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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无保留(二修)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

    暴雨已停,灰白的天低笼着整座磐石关,淋受过暴雨的树与土,此刻正散发着舒爽的清新。

    柳静姝自认为,她只是一个会些算卦本事的普通人,顶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些贫苦百姓。

    她是怀着天下大义,可沈牧仪若真将这些你来我往的暗斗,明明白白地抬到她的面前来,她还是不免有些晕乎。

    她问:“你怎么可以确定,那个人洒这些粉末的目的,就是想要将你的目光,引到叶佟身上去?”

    沈牧仪感受到她的视线,他明白柳静姝在疑惑些什么。

    粉末里的锈味并不一定能代表矿石,矿石也非只有磐石关西处的那座矿山产,甚至连矿商,也并不一定只有叶佟这么一个。

    他走到方才柳静姝躲着的那个角落里,那口卡着她人的木柜,其实在与墙壁连接处,还有一个暗口。

    在柳静姝不知所解的目光里,他打开暗口,右手招了招,让柳静姝过来看。

    里面赫然有两种东西,左边零立一些小的瓶瓶罐罐,右边是三三两两的信件。

    柳静姝不明所以,只见沈牧仪从左边拿了一个小瓶子,又从右边将放置在最上面的信件拿了出来。

    他说:“叶佟负责开采的那座矿山,与岁明山相接。在磐石关的旧习里,每逢到了山花节,人们需得离开城关,整座城的人都会爬上岁明山的山头,去看一场烟花。”

    将信放在桌上,他打开瓶盖子,瓶口凑近了柳静姝的鼻尖。

    她配合地闻了下,一股铁锈混合着清香的怪异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子,她后仰了下,又问:“这是什么?”

    “用岁明山特产矿石——清珀,研磨成的粉末。”

    放下瓶子,他再将信打开。

    柳静姝低头便看见了一个玉玺印章,她看着沈牧仪如此大大方方的模样,连皇帝与他的信件,都打开给自己看。

    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犹豫只在她眼里有过一瞬,柳静姝终是决定开口,准备问出方才那个,他讲玔岐军缘由时被岔开的问题。

    “沈牧仪,我自小在深山里长大,不是芦国的人,也不是槿国的人。”

    小将军正准备讲下去的话,被她突然打断,他盖上瓶盖的手也一顿。

    看着柳静姝异常认真的神色,他忽然从心上涌出来一股莫名的不安。

    自他幼时认识柳静姝起,就没见她有过这么认真的样子。

    她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又古灵精怪的,虽底子里可靠得很,但面上却与那个被他关进牢里的池霁,无甚差异。

    他喉间一紧,道:“我知道。”

    却见柳静姝面色凝重地合上信件,看都不看一眼。

    她走近沈牧仪,高大的少年将军就这样,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给逼到了墙角。

    “沈牧仪。”

    这是她直接叫他名字的第二次,不再是将军。

    目光对上他,柳静姝接着说:“玉镯、玔岐军、陆郢、岁明山,再到这封信,你告诉我的太多了,从第一次来你书房的时候,我就生出了一个疑惑。”

    她头一歪,满眼困惑都在此刻浮现上来。

    脖颈上那道被镖划开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这会儿随着她歪头的姿势露了出来。

    看着这道细长的痂,不知怎得,沈牧仪的手指,抚上了自己脖颈上的伤口。

    那道故意输给俞溱柏而落下的刀伤,好像,和她的伤口位置一致?

    柳静姝根本不知道沈牧仪这会儿在发什么愣。

    埋藏许久的疑惑终于被问出了口:“你是保家卫国的将军,而我只是随时都有可能找不见人的江湖神棍,你究竟,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我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儿,去到下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一路游山玩水地去见证世间种种。

    我非是有意置身于混战里的人,而你,小将军,你是守卫国家的人。

    无论如何,这些都是牵扯到机密的消息。

    你难道就不怕,我被你的敌人策反,然后将这些消息,都告诉给他们?

