都酥了。上面那块明显是被人掰断的。”胡一清说着就不敢再说,自己也吓出了冷汗,心里责怪自己的鲁莽。她承认她有和小猫赌气的成分,现在想想,万一踩塌了栅栏摔下来,只怕……

    吴所谓终于拎着诱捕笼和半个包子赶过来。胡一清手中小小的猫条,一看就是从店里顺出去的。故意不挤出来太多,就是要一点一点地留住小猫,此时还剩下最后一口。吴所谓不敢走得太近,把捕猫笼子放在地上。小猫看见生人,警惕地往后退了退。胡一清见它又要跑,用猫条勾引着它,趁它靠近,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它抱起来。

    没想到,这小猫也没怎么挣扎,乖乖就范。

    “早知道不叫你来了。”胡一清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打扰你午睡了。”

    “没事。正好早上刚起床。”吴所谓说着,想摸摸小猫,又收回手。

    “带了猫条吗。再给吃点吧。”

    “带了。”吴所谓把手机塞进衣袋,腾出一只手,摸出猫条,用牙撕开,“我说咱也不至于吧,为了抓个猫还翻栅栏。先不说文明不文明,受伤怎么办?”

    “我在家的时候爬树翻墙上屋顶,还怕这个?主要是这个栅栏年久失修,很脆,一脚踩塌真的会变成羊肉串。”胡一清说着,心有余悸,回头看了看栅栏。

    “真缺心眼啊。这次好好长个记性。虽然是招聘员工时给HR造成的伤害,那也不能给你算工伤,不会报销的。”吴所谓把猫条凑到小猫嘴边,“你看这小玩意,倒也不是很怕人,今天不带走,它明天肯定还来找你。单亲妈妈挺着大肚子还天天出来营业,看着楚楚可怜的,还不是为了找接盘侠。八成是蓄谋已久,跟你玩欲擒故纵呢。你看,在你怀里多老实。”

    “喔喔喔,你还挺懂的。好好的小猫叫你一编排,显得这么……”

    “看来职业确实会对人造成影响。”吴所谓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扯了扯嘴角,“该死。不该看那么多……”

    “别。你的职业最好别跟你看的有关系。”胡一清闭了闭眼睛,“我睡前会看你直播。我只是单纯爱看你的那种好色,不是你爱看的那种好色。”

    吴所谓就当她在夸自己好看,得意地笑了起来。胡一清看了看他,眼神突然定格在他脸上,抬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她的眼睛亮亮的,似乎欲言又止。吴所谓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胡一清说道:“有脏东西。你嘴角这里。”

    吴所谓松了口气,暗暗责备自己的龌龊。他腾不出手来,遂舔了一下嘴角,这熟悉的味道。他吧唧吧唧嘴,有点香,又油又腥:“猫条。三文鱼风味的。”

    “我去。人型小猎犬啊。”胡一清看了看他手中的猫条包装袋,“还真是三文鱼味的。”

    “那是当然。”吴所谓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因为我家里只有三文鱼风味的。鸡肉味羊奶味大虾味的都在店里。”

    “真无语了。”

    “其实也能吃出来区别,起码小猫可以。店里的猫崽子们吃三文鱼味都吃腻了,只能用来诱捕小流浪。”

    胡一清闻言,看了看怀里有些发抖的瘦弱小猫,叹了口气:“可是对于它来说,大概是很难得的美味。”

    吴所谓点点头:“这就告诉我们,女孩子要爱护自己。意外怀孕,一个人带球跑,日子会很难过。”

    “你怎么跟妇女主任似的,这么会见缝插针。不请你给女同学宣讲真是太可惜了。”

    “这叫用心良苦。”吴所谓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怀孕的流浪猫很难生存的,可以想见,独自怀孕的女人也不会好过。要是小母猫都能听懂我宣讲,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出卖美色,认贼作父,尊严尽失,用命来赌你的善心的地步。”

    “是啊。还要被无聊的围观群众造黄谣,恶意揣测,一张嘴能给人家孩子编几百个爸爸,给她编几千个她不承认的渣男情人。”

    吴所谓绷不住笑了,胡一清也笑了起来。小猫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小猫知道,起码以后有东西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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