    他再次喟然长叹,似乎也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让小姑娘有了一些警惕。

    清朗的声音包杂着许多的无可奈何。

    柳静姝听见他说:“如果我没有信任你的把我,那么从一开始,我便不会放任你进来。”

    他无奈地扯开一抹笑,瓶子在他手里被逐渐捏紧。

    在柳静姝的注视下,沈牧仪继续道:“小姑娘,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便将身份告诉了你。”

    暗口的抽屉再次被他打开,瓶子被放回了原处。

    “我从那时候起,就没想着要对你有什么保留。”

    柳静姝的眉头越皱越深,什么叫从那时候起,就没想着对我有什么保留?

    她盯着沈牧仪,像是想要透过脸,看穿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难道问的,不就是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吗?

    比她高上许多的少年郎轻咳一声,暗叹自己在她面前,总把话说得像个轻浮浪人。

    连忙接上一句话:“我信缘,自第一回在庙里碰见姑娘时起,我就坚信我与姑娘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缘分。”

    风突然将窗吹开了,原来是没关紧。

    那些雨后的清风便趁机肆意地钻了进来,吹上柳静姝的脸时,将她白净的脸捎去了一抹粉红。

    她向来脸皮也堪称是厚的,鲜少有觉得尴尬的时候。

    罢了罢了,反正我又不会真把这些消息告诉别人,他既然爱这么信我,那就随他信吧。

    屋内一时寂静无比。

    沈牧仪听见自己那颗心狂跳如雷,他暗骂自己不争气,想着继续说正事。

    可柳静姝却先他一步,将话题扯回了正事上。

    “所以,清珀只有在岁明山才有,而负责开采岁明山的是叶佟,那个人将混有清珀粉的东西,倒入陆郢的嘴里,为的就是混淆你们的追查方向?”

    她退开几步,又走回了帷幕旁边,桌上的果盘已经空了,她忽然想起来,好像沈牧仪的院子里,确实种着一棵勾葚树。

    却没注意到,小将军的面上也有些粉红。

    沈牧仪点头肯定。

    信被好好的合上放在了桌上。算了,她既然不肯看信,那由他说出来也是一样的。

    “萧吟告诉我,阿姐近来病重了。”

    讲到正事上来时,他面上的粉红慢慢褪下,转而有淡淡的愁绪渐上了脸。

    “八年前武者救治我时,曾喂给我一副药,其中的药引,便有岁明山独有的清珀。”

    “可清珀究竟是矿,研磨成粉也不能立即入药。武者行踪不定,即使是我,也难以找到他的下落。于是在我入营前,萧吟便托我,想法子找出清珀如何入药的关键。”

    她那几天在街上摆摊,确实听见那个爱聊天的大娘同她讲过——芦国当今的皇帝,似乎喜欢着沈将军的阿姐。

    想来早晨在街上碰到的事儿,她将沈牧仪讲的消息串了串。

    得出一个结论:“你让曹荀去抓叶佟,是为了引蛇出洞?”

    能进入密牢的人,除了沈牧仪和曹荀,还能是谁?

    他赞许地看着柳静姝:“我早就知道营内被安插了奸细,军有军纪,他很难传递消息,而像陆郢,是岽慕军临时的供给商,时常会被请进来商讨,被策反去做那传递消息的桥梁,最合适不过。”

    柳静姝恍然大悟:“所以上回,你让我帮你调查磐石关里的三大奇商。”

    “可他为什么单单只嫁祸给叶佟,不是还有个康贾晖吗?”

    沈牧仪看着桌上的粉末,反问她:“他将罪名抛到叶佟的身上,不正是证明了,叶佟才是三个人里面,最清白的那个吗?”

    “至于康贾晖……”他想起那个有些古怪的人,说,“我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柳静姝神色犹豫,她忽然问:“那你近年来,身体可好?”

    “挺好的,不然也不能领兵打仗。”

    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这么问,沈牧仪说:“怎么了?”

    “没有……”她支吾了声,又说,“因为你说你阿姐病重了,我便突然想到,你是不是还没好透?”

    听出了她话里关心的意思,沈牧仪很难不开心,眉眼间皆是舒展开来的愉悦。

    他说:“那个武者一计药方,便将我治了个好,再没有什么遗留的病痛。阿姐近年来情况也有所转好,萧吟说的,是忽然加重了病情。”

    “他早有察觉,朝中应当是有槿国的人在,只是那个人实在善于伪装,又有一堆他策反的人挡在他面前送死。”

    “文迹渊便是摆在明面上的槿国棋子,朝中人以沈家兵权过大为由,把文迹渊送了过来,萧吟顺水推舟,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以及朝中的奸细,又是谁。”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几下过后,曹荀的声音传来了:“将军,是我。”

    他带着从仵作那边拿来的检验纸,关上门走到里边来时,才看到了柳静姝的人,惊讶于她还在这儿,但也好好打了个招呼。

    曹荀朝柳静姝微微点了点头:“柳姑娘。”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边待的时间太长了,也顾不上沈牧仪根本还没跟自己说,怎么能够稳定地找到他人,脑子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离开的措辞了。

    却见曹荀只将那几张纸放到了后边的书桌上,便走了出去。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沈牧仪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曹荀合上门的时候,他说:“穿过岽慕军驻扎的林子,沿北走约一里路,你能在那儿看见一个小竹屋,竹屋前栽满了山缨花。进屋子后,有两个酒坛,带着一个‘烟’字的酒坛下有一条通道,在那儿就能找到我。”

    “时候不早了,我让曹荀带你出去吧。”

    那扇被吹开的窗将光亮一并带了进来。

    想到小姑娘脖颈上的伤口,他转了方向,走到书桌边停下,从一旁拿来了一盒膏脂。

    没想到顽皮的风忽又吹了一阵过来。

    曹荀送过来的检验纸,盖在沈牧仪没丢掉的一张废纸上,就这样一同被吹落到了地上。

    柳静姝连忙蹲下来去帮他捡,反倒是看到了那张纸上写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无非就是写上了两种想法:去、不去。

    几个字反反复复被划去,柳静姝看得一头雾水,她侧过来抬头:“你要去哪儿?那么纠结?”

    他拿着膏脂的手一愣,心中瞬间掠过慌张。

    糟了,忘记把那时候因为纠结写的纸给丢了!

    急急忙忙上前,沈牧仪从柳静姝的手里抽走了那张纸,折了起来藏在身后,急中生智道:“咳,那个,我是在想,要不要再派人去跟踪康贾晖。”

    柳静姝倒没什么怀疑,只是看着他不太自然的神色,还是觉得其中有点什么古怪在。

    她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是沈牧仪递来了一盒膏脂,他说:“这个拿去涂在伤口上吧,姑娘家家,别留下疤痕了。”

    柳静姝接过膏脂,打开一问,满是好闻的花香。

    只听他又说:“晚些时候,我就把池霁放了,至于刘进……他也在牢里。”

    闻言,她眼睛一亮。

    抬眉便对上他那双眼,同风一道,就这般与他的小心思撞在了一起。

    沈牧仪愣是有些呆呆地走到一边去,借着关窗的动作,来掩饰自己不平的心绪。

    只听他补充着说:“但他暂时还不能放出来,我留着,还有用。”

    木窗“喀哒”一声便关紧了,阻断了那些撩人心弦的顽皮风,也顺势抚平了沈牧仪波澜的心。

    “那个玉指环,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回来的。”

    毕竟,她说那个东西对她很重要。

    他便是想尽一切办法,都得将它找回来。

    闻着膏脂散发出来的花味儿,她没有由来地说了句:“小将军,要不,我去帮你跟踪康贾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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